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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光光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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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无比温柔的夜。
原笙,至高无上的生命的一位代表,属于了周楠。
原笙的吻吞噬了他的吻,双眼吞噬了他的双眼,他的呼吸掺杂着祂的呼吸,眼罩被祂剥去。
妄图逃离的心被彻底拴住了,他沉沦了,不再守望了。
“原笙,你是我最独特的记忆。”他缩在祂的臂弯,眨动双眼,牙齿撕咬祂汗淋淋的下巴,手掌贴着祂湿乎乎的胸膛,怀着无比钦佩的心情,念出了原笙的名字。
心情新奇又美好,一方面他是原笙此名的创造者,另一方面,原笙教会了他对名字的爱。
“你的记忆是我的记忆里,最独特的一环。”原笙回答他。
*
六点半,晨曦来到,圆日、朗月与繁星齐聚一堂。
唐吉坷德号的观察镜一闪而逝喀斯戈尔的乔戈里峰的迎风坡面,一面残破的彩旗飘展,预示他们快到第一个站点了。
睫毛的抖瑟破除了恬淡的享福感,周楠皱起眉头,从短促如暮春之夜的美梦中醒来,出了一身舒服的热汗,四肢也都很温暖。
但与原笙相处的片段令他诧异,他又成了最初摸样的周楠。
怔然的双眼纹丝不动地悬挂在他这张僵硬的脸颊上,周楠痛苦地思索着:人的良知是对人,也对人形之生命吗?他确信祂是人吗?站在是人与非人的差别点来看——他对祂的什么行为,才能算是人做出来的?
他必须得对祂人性,才能有情可原地审判祂!
他有点懂得那位可怜的代理人了,瞧瞧他盯着原笙,想着神秘海洋里的乌贼,一团乱麻,可是没资格说给螃蟹和猴子牵线搭桥的代理人是在无事找事。
大约三四分钟后,广播里传来舰长有关飞行路线情况的汇报语言。
一通讲解过后,稍停一瞬,舰长又讲道:“周楠,周楠,我们的宝儿,您还好吗?若是身体健康、心态不错,还请回复,别让我们久等了。重复重复,您不是在入洞房,还请别让一大家子的人,为您提着心了。”
周楠和原笙同时皱眉,不约而同地联手,破坏了广播的窄小线路。
唐吉坷德号警报声响了三下,全舰“通报批评”301号房间两位天成佳偶的暴力行径:这是残酷的,是蔑视无生命的,是吧啦吧啦的……
半晌,露水已被烤干,日光已变得陈旧。周楠用汗津津的手,捂捂被照得温热的淡红色的脸颊,把对良知的思索,如梦一样一把挥开。
他善变极了,处理感情问题方面邋里邋遢的,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了——杀死原笙。
预备以命搏命时,他动容了,他见到了光,光亮斜斜罩在浅眠的原笙身上,洁白晶莹,宛若一百条白兔皮毛铺出的非凡彼岸。漂亮极了,能说是神圣的。
祂就像失去不会再来的珍宝。
他对万事万物都很敏感,意识到眼前光与原笙的画面,代表着世界对原笙包容的爱。
瞧瞧吧,连这么灿烂的光都如此偏爱祂,愿意照耀祂,他这位明显看明白的人,如何能不对他有一丁点的包容呢?
他也有点明白原笙说的那一通话了。
周楠的心酸涩无比,无助地叹着气决断:他不能杀死原笙了,最起码今天是不能了。今天他是无比的融入世界之中爱祂。
他爱光!
他爱光对原笙的偏爱!
他爱被光偏爱的原笙偏爱他!
周楠注视着原笙良久,清透的眼皮兜住刻薄的情绪,十分委婉说:“亲爱的人,你应该改变。”
“说说看。”原笙半睁开双眼,随意地搭话。
“很简单,你这样、你这样我杀不了你。”周楠抱住头,诚实惆怅地道,睡眠的余温犹存在他脸上,耳垂仍留有祂牙齿的印痕。
周楠在原笙的眼中,是如此的耳目一新了!
不是因为周楠复杂,恰恰是因为周楠变得简单了,祂的眼中他对祂只有爱,因此他对每时每刻的反应都能触及到祂。
原笙自由的心里冲出一阵火热的温暖,肆意地传递给祂的百骸。
情不可控地在周楠的侧脸吻了吻,祂慵懒到满足地说:“感谢你的爱。”
周楠有些出乎预料地扬扬眉,说:“不是必须的。你应该感谢你自己。”
“两者并不冲突。”
周楠执起祂的手,滞涩地吐出一口气,“我是个糊涂蛋,没办法处理好目前的问题。”
“我感到很满意。”原笙欺压而靠在周楠的肩膀侧,下巴缱绻地支在他的肩头,手背刮过他的脸颊,抚摸他的耳郭,在迷人光束的迎合下,给他重新佩戴好昨日破旧的眼罩。
周楠闭上了眼,道:“多谢。”
祂点点头,熟稔地勾起周楠的下巴,轻抬着吻了吻他的唇,手指撤开,往玻璃舷窗上指,“好晴朗的天,你应该很喜欢。”
追随祂手指的方向,周楠眯起眼望向天,在被舷窗框住的一座高山的未亡尽雪场之上,火与云交.合的颜色粘稠如一锅粥,云浪正褪去黎明的曙光淡彩,翻滚着正午燃烧的纯正火色。
周楠的双眼挪开,对着原笙。
祂身上不再有光,但在周楠的眼中,祂已变成一束灾难性的光。
周楠带着包容的深邃神色说:“我不喜欢雪。它们的来到像从丧心病狂的屠杀中,才获得了几何式增长的繁衍。原笙,你呢?”
原笙听出了周楠委婉的试探,周楠是害怕祂这样的怪物无穷无尽。
“我也不喜欢雪,它与你我都不一样。”
祂领过周楠的手,浅浅在手背印出一个冰凉的殷红吻痕。
*
准备整点午饭填饱肚子的时刻,周楠打算让原笙见见人了。
咔嚓,门链抖动,旋扭一圈烙玫瑰印的铜锁,打开光净的木边框的玻璃门,周楠衣衫不整地率先出来。
他把苍白的双手揣在厚毛呢条纹裤兜里,脖子上拴着一条撕裂的红方巾,双脚趿拉一双包头的ICU手术拖鞋。
有风暴隐藏在他阴翳的黑瞳孔里,玻璃光闪烁时,他的眼中则会竖起一把淡粉色的光剑。
“早上好,伙伴们,邀请你们见我的伴侣。”周楠对所有迎接他的人说。
“早上好。”浔东招呼完,立马如临大敌,斗牛士一样双臂支开,跳着往后倒退。
“别怪我小题大做。”浔东挥挥手,拘束挤着一只眼解释:“慢着,周,你领着他的手慢点出来,给我点时间给头上套个遮光的黑袋子。”
潭钚也憋着一口气道:“诸位,把眼睛都闭上,祂要来抓人上天堂玩了。”
“不必大惊小怪,他与任何人都一样。”周楠的双手掏出,随着扭动的脖子摆了摆。
原笙等不及了,一只佩戴皮质手套的手游移着,从周楠的腰后滑出,扣了下他挂有太阳眼镜的侧腰,再松掉。
与此同时,祂站在了几位面前,开始有点立足不稳,应该是两只脚从未站过地的缘故。
‘祂是热闹人类中的一员了,’注视到祂的所有人都这样想,下一秒,他们又想,‘真不错,是个俊秀如天使的男子,不愧是个能扫荡生命的怪物。’
凡图咬了下舌尖,沉默地开了消音枪。没有任何用处,子弹被无形的力量吞噬,没有伤祂分毫。
不过,没有人在乎这点小插曲,凡图同样,她开过枪后,霎时就将一切杀人手法抛之脑后了,反正对祂没用。
“周一定很喜欢您。”潭钚突然奇怪而伤感地说,鼓了两下欢迎的掌。
原笙面带文雅的微笑,对潭钚客气地问好,没有丝毫他人揣度的滑稽感,相反,简直彬彬有礼至典范的程度。
祂开口时,更能直观地感受到,可以有人不爱祂,但没有人能打心里说愿意伤害祂。
原笙的装扮是与本雅安帝国时代最相符的文明人,带有一股魔法世界雾蒙蒙、湿漉漉的诗意,似是包裹人的一条昂贵、无感的薄绒。
圆领牧师雪白衬衣别着两枚黑十字尖刀图案的领扣,与黑灰羊绒大衣相得益彰;双脚宽松有格地箍着带搭攀的中筒黑皮靴,右手执一柄同色的弯头手杖剑;米白色帽子别致且俏皮,装饰满旋转不休的薄皮黑齿轮片,潭钚目不转睛盯了好一会了。
除了人的出彩装扮,祂还有胜过人样的神样,别误会,不是反讽,而是祂是以人的样子显露出神样的。
在余下的“温馨生活”里,祂聪明地选取了个非常迷人的脸蛋来招摇撞市,有一双率性且风流的黑色双瞳,面部轮廓、五官组合和四肢,没有一处是走形的,都是由美的意识缔造的。
略让人们感到焦躁的是头发,明明披散的长发才跟祂这一身是绝配,但祂却是中短发,额前的乌黑碎发撩了一半,一根短小的辫子绑在脑后,绝对有一种蛊惑人的瑕疵了。
可以定言,原笙——这个拥有心的人,会如沙漠中隐居的以色列金蝎,为渴求水源的濒死者,献上温柔的死神之吻。
有口之人会因对祂大加赞赏,而变得有了“口福”的。
最神奇的是,祂在对待除周楠之外的人,可以没有一丁点忧伤的情绪。
“没有人能不喜欢您的脸蛋,冲这个,死神都会放下骇人的拳头。”舰长夸张地夸赞,转头看向周楠,“您也是,周楠。”
“我应该喜极而泣,周,我的朋友,你终于找到与你登对的人了。”
“瞧祂这个样子,我愿意为看祂一眼而死。”西伺恶意地调侃道,“我原先也是这样,我能预感祂会有悲剧的命运。”
“哼!”凡图啃着甜蜜蜜的半熟芝士冰淇淋,发出存在感不太强的一声。
她恨着原笙,她的小猫咪死在祂贪婪嚣张的嘴下,是她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不会责问祂,因为她确信祂一定会为了伤害她,而恶毒地刻意评价猫咪的口感——恶心的如头皮屑味的熟过头的卷心菜。
“向你们致歉,我的人格在形成的初期阶段,需要释放和吸收情绪;世界实在是太糟糕了,我那时的情绪被动的全是猎杀。注视我的人,头脑会受到猎杀情绪的冲击,因承受不住,而成为被猎杀者。造成了你们的麻烦,我很抱歉。”原笙致歉道。
“我理解了,你所表达的是你很辣眼的意思吗?就像猪崽子被母猪产下?!滑稽的美杜莎先生,说话!”浔东傲慢无礼地戳了戳原笙的胸口,恨不得与祂来一场小酒馆掐架。
西伺阴毒地接茬道:“我也是,怎么听、怎么琢磨,您都不像一个人呢。”
“对极了,我不是一个人。”原笙凝视西伺,圆圆的眼珠子里的瞳孔颜色轮番转换,蹭的变成了晦暗的淡灰色。
“把话说清楚点。希望你不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小老头。”凡图舔着指头上残留的冰淇淋残渣,愤愤不平地说。
浔东取笑道:“哈哈哈,老妹儿,得了吧,祂才刚出生!让祂把话说清楚,比让我背九九乘法表还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