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如山不动

10、第 10 章

　　杨雨已经离开了好几天，但是仓库被淹的事让季知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心来想这件事。
　　等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杨雨已经离开了七八天，而她又重新习惯了家里的冷清。
　　就在她以为所有人所有事情都回到正轨上之后，以后或许永远都不会和杨雨见面之后，又发生了变数。
　　季知刚跟客户谈完单子，道完别，走在街上，不远处一个女生匆匆而过，撞到了好几个人，被路人骂了也充耳不闻地离开。
　　那人正是杨雨苦苦找了几个月的季星心！
　　季知心中一紧，没有丝毫犹豫，抓紧肩上的包，一路狂奔追了过去，可惜等她过去之后，季星心已经消失不见。
　　季知四处张望，街面平静得异常，仿佛季星心的出现是她的错觉。
　　但她肯定，那一定是季星心，她一定回来跟表叔和表姑见面了。
　　季知翻出手机中多年前存的表叔表姑的电话，打了过去，结果不出所料，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人。
　　回到家，季知梳理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季星心拿了杨雨的钱跑路，杨雨辍学两个月不远千里地找她，说明这件事对杨雨真的很重要。
　　可是另一方面，她和杨雨其实没什么关系，作为陌生人，能帮的已经帮了，而且杨雨都已经放弃了，况且她不是一个情感泛滥的人，就算及时收手，专心工作她也并没做错什么。
　　季知叹了一口气，翻出很久没抽的烟，靠在阳台上静静抽着，一边思考杨雨的事情。
　　直到烟杆烧到手，季知也没想好。
　　她别过头，看着客厅茶几上杨雨留下来的便利贴，以及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
　　杨雨离开的那天，不仅留下一张便利贴，还在便利贴下面放了一张借条，挺靠谱的一小姑娘，写的字倒是难看得很。
　　杨雨把季知给过她的工资和钱，以及这段时间住在这里产生的花销，全部折算成了费用，一式两份，留了一份下来，还在后面留了还款日期和家庭住址，防止季知找不到她。
　　杨雨脆弱又坚强的眼神浮现在眼前。
　　季知将手中的烟屁股抛进垃圾桶，长叹了一声：“还真是个小可怜啊。”
　　做好了决定，季知给几个合作伙伴打去了电话，把工作往后推了几天。
　　拎着包就往季星心以前的家赶去。
　　虽然季星心一家早就搬走了，但是季家的亲戚喜欢相互照应，都住在附近的小区。
　　季知买了点水果，去拜访了多年没见的亲戚们，亲戚们看见季知都很惊讶，但都听说她现在自己在做小生意，而且做得还不错，于是众人都热情得很。
　　季知打听起季星心的事来也方便了许多，也就是这时才听说，季星心不学好，好像沉迷赌博，把家里的钱赔进去了十几万。
　　回忆起季星心的眼神，其实季知是不太相信的，但众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她的心也不免沉下去了几分，想从赌徒手里拿回钱无异于水中捞月。
　　根据亲戚们似是而非的传言，季知跑了好多地方。
　　最后季知拿着杨雨的欠条，带着五千块钱，踏上了去往X市的路途。
　　季知到了杨雨家的小区，才刚进去，就听见小区里风风雨雨地讨论杨雨家的事情，说着那天晚上听到他们打杨雨的声音，最后还有人报警了。
　　季知脸色黑了几分，不出她所料，能够因为五千块钱让孩子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家庭，必然不止做出那么一件烂事。
　　她上门敲门，杨雨家里没人，跟小区里的人打听了才得知了小卖部的地址，一路赶了过来。
　　结果刚到小卖部就看见那样的场景，季知有些愤怒，有些心疼，又有点庆幸。
　　她拉开人群，杨雨撞进了她的怀里，带着那个熟悉的倔强又脆弱的眼神看着她，委屈膨胀得快要爆炸，终于抱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季知用力地抱紧杨雨，试图让她和周围隔离开来。
　　杨母狐疑地看着季知，想要弄清她和杨雨的关系，季知冷冷地看着她，两人不动声色互相打量。
　　杨母是见过季星心的，所以眼前这人让她有些搞不清状况。
　　季知收紧左手，将杨雨圈在自己的怀里，环视了一圈周围窃窃私语的路人们，缓慢地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季星心欠你们家的钱。”
　　杨母伸出手，下意识想要去接。
　　季知却并未松手，眼神威胁地看了杨母和周围的路人，冷漠地说道：“收好了，别又让什么人给偷了。”
　　杨母一把抢过季知手里的银行卡，背面贴着银行卡的密码，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个年轻女人的气势和话，好像在暗示些什么，这让她有些恼怒，她刚想说些什么，季知已经推开人群，带着杨雨离开。
　　天色暗了下来，杨雨看着卫生间镜子里自己哭得狼狈的脸，实在是丑得要死，她打开水龙头，接过冷水洗了把脸，才看起来稍微好了一点。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脑子乱得无法思考，直到现在，重新遇到了季知，她才感觉自己冷静了下来。
　　想到季知，镜中的杨雨不禁又留下了眼泪，看着自己又哭了起来，杨雨不禁唾弃自己。
　　过了好几分钟，才重新冷静了下来。
　　她打开门，季知靠在床上，专心地把弄着手机。
　　杨雨看着她，眼眶泛红，越走近一步，心脏便跳得越快。
　　原本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在看见季知之后，又忍不住往外涌。
　　听见脚步声，季知抬起头，看着可怜兮兮站在床头的杨雨，她拍了拍床：“X市今天有明星开演唱会，酒店房源紧张，只能订到这间单人房，将就一下，过来休息吧。”
　　杨雨听话地走了过去，缩进被子里，靠在季知旁边。
　　季知没有再说话，房间很是安静。
　　被子里充满了季知的气息，杨雨翻涌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慢慢止住了悲伤，脑子也开始恢复正常的思考。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季知，为什么要这么帮她，一定花了很长时间去找季星心吧，有没有和季星心发生冲突，来X市的路途很远吧，坐X市的出租车有没有晕车，下车了有吃饭吗，还有，来找自己季知一定花了很长的时间吧。
　　但，其实都不必问，因为季知现在坐在她的旁边，就是这些问题最好的答案。
　　在她被抛弃这一天，季知重新把她捡了回来。
　　感激和愧疚反而让她说不出话来。
　　杨雨虽没说话，但短促的呼吸喷在季知的手背上，随着她的情绪起伏不定。
　　过了很久杨雨还是没说话，但季知却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种种思绪。
　　结果季知成为了先开口的那个：“你想说什么？”
　　杨雨望着季知的眼睛，开口道：“姐姐，您找到季星心了吗，她在哪儿？”
　　季知：“她家。”
　　杨雨疑惑：“她父母不是搬家了吗？”
　　“新家。”季知不在意道。
　　杨雨还想问些什么，却又觉得没意义，想要感谢季知，可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说一些毫无意义的感谢，这让她感到羞愧，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弱小。
　　纠结到最后还是只能张嘴对季知说出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谢谢。
　　季知摸了摸她的头，欣然接受了她的感谢。
　　杨雨露出一抹微笑，在季知的陪伴下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