37、往事书简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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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六点。
星慈传媒公关部最新一则通稿编辑完毕，准时点击发送——下班！
“致关心的朋友们：因行程原因，乔若凡小姐与简诚先生已于近期和平分手，双方共同决定从恋人退回友爱的同事关系，未来将继续为彼此真诚地应援，恳请大家给予温暖包容的目光，也请多多期待二人未来的作品！新年将至，顺颂时祺。”
这一消息一经发出，各大新闻约好了一样，纷纷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通稿，发送，下班！借着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余威，#乔若凡简诚分手#迅速占领热搜榜词条一位。
媒体们提前收到消息，该下班的下班了，哪管它之后洪水滔天？
网友A：怎么又是乔若凡？这是在热搜榜买房了吗？糊逼，下一个。
网友B: 熟悉的气息……妈的，最烦炒作的人！
网友C：恭喜我家哥哥逃离魔爪！简家军速速集合，守护！
跟楼1：不是简诚粉丝但是简家军……噗哈哈哈哈，这是上个时代流传下来的吗？
跟楼2：是简诚粉丝但一楼说的有道理……有点羞耻啊……没有人来组织下吗？
跟楼3：楼上的，我们简诚粉丝一直都这样啊，佛佛的，土土的，老老的……总之继金熊奖影帝之后，再度恭喜简诚脱离苦海，专注事业！
跟楼4：新生代简诚粉丝在哪里？低于18岁的简诚粉丝在此集合，让我看到你们的点赞！（28赞）
跟楼5：真服了，楼上的才是真土，土到家了！我有时候真好奇，低于18岁的真能看懂简诚的电影吗？《陶影》《托斯卡纳日落》《神圣门徒》，这些神作建议先都刷个5遍以上再来讨论粉籍吧！
……
讨论渐渐有点跑偏。
锦绣名苑，某户厨房里。简诚等着水烧开的间隙，一手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移动，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映着他冷峻的轮廓。
似乎没有什么需要他担心的。
此刻起，他和乔若凡外人看来仅有的一点联系也斩断了。
好像就是这样了。
厨房外面简红有点苦恼的自言自语将简诚拉回现实。
“阿旭怎么还不回来呢？”
前不久，简诚大致料理完A城本地的事宜，又飞了一次香港，这次和简红一起回来。
简红的治疗效果不很好，情况有进一步恶化的预兆。简红在短暂清醒的期间表明了自己想要手术的愿望，表明即使明白手术有失败的可能性，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简诚只能同意。确定简红要赴美手术之后，简诚便带着简红从香港回到了A城，他怕的要死，必须要尽可能陪在简红身边，才能感觉到心安。
听到简红的自言自语，简诚收起手机，朝厨房外探出半个身子。
“姐，姐夫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今天加班，让咱们先吃，我来做。你想吃什么？”他用轻快的语气道。
他的演技很好。更别说骗过犯迷糊的简红。
答案他也猜得到。其实他已经在做了。
“那……青菜肉丝面。”
——果然。
“行，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简红撸起袖子：“我来吧，你会做什么？”
简诚笑着道：“姐，你忘了，我在学校宿舍经常做，肯定比你熟手。”
简红一愣：“是吗？”
“对啊！”
“小诚今年大几了来着？我这脑子……”简红说着，作势抬手要拍自己的额头，露出苍白消瘦的手背上的留置针。
简诚一阵心酸，伸手阻住她的动作，柔声道：“我今年大四，你忘了？没关系，我也常常忘记。”
“时间过的太快了，是不是？”
简红表情放松下来，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像是循着一片脑雾里照进来的光束。
如果简红的病注定让她活在过去，那么简诚希望是在他大四那年。
那时他21岁，简红27岁，他们姐弟在一起，姐夫石赢旭还活着，还没有出后来那些事……对于简红来说，大概是最好的时光。
如果说简诚一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情，莫过于那年离家，留下简红在国内。
他每回打电话回家，她总说她过的很好，让他放心。
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姐姐和姐夫在一起，有什么好担心的？
*
简诚6岁时，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留下他与12岁的姐姐简红。姐弟二人被送到异地的姨妈家，挤一个上下铺，相依为命地长大。
姨妈视他们俩为累赘，除了提供一方住所，对他们一概不闻不问。简红读高中时，认识了大她七岁的社会青年石赢旭。简诚永远都记得十二岁那年，简红带石赢旭回姨妈家的场景。
“小小年纪就跟男人搞在一起的贱货……”姨妈干瘪的嘴唇吐出恶毒的言语——那个时候，简红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她的声音想被割开喉管的鸡一样戛然而止。石赢旭目光冷厉，随手把门口的花瓶掼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就是他吗？”眼角有疤，一看就流里流气的石赢旭指着简诚问简红。
简红回答：“对，跟你说过，我弟弟。”
石赢旭桀骜不驯的脸上突兀地绽出一朵花来。
“弟弟，来哥这儿。”他吹了个口哨，像在逗什么小猫小狗。
姨妈在一旁吓得不轻，嘴里模糊地骂骂咧咧。简诚自诩已经不是小孩了，忍着怕上前，看也不看石赢旭，拉住简红，不说话，黑亮的眼中满是坚定，像要把她护在身后。
简红一怔，才知道他误会了，低头冲他笑：“这是阿旭。姐姐的男朋友，你叫他旭哥，或者直接叫哥，都行。”
“我们来接你，跟姐走吗？”
“……要走就快走！两个扫把星，给我滚！”姨妈在身后用尽全力发出怒骂的声音。简红扶着简诚，三人坐上石赢旭的机车离开。
石赢旭从此带着他们两姐弟过活。从心底里讲，简诚并不想跟石赢旭走，但他更知道的是，他不能和姐姐分开。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他会保护她。
他起先对这个新冒出来的道上混的“旭哥”充满戒备，好在石赢旭待他们两人都不错。他才知道，石赢旭和他们身世相仿，也是孤儿，在他们姐弟被姨母接回家之前，曾在孤儿院短暂待过一段时间——就在石赢旭长大的孤儿院，很老套的，那个时候，石赢旭就对简红一见钟情。
两人是彼此的初恋，简红二十岁时，和石赢旭结了婚，简诚改口叫石赢旭姐夫，他们真正成为了一家人。也是从那时起，石赢旭开始走运，他总说简红是他的福星。他因为心疼简红受罪，一直也没有要孩子。
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足以支持简诚在一个堪称优渥的环境里长大，支持他考入电影学院，潜心追梦。关于石赢旭越做越大的生意，简诚隐隐知晓，发家不是什么清白的勾当，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也走上正轨。对于这一切，简红一无所知。
一开始，石赢旭只是帮着他帮派里的大哥做事，做集团的“白手套”，集团在最完美的时机进入房地产，从此一飞冲天。后来，他又背刺“大哥”，自己成为了集团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又在若干年后，被底下人同样的阴谋反噬，被送进监狱。
2010年，还是石赢旭事业如日中天之际，简诚读大四，在简红的怂恿下参加了《我造星途》。真是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也是在这年末，简诚落选后，石赢旭的人脉给简诚牵线，给他在一部小众文艺片中争取到一个角色，需要简诚去海外拍摄——也就是他的出道作《蓦然夫人》。其时这部电影的制作团队，都还是籍籍无名之辈，谁也不知道命运会如此青睐这部电影，导演、主演、摄影在内全部大爆，都是如今中外电影界的重量级人物。
属于简诚的时代到来了。可属于他们三人小家的好时光正在悄无声息地落幕。
每当回想起这段时间，简诚只有悔恨。他没能做到当年12岁的承诺——他长大了，却没能保护好简红。
年轻的简诚被接踵而至的行程推着往前走，独自一人在海外打拼，有时还会感到孤单，每每得到家人的鼓励才坚持下来。至于国内的小家里正在经历什么，他一无所知。
2013年，他首次得到金熊奖提名，兴奋地给简红打去电话。
视讯里，简红有点疲惫的样子。听说了他的喜讯，看得出来她很努力表现欣喜，却始终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姐，最近还好吗？”
“咋问这个？”
“看你好像有点累，你那边是几点？”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下午一点。”简红若无其事地打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我刚起，昨晚熬夜了。”
“熬夜做什么？”他有点好奇。
简红恹恹的：“抢演唱会门票……”
“抢个门票而已，要熬夜吗？”
简红轻哧一声：“没抢到，生气了，忍不住又刷了一会，没注意天就亮了。”
简诚有点好笑。
“还是4D？”
“还是4D。”
简诚开玩笑：“姐夫知道吗？他也是的，也不知道管管你。”
简红停一下，才笑着回答：“我都瞒着他。你可别说漏嘴啊。”
简诚一直觉得，自己的外貌不如姐姐，殊不知连演技也略逊一筹。那个时候，石赢旭的公司每况愈下，他本人也正受到警方的调查，不久后要接受法庭传问。
简红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石赢旭遇事不如她坚强。他逼迫简红离婚，简红不同意。他承受不住失败的滋味，开始酗酒，出轨，离家出走……试图用拙劣的方式逼走她，自以为是在保护她，实则伤害已经造成了。
对于她正在经历的一切，简红对身在海外的弟弟瞒得天衣无缝。
2014年。
“姐，你上次跟我说，你们考虑要孩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简红一愣，嗔道：“你怎么这么八卦！”
“你自己给我讲的，我问问不行吗？”简诚道，“我也关心我会不会有一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啊。”
简红含糊道：“看缘分吧，等有了消息，自然会告诉你。”
她没什么心情，很快借口挂断了电话。那一年，她忧思太甚，为了挽回婚姻，怀上的第一个孩子没能保住。
2015年，石赢旭确定入狱，个人财产被没收大半，仅剩下锦绣名苑一套放在简诚名下的房产。
“姐，上次说了，今年过年我回不来，你和姐夫什么时候来美国看我？”
“再说吧。”
“姐夫还那么忙？”
“嗯，他忙，我也没心情。”
“为啥你没心情？”
简红笑的勉强：“4D要解散了呀！”
“你不是喜欢Ruby吗？怎么又变成团粉了？”
“连这也不懂？这叫爱屋及乌！”
2016年，又一个冷清的春节。
“姐，怎么感觉好久没看到姐夫了？”
“他忙嘛。你早十分钟打电话也好啊，他刚走。”
简红笑着扯谎，摄像头照出她身后空荡的房间，没有开灯，静默的景深。
“姐，我见你好像又瘦了。”
“哎呀，我也三十多岁了，年纪大了，胶原蛋白流失，人艰不拆好吧！”
“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要不要过来看我？”
“心情比较一般。”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我家Ruby又扑街的电视剧。”
“……那正好过来散散心，进组推迟了半个月，我最近正好有时间陪你。”
“不去。”
“怎么，你舍不得姐夫？那就叫他一起来，我来买机票。”
“小诚，你放姐一马吧。”简红苦着脸，“你也知道我不爱长途旅行，体谅一下，我俩三四十岁的人了。”
“好吧……那等我有空回来，看你和姐夫。”
“回来要提前告诉我，你知道我最讨厌惊喜了！”
……
2017年，简诚终于抽空回国，没能待太久，得知石赢旭仍在外地出差，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没来得及细究。这一年，他在三获提名后终于斩获金熊奖影帝，事业又攀上一个小高峰，片约不断，他的个人生活被不断的进组、杀青、再进组中被切割成细碎的小片，好作品层出不穷，其余无暇他顾。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2020年的某天。
不寻常的，简红主动向简诚打来电话。
那是美西时间一个下着雨的深夜。
“小诚。”电话那头，简红的声音有种空旷的感觉，简诚心头猛跳，从床上翻身而起。
“你姐夫的葬礼，你什么时候回来趟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