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桦星辰》辰宥

7、被遗忘的往事

　　如意刚要进去，突然迎面跑来的一个人影把她撞倒在地，“站住！”小李警官紧随其后，虽然他今天没穿白大褂，但是如意也认出来就是他，那个嫌疑人，如意起身追去，如意对小李说“我来追他，你从前面的胡同穿过去。”小李心领神会，两人分头行动。如意在警校就是以体力好出名的，虽然毕业几年不如从前但也毫不逊色。不一会走出了市医院拥挤的区域，离开闹市区，人开始少了起来。如意知道这条路没有其他的路口了，终点是一个烂尾楼，这时嫌疑人跑的筋疲力尽，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下，这是他最后逃跑的机会了，突然他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小李，摔倒在地，急忙起身转头往回跑，看见了如意紧跟其后。不，他不能被抓，他还有事没做完。如意开始说道“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请你配合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如意说着就要上前逮捕他，突然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刀，在空中随意挥舞着大喊“人不是我杀的，你抓错人了。”说着就朝如意跑去，“如意姐！”小李见况急忙从后面几步跑过去抱住嫌疑人，结果嫌疑人一个转身用刀把小李的手划伤，小李叫了一声松开了手，如意上前一个飞踢将嫌疑人踢倒在地，但他马上起来就要逃走，如意看见旁边有一个砖头，拎起砖头几步飞奔上去，对着嫌疑人砸了上去，一声惨叫嫌疑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意也筋疲力尽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tmd，比过年的猪都难抓。小李通知老高人抓到了”
　　警局里，嫌疑人头上裹着纱布坐在审讯室里，不如逃跑时的情绪激动，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意透过外面的窗户观察者这个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头发被剃掉了一些，肩膀很瘦弱满是沧桑的脸上能看出几分斯文的五官，目光异常平静，与其说平静更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走出审讯室交代小李看着他，如意准备去一趟医院，老高进来，眼眶通红，如意着急的问道“赵舒怎么样了。老高摇了摇头，“不好说，看什么时候醒过来吧。”如意瘫坐在椅子上，小李抹着眼泪“要不是我去的晚，小赵姐也不会摔下来。”老高拍着小李的肩膀“你也已经尽力了。你看到嫌疑人推小赵下去了吗？”“没有，我没到天台在去天台的楼梯上碰见了他往下跑，我没反应过来，他推开我就逃出去了，我追他到一楼就遇见了如意姐了”。老高点了点头“嫌疑人身份核实了吗？”小李拿出报告递给老高，老高翻着翻着，眉头紧皱起来。如意觉得不对劲问道“怎么了？”老高说“他是圣母孤儿院的孤儿。”圣母孤儿院，是吴市一所有名的孤儿院，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政府晚期，是外国传教士所建，原名圣婴保育院，那时封建社会走到尽头，社会动荡，有很多孩子要么父母早亡无人看管，要么就算有人照看也因为家徒四壁无法无法抚养也在逃难中被丢弃。这时“圣婴保育院”应运而生，在吴市以慈善为目的收养了很多弃婴，但奇怪的事出现了，在这个保育院开设之后，弃婴虽得到收养，但渐渐的，吴市开始频繁的出现儿童丢失案件，政府几番搜查都不得结果，再后来不仅儿童，年轻的成年女孩也开始出现离奇失踪，开始人心惶惶起来，直到有一天一个外地逃荒者逃到吴市，误打误撞走到了保育院后山，一股恶臭让他警觉起来，他随着气味找到了一口废弃的枯井，上面盖着一个草帘子，他掀开一看大惊失色，里面满满的居然都是小孩残缺的尸体。有的被挖了眼睛，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体完好五脏却不见了，他惊慌失措的报了官。随后清政府查明，圣婴保育院的创办者理查德是来自西方某国的传教士，名义上是来传教，背地里以诱拐儿童和妇女博取利益，当时封建政府虽软弱无能，但由于事件恶劣也向当时的该国政府提出交涉，经过几轮的商议，最后，圣婴保育院被迫停止运营，里面的孩子也被接出来安置，就这样圣婴保育院一直荒废着，时间轮转，沧海桑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所被人遗忘的保育院开始整修起来，最后更名为圣母孤儿院，继续开始接收弃婴，与圣母保育院相反，圣母孤儿院隶属于一家本地企业旗下的慈善项目，多年来收养了多名弃婴，而且成立了圣母慈善基金，多次向市内小初高中捐款，已经成为吴市远近闻名的慈善机构。
　　审讯室内，如意和老高坐在座位上审视这个面色如水的男人，如意刚想开口却被他抢先“没错，是我做的。”“你做什么了？”老高开口问道。“刘岩，我杀的。”“你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呵，无冤无仇，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无冤无仇。”江楠苦笑着说道。如意开口“事已至此，你要是老实交代还有机会，”“我早就没有机会了。”江楠头低着喃喃地说道，突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缓缓抬起头“2017年12月25日，我还在上高三，晚自习下课后我是当天的值日生，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时，刘岩给我拉进了男卫生间，侵犯了我。”如意和老高相互对视了一眼，波澜不惊的声音却像是一记惊雷般，让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案件走向了更黑暗的深渊。
　　“据我所知，刘岩在国外读的高中，你是怎么和他当的同学？”老高开口。江楠像是没听见老高的话，自顾自地说“顺德高中是本市的贵族高中，也是刘氏集团旗下的教育产业，当年我是吴市中考成绩第三名，但那又怎样？我是个孤儿，我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孤儿院的孩子很少有能念到高中的，基本初中毕业就直接去职业学校学一门技术进厂打工。那时我所在孤儿院院长姓白，白院长觉得我的学业如此优异，不应该荒废，于是向市内的好几家高中都申请了就读机会，让我意外的是好几家学校要收留我，有的学校甚至承诺可以让我免费就读直至大学。”“所以你最后选择了最好的顺德中学。”如意不眨眼的注视着他，江楠停顿了一会“怎么可能，说到底就算免了我的学习费用，我的生活费也是一笔负担，白院长很高兴，跟我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她可以解决。但我知道，哪有那么好解决，我又实在不想放弃读书的机会，于是选择了市里的四中。一所公立学校，升学率低的可怜，那个高中基本没有什么学习的学生，都是年纪小的混混，或者家里贫穷上不起学的穷学生，因为那是唯一提供免费住宿，而且食堂是最便宜的学校。但是可笑的是，就是这样一所感觉随时要倒闭的学习，居然开在市里最好的私立学校的对面。那时我每天的午饭就是三个馒头和一碗免费的没有米粒的小米粥，而在我学校对面的顺德正门每天早上都排着不知名的豪车，在我还在苦背英语单词不得要领时，我就能听见很多顺德的学生就能用好听的英语对话了。我知道同样都是人，但人和人又都是不同的。”说到这，江楠的脸色暗了下来，透着悲凉与无奈。“那时我想，我要更努力，尽管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有些人的起点，但我想只要考一个普通的大学，找一个普通的工作，我无父无母，但我还有白院长和院里的弟弟妹妹，总归日子还是有盼头的。但是刘岩出现了。那时我每天吃不饱饭，想着怎样去赚点零用钱但是没有地方要我这个未成年，后来我开始捡一些矿泉水瓶或者一些可以换钱的废品，每天也能赚一些零花钱。顺德后门有一条商业街，是那些富家子弟放学后消遣的地方，我偶然发现那条商业街里的垃圾桶居然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比如还没开封的零食牛奶，或者基本是新的的衣物，没有拆封的书和习题很多很多，我很开心，每天放学之后我会在班级里自习一个小时，等到人都走了就去商业街捡垃圾。捡的东西有的拿去卖，还有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我就拿回去给院里的弟弟妹妹，那时我的弟弟妹妹们都以为我去了什么好地方，每天发这么好东西，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江楠的眼神开始柔和起来，如意看得出来，他在孤儿院的生活应该是幸福又满足的。“警官，可以给我点水吗？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老高表示可以，过了一会小李拿了一桶泡面和一杯水进来。江楠吃过之后，休息了一会继续说道“本来这种日子我觉得很好，起码可以支撑我到毕业，我都想好了，以我的成绩考吴市本市的理工大学不是问题，到时候离院里近也可以照看弟弟妹妹和院长。但有一天我跟往常一样，去商业街的巷子里捡垃圾，我正翻着垃圾桶，突然有人叫我，‘哎，捡破烂的，去别的地方捡，别在这碍着我抽烟。’我抬起头看见了比我高一头的刘岩，我知道他，他在顺德很有名，家里富有长得帅气，成绩不好经常打架逃课，有一次我生病来学校迟到，就正好看见他翻墙出来。我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就想着赶紧走。他也没有为难我。后来我偶尔去捡垃圾的时候都能碰见他，但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有一天，我去捡垃圾又碰见他了，他还是站在那抽烟。但是打火机打不着火，他骂了一声，抬起头正好对上我的视线。他问我‘看什么，你有火吗’，我鬼使神差的居然真的翻了翻我的口袋，拿出了我前几天刚捡到的打火机。他愣了一会，‘就这么个破玩意，你还想用它给我点火啊’‘好使的，我昨天试了。’‘他一脸不可置信，我是谁你知道吗，你用一个破烂打火机给我’我看他用不到，就收起打火机准备走，走了没两步，他又叫我‘哎等会，借我用用吧，总比没有的好。’我把打火机的递给他，他点了烟，我看着他，他不明所以也看着我，‘干嘛，看我干嘛？’‘还我’‘哦哦，还你还你，我还能要你的破烂’从那以后，我见刘岩的次数变多了，每次见他都是他一个人，我发现他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蛮横不讲理，相反他很少说话，偶尔他会跟我搭两句话无非就是问我借火机。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你很缺钱吗？捡这么多垃圾也买不了多少钱吧？’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异，但当时只有十几岁的我被人戳中痛处，一时恼羞成怒起来‘当然缺钱啊，这么多垃圾可以卖20块，虽然不值你一包烟的钱，但是我几天的伙食费了。’我没好气的说完，打算走了，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一连几天我都没再去那条商业街捡垃圾了。我也不打算再去，只在我们学校周围捡一些，虽然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是也是能赚到钱的。突然有一天，我在学校附近正在收拾我一天捡的东西的时候，刘岩出现了。我抬头茫然的看着他，‘可算找到你了，你这几天怎么没去商业街啊？’‘不想去就不去。’‘那你可亏大了，看这几天货可是真不错。’说着扔给我一个蛇皮袋子，里面装了很多食品还有水瓶子，旧纸壳，旧的衣服，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哪来的？不会是你捡的吧’‘我就不能捡吗？收破烂还能被你垄断了？’我第一次觉得刘岩这个人真是很奇怪，我怕里面有他故意拿给我的东西，但我回家看了一下还真是垃圾。从那以后，他偶尔会把矿泉水瓶攒着，到一定量就一起拿给我。还会在我去商业街的时候，跟我一起捡，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偶尔我卖完的钱也会拿出几块跟他一起买个雪糕吃，他也从没拒绝过。就这样过了一学期，幸运的是在第一学期的全市联考中我考了全市第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成功得到了政府的资助，我不用再去捡垃圾维持生活了。我再次去了商业街，看见刘岩拿着一个褐色的大号袋子，看见我来，笑着跟我招手，等我走近，他给我展示里面的成果‘你怎么来的这么晚，看，这是我刚从一个拾荒老头那抢的，你不说你的弟弟也快上初中了吗？这个书包还挺新的而且还是mlb的。’我吓了一跳‘你抢拾荒老人的东西？有没有点良心啊，赶紧还给人家’‘不是，我没抢他，我先看见的，刚捡起来，他就过来要拿走，我能让吗，就赶紧抢过来跑远了，等了好一会，他走了，我才回来。’我觉得有些好笑，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上次联考全市第一。’‘真的？这么牛，真是小看你了，以为你一天只知道捡破烂，没想到你这么会学习。’‘我得到市里的补助了，以后也不用再去捡破烂了。’说着接过他手里的书包，看起来是挺新的，可以回去给小安用。我心里想着。半天刘岩没说话，‘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没事，恭喜你啊，也恭喜这一片的拾荒老人少了你这么个强悍的竞争对手。’‘切，你也不赖啊，这么新的书包都能抢到手。’刘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搞不懂你，我捡垃圾是为了赚点生活费，你个富二代凑什么热闹，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我边看着那个褐色袋子里还有什么随口问道，一会没听见他的回答，我抬头望向他，他也看着我，不一会他转移了视线，‘我什么都不怕，就是忍不住想帮帮你。’，我也愣了一下，从小到大，除了白院长从来没有谁对我说想要帮我，身为一个孤儿我早就习惯受人白眼，遭人冷落，一度我觉得那是我应得的，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怎么会受到其他人的重视呢，况且我也不算太不幸，在孤儿院有白院长和弟弟妹妹们，在学校也有政府的资助。那一刻我想，刘岩，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是我第一个朋友，也会是我永远不会背叛的人。”说到这，江楠停下来，目光开始变得温柔起来，仿佛陷在什么美好的回忆里，久久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