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首席男友》谷堇

13、囚笼，亦是围城

　　宁晚醒来时，席南辰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文件。男人眉头紧锁，显然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

　　“一觉醒来，我们席老师怎么成苦瓜脸了。”宁晚揉揉眼，打趣道。

　　席南辰抬起头，难得没有接过话茬。他看看文件再看看宁晚，终于在宁晚有些心虚的时候开口了：“你之前，向我打听过文达的廖千文是吧。”

　　“嗯……”宁晚保持镇定，“怎么了？”

　　“答应我，不要再接近他，也不要调查和他有关的事情。”席南辰紧紧盯着宁晚的双眼，语调是罕见的认真。

　　宁晚更加心虚了。他不是喜欢撒谎的人，也不想对席南辰撒谎，只能尽力扯开话题：“我当时就是随便问问。”

　　“他很危险，也许是你难以想象的危险。”席南辰按了按眉心，将几份死亡报告反面向上放到了一边，“连我目前都无法彻底摸清他的情况，我不希望你出事。”

　　宁晚沉默了一下，在席南辰的紧紧跟随的目光中只得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席南辰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明天《星辰》上映，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全副武装的席南辰和宁晚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

　　宁晚有些心神不宁，他只能庆幸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完美遮挡了他的表情。即使电影十分精彩，他也只勉强看了个大概。

　　身边人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席南辰握紧了宁晚稍显冰凉的手，俯身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豪爵最近又出了几款跑车，去试试？”

　　宁晚回过神来。高大的男人俯下身与他平视，眼神中没有探究，而是温和与包容。

　　看着面前有些呆愣愣的小猫，席南辰用鼻尖蹭了他一下，眸中染上笑意。

　　宁晚忽然意识到，席南辰离他好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眼底的所有神色。

　　在外人看来，他们仿佛正在亲热一般。

　　身后响起了隐隐的议论声，宁晚有些慌张地别开视线，拉起席南辰就走：“走吧走吧，等会晚了来不及了。”

　　豪爵的VIP展厅是邀请制的，因此宽敞的展厅里十分空旷，只有宣传片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回荡着。

　　换作以前，宁晚一定会兴奋地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今天他却克制又严谨地观察着车辆，偶尔上手试驾一下，仿佛一个毫无感情的车辆测评员。

　　拒绝了席南辰“买几辆回去试试”的建议，宁晚坐进一辆赛车的驾驶室，驶向了专业的试驾场地。

　　席南辰坐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在透明的玻璃墙下，下方赛车场地一览无余。

　　赛道上一辆赛车正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划开了凝固的空气，寂静的赛道随着引擎的轰鸣声重新焕发了生机。

　　随着赛车的速度不断增加，那种熟悉却久违的刺激感让宁晚整个人都有些兴奋地战栗着，心中的郁闷也逐渐抛到了九霄云外。

　　注视着赛车完美地漂移过了一个弯道，席南辰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掌声，随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说中影帝的小男友，真是厉害啊。”

　　席南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材窈窕、身着私人高定的年轻女子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女人慵懒地摘掉墨镜，红唇微启，招呼服务生为两人端上咖啡。

　　“廖小姐也来看车。”席南辰神色淡淡，“真巧。”

　　“不巧。”廖秋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着休闲工装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的席南辰，挑眉道，“席先生为了小男友，真是改变了许多呢。”

　　席南辰抬眸，无声地询问着。虽然他神色冷淡，但廖秋还是从席南辰的眼里读出了“有屁快放、没事快滚”的意味。

　　廖秋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我知道席先生一直对文达心怀芥蒂，哪怕我几次三番诚挚邀请也从未动摇。”

　　“可您的小男友，和您却不同呢。”

　　席南辰眉心微微一动：“什么意思。”

　　“席先生一向护着他，还帮他推了几次文达的邀请。可您有没有想过，他是否一心向着您呢？”廖秋轻抿了口咖啡，唇角勾起笑意。

　　廖秋起身，走到席南辰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宁晚走上楼时，正好看到廖秋带着笑意附唇于席南辰耳边，两人正耳鬓厮磨般低语着。

　　宁晚唇角淡淡的微笑消失了。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缓慢地爬上他的身体，他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女人的呼吸打在耳边，席南辰皱了皱眉，侧过头远离了几分，言语间颇为冷淡，透露着警告之意：“廖小姐。”

　　廖秋起身，朝楼梯口的宁晚微微一笑，对席南辰道：“对了，有狗仔拍到了你们的照片，等会回去的时候——”

　　她拖长了语调，有意无意地看向宁晚，语气中满是真挚：“可要小心了。”

　　宁晚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直到廖秋和他擦身而过良久才回过神来。

　　他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手机，文娱版的头条赫然写着：席南辰疑似与男友逛街，两人举止亲密。

　　配图正是他们刚走出电影院不久，席南辰俯身和他对话的照片。

　　照片巧妙的借位使二人看上去如同隔着口罩亲吻一般。

　　迅速翻了一下文章，发现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宁晚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至少廖秋已经知道了自己。只要自己不尽早处理干净身上的事，这份隐秘的感情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他们引爆。

　　宁晚还欲往下翻，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了手机。

　　“回家吧。”席南辰神色无异，“我让欧文在后门等着了。”

　　车厢内一片寂静。宁晚十分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但又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

　　真是该死。宁晚侧过头苦笑了一下。在今天之前，他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和席南辰之间还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廖秋到底和席南辰说了多少……宁晚在沉默不语与破罐破摔之间拉扯了许久，还是打算做一会缩头乌龟。

　　只要不点破，也许他们之间还能多保持一会表面的平静。

　　今天的晚饭，宁晚明显沉默了许多。一起将餐具放进洗碗机后，宁晚忽然道：“去天台坐坐吗？”

　　“好。”席南辰并没有太多惊讶。

　　宁晚端着两杯果汁走到天台上时，席南辰已经摆好了桌椅。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原木茶几和小巧的布艺沙发上，缓和了些许紧张的氛围。

　　将两杯果汁放到桌上后，坐到席南辰对面的宁晚感受到了压迫感。被席南辰没有笑意的黑沉眼眸盯着，让他几乎有一种逃跑的冲动。

　　“说实话，我有犹豫过要不要继续对你撒谎。”宁晚单刀直入，“但与其让别人逼迫我与你猜忌，不如让我自己说。”

　　宁晚将一个文件夹放到茶几上，推给席南辰。席南辰缓慢地伸手打开，快速地浏览着文件。

　　是一式两份的合同。

　　文达影视的经纪人和宁晚签订了两年的合约，各项条款在席南辰眼里无疑是十分苛刻的，甚至有一些是完全压榨艺人的霸王条款。

　　宁晚是联邦第一法学院的高材生，席南辰不相信他不知道签下这份合同后他将会面对怎么样的生活。

　　“为什么？”席南辰看着宁晚，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为了宁家，也不止为了宁家。”宁晚直视着席南辰，眼中全是坚定与认真。

　　他伸出手，向着席南辰摊开。白皙的掌心之中是一枚肩章。

　　那是联邦律师联盟的成员特有的肩章，代表着荣耀、责任，也意味着危险。

　　宁晚收回手。“如果你接受不了我的决定……”他猛然顿住。早就在脑中盘旋千遍的话此时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就算我接受不了你的决定，你也必须去做，哪怕和我分开，是吗？”

　　席南辰的一字一句都重重敲在宁晚的心上，耳边只剩下心脏的轰鸣。

　　不是这样的。他有些绝望地想着。不该是这样的。但是有些事一旦走出了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他怎么能要求席南辰一次次容忍他的任性，又一次次地把他推开呢？

　　宁晚逃也似的离开了庄园。他不知道在这场痛苦的谈判中自己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和锋芒毕露的对手谈判过，和穷凶极恶的歹徒谈判过，却唯独没有和自己的爱人谈判过。

　　这场谈判需要抛却理性——可感情从来不该被当做砝码。

　　吞下欺骗果实的金丝雀拼命想要逃离那个精致的囚笼。

　　虽然那个囚笼名为禁锢，可囚笼之外，或许是更绝望的深渊。

　　就算没有听到最终的审判，宁晚也大致猜到了结局。此时双方的冷静，只是在合力避免最坏的结果。

　　手腕上连接手机的通讯仪响起。宁晚低头一看，是文达影视经纪人的电话。

　　“明天早上我们将进行出道宣传片的拍摄。”经纪人言简意赅，“你需要尽快和你的三位队友熟悉一下，马上公司将安排你们团队参加各项活动。”

　　“好的。”宁晚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前方遍布荆棘。
　　可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