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渡欢愉

28、选拔六

　　刹那的心神慌乱，幸好他们彼此一直拉着对方，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酝酿一刻，慕焰真真诚，道：“刚刚，谢谢你”。

　　“嗯？”

　　“你说什么？”林煌化生的耳朵都快竖起来，却还是装作没听见。

　　幕焰微微一愣，他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情绪说出的话，他居然没听清？

　　抬眼看去，那人唇角明晃晃的笑意却毫不掩饰。

　　反应过来的幕焰真，才明白，这人在愚弄他。

　　少年冷哼了一声，现在还在试炼，不是同林煌化生拌嘴的时候。

　　只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慕焰真回头，又狠狠瞪了林煌化生一眼，便下山朝着欲念池走去了。

　　可林煌化生的嘴角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看着他的背影点评。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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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已经到达最后一关的沈漓，看着眼前黑火缭绕的树林，已有提示，她必须穿过这片树林才算试炼结束。

　　“这就是怨之林？需要穿过去嘛？”。

　　沈漓瞧着林中几乎每根树木皆被烧焦，乍眼看去，是黑乎乎的一片，不成样子。

　　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树木上附着的是黑色火焰，火苗欢动异常，就像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扭来扭去，兴奋的很。

　　越往深处看去，是鬼魅阴鸷，里面黑色浓厚的化不开，又漫长寂静。

　　但沈漓并不害怕，之前在千桦树林见到胡无媚的时候，也是在一片黑色中。

　　她想只要小心点，躲着那些火苗，不要烧到自己应该就没问题了。

　　思及此，沈漓抬脚便走进了这片黑色怨之林中，越往里走，越发越的黑暗。

　　只有烧焦断裂的树木声。

　　火焰往往都是代表着光明，明亮，却在这片怨之林中烧的黑暗，燃的阴沉，见不到光。

　　直至，前方看不见丝毫光亮。

　　沈漓从腰间掏出了火折子，吹燃了星星之火。

　　即刻，她又翻到了腰间挂着的布袋，从里面抓住一些长着翅膀的小蛊子，悄声命令，道：

　　“去找找有没有出口”。

　　小蛊虫门得到命令，即刻蒲扇着翅膀飞走了，只要穿过了这片树林，就到终点了。

　　耳畔划过火焰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的声音，沈漓呆在这片林中，手心也不知何时变得有点粘稠了起来。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恐惧，在完全看不到丝毫光的地方，人们心中的一些阴霾之事，便会被勾起来。

　　她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在人间时的事情。

　　想起了她的阿婆，那个背脊岣嵝的老人，想起了那座破庙，那个冬天里，最后一个香喷喷的红薯。

　　她从来都知道，她是阿婆乞讨的时候捡到的。

　　那个时候，也仅仅只有阿婆跟她相依为命。

　　冬天开始时，老人堆砌起了，一个小火堆给沈漓烤红薯吃，老人嘴里还经常会念叨，沈漓是她的小福星。

　　所以懂事的小福星，总是会把第一口先给阿婆吃。

　　小小的双手就那么举着滚烫的土薯，想要喂到老人嘴里，老人浑浊的眼中却是止不住的心疼与爱怜，用破旧的袄子将小福星裹了一圈又一圈。

　　“阿婆不吃，小福星吃，小福星吃完，快快长”。

　　“阿婆先吃”三岁的孩子却执拗的将红薯送到老人嘴巴，甜甜道：“阿婆吃完，小福星再吃，小福星也会快快长的”。

　　年幼的小福星就那么倔强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好”老人的眼角已是噙满泪水，看着她的小福星，总算吃下了第一口。

　　然而小福星不知道的是，这个红薯已经是她们最后的粮食了。

　　吃完的老人，怀抱着小口吃着红薯，还不时喂她吃的小福星，望着门外已经枯萎凋谢的树木。

　　眼神中只剩了一片沧凉。

　　直到冬季彻底降临，京都城中寒冷的紧，雪盖了三层又三层，根本没人喜欢无事出门瞎溜达，所以她们讨要不到任何一点吃食，阿婆牵着小福星的手，说着好话，却被一家又一家的撵了出来。

　　天空中飘着白色的雪，阿婆牵着小福星就那么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很久很久...

　　走到一处地方停住了脚，老人不知怎么，再也走不动，小福星便扶着她坐在了那里。

　　雪还在下，阿婆解开扣子，打开敞开的衣裳，打算用身体仅存的温度保护小福星。

　　“冷吗？孩子”。

　　“不冷”。

　　小福星哪里懂得油尽灯枯老人的用心良苦，被老人抱在怀中，她摇摇头，天真的问：“阿婆，我们不回破庙嘛？”。

　　阿婆轻轻拍拍她的背，满天无穷无尽的雪花落满了她的头顶，年迈虚弱的声音说：“不走了，走不动了，阿婆的小福星陪着阿婆睡一觉好不好？”。

　　“好” 小福星也乖乖的缩在老人怀中。

　　老人眼中尽是泪，她觉得自己不在了，她的小福星还这么小，定然也会活不下去。

　　于是哄着小福星爬在自己怀中睡了过去，她也睡了过去。

　　直到风雪快要将她已经冻僵的尸体掩埋时，一道脆生生的女童声音传了过来。

　　“阿爹，阿娘你们快来，这里有位阿婆，她好像是晕倒了”。

　　沈长天随妻女出门访友，不想回来路上，在家门口，竟然见到了这样一幕。

　　沈清璃当时并不知道老人已经去世了，她用小手拂去老人身上的雪花，并唤着。

　　“老婆婆，婆婆，您醒醒，醒醒啊”。

　　原本沈清璃是想叫醒老人，却眼尖的注意到老人怀中似乎有东西在发抖。

　　老人身体早便冻僵，没有温度，年幼的小福星在老人怀中，只能冷的不像话，但她一点也不想离开老人的怀中。

　　但当破袄子被掀开的那刻，小福星微微睁眼，她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仙。

　　彼时她的小脸已经被冻的通红，青鼻涕还挂在白嘴唇上，浑身上下的衣裳加起来也没有多厚。

　　但眼前神仙姐姐穿的却是干净暖和的衣裳，明亮的眸子像是她见过最美的东西。

　　“小妹妹，你没事吧”。

　　小福星浑身瑟瑟发抖，模模糊糊的听她开口。

　　沈清璃见状，不管不顾的把披在身上的干净狐裘给了小福星穿。

　　但很快因为寒气入体，小福星根本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小福星被告知阿婆走了，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小福星洗干净后，沈清璃很喜欢她，沈家夫妇也发自内心的觉得小福星合他们眼缘。

　　于是他们便收养了小福星，又为她重新取名。

　　沈漓。

　　与沈清璃的名字相差不大，这也是夫妻二人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们想，既已收养小福星，便不想区别对待，起码嘚让小福星觉得，她就是他们的女儿。

　　至此，小福星成了沈清璃的养妹，改名沈漓，那是沈漓最快乐的时光，有阿爹阿娘，还有阿姐。

　　阿爹会让她们骑大马，还会教给她们读书习字，阿娘则会教她们刺绣女工，沈漓一直觉得除了阿娘外，阿姐的刺绣女工是最好的。

　　但是...直到阿父出征，阿姐被一道昏君的旨意种下蛊毒。

　　沈府惨遭灭门当日，阿娘提前把她和阿姐给藏了起来。

　　那位温柔如水的女人早已将沈漓当做亲生女儿一般了，然而不过几个时辰后，自己却命丧于抄家的官兵之手。

　　那群官兵见她貌美便起了歹心，想凌辱于她，沈夫人不堪受辱，用往昔拿过最多的针线和剪子刺进喉咙，自尽而亡。

　　沈家家族遭受横祸，作为留守京都的质子门，无一旁枝例外，全部都抓走。

　　尚小的男儿们被折辱鞭挞，虐待至残，女子则被全部集中在了一处，他们将那地方叫做“神仙居”专供支持明清帝决定的奸诈小人门亵玩。

　　顾名思义，神仙居便是同神仙一样快乐的地方，世世代代不得解脱。

　　回忆到此，怨之林里的沈漓心中越发怨恨。

　　“阿父，阿母，还有那些无辜的人，不该...不该是这样的...他们都不该死，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一句“为什么”沈漓是怒吼着咆哮出来。

　　“这个世界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那么坏还能稳坐高台，拥万里山河，有的人明明一心为君却落得个满门皆死的下场，这不公平，不公平！！！”。

　　听见她愤怒的声音，整片林子的黑火，似是有了生命，感受到召唤般，摇曳的更加欢快了。

　　黑暗中，以沈漓为中心，慢慢的攀附上来了丝丝缕缕黑色的气息，这是怨之林的怨气。

　　黑色的怨气，最后一关火之灵，便是考验的怨念深浅，若一个人不能走出这里，那就代表她积怨过深，红尘未断，也将不适合修仙。

　　而沈漓豪无所知，依旧茫然的站在原地。

　　忽的，一阵风吹了起来，沈漓的耳畔传来一声叹息。

　　“此一去，劫数皆落，前世执念，今生结”

　　最后一字飘忽悠远，叫人分不出是“结”还是“劫”。

　　怔愣了下，沈漓回过神来，这道声音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

　　当初就是这道声音，指引着她带着阿姐怎么逃出沈府，去往那里可以躲开那些官兵的搜查。

　　数年过去，沈漓都快以为当年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