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雁》橘色天空

5、第 5 章

　　方才进瑞景澜湾时，叶疏云发现入住率不足五成，三期是三年前交房的，林晏和顶多在这里住了三年。
　　屋内陈设崭新，一尘不染，种种生活细节表明，林晏和是独居。
　　这间客卧约15平米，除了床和衣柜书柜，还装了中央空调和投影仪。
　　叶疏云之前那个出租屋约40平米，一室一厅一卫，加上水电气费，每月平均支出在1500元左右。
　　富贵楼地段较好，周围有菜市场、超市、小学、幼儿园、社区医院、小公园，就是楼龄长了些，所以房租比其他小区稍低。
　　叶疏云平常上班和去李哲家，路程约15到20分钟，现在不仅路程翻倍，加上大塞车这种不确定因素，他得更早出门。
　　这次搬家，不知是好是坏……

　　叶疏云将带来的书籍文件放进格子柜，零散物品放书桌抽屉，整理好衣物，旧枕头被子放衣柜，换上新的四件套。
　　他总觉借住在这样舒适典雅的房间里，有种不真实感，林晏和真的只是为了想督促他还债，以及应付家里催婚？
　　叶疏云收拾好房间，打算下楼扔纸箱，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吃的。
　　他走出来，看到林晏和正在厨房忙碌，空气中隐约飘来椰子香。
　　说好的不同桌吃饭，与我无关。

　　林晏和见叶疏云往门口方向走，从厨房里探出头问他：“你去哪？”
　　叶疏云说：“扔垃圾。垃圾箱在哪？”
　　“东门最近，你跟着指示牌往东门走，路上就能扔垃圾。”
　　“谢谢。”叶疏云头也不回道。
　　“能帮我到外面的便利店买包盐吗？我现在走不开。”林晏和说，他昨天去超市，顾着帮叶疏云买生活用品，回到家才发现没买盐。原想刚才下楼等叶疏云时顺便买回来，又因顾着交代事情，再次忘记。
　　叶疏云：“……”故意的吧，为什么刚刚不自己买。
　　“东门出去左拐。”
　　“知道了。”

　　瑞景澜湾三期以中式园林设计作为亮点，小区内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充满诗情画意。
　　叶疏云仿佛在逛公园，要是买根冰棍，坐在凉亭里纳凉，再逗逗小鸟、喂喂小鱼，别提有多惬意。
　　唉……究竟何年何月才能闲下来。
　　叶疏云在东门外面那排商铺看了一圈，除了便利店，还有肉菜店、水果店、包点店、快递店、理发店、药店，五脏俱全。
　　为什么面店关门了？叶疏云不爽，旁边有家烧腊店，但他不想吃快餐。
　　回去的路上，叶疏云一直捏着那包盐，把包装袋都捏皱了。待会儿得查一查，这个小区方圆两公里内有没有食店，不然以后早餐晚餐怎么解决。

　　叶疏云兴致缺缺地把盐递给林晏和，后者道：“洗手喝汤，待会吃饭。”
　　叶疏云正想开车出去绕一圈，他说：“不是说好了，不一起吃饭吗？”
　　“你第一天来，对附近不熟。煮都煮了，给个面子？”林晏和说，哪有室友刚来第一天，就让人出去吃或者点外卖的？一点都不像话。
　　叶疏云洗手，换了身干净衣服，到厨房拿碗筷。
　　林晏和又开始絮叨：“这里不允许外卖送上门，要业主下楼拿，或者叫外卖员放去外卖柜，外卖柜在单元门外的架空层。”
　　麻烦，叶疏云心想，外卖不都是送餐上门的吗？这样我还不如多走两步去外面吃。
　　“冰箱里有牛奶和果汁，橱柜里有咖啡麦片面条，吃的喝的都有。”
　　“嗯。”叶疏云低声应着，根本没打算动林晏和的物品，这些东西不属于他，不是他可以指染的。

　　水煮牛肉、番茄炒蛋、肉沫菜心、椰子鸡汤。看似大展身手，对林晏和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他不知道叶疏云的喜好，所以简单做了些家常菜。
　　林晏和用了半只鸡、一只椰子，外加红枣枸杞姜片，油沫已撇走，汤味清香。
　　叶疏云盯着那碗汤，饿了，喝不下。
　　他很少喝煲的汤，在校时喝番茄蛋花汤、紫菜瘦肉汤、青菜汤，工作后喝餐馆送的每日例汤。偶尔自己做饭，想喝汤，煮两三碗的份量，就算解馋。煲汤要买不少材料，加起来是一笔花费，喝外面卖的炖汤亦是如此。
　　叶疏云自幼过得清贫，难得享受一次，会觉心中有愧，一旦开了头，便留恋那种感受。
　　想苦中作乐，怕乐不思蜀。

　　不一会儿，所有饭菜上桌，林晏和终于能坐下吃饭。
　　“为什么不喝？不合胃口吗？”林晏和见叶疏云发呆，问他，“凉了不好喝。”
　　“我……”叶疏云举棋不定，喝吧，怕自己惦记这股味道，不喝，等下林晏和又说他不给面子。
　　“当客人也好，朋友室友也好，别不好意思。”林晏和不知道叶疏云纠结什么，要么不喜欢吃，要么特别讨厌他，他开玩笑似的：“没下毒，安心吃。”
　　叶疏云捧起碗，鼓起勇气尝了一口。
　　比小时候买的冰冻椰子水更清甜，椰子清润，鸡肉鲜嫩，宛若甘露。
　　林晏和问：“你会做饭吗？”
　　“会。”叶疏云暂时放下戒心，他还没住校时，大多时候自己做饭，条件所限，食材单一，只求填饱肚子。
　　从来只有他做饭的份，没有谁像林晏和这样，亲自下厨，邀请他吃。
　　林晏和说：“我会买菜放在冰箱，你有需要就自己煮。如果不知道厨具怎么用，扫上面的二维码有教程。”
　　叶疏云：“好的。”

　　宽敞明亮的厅堂，食物散发着热气与香气，偶尔传来筷子碰碗碟的细微声响。
　　叶疏云偷瞄林晏和一眼，迅速低头吃饭。与他共进晚餐的男人生得一副俊俏模样，五官深邃，一双柳叶眼，眼尾略微上翘，若是深情地望着某个人，说不定魂儿都要被勾走。言行举止大方得体，生活习惯良好有序，暂时未见恶语陋习。
　　明明之前觉得这alpha很烦，事多嘴碎，想到一出是一出。
　　仅仅是一顿晚饭，为什么换了个环境，感觉会不一样呢？
　　“你不该跟我扯上关系。”叶疏云突然道，林晏和是alpha，他无法预料将来的情况，“你会后悔的。”
　　林晏和笑了：“难道你不止我一个债主？得罪了很多人？”
　　他和叶疏云现在的关系，一个是被家人催婚的小老板，一个是欠债未还的小学老师，合法的婚姻，虚假的感情。
　　叶疏云摇头不语。

　　晚上的兼职，叶疏云提前请了假，让自己“放肆”一晚。
　　他在客卫里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林晏和准备了新的洗浴用品，他毫不客气地用上了。
　　嗯，明晚再用自己带来的那些，他心道，还没用完，不能浪费。
　　叶疏云洗完澡后，发现林晏和的脏衣服已经用洗衣袋装好，放进洗衣机了。他从储物柜里拿出洗衣液，按照上面的指引，倒了半瓶盖。
　　他以往用洗衣粉和肥皂洗衣服，香味不像洗衣液那样持久。这瓶洗衣液是兰花香味，瓶身上写着“清新自然”，让叶疏云想到他现在的房间，也有兰花元素。
　　这alpha的爱好，是不是花花草草什么的。

　　居住环境突然变好，叶疏云一时难以适应，在柔软的弹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果然，山猪吃不来细糠。
　　天青色的纯棉四件套，是兰影幽谷主题刺绣，与房间意境一致。这是林晏和特意为自己家人准备的吧？叶疏云想，我会不会太不知规矩了？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没礼貌耍脾气。
　　为什么要选我？比我年轻的、貌美的、优秀的、温顺的，大有人在。既然林晏和是老板，盘靓条顺有车有房，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怎么会找不到对象？应该有的是人愿意倒贴。
　　主卧里，林晏和还没睡，他在想叶疏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小学老师，就像一只刺猬，为了保护自己，随时保持警惕。
　　林晏和觉得他很孤独、很寒冷，似是冰天雪地里仍在峭壁上攀登的独行者，越过了一座又一座高山，却还没迎来属于他的曙光。

　　理想与现实隔着鸿沟，叶疏云不会做一夜暴富的美梦。到了周一，他恢复往日节奏，正常上班。
　　按照约定，林晏和没再打扰叶疏云，两人各忙各的，交流甚少。
　　但林晏和暗中观察过叶疏云的作息，发现了大致规律。
　　叶疏云周一到周五早上六点半出门，中午不回；周六日早上九点到十点间出门，一整天不见人影。周一到四晚十点左右回，周五六凌晨回，周日晚十二点前回。
　　简而言之，早出晚归。
　　倒不是林晏和故意窥探叶疏云的生活，而是有时他加班晚回家，或者带工作回来，在书房待得晚，回卧室途中偶尔碰到叶疏云。
　　加上叶疏云五六日晚都不洗衣服，林晏和猜测，他是兼职太晚太累，想洗完澡马上睡觉。

　　林晏和会定期去超市采购必需品，采购前会看看缺些什么，家中饮料零食一样不少，客卫随时保持干爽，至于沙发电视电脑，更是没有被碰过的痕迹。
　　真把这儿当临时酒店了？林晏和心想，早不见人晚不见影，即使着急还钱也用不着这么拼吧……
　　林晏和最恨996，通过压榨员工达到自己目标这种事，他干不出来。所以他平时嘱咐大家，上班时间抓紧完成工作，避免加班。有两种情况除外，一种是任务重工期赶，但钱到位；另一种是自身工作效率低，不能甩锅。
　　叶疏云这架势，堪比007，林晏和自问没他能熬。虽然林晏和是alpha，不时去健身房锻炼，饮食规律，作息基本正常，不吸烟不赌博，偶尔喝点小酒。但他始终坚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不注重保养身体，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当然，站在叶疏云的角度，林晏和多少有点“何不食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