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岁晚青山路

4、偶遇

　　第四章偶遇
　　王宇辰从酒吧老板那里领到了今天的工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从酒吧出来了。从酒吧到他家不远，但为了节省时间，他都是骑自行车回去。
　　今天的雨下得格外的大，他没有带伞，只能淋着回家。不知道那个人要怎么回去。他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只是今天看了一眼，现在就会想到他，自己大概是脑子不太清醒了。
　　回到家时，外婆已经睡了，屋外没有一点灯光，他轻轻打开门，尽量不惊动她。脱掉已经湿透的上衣和袜子，他把这些和昨天没洗的脏衣服混在一起，准备等下洗完澡后一起洗。
　　等他从浴室出来，换了背心和大裤衩，衣服一件件洗干净晾好后，他才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作业，白天的时候已经做了一大半，晚上需要补的不多，所以写完后他又把今天上课的内容整理了一遍，工工整整誊写在笔记本上。
　　做完这些，时间已是凌晨1点了，窗外只剩下几只青蛙门口的池塘里鸣叫，黑暗已经吞没了四野，唯独对面楼还留着一点亮光，与自己的相呼应。
　　谁这么晚了还没睡觉。他带着一点疑惑，很快被睡意笼罩进入了梦乡。

　　沈安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边一行行读着题，等写完这题再一抬头，窗外唯一一盏灯也熄灭了。

　　高二还有运动会，同学们都不愿意参加，每当这时，体育委员就会挨个乞求，只为了能凑够人数参加。沈安每次都是重点要抱的大腿，因为班里只有他跑步还可以。50米，100米，200米，400米，1000米，3000米，他能报多少就报多少，最好是全报了。
　　因为学校体育生少，比赛不一定会遇到，所以其他人拿第一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要是遇到了体育生，那基本只有第二名的份了。毕竟人家在文化生还在教室上课的时候就在训练，一直到其他人放学回家，他们还在练。一跑就是25圈，跑不完的直接被刷下来了，跑完后还要做各种训练，比如蛙跳和短跑。
　　体委一个个问下来，一些人勉为其难地报了一个项目，大多数人都没报名。
　　“宇辰你好，是这样的，咱们班运动会报名人数不够，你愿意报一个项目吗？求求了。”
　　小可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满是无辜，看到报名表后又重新低下去，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体委只好从他桌子边经过，走到下一个同学旁边继续乞讨。
　　“沈哥，今年想报几项？”走到沈安面前的时候，不同于对其他人的小心翼翼，体委直接大大咧咧问他，因为他知道沈安肯定会报。
　　果然不出他所料，沈安在4x100米接力，1000米和3000米处画了个勾。班里长跑没人报，接力又凑不够4个人，所以这几项里每次都有他。
　　旁边小可怜往这边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视线。前面的王瑞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很奇妙。一个敢在酒吧工作的小孩，在教室里一句话也不说，像个哑巴一样，而且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单纯和可怜。这让他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看错了，那只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运动会那天下了点小雨，但还是如期举行了。操场上周围一圈是跑步，中间摆着跳远，扔铅球和跳高等项目。
　　“沈哥，报这么多长跑不觉得累吗？”王瑞琪站在他旁边穿着等下跳高比赛的运动服，大概是他长得像竹竿，所以跳高也有种莫名的天赋。
　　沈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来跑？”
　　他连忙挥手：
　　“不不不，我就算了吧，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跑不了多远。”

　　沈安跑的1000米幸运的没有体育生，所以他心里的压力就加了一点。他上身穿着一件白T，外面套着黄色的号码服，上面写着“2”，底下穿着一条运动裤，站在起跑线的位置活动手脚。小可怜坐在上面的观众席，眼睛一直在看他。
　　“各就各位~预备，跑！”
　　沈安像箭一样跑出去，起步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他看到旁边的树叶被带到了空中，又打着卷儿落下。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跑完一圈了。沈安平日的冷淡被跑步产生的微微红晕所抵消，看起来亲和很多。发丝上沾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停留在发梢，又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两圈半跑完，沈安撑着膝盖在终点线喘气，白皙的脸上泛着红，休息得差不多了，他把衣服还给裁判，向观众席走去。
　　“恭喜恭喜，一会还得跑3000，赶紧先喝口水休息一下。”老师拿了块毛巾给他，顺便递了瓶矿泉水。
　　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汗，就拿着毛巾坐到王瑞琪旁边。
　　“怎么样，1000米累吗？”王瑞琪闲不住嘴，一上来就攀着他的胳膊问他。
　　“还行。”
　　“3000米有把握吗，兄弟。”
　　“不知道。”因为还不知道有没有体育生，有的话就可以放松一点跑了。
　　“害，没事，相信你一定可以拿第一的。”

　　第一天的运动会结束，沈安不出所料地3000米没进决赛，因为3000米跑有三个体育生，地狱级难度，一开始就把第四名甩了一圈。在后来的几圈，每个人都是慢慢游，争取跑完就是胜利。

　　晚上沈安打电话给奶奶，说自己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回去。因为他们几个今天一起约到酒吧玩。沈安开始是拒绝的，但奈不过王瑞琪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同意了。

　　酒吧就是小可怜工作的酒吧。王瑞琪把他们喊出来之后才对他们说，自己要去会一会小可怜，所以就拉着他们一起去。他总觉得小可怜只是表面装的纯良，内里其实是一个不良少年，自己要亲手撕开他的伪装。他还把自己在教室看到的全都跟他们说了一遍。肥墩很激动，拍手同意他的想法。小黑沉默，觉得不太道德，但也没有反驳。沈安很无奈，他虽然不想做这么无聊的事，但也只能由着他们。毕竟他不能回去的太早了。

　　几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好四个人。小可怜正好从衣帽间换上衣服出来，一看到他们，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走过去问他们要什么。
　　王瑞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问道：“你们这有什么？”
　　小可怜报了一串名字，沈安都没听过。很明显王瑞琪也没听过，脸上出现一点尴尬，咳了两声，问：“那种最便宜？”
　　小可怜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并好心地提醒了他最便宜的酒的价格。
　　王瑞琪呆住了，他口袋里好像没带这么多钱，出师未捷身先死，别人没难住，自己先被绊倒了。
　　沈安给他解了围，对着小可怜说：“来一杯啤酒就好。”
　　“哦，好。”他迅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就去前台拿了一个牌子放在他们桌上。
　　“杆子，你丢不丢人，还撕破别人，你撕自己还差不多。”肥墩在旁边大笑。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小黑在一旁小声说，被直接忽略了。
　　“我不信了，等会我把他啤酒打翻，看他怎么办？”王瑞琪愤愤道。
　　“一会儿酒钱你自己付。”沈安嘲讽道。
　　“啊…别嘛，我就试试嘛，胖哥，黑哥，沈哥你们行行好，借我点钱吧。”
　　肥墩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小黑在犹豫，沈安没有理他。

　　很快小可怜就把酒端上来，酒杯端在手里很稳。王瑞琪主动去接它，手在小可怜手上一撞，想把它碰翻，却没想到酒杯没有丝毫动摇，里面的酒也是一滴没洒。等他让开位置，小可怜才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在桌上，并表示酒已经上了。并把桌上的牌子收回。
　　“哈哈哈哈哈。不是，杆子你这什么水平，撞都不会撞，碰瓷都不会，你也太low了吧。”肥墩疯狂嘲笑他。
　　小黑嘴角也弯了一下，沈安还是无动于衷，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小可怜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其他人在旁边吵闹着，沈安静静拿起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他呆站在原地没动。良久后，领班叫了两遍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就去下一桌点单了。

　　夜色已深，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车子也只是偶尔驶过一辆。沈安一个人穿行在一排排建筑之间，突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脚步慢了下来，
　　“外婆，你不在家吗，你去哪了？”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但那一头卷毛却是相当的眼熟。
　　“这么晚出去干什么，外婆你和谁一起出去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焦急。他的注意力全在电话那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10米的地方还站着个人。
　　过了一会儿，小可怜的声音又响起，带着哽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我在想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要丢下我一个人。”说到后面越来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小可怜眼角挂着眼泪。

　　沈安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所以他安静地从旁边穿过去，不想打扰他之后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