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渡欢愉

80、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桃夭也在其中，早些年她便为无极帝生下了两子一女，纵使年华老去，不得圣心，可她也相信他决不会对自己动手。

　　但是经过几场血淋淋的大屠杀过后，无极帝获得的‘至亲命理’还是不够。

　　未免前朝朝堂动荡，臣子怀疑。

　　无极帝的目光便放在了，一无靠山，也无前朝臣子辅助的宫妃身上。

　　一波一波的妃子被打入冷宫，此消息不胫而走，后宫中，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暗流涌动，兔死狐悲。

　　桃夭得无极帝召唤那天，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秋日，御花园中的花四季如画。

　　想想...她自从入了寂子栖的后宫，没有传召和一些特殊宴会，她已经快有将近三年没单独见过他了。

　　此刻的她，心情无疑是激动与不安的。

　　她还在天真的幻想，自己的栖郎是传自己去侍寝的，她的栖郎最爱的人还是自己。

　　可在小太监门领着她穿过皇帝寝殿重重薄幕，见到无极帝后。

　　她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此刻的无极帝身着明黄里衣，蓬头垢面，散发披襟，皇冠静静的躺在无人角落。

　　殿内屏风的侧影挡住了他的半张脸，显的无极帝格外阴邪无情，就想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桃夭心里头打鼓，发怵的厉害，吞了吞唾沫，唤了声。

　　“陛下？”。

　　无极帝黑沉如墨的眸子转了转，抬抬眼皮，唇边蠕动。

　　“娘...”。

　　桃夭当场如遭雷击，不可置信，道：“陛下！”。

　　可惜，回应她的，还是无极帝清晰贯耳的‘娘’字。

　　桃夭听的触目惊心，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她的头上，无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陛下，您疯了嘛？”。

　　...

　　这几月，后宫中，传的流言蜚语比比皆是，桃夭作为后妃，那能不知道，只要再想想现在寂子栖叫她‘娘’的怪异之处。

　　她的第一直觉告诉她，他是准备对她下手了。

　　可是为什么？

　　桃夭想不通。

　　无极帝幽暗似鬼魅的眼神看向她，牵起一抹残忍的唇角，道：

　　“大胆！”。

　　桃夭立刻回神，犹如惊弓之鸟，跪伏在冷冰冰的地上，花容失色。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口不择言”。

　　无极帝转了转脖子，闭闭眼，道：“朕刚刚叫的，你承认不承认？”。

　　“？”桃夭后背惊起一身冷汗，贴着内衫，整颗心如坠冰窟，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

　　“陛，陛下...”。

　　无极帝一字一顿，他的声音清晰而又低沉，像是凉透了的茶水，没有一丝涟漪。

　　“朕叫你，你应还是不应？”

　　桃夭瞪大眼睛，再也无力支撑那颗颤抖的心，倾到一侧，面色苍白焦脆，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年般。

　　她含着泪，问：“为什么？”。

　　......

　　无极帝没有回答，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感可言，仿佛也在质问她，你有什么资格问‘为什么？’

　　他是帝王，是皇帝，那有一个妃子质问他的份儿？

　　桃夭对上他那冰冷的眼，忍不住，悲戚道：

　　“陛下，我当年为您毒杀三皇子，诱杀四皇子，还有所有反对您登基的大臣，您还记得吗？”

　　“您不能这么对我，您不能这么对我...皇后那个贱人都没有死，您怎么能对我动手呢？您说过要保护我的啊，您都忘了嘛？”。

　　“我是有功的，我对您有功啊...而且我的毒还可以帮您去杀更多碍眼之人，您不能失去我...我还有用，我还有用...我还有用啊...”

　　寂子栖却阴鸷的笑了，站起来，狭长而又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温柔，他的声音反而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步一步逼近桃夭，手里那把原本放在地上的锋利宝剑，被他拿捏在手，对着桃夭虎视眈眈。

　　“娘‘桃夭’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很爱朕嘛？当初甚至可以连你的族人都不顾，那现在为了朕去死，又有何不可呢？”。

　　“至于毒术，朕已经不需要了，娘‘桃夭’为了朕牺牲，是你的荣幸啊...”

　　一声声的“娘”像是道道催命符，桃夭捂着耳朵，扯着嗓子，疯了一样，不甘心的喊道：

　　“不懂！我不懂，我听不懂！我不懂，我不明白，陛下！您一定是召错妃子了，我要回宫，我要回宫，我要回去...”。

　　桃夭爬起来步步倒退，华丽的宫装落下几个褶皱，略显几分狼狈，头顶金钗掉了一根。

　　她一路，跌跌撞撞朝着殿门跑去，结果却可悲的发现，那扇门根本打不开，从外锁住了。

　　她顿时惊恐失态的叫了起来。

　　“开门，开门啊...好你个宁尚，假传陛下指令，我乃是桃婕妤，二皇子的亲身母亲，陛下怎会对我动手，开门！快开门，快放我回宫！”。

　　桃夭似乎是忘记了，无极帝可不是昏聩无能的老皇帝，怎么可能传唤错自己的妃子？

　　她只是不想承认，无极帝从来不曾爱过她，并且想杀她的事实。

　　宁尚正是无极帝的内侍心腹太监。

　　半晌过去...无人回应，空荡荡的大殿中，仿佛只剩下了桃夭的嚎叫，像是地狱恶语。

　　无极帝等她叫完，就像在欣赏蝼蚁最后的挣扎一样。

　　要不是国师说，必须要这群女人承认，他与她们的母子关系，他又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们就该磕头谢恩，而不是像桃夭这般大吵大叫。

　　无极帝提剑的手，微微显出几分不耐烦。

　　...

　　眼看大殿的六扇门不通，桃夭转折去拍打窗棂。

　　就像个疯婆子一样，口中骂着诸多难听入耳的词汇。

　　无极帝就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像鬼神，像无常索命。

　　一度将桃夭的精神濒临至崩溃，万念俱灰的地步。

　　...

　　“别过来...你别过来，别过来...”。

　　无极帝这时看她，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滑稽小丑般可笑。

　　他残忍，道：

　　“娘‘桃夭’？实话说，你当初真的让朕倾心过一瞬，在你决定与朕逃走藏鬼谷的那一夜，朕是真的喜欢你的顺从啊”

　　“但那夜，你还背着朕，曾放出去一条毒蛇，探听鬼族那群蝼蚁的消息，朕说的没错吧？”

　　桃夭目眦欲裂，惨白的脸就像被瞬间抽干了血似的，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恐，尖声问道：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寂子栖玩味的看了桃夭一眼，想着就让她做个明白鬼，便道：

　　“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朕再说明白点”

　　“依朕的性情，对朕心怀不轨之辈岂能留存于世，斩草除根才是朕的手段，你第二天就知道了鬼族那群人全部被屠杀的消息，甚至连细节都一清二楚！”。

　　“不，我不是！我没有！陛下，我是您的婕妤啊，你怎么能对我的族人下手呢？陛下！”

　　桃夭泣不成声的大喊，稀里糊涂的装可怜，不肯正视真相，甚至装模作样质问起了无极帝。

　　“呵呵...”寂子栖又讥讽的笑了两声:“你的那些族人也真是可怜，他们全部因你的愚蠢而死，而你呢？”

　　“现在还在装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问，一派天真无邪，善良单纯，怕是这些年，连你自己也信了，你不知道当初鬼族被灭族的事吧？”。

　　“不！不是的，陛下，我真的不知道，陛下陛下，我真的不知道，那条小蛇那天晚上只是闷坏了，我只是放它出去透透风，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陛下，放过我吧，求您，放过我吧，陛下——”

　　“看在我衷心伺候了您多年的份上，二皇子腿脚不好，还需要人照顾啊，陛下！”。

　　桃夭跪伏在无极帝脚步，哐哐磕头，使劲哀求，顾不得额间的疼痛，与流出了多少血。

　　她不是害怕族人会化作冤魂向她索命。

　　而是明白寂子栖摊开跟她说这些话的意义在于。

　　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呵呵...”无极帝兴致缺缺的嘲笑，道：“娘‘桃夭’你说不知道，自己信嘛？”。

　　桃夭震惊了。

　　无极帝这是一定要她的命了。

　　桃夭惊恐的抬头，声音哽咽在了喉头里，她这才发现，到了危机关头，她连一个可以求救的人都没有，她早便被寂子栖折断了翅膀，豢养成了笼中鸟。

　　然后，她可悲的笑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站起来后退，眼神凶狠，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愤怒痛苦的指着寂子栖尖叫，道：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好像多说几遍‘不是我’桃夭她自己就能撇清关系一般。

　　“寂子栖，是你派人杀了他们！是你派人杀了他们！不是我，我要为他们报仇！！！”。

　　寂子栖讽刺又好笑的看着桃夭，道：“报仇？”。

　　语气奇快，道：“可能你开始，想过要杀朕，为你的族人报仇，可你又舍不得放弃当时的荣华富贵，还有朕的宠爱，朕的偏袒，这些权利，地位，都是朕带给你的”。

　　“权衡利弊之下，你还是放弃了杀朕，享受其中，娘‘桃夭’你也不过就是个利己者，不敢跟朕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