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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重塑与续缘 ...

  •   药池间内灯光暖晕,水雾缥缈,薄纱垂下,能隐约透其两个身影。

      一人在岸,一人在池。

      漆黑如墨的长□□浮水面,水气游荡,将苍白的脸色带出几分暖色,平息了几分由池水带来的寒冷。

      “重塑躯体不需要过于复杂的准备,”说着翠灵玉又将几块冰玉髓丢入药池泉中,“但冰玉髓却是缺一不可之物。”

      “它可以让你在因沸腾造成躯体崩坏之时,大量降低药池温度,安抚你的疼痛,让你保持冷静。”

      冰玉髓,取至极冰之地,其物价昂贵且性寒。能使池温降低,防止血脉沸腾时池中药性被破坏;同时池中药水还可保证剔除人族血脉时,能够保证身体机能正常并大量造血。

      旧皮换新皮,崭新换初生。

      一直倚靠在池壁的我忍受着一波又一波,如割皮剥肉,生刮白骨的疼痛,直到池水又冰冷到麻木才好受些,看向一直观察我的翠灵玉。

      “时间还长,你还有得忍。不如我们来谈点其他东西。”

      周身麻木的我不想开口,只能眼神示意随她开心,而她并不在意的开始了单人脱口秀。

      在只有单聊的空间下,血色开始从我的皮肤上溢出,汇聚成一股细小的河流,顺着肢体缓缓流下,没入药池中。同时,随之而出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液体,我猜是一种杂质。

      不经意的抬眸,横梁下的铜制金属中墨、绿双色不断闪换的眼眸印在我的脑海中。而体内连续不断的钝痛带来逐渐清晰的五感,甚至是清楚地听到翠灵玉的心跳声,以及看到她的眼眸细微处。

      紧接着池中的水温又缓缓升高,翠灵玉又丢下几块冰玉髓,机械的过程,不断的交替往复。

      忽然,池中突变,血色更甚。

      室内温度不断升高,同时一股灵气漩涡凭空出现,池中水也飞速消失,大量的水汽被吸入漩涡之中。翠灵玉见情况略微不妙,瞬间将那用得只剩下三块的冰玉髓丢给了即将被笼住的我。

      我将它们都统统塞进嘴里,气涌翻腾的体内才堪堪温和不至暴虐。又心灵福至得将口中玉髓化为气体,本能般地把这股气运转到各个脉络处。

      体内的经脉受外力润泽,变得更为通透宽拓。法力转变自然,丝毫不受此刻混乱影响。

      无疑,这是巨大的好处。

      翠绿渐起又迅转为白,随后逐渐脱落。及腰的长发已然不见,附而成为绿得发黑的发色,尖端处部位有带着些盈盈色。

      是的,你没有想错,现在的我是一个拥有着表层毛绒绒,正处于漫长转变期的光头。

      (盈盈色——中国传统红色,偏粉白)

      …………

      涂山外围风景如画,城内则以参天耸立的苦情巨树为中心建立邦城。桃夭的树花在城中随风飘散,七零八落又纷纷扬扬。

      杨一叹抬手接住从树梢上漫落的桃夭树花,像蒲公英的种子,很轻又绒绒。

      落在掌心的树花泛着浅淡的荧红,绒毛细腻,材质特殊,不似人间之物。

      “如何?”

      “若不是亲身至此,大概我也不会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人类留下的痕迹。”

      杨一叹将手中的树花放开,交给收集树花的狐妖侍女。他抬头望着这奇异非常,并在海水之下维系着人妖关系的纽枢。

      “涂山狐妖,真是一个特殊的种族。”

      涂山容容抬手,嫩绿色的妖力绽放在空中,桃夭色的树花从草地上汇集漂浮漂浮在空中,随后食指一转,桃夭的花团飞向较为年长的一位狐侍。

      在姐妹之中,她的年龄最幼,其妖力也是最弱。

      突然,城池异动,树下的两人都将视线移向那处。

      远处一座房屋上方灵气勃发。同时,周围数里的树花瞬间被吸引、靠拢。又几乎就在眨眼间,花团成粉,洒落在那处房屋之周。

      “哎呀,浪费了。”涂山容容一脸可惜的望着远处弥漫在空气中的桃夭色。

      由苦情树花研磨成粉的花粉,是制作幻忆粉的原材料之一。

      明锐的涂山容容辨别着此刻杂乱变换无常的气息,她从中感知到了一股新生的同类气息。

      “恭喜了,杨公子。”

      “多谢。”杨一叹拱手还礼,白发随身躯微弯自然垂下。

      这是一个标准的修士行礼。

      涂山容容虽小,但也明白此刻或是未来,涂山都将会迎来一股新生助力。

      “烦请杨公子做好准备,王权小姐此刻状况不容多等,需尽快定下转世续缘。”

      …………

      黄昏时刻,因体力不支昏迷的我强撑着一股执念从床上醒来,拿着药池中产出的唯一一块血玉,由狐侍带领来到苦情巨树前。在一青一蓝的见证下,与杨一叹定下转世续缘。

      夕阳西下,两人对立而视。

      我缓缓走向他,与此同时,他见我脸色难看则飞步而来。

      他掺扶着我,并拿着血玉与我跪在苦情树下许愿立誓。

      桃夭纷飞,漫天落下,连苦情巨树都回应着我们的宣誓。

      “涂山苦情巨树啊,我愿意用我们相识相知的一点一滴的记忆和我全部的妖力来起誓,让我们来生相见吧。”

      “阿雪,愿后会有期。”

      我们都明白,此生我们大概是相见不易,所以我没有说后会有期,我只要他此后一定要平安喜乐。

      我站立在树下,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远直至成为一个黑点。

      容容说:“不跟着离开吗?”

      她站在我身旁,看我一眼又望着远方。

      “此刻的我,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可以心甘情愿背负的包袱,是负累。杨家这辈最杰出的天才,他有着自己独有的骄傲和家族,更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道。”

      涂山雅雅一知半解,懵懂的表示:“可那又如何,你们不是已经相互喜欢着对方吗,所以又有什么可以阻拦你们呢。”

      “雅雅姐,你…不要随便”…开口。

      被雅雅瞪了一眼的容容突然住口。

      我不在意的摇摇头:“人百年一世,其中所见所闻皆为历练所得,能明其心智、辨别万物。可唯独人心难测,你分不清它是善果,还是恶果;而妖年岁悠长,妖性单纯,常被与自身相关且不理解的事物所困,不得通达,而此后大多会固执的去求一个答案。”

      雅雅:“嗯…懂了。”

      容容:“懂哪儿了。”

      雅雅:“字懂了。”

      我:“噗呲,果然就像俗语说的‘人善智而不善力;妖善力而不善智’一样。

      又忽然想起了南国的夜晚,复而笑了笑,周身暖意。

      “与他初相恋时,我也不知自己究竟算人还是妖。”

      他说,我只是我。

      “后来四处游历多了,危险也多了。也逐渐清晰他们收集资料的目的时,我既想他留下,又不愿他因我抱憾终生。因此,当他答应我时,”

      我跟他闹了很久,他总说我是过于担心,还解释说过去每行一个地方他们都会提前将敌情调查清楚,说这次只是去查探一番,想要一些具体情报,不会久留在那儿。

      可他哪里明白,我说不出口的理由是死亡,是无法改变的死亡。

      他会死的!

      他们会死的!!

      “我便不能再做他的拦路石了。”

      可我阻止不了。

      …………

      “噗”

      血色落地,无人察觉在接触的片刻它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更加茂盛翠绿的几簇草叶。

      容容和雅雅两人举手扶住晕倒的人,让她缓缓落地。

      “这可怎么办?”容容皱着自己的小包子脸,“我只答应了她人的居住权,可没答应那棵枝桠。还有那小子偷偷种下就算了,但还没人给我租地的押金呢!”

      因此刚刚陷入沉睡的我又莫名的欠了一屁股的外债。

      *

      【王权山庄】

      入夜渐微凉,山庄周围数十里也幽静得让人莫名不安。

      突然,夜间一声炸响。

      金属相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花迸溅的星星荧火照亮了对招两人的冷眸。

      是肖无情和明梵。

      …………

      明梵随王权醉回山庄于山间分道,他直奔曾经与师弟生活的小屋。

      他在这里久等多时,直到那人推开房屋大门,踏进门院。

      冷寂的房屋无人可顾,一切都如肖无情离开时的模样,但给予灵魂温暖的不再,他神经警惕的踏过大门。

      无风声起,落叶归根。

      肖无情右手将腰后剑柄握住,拔剑出鞘;另一只手则暗自覆在腰上,不动声色虚握着侵染毒药的匕首。

      这种匕首短小,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墨黑色匕柄包裹着只一边是锐利的刀刃,专用来对战中进行致命偷袭。

      忽然,落叶飘动。

      肖无情侧身一退,右手抵挡来自暗处的攻击。剑声脆响、刺耳将他从眼前人的虚幻中清醒。

      随后,双方两人都奋力一搏,以对方为死地为目标出招。

      剑声星火,在院中各处响彻不断。

      月影出云,

      暗淡的月色笼罩了院中,房屋的木窗上闪烁着反光,吸引着一人注意。

      许是,此刻此景过于往昔年幼,让他有所眷念,甚至犯错分神片刻。

      因此,随之而来腹间骤痛,也是让他意料之中、果然如此的神情。

      若不是对我有所信任,他绝不会给我办点机会。

      不过,这倒也好,他不会再像相信我一样相信别人了。

      “林凡,我好疼。”

      “你活该。”

      月色渐明,鲜红热气的血液自剑尖滴落不断,在石板之上染出一片又一片花色。

      与此同时,山庄内部由家主亲自布局,其子抄刀,杀了一个又一个反叛之人。

      剑身赤影,黄袍血色。

      长阶十里,红河流落。

      翌日,王权霸业出走家门,其父拦之,未果,妹随之。

      数月后,只一人狼狈归之。

      *

      自分别后,不知又过了多久,杨一叹又一次从涂山离开。

      他拿着父亲给出的线索,来到一处僻静的林中寻找出嫁多年的小姑和自出生起就从未见过的表弟。

      月空之下,杨一叹看着尚在酝酿睡意的孩童。他微笑着看着孩童起身趴在窗沿上,怀疑似自己做梦一样的揉着眼。

      午夜寂静,他轻声说:“跟我来。”

      少年一路追逐他的身影至小丘,“前辈,你…你是道士吗?”

      “你是木蔑?”

      少年点点头,又充满疑惑的问:“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别说话,聚精会神在额头。”

      少年睁着眼不断小声念念着额头,随后一声“开”凭空出现,他的额间出现了一只紫眸。

      他惊喜的欢呼着,自己拥有了天眼,并询问着帮自己的前辈。

      “谢谢前辈,您到底是?”

      杨一叹语调中暗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不用谢我,这眼睛本是你生来就有之物,我只是帮你通惠光华。”

      “我叫杨一叹,你可以叫我哥哥。”

      “哥…哥?”

      木蔑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哥哥。

      “不必纠结。”杨一叹轻笑一声,紧接着又询问木蔑,语气略显犹豫,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想不想学本事,也不知道他的长辈是否允许。

      “你,想不想学本事?”

      少年垂头说着自己的想法。

      “想,可是我娘不喜欢道法。”

      “她会不高兴的。”

      杨一叹一跃而下至木蔑面前,他轻声解释着,他的母亲是有顾虑的,不喜是有缘由的。

      “所以,我教你的既不是杨家的家传功法,也不是道盟内任何一家的。”

      他转头看向某处,“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树下木蔑的母亲看着他们,久久不回话。

      “一叹,拜见小姑。”

      “小姑?前辈你真是我哥哥?”他转头又询问母亲。

      而杨雁留下一句话后就默默离开了。

      “一叹,恭送小姑。”

      只留下一脸疑惑的少年和教习幼弟的兄长。

      少年习完杨一叹的自创的功法后,伴着浓浓月色,两人交谈着一些平常琐事。

      随后,又过了几日。

      少年向兄长询问了一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等你长大经历多了,自己就会判断了。”

      是夜,在月光的笼罩下,杨一叹轻笑温柔的对着自己的表弟说着。

      “如果还不知道,我再来告诉你。”

      朦胧斑驳,连白发都泛着一丝清透冷柔。

      他俯身屈膝,伸着手抚摸着幼弟的头,如同未来时刻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样,只不过少了一丝严厉,又多了怜爱与耐心。

      *

      又过了几月,即将出发前往终点的杨一叹,带着自己的兄弟来到一处空旷的地点。

      夜空之下木蔑望着各有特色,飞行于空中的面具人,又听着兄长说着话语。

      兄长说,这些都是他的好朋友,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创造的功法。

      兄长说,特意邀请他们来,是希望能将这些传授于你。但时间有限,他们只教一遍,所以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拳法、剑招各种功法,这一夜木蔑学了很多,也学会了别离。

      他拿着哥哥约定归来的信物,望着空中飞行不断融入夜色中的诸多身影,直到那抹白色不见踪影。

      即使有着哥哥给予的信物,他也莫名不安着,仿佛那血色总要消失不见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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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重塑与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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