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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茶卡拉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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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水一战的前一天,一位舰员从凡图那里学来获猎的精髓,又领来了一群育肥羊,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有个人被杀了,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内。”舰员掏出冻肿的粗手指,擦了擦浸满融水的双眼,指了指大美雪山的地形图。
舰员接着解释道:“这个人,我判断,不是我们与盾冬教会的人,像是大美雪山的原住民。”
“三个脑袋?四条腿?左手长矛、右手短棍?”浔东说着,瞄向淡淡笑着的潭钚,在场的人员中,就属她了解大美雪山。
潭钚今日穿着精简的保暖纯羊绒过膝大摆裙。对于浔东的眼神刁难,她落落大方道:“我还没见过,但我愿意见一见,尸体在哪?”
“原地放着,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怕有毒。”
凡图双手揣着兜,不满地咕咕唧唧道:“尸体而已,你们也太……”
西伺不客气地打断凡图的话,“带路,带我去瞧一瞧。潭钚可以跟上,浔东和凡图留下来,继续跟机甲磋磨磋磨。”
“为什么?”凡图不服气地吼叫。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担当的主要之事,今日是我的主场——您没忘记我是军医吧,而明日,该轮到您的主场了。”
西伺不同寻常的认真,让凡图后退了一步,动作上有,心里上也有。她很纳闷西伺为何变得这么认真,然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没别的原因,西伺只是想认真了。
尸体是一位高大壮硕的中年男人的,单从外表来看,他与寻常的人没有什么不同,穿着羊毛制作的皮袍子,脸上留了一圈邋里邋遢的络腮胡。
他的住处,也就是发现他的这座山洞,放置着自制的粗糙生活工具。他应该很爱捕鱼,山洞里挂满了一张张从破旧到崭新的渔网。最新的一张是半成品,他还没能编织完。
西伺将尸体运回唐吉坷德号的标本馆里,他难得换下风骚的一身,穿戴成个像模像样的军医,依此执起解刨刀,血管钳、镊子等。他注视着尸体的面容,平静的如个雕塑,感受着利刃碾碎冰与肉的锋锐之感。从头到脚翻了一遍,西伺把这个人的成长痕迹和死亡痕迹了解了个大致。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周楠敲开门,领着好奇来的一群人,问:“死了没多久?”
“没多久。”西伺叹了口气,摘下给尸体佩戴的口罩。
“多久?”
“不超过一周。非自然死亡,凶手是个身手敏捷的熟手,他的心被挖不见了。怪异的一点,他是微笑而亡的,有点松了一口气的解脱。”
“没什么大不了的,住在这里死了真是解脱了。”潭钚托着腮嘟囔,一说完,发现所有人都无声盯着她。她愣了愣,手肘一个不稳,蹭着下巴往上一滑。她的下巴则往下坠,连着半截身子,差点栽倒。
“看我干嘛!光看也不知道扶一扶可爱的淑女吗?”
“肉汤来了!”紧接着,原笙大喇喇地闯进来,越过横躺着的尸体支架,亲切地为周楠端来一大盆的肉汤。左看右看,没找到放置的位置,祂便虎着脸把尸体从支架上推走,而把肉汤盆稳稳当当地放在停尸架上。
祂还穿上了板板正正的上装,下搭着墨蓝长裤和硬挺高靴,白色大檐帽正中缀着个叼着锅铲的黑骷髅头像。周楠被祂这一身炫的十分无语。
“你做的?”周楠接过祂递来的勺子,失心疯般地狂眨了眨双眼,觉得下一秒盆地就会伸出一只黑乎乎的手。
“嗯,第二次了,快尝尝看,是不是比第一次有长进了。”
“嚯!这第二次的看上去不错啊,第一次的咋样啊?都没听你说起过。”
周楠没回复,他咽了咽口水,说:“祂这个样子有点可怕。真的,我没有在夸大其词。”
浔东眯着眼点头,轻轻打了个响舌,“啊,我们早有这种感觉了。是吧?”
“是的,周长官,您的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
“祂什么样子都可怕,祂就是可怕本身。祂此时其实是不那么可怕的,装扮的模样也说得过去,我满脑子都是‘恶魔下厨在人间,食材方便随手捡’这句话。不要问这句话的出处,它就是我现编的。”
“我确实能把你们做成一道菜。”原笙跟推尸体一样推着这群事多的人,递出一只手,容光焕发地请道:“喝吧。”
原笙有两只俊俏的双眼,都润满了风一般的放肆。周楠投降了,勉强地抿了一小勺,品尝到牛肉的香气,还有些香气四溢的回味。味道是绝顶,每一口都是同种程度的唇齿留香,可以说是非常对他的胃口。
“我感谢你,原先生。”
“喂,能喝慢点吗?您面前躺着一具尸体,活生生的尸体!看您这么大快朵颐,我有点慌。”一名年轻的舰员憋着紫红色的脸道。
“您慌什么?您又不会变成墓地。”周楠不解地问,停止了喝汤。
“我有尸体不尊重过敏症,我不能见到在墓地里拉屎的家伙。”
原笙对这名舰员很感兴趣,特意来到他身边,把他温柔地封住嘴,给他选个面朝精美玫瑰窗的好位置,提溜到墙角,请求他面壁思过了。
*
狗不理小队也不是没有大脑,隐形人没有回来给他们的后背偷印贵宾犬狗爪印,他们立即发现了不妙了。
他们从来都是信任又不信任伙伴的,有时能把命交给队友,有时队友最为不堪。目前就是后者,他们确信隐形人缺席大晚上的重要会议,一定是被抓到了。
接下来,他们不太是正常人的应对措施,没有人提出去救隐形人,也没有因为嫌弃隐形人本领不到家被抓而气怒,而是他们全都抱着类似隐形人已死很久的态度。反正是隐形人,死也是隐形的。
并且,他们默认隐形人把他们全都交代出去了,因为他们其中之一若是被捕,无需任何折磨,就会这么做。隐形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会议缺了个人,被改成不太严肃的晚宴。华珂穿着盾冬教会的厚毛呢军装,米白色的羊皮衣领,镶满了镀铬搭扣。军装外套了个莹绿色的冲锋衣,让本就显眼的他更显眼了。
他正蹲在中央帐篷的正中心吃东西。周遭空旷无人,他如被众星拱的发霉大月亮,没有人想去触他的霉头。
帐篷内温暖又明亮,一架坠落的直升机的重要部件被掏空了,留下的空壳子改成了摇来摆去的大火炉,热烘烘的温度仿佛要把这顶大帐篷给烧了。
明亮是因为很撩人的灯,灯的形状很寻常,但有很抽象的动作和材质,就像是刚从娘胎里生下来的肉球哪吒,蹦来跳去、一鼓一缩的。
一共是二十八盏,都有纯白色的编号,其中一到十七号是亮的,十八到二十八是不亮的。这二十八盏悬梁灯就是周楠在意的魔法阵,华珂是按照二十八星宿中的青龙来排列的。
华珂的手心托着一个方形的黑色托盘,舒张着脸部肌肉,正在咀嚼着粘牙又死硬的糯米沙牛皮糖。
这种糖是隐形人家里的特产,他们带了十公斤。因受潮膨胀了,目前是十一公斤,少了隐形人吃的话,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吃完。
华珂是个精打细算的败家爷们,打算吃上两口惹得气怒后,把十公斤的糖一气之下埋进地底。另外一公斤则雕个墓碑,写上隐形人的狗名字和生辰日月。
一群“狗”喝得烂醉如泥后,默契又拘谨地聚到华珂身旁。杜宾犬率先朝地上一趴,打着嗝问:“头儿,小隐形全交代了,他们知道情况后,会怎么做?”
“你们会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指挥者是周楠,他跟我们一样。每一类人都是一种快乐的载体,我们的快乐与动物的没两样,周楠的也同样,所以我们与周楠是一类人。”
杜宾犬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子,神经扭了一下,只听明白他们与周楠一样,开怀大笑地说:“所以,我也能造出来琉刻监狱,不,我更愿意造个火车隧道,载着医疗电脑,摆渡车运送尸体,名字叫做火车头拉出来的医院。”
华珂费劲张开被黏住的牙齿,一点也不疑问地问:“你说的是人话吗?”
杜宾犬的上嘴唇抖了一下,立即做了个缝住嘴的手势。
“周楠的脑回路跟我的一样,他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最是暴脾气,我在背后喊他一声,他都会与我斗一顿。”
“嗯……尊敬的长官,我觉得是您的问题,您叫他什么?”拳师犬吃着茴香饼,随口问。
“小楠楠大宝贝,或者是大楠楠小宝贝。”
挪威梗笑出了声,梗着脖子道:“呼……这名字适合把您揍成大小眼!”
“你的话适合我让你没有眼。”华珂挂起愉悦的微笑,从后腰取出一架弓弩,瞄准挪威梗的眼睛。
“长官!请长官继续说。”挪威梗跳到高个藏獒背后躲着喊。
“给我想辱骂周楠的话,祖宗八代都给我问候到,动物世界都给我牵涉到,比如:‘狼心狗肺的周小丑,叛国罪无耻!一家地下团聚吧!’你们放心大胆地干,引蛇出洞。”
华珂很淡定,他对敌我双方的态势了如指掌,正在运筹帷幄之中,他清楚只要把周楠从大美雪山之巅引下来,他们就赢了一大半了。
而周楠,他敢打包票,一定会被引下来的。
只是让华珂始料不及的是,周楠被引下来之前,祂先被引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