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路过你》毛辣果有点甜

48、47

　　此时他们现在恰好说到这个话题，其他人都不觉得高航宇的问题有什么不对，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只有秦樾不动声色打量提问者一眼，视线又落回女生身上，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

　　许亦娇侧过脸看高航宇，眼神暗含几分审视，“问这个干嘛？”

　　“别这么严肃嘛，”高航宇双手一摊，颇为无辜道：“先了解一下呗，正好可以定个目标。”

　　他神情自然，仿佛真的只是想了解一下，至少杨楠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彩礼啊，”许亦娇目光微敛，然后垂下眼眸，鸦色的眼睫落下一小片阴影，她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笔，轻声道：“不重要，我是不婚主义，以后也不一定会结婚。”

　　此言一出，高航宇还没有说什么，几个男生纷纷道：“为什么不想结婚？”“没有你期待的男人了吗？”“谈个恋爱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许亦娇冷哼一声，不屑道：“为什么要结婚？结婚之后要处理婆媳关系，有做不完的家务活，说不定还要逼你生个儿子，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不是，”杨楠说：“结婚也有好处吧，比如会有人陪你一起吃饭散步看电影，一起承担家庭责任，多好啊？”

　　许亦娇油盐不进：“不需要，这些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那不一样啊！”

　　然后他们就“结婚到底幸不幸福”展开辩论，女生认为大多男性在婚姻中没有责任感，持怀疑态度；男生则认为男性比女性付出更多，不幸福只能说遇见的人不行。

　　后面的话题更是歪了十万八千里，从结婚跳到了生孩子。

　　这下，连顾甜筝为他们不切实际的想法摇头，说：“现在都没几个女生想结婚，更不用生孩子了。”

　　原本只是默默听着的宋新钰却忽然开口道，“我觉得还是要生个孩子。”

　　“为什么？”顾甜筝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我奶奶说，女人不生孩子是不完整的，”宋新钰说，“而且你总要留个什么证明你来过这个世界吧？”

　　莫名其妙的理论，顾甜筝不自觉蹙眉：“谁规定说女生不生孩子就不完整的？”

　　“生孩子就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啊？”许亦娇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敢苟同，“人生很有意义吗？死了就死了，留个鬼证据。”

　　她一向讨厌任何人站在上帝视角，高高在上的对女性进行各种定义，哪怕是朋友也不行。

　　“不是，”宋新钰着急辩解，“我的意思是，怎么要留点东西才不白走这一遭……”

　　还不是和之前一个意思吗？！！

　　许亦娇听得火气蹭蹭往上冒，撸起袖子准备跟她辩论一番，好在上课铃及时响起，这才避免了一场争论。

　　冷静下来她又觉得刚才没必要生气，人和人的观念本来就不一样，凭什么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自我反省一番之后，许亦娇决定没必要这么较真，做人有些时候还是要糊涂一点。

　　最先开始的话题早就被众人抛之脑后，接着又是该玩玩该学学。

　　直到后一天，英语课，上课了许亦娇才发现她把书落在寝室了，向旁边的高航宇借，对方把只写了名字的英语选修课本找翻出来借她。

　　今天的许亦娇有点倒霉，英语课上她被点名上黑板做题了，简直是晴天霹雳，还好不止她一个，可以浑水摸鱼。

　　她看着空白的页面长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往讲台走，经过英语课代表谭碧萱旁边时，她趁老师没注意，不动声色地调换了两个人的练习册，不出所料，后者果然写了。

　　谭碧萱也习惯了，无声地笑着摇头，其他人发现她的小动作，都冲她挤眉弄眼，特别是杨楠贱兮兮的笑招得英语老师往这边看了几眼。

　　许亦娇对着练习册把答案抄在黑板上，故意空了两个，不敢对太多惹怀疑。

　　她下去的时候因为有英语老师在盯着，她回到座位才把谭碧萱的练习册传过去。

　　下课的时候，秦樾无意中看到她在高航宇的书上写下一排字，本来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许亦娇在那页折出一道折痕后才把书还回去。

　　秦樾自认为自己不是好奇心过重的人，这一刻还是不可避免想知道她到底写了什么。

　　回过神的他自嘲一笑，什么人间清醒？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时，到底是不能免俗。

　　政治课上，老师在讲题目，当他讲到“C和D都是正确的，但是相对于D，C更符合题意，所以这道题选C”的时候，秦樾下意识抬头看向许亦娇。

　　他想，许亦娇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不是二选一，不是最佳选项，而是唯一的选择。
　　哪怕——
　　哪怕现在对未来一无所知。

　　下午秦樾训练回来，发现桌子有些凌乱，放了好几本书，应该是其他人打闹又把书扔他桌上了。

　　他对着名字一本一本还回去，杨楠、金传瑞、姜榆晚、李诗意，直到最后一本，上面写着——高航宇。

　　英语，人教版高中，选修七。
　　好巧不巧，正是今天英语课用过的书。

　　他指尖微颤，没有过多挣扎，终于还是翻开了书，可是因为书很新，任何痕迹都很明显，总之，那一道折痕最终在他桌子上展开了，没有一丝遮掩。

　　——心有一片海。

　　短短的五个字，秦樾的沉到海底的心慢慢回归平静，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毕竟许亦娇张口就来的情话，这五个字没有什么杀伤力。

　　幸好。

　　明珠市近来降温降得厉害，学生们一个两个都跟老大爷似的把手缩在袖子里，除非做笔记否则绝对不回动一下，不止一次被班主任说过，但他们不改就是不改，太冷了，都恨不得把床搬进教室。

　　这一天晚自习课间，秦樾在看作文模板，他听见前面许亦娇惊讶道：“邡嫙，你又在英语课上吃东西了啊？”

　　英语课吃东西被发现了要给全班每人一包，邡嫙之前就被抓过一次，没想到又抓了。

　　“害，”邡嫙叹气，“别说了，我一回头就看见英语老师，当时都快吓死了。”

　　许亦娇憋着笑点头：“有点惨。”

　　其他人偶尔上课吃零食都没有被发现，就邡嫙像大冤种一样，不过也不算冤，毕竟辣条味道那么大，这叫自作自受。

　　因为许亦娇不吃辣条了，邡嫙给了她一个大果冻，接着又去发下一个，结果看见秦樾桌上的英语书顿时傻眼了，不由惊呼：“……完了完了！我才想起来了，Kyra一会儿要检查笔记！艹！”

　　她早上浪去了，很多笔记还没做，幸好还有时间，邡嫙急急忙忙发辣条，发完赶紧去补笔记了。

　　另一边，秦樾的笔记也没记全，他卷了一张试卷，用笔轻轻戳了戳许亦娇的肩，“借一下你的英语笔记。”

　　谁都知道许亦娇最近在跟谭碧萱学英语，笔记宁可重复也绝对不会漏写，她想也不想就把英语书递过去了。

　　“谢谢。”
　　“不客气。”

　　秦樾没有多想就接过，直接翻到那一页，然后动作骤然顿住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排红笔字，不醒目，却也忽视不了。

　　……

　　砰。

　　世界坍塌，时间静止了。

　　像写好的故事一样，埋下的伏笔此时到了不得不揭露的时候，又好像是岔路口的警示牌，告诫他，到此止步，禁止越界。

　　这一刻他只想到三个字——

　　——持平了。

　　……

　　秦樾捏着书页的指尖发白，他轻轻地阖眼又重新睁开，然而那几个字却死死印在他脑中。
　　持平了。

　　……

　　刚才漏掉的那一拍心跳，和最初心动时的心率加起来正好持平了。
　　持平了。

　　……

　　原来之前被判的是缓刑，以为能侥幸逃过一劫，没想到自欺欺人这么快就被戳破了，最终审判结果还是出来了，无期徒刑。

　　持平了。

　　……

　　班主任强迫打开的那扇窗灌进一阵刺骨的寒风，吹得纸张哗哗作响。秦樾的手晃了下，书页回归原位，那一幕像的相机里的慢镜头一点点推进，主角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心有一片海，海面起波澜。

　　……

　　“啊？”许亦娇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搬到后面啊？”

　　大清早秦樾就收拾书桌，许亦娇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整理一下，直到他把桌椅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秦樾看着被她强行扣押的课本，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至少她挽留自己了不是吗？

　　他勉强打起精神，尽力把不自然都掩藏住，又故作轻松道：“因为受了你影响啊，你的努力打动了我，我决定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站在听课，直到高考。”

　　他说的既认真，可语气又像是在开玩笑，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

　　许亦娇愣了，“我靠！不会是骗我的吧？”

　　“真的，”秦樾轻声说：“是真的。”
　　想好好学习是真的，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她喜欢上别人也是真的。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真诚了，也可能是双方都不敢认真多想，总之许亦娇相信了他的话，没有再继续阻拦，妥协道：“好吧，反正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只要我会的话。”

　　“嗯，好。”

　　距离近，很快就搬好了。

　　秦樾坐在最后一排，盯着由许亦娇帮忙抱过来放在桌上的书，不可避免的走神了。

　　他不是意气用事赌气换位置，而是真的不得不换。

　　橡皮擦可以藏，老师的课本也可以藏，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隐藏，唯独喜欢和爱意不可以。

　　喜欢就算是捂住嘴巴不说出来，眼神也会告诉别人你喜欢她，哪怕把眼睛蒙上，心跳的频率也不会欺骗自己不喜欢她。

　　所以，秦樾选择后退，不是放弃。
　　把她归还于人海，他藏在角落里继续喜欢。

　　——

　　许亦娇又一次回头刚准备开口说话，回过神又生生顿住了。

　　后面的男生眼尖，发现了她的动作，幽幽道：“第四次了，你之前和秦樾有那么多话要说啊？”

　　这节课都回头四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动症呢，再说了，秦樾也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啊。

　　许亦娇默了两秒：“……下节课语文老师检查作业，我写完了。”

　　“……”男生神色一僵，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他不情不愿的把作业找出来，看着白花花的页面，根本无从下手，不能更绝望了。

　　最近的语文作业在网上搜都搜不到，根本没有几个人会做，许亦娇简直就是在拉仇恨！实在可恨！

　　许亦娇看了一眼秦樾，后者此时正在认真地做笔记，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她无声收回视线重新坐好。

　　秦樾像他说的那样，自从搬到后面，每天除非考试，不然都是站着上课，毅力非凡。

　　楼下的物理男老师穿红裤衩不小心露出来都能传遍文科班，更不用说班里的反常行为了，所以中午她们几个吃饭的时候不可避免聊起了班上的八卦。

　　顾甜筝正在搅伴碗里的圆粉，红彤彤的辣椒油、细碎的肉沫均匀裹在粉上，绿色的葱花让食物更加诱人，香气扑鼻。

　　他们班的几个男生端着餐盘经过，下意识看了眼她们餐桌上的粉——

　　六碗。
　　三个人六碗粉。

　　顾甜筝毫不畏惧默默对视，回过神的男生缓缓地给他们比了大拇指。

　　最能吃的许亦娇和宋新钰反而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能怪她们拿得多吗？

　　今天的菜不好吃，她们选择上二楼吃粉，人多，食堂阿姨太忙了，每碗都装的并不均匀，少的几口就没了，所以她们就多拿了一些，没想到一个两个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非要多看两眼。

　　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能多吃吗？
　　又不是不会吃完！真讨厌！

　　许亦娇喜欢吃酸，旁边的顾甜筝隔着距离还能闻到一股醋味，她牙都酸了一下，开口道：“你放的醋是不是有点多了？”

　　毫不夸张，对方放的醋至少是自己的三倍。

　　“没有啊，”许亦娇摇头，“刚刚好，特别好吃。”

　　而且她都控制过了，拿到的那瓶醋没有多少了，为了给后面的人留一点，她加的比平时少了许多。

　　顾甜筝看她面不改色的吃了一大口，佩服无比。

　　她们三人，顾甜筝嗜辣，许亦娇喜酸，和她们两个相比，宋新钰的口味显得比较清淡养生，碗里只有几颗葱花点缀着。

　　她抬眼，又看见班上的其他人，杨楠捞了一盘排骨，正准备去找饭搭子坐的位置，结果他眼神不太好，半天都看不见人，还是秦樾过来把他领走。

　　见状，宋新钰不由问道：“你们知不知道秦樾怎么突然换位置啊？”

　　最近班主任表扬秦樾不止一次，让大家向他学习，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放松，巴拉巴拉，又是一锅鸡汤。

　　许亦娇夹起一筷子粉，有些烫，轻轻吹了吹，“他不是说过吗？为了学习。”
　　从最近一次考试成绩来看，他确实没有说谎。

　　宋新钰表示怀疑：“可是，我听其他班的人传，说他是因为暗恋无果，伤心过度，于是化悲伤为动力，所以才会发奋图强的。”

　　许亦娇：“……”
　　这么离谱的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

　　“鬼扯，”顾甜筝忍不住笑了，“一听就很假，你看班上除了杨楠有谁跟他走的近？每天关在学校里，他总不能是网恋吧？”

　　秦樾虽然和周围的人都处得不错，可是这种亲密是有距离了，很多时候都是别人在说，他安静的倾听。

　　比如大家都清楚高航宇家戏剧般的家庭伦理关系；知道陆呈临的家长没有反对他谈恋爱，他女朋友成绩很好；了解谭碧萱的父亲非常开明，给她钱支持她追星；只有秦樾，几乎不会说家里或者自己的事情。对他的了解只有：独生子，父母恩爱，家在溪洞镇，然后就没有了。

　　宋新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

　　她们没有注意到许亦娇一直低着头，筷子上的粉没有夹稳，重新落回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