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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解封 ...


  •   外界对亓坎的好奇只多不少,但这位俞家千金非常低调,鲜有消息传出。
      亓坎打定主意回到南方自然没有过多的拖延,俞夫人纵有不舍也只能暂且放手。

      回南方的飞机上依旧是周京和Mandy陪同,亓坎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周京拿着扑克牌百无聊赖,Mandy作为秘书得整理资料。
      周京突然放下牌,转向亓坎问道:“你真不留在北方啊?在北方发展多好,人脉、资源方方面面齐全,半点心不用你操。”亓坎闻言轻笑道:“你爸妈给你的也不算少了,你现在能不操心吗?”
      在父母的羽翼下躺平当然可以半点心不用操,想要的东西自会有人送上来,但这个东西若想自己去拿那真是千难万难。
      周京默然。

      一下机,亓坎直奔陈理事的办公室做汇报。研究院也不是单纯的象牙塔,得有经费来运转。要有经费就得有产出,同样有KPI的压力。

      幸亏在飞机上眯了会,不然亓坎只怕得困得头掉。汇报结束后,亓坎也难免犹豫是否上报自己已经知道亲生父母的事。

      正值夏属,夏雨连绵。刚下机时还是艳阳天,一转眼就下起了大雨,地面上的暑气和泥土的微腥形成闷热的气团朝人扑来。亓坎走出办公大楼,感受到不受智能调节的自然气候,放任自己感受自然气节的变化。不一会,就闷出了薄汗。

      按照南北协议的规定,在俞司令卸任前,亓坎只能在中级研究员的位置上打转。周京虽没有明说,但在飞机上劝她大抵也是这个意思。

      在研究院也做到中级研究员,能力已经得到证明这自不必消说,完全可以借着在南方成长攒下来的经验去北方发展。

      只是且不说故土难离,故人难却,哪里的环境都相差不大,到了北方只不过是再经历一遍以前的事。想到这里,亓坎心情也不免低落。

      正低头走着,陈菡就就迎面走来。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后的阳光亮堂却不刺眼,蔚蓝的天一洗阴霾。看到亓坎,陈菡眼睛一亮不自觉露出腼腆的笑。亓坎点头回应,擦肩而过。

      陈菡在转角处停住脚步,回首注视,待亓坎消失在视野里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亓坎没有回实验室,而是直接回了松山府。

      松山府26号的设备常年同理事会、委员会、研究院的高层办公室连线。起初,是在特殊时期为了能够最快速度联系到中级以上的研究员而设。后面逐渐逐渐推广开来,中级、高级研究员基本家里都会备上联系设备。

      亓坎首先打开联系网内的邮件。有两封邮件静静地躺在那里,看时间,是她出发去北方前收到的。

      是两封解除令。

      第一封是五年前付妍跳楼案中安全委员会、监察理事会联席下达的监禁令的解除。亓坎正式结束了为期五年的监禁生活,监察报告正式形成并无异常,所有监察设备也会全部撤出松山府26号。

      第二封是高级实验室和设备禁止使用的解除令。由于付妍跳楼自杀牵连南北方的高层,导致所有有关人员都遭到一定程度的打压。
      不过,这封解除令恐怕很快又没用了,毕竟违反了研究院“廉洁管理条例”中有关北方高层子女在其任期内不得晋升为高级研究员的章程。如果严格遵守章程,亓坎接下来在俞司令的任期内都不能进入高级实验室。

      亓坎平静地看完,等待审戒部门的传唤。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流程,传唤、问话、抗辩、自省,最后以有罪或无罪进行收尾。

      审戒部门由理事会、委员会、研究院的人轮流主管。这个月的负责人是研究院的副院长之一,于显阳。

      于显阳年逾九旬,却依旧精神矍铄,走路带风。

      研究院高层预期寿命大多在130+。他们本身能做到高层身体素质自然不会差,再加上内部尖端医疗的飞速发展,更是极大程度上延缓了他们的衰老。

      戒律部门的传唤比亓坎想象中的要来得快。回到研究院的第二天,亓坎就在慎独楼见到了审戒部门的人。

      和五年前的观感一样,慎独楼肃穆、沉闷,带着无形的压迫,仿佛在拷问每一个研究员的内心。亓坎缓步走进一个明亮的大厅,独自坐在最中央最低处的一张椅子上。这里甚至没有一张桌子。
      而周围围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审讯员,圈外有圈,一层比一层高,亓坎需要抬头仰望他们。灯光惨白得有些刺眼。

      坐在慎独楼的中心,仿佛是一只蝼蚁误闯了诸神庙,十目所视,十指所指,这种无形的威压平等的对每一个人释放。

      亓坎周围看似围满了令人倍感压迫的审讯员,但她知道,这是慎独楼利用光影的变化折射所形成了一种“感觉”。看似有许多人,但其实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个。

      亓坎背挺着直直的,静静地等待审讯员的发问。
      就像五年前一样。

      “付妍跳楼时,你在哪?”
      “医院顶楼。”
      “为什么会在医院顶楼?”
      “刚……刚做完手术……散心。”亓坎只能忍住晕眩低声回答道。额前的几缕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两侧。

      “你和付妍关系如何?”审讯员锐利的双眼直视着亓坎,审讯开始步入正题。

      付妍同北方军区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时间紧迫,戒律部门甚至不顾眼前这个年仅十五的女孩子刚做完手术而采取紧急传唤。

      “我……我同付妍,并不……太……太熟,只是经常见面。”亓坎舔舔干涩的嘴唇磕磕绊绊地回答,紧接着又补充道:“对……只是会见面,但不了解。”声音越来越低,透着大病过后的虚弱。戒律部门的人在她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杯橙色的营养液,示意她体力不支时可以喝点。

      亓坎看看鲜亮的橙色液体,舔了舔唇,摇摇头,又把头低下。

      审讯员不耐烦敲敲桌子,“请直视审讯!”

      声如洪钟,震得亓坎脸色更为苍白,头皮发麻,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只能勉强直着背,尽量尽量直视审讯员。

      紧接着审讯员锐利目光又射向亓坎:“你对付妍的死亡感到惭愧吗?”
      问题变得尖锐,并有诱导性。宛如一道惊雷。
      “尊敬的审讯员,我想我对付妍的死亡更多是……是震惊……以及惋惜。”亓坎的呼吸变得急促,冷汗不止。她尽量使自己镇静下来,直视前方磕磕绊绊地说完。

      似曾相识的发问与回答,同样的监控和审讯,不同的是面对审讯的人已经变得更加从容不迫。

      这场审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上午才正式结束。饶是亓坎再淡定,经历了二十四小时高强度审讯也不免疲乏。

      亓坎只身一人回到松山府26号。躺在床上,和付妍有关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浮现。

      她和付妍不仅常常见面,而且……还是当时同期考进研究院的初级研究员。

      所以常常见面是真的,但准确来说是被付妍霸凌。

      因为她穷,她病,她不好看,但她却有着和那些出身优渥的同期不相上下的天赋。很多人不喜欢她,但碍于教养没有直接表示出来。他们只会默认她不是圈子里的人,把她当玻璃,轻易不会正眼瞧她。这些付妍都能感受到,卑微的家世,惨白的脸,瘦弱的身体,无趣的性格。从里到外,从物质到精神,她是如此的贫瘠。她只是偶尔为此沮丧,常常认真努力,更多的是一种对贫瘠的麻木。她只能尽量忽略各种细微琐事,将自己的精力放在考学上。

      进入研究院,不仅能得到社会的认可,还能有一份社会的保障。研究员往往能享有更好的医疗保障。

      亓坎自身病弱,遗传到的疾病基因是常人的十数倍,如果不通过医疗技术积极干预很可能活不到成年。尽管大多数进入研究院的人并不看重基础保障,但这些对亓坎而言是非常大的诱惑。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被付妍盯上了。
      她过于寒酸破旧的衣物、瘦弱的身躯和出类拔萃的成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优秀也成了一种过错。

      又或许贫穷才是原罪,一切和贫穷沾边的美好都会被污染。谦恭会被认为木讷,友好会被认为谄媚。一个从底层异军突起的奇怪生物,渺小、卑微、丑陋,竟然能和二代三代站在同一起跑线,这对付妍来说实在刺眼。

      于是这种奇异又不合群的怪东西理所应当被排斥,被当做出气筒,她的存在会污染空气。
      十来岁的少年儿童实在是一个奇怪的群体,他们善良、可爱、朝气蓬勃,他们的爱与憎、欢乐与忧郁,乃至于嫉妒也毫不掩饰。他们有聪明却又缺乏判断的大脑,这本身就非常矛盾。他们就是一个矛盾体,鲜有判断和思考,天使与恶魔往往一念之间。

      还是付妍跳楼之后,亓坎才知道自己被欺凌的另一面。付妍会带头欺凌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卑微与渺小,更是因为付妍自己也只是挥刀向更弱者的懦夫。
      付妍是某个要员的私生女,因为天赋在家族一众小辈中格外突出,所以才被要员重视并培养。复杂的环境与人脉关系让付妍日渐扭曲,亓坎的出现更是引起她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而在要员彻底失势后,树倒猢狲散,付妍理所应当的被原来的圈子排斥。

      不久,付妍割腕被送到医院紧急救治,再然后跳楼。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在命运的调控下所有的瞬息万变都显得如此平常。

      对亓坎而言,人生的转折来得如此之快。因为要员的失势,付妍的自杀,所在区域的风气被上级强力肃清。亓坎被夺走的资源再次回到自己手中,就连身边的人经历动荡后也选择对她释放善意,在医院做的手术也成功延长了亓坎的寿险。

      看上去是如此的顺利。如果能忽略掉亲眼目睹付妍跳楼的场面的话就更好了。

      但这些亓坎决不能说出去,一旦让人知道她在那晚见过付妍,那么付妍的死很难不被怀疑到她的身上。毕竟,她被付妍欺凌过,怎么看都更有动机。

      于是被欺凌过的事实也不能提起,打断牙齿和血吞,是避免麻烦的办法。

      但就算这样,亓坎也是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人。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还是因此被监视。这很难不怀疑是付妍曾经的团伙中有人推动这件事。

      但就算被监视,也只是一举一动被监视仪记录下来,对于平民研究员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至于高级实验设备的禁令,这只是对于被怀疑对象的一种防御手段,避免出现事故而已。事实上能动用高级实验设备的也只有少数地位崇高的高层,所以这项禁令对亓坎而言没有太大的影响,更多的是一种“荣誉惩罚”。

      可现在两封禁令已经被解除,被“禁锢”的生活结束了。审讯结束后,于显阳作出最后的判决,证明亓坎与付妍案无关。

      想到这里,亓坎长舒一口气,在粉荔枝玫瑰轻柔香甜的花香中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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