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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真与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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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一片黑暗,胡志英坐在灯光下,坐在她对面的是一群校领导,他们西装革履,双手交叉,冷色的白光在他们脸上投下几道阴影,像是面具似的。
“胡老师,你说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我希望你不要干涉这件事。”
胡志英攥紧拳头,微微眯起丹凤眼:“我不是干涉,陈万安是我的学生,我作为一个老师,是七班的班主任,学生心理出现问题,我也应该管管。”
“我们没说你不能管,你可以管,但我们也不想因为无关学习的事情影响到学校,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的苦心。”
胡志英:“好,我答应你们。”
周六早上放学,胡志英把陈万安的爸爸——陈启钢叫到了办公室,把一份表格递给了他。
陈启钢接过表格,问胡志英:“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胡志英:“你看看吧,你儿子目前的情况…….不太适合在学校。”
陈启钢拿起表格,仔细地看了起来:“抑郁症……这什么意思?”
胡志英无奈地问道:“您没有看过你儿子的手臂吗?”
陈启钢疑惑地皱起眉:“什么?”
“没事,我把你儿子叫过来,”胡志英离开座位,走出办公室,把陈万安带了进来,温柔地看着他:“万安,你可以给你爸爸看一下你的伤口吗?”
陈万安坐到了胡志英的身边,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他把手臂伸到桌子上,一点一点地掀开衣袖。
陈启钢看到了陈万安手臂上交错的刀疤,气愤地质问他:“我都叫你在学校不要跟别人玩了,就搞学习就好了,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陈万安一脸无措,眼睛盈满泪水。他看到陈启钢愤怒的脸,不禁全身发抖。
陈启钢伸出手,要揪住陈万安的衣领,胡志英就拦住了他:“陈爸爸,你先冷静下来,这些刀疤都不是他同学割的,是他自己割的。”
“自己?!”陈启钢瞪着陈万安:“你不是脑子坏了,自己割自己干什么?你当治病不用钱吗?”
“我又没说要你治病!”陈万安受不住了,眼泪流了出来,他站起身,俯视陈其钢:“从小到大,你都不给我交朋友,只要你在家,我就必须坐在书桌前面学习,不能有额外的娱乐活动,我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更不知道我努力的意义是为了什么,似乎只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够开心一点,我真的累了……太累了……”
“开心……开心……你怎么想你爸的,啊?”陈其钢抓住陈万安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眼里盈满泪水,他放慢了语速:“我每天辛辛苦苦地赚钱,你觉得是为了谁?我每天在工厂,从早上干到晚上八九点,没有休息,我有说过累吗?我还不是为了你能够好好读书。”
“好好读书?我看,就是为了你的面子!我现在就是一个只会考试的书呆子!”陈万安大吼道。
陈启钢气得全身发颤,他扬起手,胡志英刚要抓住他的手,他就给了陈万安一巴掌:“你踏马的……不孝子!我努力赚钱,就是为了你以后不会像我一样——两班倒,没有保险,还要挨老板的骂,老婆跑了,租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还要受亲儿子的气!”
“我懂了……我懂了,我就不应该出生,反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加重你的负担,我就知道,我是没用的。”
陈万安说罢,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冲出办公室。
“哎,万安!!!”胡志英赶忙站了起来。
“胡老师,你别管他,到时候他又会嫌烦了。”陈启钢拦住了胡志英。
胡志英后退了半步,不祥的预感弥漫至她的全身,那是死亡的气息,可来自校领导和家长的压力就像巨石一样,压在她的身上,她的腿没有了力气。
“让我去死好了,让我去死好了......”
陈万安跨过学校的栏杆,可当双脚站在栏杆之外的时候,他才发现教学楼是那么的高,脚下的平地如此遥远,如同深渊的底部,燃起烈火,要吞噬他,他想要向前,可想到了高考,想到了爸爸,他又不敢向前。
“陈万安!你在干什么?!”孟思薇刚做完大扫除,走出教室,就看到欲轻生的陈万安。
陈万安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脚一点点地移出边缘,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死了就解脱了......”
李文彦听到了孟思薇的声音,立即脱下外套,抛给孟思薇,跑向栏杆边,拽住陈万安的手,回头看向孟思薇:“你快去叫赵暖瑜还有徐子逸,他们俩都在厕所洗拖把。”
孟思薇急促地点了点头,转身跑向厕所。
“你放开我吧,李文彦,这件事情和你无关。”陈万安脸上没有表情。
李文彦:“你等着,赵暖瑜和徐子逸很快就来了。”
“现在很晚了,不要叫校领导,就趁现在没什么人,让我解脱吧......”陈万安笑容中带着苦涩,仿佛在央求李文彦。
陈万安沙哑的声音引发人们的围观,人们围在一楼,抬着头,望着陈万安,议论纷纷,似乎都在期待着他从四楼跳下来。
“来了来了!”
孟思薇跑向李文彦,赵暖瑜和徐子逸跟在身后。
徐子逸抓住陈万安的另一只手,用力把它拽上来:“陈万安,我知道你家境贫困,父母离异,但是请相信我,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至少你的未来还有可能,不是吗?”
“你们,别这样,这样我很丢脸......我不死,和拿死开玩笑的笑柄有什么区别?”陈万安眼中盈满泪水:“你们不会理解,父母离异,家境贫困,长相丑陋的人为何把高考视为一切......你们不理解我,没有资格同情我。”
“说什么胡话呢?”孟思薇抓住了陈万安的肩膀,眼眶溢出泪水:“你做的很好了,一个家庭贫穷的人,却能够努力学习,对理科有出彩的理解。”
赵暖瑜伸出手,抓住陈万安的手臂:“我们不同情你,也并非是怜悯你,我们不希望一个未来可能对社会做出卓越贡献的人,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大家,使劲!拉!”李文彦的手已经发红,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失去知觉,但他明白,希望就在这么一瞬间。
四人重心向后,一起把陈万安拉了起来,最后李文彦把陈万安抱到了平台上。
“哈.....哈.....哈,安全了......”王文彦甩了甩手,气喘吁吁。
“呼……呼……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哎?”胡志英手握手机,走出办公室,目睹了眼前的一切。
徐子逸站在陈万安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赵暖瑜和孟思薇背靠着背,脸已经累得发红。
“咋滴回事?”陈启钢悠闲地走出办公室。
“呼,幸好.....幸好没事了.....”胡志英看着陈万安脸上的泪痕,急得差点哭出来,她低下头,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看向众人:“你们先陪陪陈万安吧,我再和他爸爸聊聊。”
五个人来到了八班教室,教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陈万安哭个不停,黝黑的脸上没有血色。
“哭出来就会好点了。”徐子逸给陈万安递了几包纸巾。
李文彦问陈万安:“怎么样,你爸爸同意你回家休养吗?”
陈万安连连摇头:“我对不起他,我们家太穷了,我妈嫌弃我爸,他们在我十岁的时候离婚了,我爸一人把我带大,他就希望我能考个好大学,我现在这个状态,估计很难了……我不可能回家,我家住得太远了,我爸爸晚上十点才下班,他没时间送我,我也不可能回家。”
赵暖瑜:“你爸爸……是工厂工人吗?”
“嗯,工厂工人,”陈万安吸了一把鼻涕,用坚毅的眼神看着赵暖瑜:“他太苦了,他小拇指被机器切断了,还有咽喉炎,我向他发誓,我不会走他的后路,我要考上好大学,以后找一份好工作,可是越这样,我就越迷茫……”
教室陷入了诡异地沉默中,四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陈万安。
孟思薇打破了僵局:“好了好了,不说那么多了,这样吧,我们先送你回去,你有什么事就在微信上和我们说吧。”
“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陈万安破涕为笑。
“哎呀,不用谢,有机会一起去打球,运动运动!对身体好!”李文彦露出一对虎牙。
孟思薇忍不住吐槽李文彦:“你怎么每次都绕不开打球啊!就不能有点新鲜的自我介绍吗?”
“啧!懂什么,打球是运动阳光型男的标签!”李文彦说道。
“就你还阳光运动型男?少自恋了!”孟思薇吐槽道。
“哎……又吵起来了。”赵暖瑜忍不住扶额。
徐子逸感叹道:“感情真好啊……”
陈万安看着四人一片和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次回去,我们真的得做点行动了。”徐子逸说道。
“确实,这也是我的想法……”赵暖瑜表示认同。
徐子逸又看向陈万安:“对了,我之前听说你有去申请贫困生补助金,结果如何了?”
“申请过了,没有过,我爸的工资比它的工资要求要高。”陈万安说道。
赵暖瑜不解:“可我们班一个孩子爸爸是做工厂头子的都申请到了,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