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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飞翔的胎儿 ...

  •   “呸!”浔东大力擤擤鼻涕,吐掉难缠的口香糖。

      连凡图都忍不了这老家伙,嘟囔了句:“你怎么老是嫌东嫌西的?待不下去,那就麻溜地滚蛋。”
      潭钚朝凡图竖起个大拇指,接着拇指变成巴掌,把凡图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周楠微微斜了斜眼,越过玻璃的五彩反光,与原笙互望。
      两人的眼中同时炸现一簇火花,同步一闪而过个想法——油炸,把这老家伙,放油锅里炸干水分;开最大的火,放最辣的调料,再扔最多老鼠的下水道。
      只是,此时此刻需要忍着,若是忍不了,落得这等倒霉下场的就是他们这一伙。

      周楠擦擦手心浸满的冷汗,语调轻快地赞同阿德教皇道:“是有点,冬天了嘛,冷一点很正常。”

      “你感觉到冷?没有照顾到这一点,是我的错。”原笙接过周楠的话,修长的手指跳跃着一勾,从舰长办公室调来一座温茶的便携小火炉,外加舰长储备的干木柴。
      祂取下手套,毫不怜惜地点燃,扔炉腔内,再扔了几块木柴,拿长手杖捣捣柴火。炉子发出一阵哔哔啵啵的燃火声,冒出团团灰烟。

      所有人静静看着祂的行为,又看祂把暖烘烘的小火炉推给周楠,羞涩地笑着说:“照顾你与娃,是我的福气。”
      周楠严肃地抿了抿嘴,然后,装作很惊喜地喊:“亲爱的,你真是体贴极了!”

      获得周楠的夸赞,原笙更得寸进尺地问:“要开场小茶炊吗?聊聊孩子的未来如何?”

      周楠拿左手拍了拍右手,挤出静雅的笑回:“我想不是时候。”
      原笙低声问:“什么不是时候?”
      “什么都不是时候。”
      原笙对周楠露出体贴包容的笑容:“哦……是的,太兴师动众了,给你暖暖手就够了。”

      “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父亲。”阿德教皇感叹完,双目浮泛淡绿色的光芒,光芒又凝聚成团,如一颗保龄球,飞撞向周楠的额头。

      周楠吸了口呛人的炊烟,敏捷地抬手,将绿光芒遮挡在手背上,咬牙切齿地拒绝道:“孩子不是生长在脑子里的。”

      “抱歉,原谅我吧,我很久没接生了,有些忘记人的生命,是从哪里诞生的了。”
      阿德教皇驱驱飘到脸前的薄烟,牧杖戳地,将绿光引到周楠的小腹周围。

      阿德教皇闭上了眼,这是给他一铁锹的好机会,但在场的人都愿意错失此等良机。

      在阿德教皇内窥的视野里,的确有个“婴儿胚胎”,附着于周楠的肉.体,窃取着周楠的灵魂与魔法,引起琉刻监狱微不可察的某些颤动。
      阿德教皇愿称之为“飞翔的胎儿”。

      周楠是货真价实的纯爷们,没有孕育娃子的子宫,此“飞翔的胎儿”是能被拆解的微粒。
      没什么好吃惊的,可类比于人的肉里藏满了灰尘,唯独周楠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将灰尘聚成了诡异的胎儿。

      阿德教皇睁开眼,善意地笑着问:“它可爱极了,是位独特的小天使,有名字吗?”

      原笙微眯可窥人心的锐利双目,点出阿德教皇猝然闪过的想法,“有,刚取的,飞翔的胎儿。”
      阿德教皇拿隐形的中指点点额头,语焉不详地道:“有点像艺名。”

      “是吗?太好了。”周楠假装喜不自胜地说:“很配它,我对它寄予了希望,期待它成为天生的秀儿——也就是有表演天赋的国际巨星。”

      “一定会的,它继承了父与父出色的基因,说不定会飞出外太空。”阿德教皇像位仁慈的老祖父,献上了对“飞翔的胎儿”飞的更高的美好祝愿。

      下一步,周楠宛若撕破了脸,下逐客令道:“教皇大人,我很感激您对孩子的关照,但您自顾自前来的做法,严重伤害了我。我要的私人领域的掌控,是经过您同意的完全能自由支配的封闭空间,希望您明白。在这短暂的蜜月之旅,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您了。”

      阿德教皇假装伤心地诧异道:“我让很多人都不喜欢,你还得第一个这么挑明的。”
      周楠随口胡诌道:“我有病,您若是体谅一个患病的灵魂,就应该向我告别。我会感激您的。”

      “怀孕的,不论男男女女,情绪都会比较激动,宛若神经病一般,我们要做的只有尊重、迁就、配合。”“西博士”推推他的假睫毛,当成推无边框的透明眼镜,适时提供怀孕的科学知识。

      阿德教皇宽容地对周楠笑笑,好赖话都没再说,从一伙人眼中散干净了身影。
      “我最喜欢这一幕,有一种看老东西死的快感。”周楠刻薄地点评阿德教皇的消失。

      然而,撞到爱斤斤计较的老家伙,最好嘴下留点情,要不然说不定哪个部位就会有被毒蛇咬一口的痕迹。
      周楠就是这样遭了殃,立竿见影,他的腰腹突然萌发尖锐的刺痛,永痕之环在旋转,像是一圈歹毒的热油,煎炸着他。
      该死!
      他比阿德教皇更早体验了把被油炸的痛楚。

      “呦吼!安全了!”浔东自己成了个圈子,奔跑着大喊大叫,庆贺阿德教皇犯了痴傻病。

      “他没说再见。”原笙挑了挑眉,低低地说了句难以被人听清的话。
      祂也不打算被人听清,连忙抱起瘫倒在地的周楠,朝301号房间闯去,途中撞倒了一排大跳庆贺热舞的舰员。

      原笙将疼得面无血色的周楠放倒在床榻上。祂的双膝劈开,跪在周楠的两腰侧。金戒指从指头脱落,垫在祂的舌头下,两根手指位于周楠的肚脐处,紧贴着旋转不休的永痕之环,滑溜溜地游动着。

      “怎么回事?”周楠微抬着头,拧紧眉头,深深喘着劳累的气问。
      “阿德教皇在搞你,”原笙伤心,又藏不住笑意地说:“他弄死了胎儿。”
      “哦!”周楠的头沉沉落在枕头上,挤出可笑的字眼:“意思是我‘流产’了,真是别开生面的经历。”

      胎儿是真的“生命”,不是伟大的魔法凭空捏造的,而是周楠要求之后,原笙的一枚产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诚极了,没有欺骗阿德教皇——胎儿是随着原笙充沛的爱,一起灌入周楠的躯壳内的。

      原笙把永痕之环燎得渗出血红,想抹除掉。但不用问,祂也知道为了麻痹阿德教皇的安全打算,周楠绝不会同意的。祂也只能作罢。
      滑到湿滑细腻的腰后,祂的指腹吸了一滴搓下来的血珠子,声音很道貌岸然地说:“抬起点身子。”

      两颊泛起红晕,血液循环在加快,周楠被原笙的重影所折磨,因此闭上了双眼。服从着祂的话,脚趾蜷缩着,他用力撕咬了口上唇,后脑勺抵着床板子支撑,用腰将上半身撅起来。

      唐吉诃德号不全是玻璃,这点是肯定的,吱吱乱叫声从松散的老樱桃木板缝中发出。

      “乖孩子。”原笙的手指继续贪得无厌地游移着,来到发白流汗的肚脐眼上方,勾了两三下,接着再原路返回,到他凹陷的腰椎处,碰出细碎的一声。一条小指头长的灰蓝色柔软爬虫,被扯了出来。

      “可以了。”原笙的双手托着小爬虫道。
      周楠骤然松了力,后腰砸在原笙摊开的手心。他用了劲儿砸,有些彪悍,将柔软的爬虫——也就是他的“胎儿”,砸成了一滩稀巴烂的肉泥。

      原笙比他要爱“胎儿”,静止不动了很久,被他压得发酸的光滑双手,才在壅塞的空间内,抗着他的力,如一道黏糊发疼的巨浪,揉搓着他腰后薄薄的嫩肉,弄出流动的汗水。
      在周楠隐带怒气的虚弱颤抖中,胎儿的尸体,被原笙的双手无情地吞噬了。

      “美味极了。”原笙翘起嘴角笑,亲密地舔了口周楠的嘴角,吐出一节闪亮亮的金戒指。

      周楠的舌尖捋直,沾了沾金戒指的边儿,尝到了黑魔鬼混奎宁水的味,这是原笙所提供给他的“胎儿”的味道。
      不得不说,除了恶心外,小家伙还有点过了头的早熟。

      原笙俯身向下,舌尖蹭到周楠裂开唇瓣的血。祂露出隐蔽占有之后,那种慵懒满足的笑,咽了这枚金戒指。

      “你的孩子,你的一部分。你这个该死的玩意。”周楠轻声骂着,累得丧失了怒气,瘦削的肩膀抖开原笙伸来的右手。

      *

      半分钟之后,301号的门锁被扭开。
      周楠和原笙一前一后行走片刻,来到舰岛左尾的蜂巢酒吧厅。
      这一路上,原笙一直殷勤地请求要扶住他,仿佛把他当成了一碰就碎的小瓷人了,他一再强调他不是真的流产,身体没什么毛病,也没让原笙罢休。

      这群混账东西都在蜂巢酒吧厅阴沉沉地飘着,要干什么但迟迟不干的迟钝样子。

      周楠患了病般,无精打采地支起手肘,坐在铸铝支架的长椅子上。
      永痕之环注入的痛感没消失,他悬在耳边的手指,在畏缩着颤抖。

      稍稍缓解,周楠时不时从单脚小台桌抽一张红面的扑克牌扔地上,听个音,略作消遣。
      原笙懒洋洋地坐在他的左手边,翘着二郎腿,右手衔着一根黑魔鬼,吞吐着卷动的烟气。

      烟吸到一半,原笙轻轻一投手,用烟气搓出一朵蝴蝶兰花,与阿德教皇佩戴的那朵一模一样,递给周楠。
      周楠瞥了一眼,说:“你是想赞美它,还是想用它赞美我?”

      “你不喜欢它。”原笙了然地说。
      一刹那,指尖刻薄地一弹,蝴蝶兰花悠悠打转,迅速被抽干了水汽,枯萎瑟缩,发黄变皱,重新归于一道烟,团成球状掉落,融入周楠棕白条纹裤子的膝盖处。

      “是的,我不喜欢。”周楠丢下一张缺了角的方块七。
      “我也不喜欢。”西伺来到,眼珠子丝滑地一晃,不客气地斜靠在周楠身旁。

      西伺举起樱桃酒,后仰着粗笨的脖子和肩膀,示意性地与原笙碰碰杯。
      他喝了一口樱桃酒,耸着宽阔的肩膀,又说:“我猜你是在银行干过,还是名声赫赫的大银行。”

      “您也是。”周楠甩甩手,面无表情地抽掉原笙指缝里的烟蒂,投入扑克牌左侧沉着酒渣子的单脚杯中。

      西伺不在意周楠对他的拒绝,两腿盘着,更往周楠跟前凑,怀念地说:“嗯……我永远都会记得银行昂贵的蝴蝶兰,腐朽华丽,只要落了三朵花,就会被上一盆新的。你的呢?”
      “两朵更换。”
      “架子摆的更阔,铜臭味更足。”西伺摸上周楠的腿,挑衅地看向倒红葡萄酒的原笙。

      “招蜂引蝶。”周楠眯着眼,撞开西伺,手臂悬成直线,接过原笙递来的一杯沉有烟头的酒。
      原笙对着西伺,露出一抹淡雅的笑,唇无声地动,吐出字眼:死婊子。

      霎时间,西伺的身躯被定住了,手中的樱桃酒缓缓……缓缓地摔落在蜂巢状的玻璃地板上。

      周楠拉住原笙递来的手站起来,负着酸涩的疼痛,后撤了几步,酒杯口抵在西伺的脑门,将沾有烟味的红葡萄酒,慢悠悠地倾倒在西伺头上。
      酒液像是膀胱缓缓滴落的尿液,经过西伺这一道过滤,再敲打着玻璃地面。

      烟蒂最后掉出,犹如一发变速了的子弹,翻滚着砸了一下西伺的头顶再落下,滚了几圈,撞上周楠的ICU简易拖鞋。
      西伺啐了一口。

      周楠没罢休,冷漠地举着空杯子,挥舞手臂,借着惯性,清脆一声,砸碎了杯子,泼了西伺一脸的碎玻璃渣。
      玻璃单脚杯不在唐先生的管控范围内,未能复原。

      西伺的脸被手术工具伺候的过了火,脸皮薄得犹如泡泡糖吹的白皮泡泡,灌满了水洼洼的乳白色粘稠液体。玻璃渣子一一滚落,划出了不少的血痕。

      周楠按了按西伺额头的伤口,疲倦地用双手抱住了西伺这颗冰凉沉重的头颅,模仿着原笙优雅的口气,乏味地轻声骂:“死婊子。”

      ‘学得真快,小可爱。’西伺心内念叨,饶有趣味地翘起嘴角。
      当周楠的手松开他时,西伺盯着静穆的原笙,闭上了木木的双眼。

      “嘿,这边!”浔东咀嚼口香糖,严肃又热情地招招手。
      原笙和周楠辞别西伺,肩并肩地走到浔东的面前,得到他一句痛心疾首的陈述:“我差点就当了叔叔。”
      当着无言的周楠的面,浔东再举起一双印着虎头的红袜子,笑露出小豁牙说:“哄孩子的老虎帽我都准备好了,两只,换着戴。怎么样?”

      凡图闻声看去,瞪大的双眼黏在虎头红袜子上,翻滚着跳来,重重按下浔东的头顶,暴躁地喊:“该死的,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袜子!”
      唰!她搓了个软绵绵的响指,让红袜子更红。
      然后,袜子被烧光了,变成一条更适合现今“胎儿”戴的灰色长烟。

      “来自叔叔的赠礼——一条昂贵的围巾。烧给我的好侄子,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浔东装模作样地说,挥了挥烟气。

      “看来不止我遗憾。”原笙回看周楠道。
      周楠冷笑道:“你应该还记得你的承诺——你不是雪片。”
      “不,我不遗憾,我是在说她。”原笙侧目,扫向对他们唉声叹气的潭钚,灰色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垂直的黄金瞳孔。

      潭钚变成了多愁善感的少妇,她真心为“胎儿”的丧生难过,只是她犯了与阿德教皇一样的错,望的是周楠的额头。
      相较于魔法,雅安帝国最先应该普及的,或许是生物学的知识。

      潭钚拖着脚步来到西伺跟前,戚戚然地说:“嗨,怨夫,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刚失去了孩子。”
      “我明白,章鱼是绝生动物,一辈子只能生一次。他们永久地失去了再创生命的可能。”西伺将嘴皮子动着。

      潭钚紧握双拳,满怀希望地喊:“不,祂不是动物,祂是神。祂会更直白地证明的,我有预感。”

      西伺能动了,不再搭理堕入“神”经病疯魔的潭钚。
      他僵硬地转转脖子,拇指抠了抠浸满酒味的伤口,像个抛弃爱人的无心婊子一样,痴狂地大笑两声,往嘴里扔了一颗五彩条纹的圆颗粒。

      圆颗粒像是一角一颗的彩虹豆,不过不是糖豆,而是痛苦豆,西伺命名为受膏丸。
      运气好的话,吃的人能进入彩虹岛,天天追着小马宝莉乐呵呵地玩。

      西伺有个独特的玩闹性的魔法,即是能搜集任何生命一分钟内痛苦的情感,做成受膏丸,吃下去,就能体验当事人百分之八九十程度的痛苦。
      疼痛是爽快的发泄方式。为了得到更精品的受膏丸,西伺总是在闷头琢磨刁钻、残忍的挂人手法,并一遍遍地付诸实践。在他手底下愿意捡回小命的人,寥寥无几。

      论杀生最多者,在场的赏金猎人合起来都没有他杀的半数多,除了他是个狂热的受膏丸艺术疯子外,还有个原因——他年老。

      享用受膏丸,对西伺是一种幸福的惊喜,会获得无与伦比的慰藉和快乐。
      他很纯粹,他就是个纯粹的受虐狂和虐待狂。
      受膏丸他大约有上百颗,混装的,颜色各异。他的记忆力不佳,并不清楚哪一枚对应着何种疼痛和痛苦的等级,因此吃的时候就像开盲盒一样。

      这枚受膏丸不错,人是减压而亡的,痛感为七级。
      他记得这个人的死法是体腔内部扩张爆炸,不到一秒,减少了九个大气压,身体内部被爆出,脊柱碎成了渣子,飞出了超10米远。

      西伺如个打滚地熊,放任身躯在玻璃地板上颠沛流离,眼前放出一阵阵彩光。

      最激烈的药效过去了,他在震荡的高.潮中憋着气,压抑的怨气得到了暂时的解放。

      伴随着麻痛的余韵,西伺颤着手点燃了一根骆驼香烟,尽可能不浪费这枚“良药”的效果。
      他不够尽兴,还想再吞一颗,但尾巴骨受不了,他还不想真的见完秃头的上帝后,再掉回恶心的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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