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鎏子逸

9、背负

　　银凌低着头，看不出眼中的情绪:“回南花最近的情况有些异常，解药我全都交了上去，我想从解药里提取些数据。”
　　柳晨曦眼神暗了暗，没有说什么，带着银凌打开另一间房的房门，走到墙壁的书架前，轻轻扳动一本蓝色的书。
　　咔咔的声音响起，书架向两边慢慢移动露出了背后漆黑的通道。柳晨曦没有看他，径直的走了下去，而银凌在原地没有动，他知道自己还没这个资格去看整个研究所最深处的机密。
　　过了半个小时，脚步声再次响起，柳晨曦的身影出现在出口，手臂向上一抬，一个小瓶子形成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向银凌飞去。
　　银凌小心的接住，眸子倒影出瓶中晃荡的暗紫色的液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柳晨曦却冷冷开口，红宝石般的眼眸也带上了一丝阴翳:“银凌，认清自己的身份。”
　　听到她的说辞，银凌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瞳孔轻微的晃动。
　　南朝，你不知道我为了回到你的身边，背负了什么，你就是我的太阳啊，我怎么能拒绝你呢？
　　银凌很快将掀起波涛的心情平复，垂下眼帘淡淡的回复:“不会的……”

　　刚回到专门给自己配备的实验室还没戴上手套，又是一通电话打来。银凌揉了揉自己皱起的眉头，看到来电是星联分校学院高中部的年级主任。
　　“喂，是谢之夜的监护人银凌先生吗？”沉稳的中年女声在电话中响起，带着不怒自威的感觉。
　　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叫到学校了，银凌冰冷的迈着步子走进了会议室。在宽敞的会议室里，放着一张长长的红木桌，靠近门口的一方坐着老师，老师左边是一个不羁清朗的高三少年，右边是一位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不出原貌，还抽泣流泪的少年连同他的两位家长。
　　“我们不提任何其他要求，只求星联能将谢之夜开除。”
　　那少年的父母一看都是高阶级人士，掩饰不住自己语气中的愤怒，将话最后摆明在这里。
　　银凌端正的坐在谢之夜旁边，看着桌面开口“真的很抱歉谢之夜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们愿意赔……”
　　砰！
　　“道什么歉?我没错！银凌你这畏畏缩缩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还没等银凌说完，巨大的拍桌子的声响打断了话语，一道愤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谢之夜皱着眉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校服转身离去，背影没有带着丝毫的留恋。银凌无奈的看了对方家长一眼，也站起身来微微鞠躬道歉:“抱歉，我会给一个令您们满意的答案的”
　　急急忙忙追到天台上，谢之夜一个人坐在横椅上生着闷气。银凌正对着他，灰色的眼眸低沉的看着这个当初被交付在自己手里的少年:“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应该明白许多道理了。”
　　“明白什么?！明白我哥为你而死，让我失去最后的家人，我还要宽心的接受你?”
　　对啊……自己欠了一条命，那时候该死的人是他啊……
　　昏暗的灯光贡献出微不足道的亮度，空气中夹杂着恶臭和发霉返潮的味道，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住着两个孩子。
　　瘦小的身材脏兮兮的，还带着许多新的旧的伤疤，银色的头发胡乱的绑在脑后，穿着一件棕色破旧的制服，低着头制作着一把小刀。
　　“银凌，这么晚了还不睡?”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同样穿着一件棕色的制服，棕色的短发乱糟糟的，手中提着一桶热水。
　　“嗯。”银凌淡淡的回复。
　　“你也听说了明天是我们这些人最后的清剿比拼，活下来的会再次进行筛选，被选上了要被最顶上的那位大人带走，就算没选上也会被打上信息替训练营卖命。”谢之岸凑过来低声说。
　　银凌拿起被自己磨的散发寒光的小刀，刀片上照出自己暗沉的灰本身就可施展的精神力的加持，在共同作战中成为了彼此信任的好友。“
　　谢之岸比银凌晚两年，他进来的那年，他们都十岁。
　　看着谢之岸又准备拿自己攒了好久的积分去兑换一次往外面送东西的机会，银凌疑惑的开口:“这么辛苦，就为了给你弟弟写封信?”
　　“给个寄托嘛，四年了，谢之夜今年都七岁了，我一定会活下来的。”谢之岸抬起闪着亮光的眸子坚定的说，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小鹰。
　　“说好了，一起活下去，你的精神力记得加持我。”银凌走到谢之岸身前伸出了手，虽然面无表情，但那份信念还是止不住的宣扬而出。
　　“怎么可能忘了，都并肩作战这么多次了。”谢之岸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那身影浑身是血的如同瘪下去的气球一样倒在了自己怀里，那个向自己保证一定活着的男孩替自己扛下了致命的一击。
　　“哈……银……拿……拿着……”鲜血从谢之岸的嘴里涌出，一个简单的举手动作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鲜血止不住的从嘴里涌出，让他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找到……照……”
　　泪水浸湿了银凌的眼眶，他抬手接过那沾血的木雕小鹰，断断续续的字从谢之岸的嘴里说出来，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但又何尝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呢？
　　头顶上代表开始的红灯已经变成白色，一切都结束了，血液汇聚顺着擂台流了下去，幸存下来的孩子都欢呼尖叫充斥在耳边。
　　眼泪滴落，模糊着视线，银凌颤巍巍的开口:“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他的，分明该死的人是我啊！”
　　谢之岸的瞳孔逐渐扩散，脑海里回忆起最后一面见到谢之夜是样子，在平民窟前，那个还在嗦手指.流口水的小男孩问他要去哪？
　　当他还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孩子的时候，母亲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和蔼的告诉他:“马上就要做哥哥了，记住，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他告诉他:不去哪，哥哥出去给你带好吃的，好好听话。
　　对不起啊，哥哥不能守约了，希望你不要恨哥哥……
　　少年死在了黎明的前一刻，他的死让一位少年背负了一生的自责，也让另一个等待哥哥回家的小孩带上了满心的怨恨。
　　后来，银凌被柳晨曦带走后的四年里不停的在寻找那失去踪迹的谢之夜，最后在北方的一处破旧小巷里找到了因为打架遍体鳞伤的谢之夜，那年的谢之夜11岁。
　　“我恨他不守信，也恨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对我好只是为了弥补自己身上背负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