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眠一向很好的》白分柏

25、胜与输

　　素枝理第二天准时醒来，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她甚至感觉筋骨都比昨日要强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能打一头牛！

　　而锻体开始后，素枝理刚起床时的豪情壮志霎时间烟消云散。

　　别说一头牛了，她感觉现在小狗散步都比她跑得快。

　　如此循环，素枝理根本没心思思考预言梦中的种种，也没心思去管陆沧舒如何，她只有每天的修炼……

　　时光如梭，眨眼间半年而过。

　　素枝理一开始每天崩溃，崩溃着崩溃着，倒也适应了。

　　后来为了能完成，她练就了灵识在梦中的时候，也能自动运转，背诵白日学过的知识，一开始记得不清晰，后来应用的多了，运用地愈发顺手。

　　在此高强度的修行下，她的修为突飞猛进。

　　不过半年，连连突破，现在已是练气七层水平。

　　与她共同入门的弟子，最高的也不过练气五层。

　　不过这没有一丝喘息的高强度修行，素枝理能撑下来，全靠着不断跟吕夏漪、陈和光、宁为玉每日八卦。

　　最后统一得出个结论，修行上的齐秉昭是真的不当人，断然不能招惹。

　　她得罪了陆沧舒，最多一死。

　　但齐秉昭此人，会不断折磨人，直到自愿说出错误的缘由与未来解决方法，什么时候能改正，这才会被放过。

　　不过素枝理逐渐步入正轨后，齐秉昭没再用之前的鞭赶直驴法子，两个月后甚至放任她自己修炼，只为她解答修炼途中的一些疑惑，相处起来倒也轻松。

　　总的来说这半年的生活充实而丰富，她也完全从预言梦带来的影响中脱离出来，不再有梦中一切似乎是经历过一次的恍惚感。

　　房间中，素枝理呼出一口浊气，跳下床。

　　今日是太清剑宗弟子入门后的第一次考教，也是剑冢开启的第一天。

　　她是亲传弟子，可以不用去瑞南峰考试。她打算今日便跟齐秉昭说去剑冢试炼，看看自己这半年修炼到了个什么水平。

　　素枝理动身，锻体练完剑，还不到卯时，她如往日一样，在斋堂内，看着齐秉昭做饭忙碌。

　　这半年来她一开始本想着帮齐秉昭打下手，奈何实在没做饭的天赋，齐秉昭担心她烫着手，说了谢谢，就没再让素枝理插手一丝一毫。

　　吃过饭，素枝理道：“大师兄，我想去剑冢试炼。”

　　齐秉昭似乎早有预料，收拾着手里的卷轴，道：“嗯，可以。不过，你先得过了今天的考试。”

　　素枝理：？

　　考什么试？

　　她不是亲传弟子么，要什么考试？

　　素枝理跟着齐秉昭去了书房，随后，齐秉昭将刚刚整理的卷轴放到了素枝理面前。

　　卷轴大概有小臂粗细，打开一看，上面整整齐齐写着各类的试炼，譬如心经解释、道法论述、灵草之间的药性相融。

　　大约一看，上面都是她这半年来，多次出错的地方，还有一些举一反三的题目。

　　可见出题人的用心良苦。

　　素枝理神情复杂看向齐秉昭。

　　她这样，跟普通弟子有什么区别！

　　说好的亲传弟子优待呢？！

　　齐秉昭无奈道：“别看师兄，师兄也不想的。师父不在，你虽是跟着我修行，但师叔师伯们觉得我能力不到，教导不好你。总得拿出点东西叫他们闭嘴。”

　　他说着，脸上难得的没了笑容，看来也是被那些师叔师伯们烦着了。

　　素枝理接过卷轴，仔细看着题目。

　　齐秉昭温和道：“若是成绩不过也没关系，接下来的七天，每天少睡一个时辰，大师兄天天给你补习，迟早会通过的不是？”

　　素枝理：……

　　她才不要！

　　半年时间天天高强度，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要是再少睡一个时辰去补习，她会疯！

　　素枝理连忙取来笔墨砚，认真做起卷轴。

　　第一天做卷轴，写符箓，推衍等；第二天要按要求布置阵法，炼丹；通过后，第三天可去剑冢试炼，或是通过剑法对战后直接准备下山。

　　宁为玉进半年来也教导过素枝理剑法，剑法对战本该由她负责，不过她在阳善峰修行，阳善峰近几日一直在锻铁，长老们没时间，于是便派她帮忙盯着阳善峰弟子炼器考试之事，无法考教素枝理剑法；

　　而陈玄负责素枝理的推衍、阵法符箓等课程，一个月前受了黎峰峰主委托，下山处理万仙盟的阵法，这一个月来也只是过问一下素枝理进度如何，有无难题。

　　是以，齐秉昭一开始虽说宁为玉和陈玄为辅助，实际上却是他全权接管。

　　素枝理毫不怀疑，她若是真通不过，齐秉昭是真的会让她在随意峰闭关七天。

　　素枝理聚精会神，不敢懈怠分毫。

　　如此大考了两天，齐秉昭收起卷轴和丹药后什么都没说，到了第三天，剑法对战。

　　素枝理本想问成绩直接去剑冢，但齐秉昭来了兴致，非要她对战过后才许。

　　而今日过关的条件是，接齐秉昭十招。

　　这半年相处，素枝理深知，齐秉昭对待课业工作极其认真，绝对不会放水。

　　素枝理心里却十分忐忑。

　　平日里练习，她多半跟着宁为玉对战，偶尔齐秉昭为她解惑之时对上两招，但她也难以招架，更不用说是接下他十招了。

　　清心广场上，素枝理与齐秉昭对立而站，两人手持桃木剑，久站无言。

　　素枝理深感压力，深呼吸一口气，灵识散在身体四周，留意四周风吹草动。

　　而齐秉昭只是随意站在清心广场对面随手玩了个剑花，看起来随性自然。

　　宁为玉紧赶慢赶，终于忙完一天的活儿，御剑到随意峰，就见小师妹的剑法考教已经开始。

　　她多年未曾见过大师兄实战，十分好奇现在的大师兄什么水平。她站在清心广场一边，鼓舞道：“小师妹，冲啊！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痛揍大师兄了！”

　　素枝理：……二师姐在想什么。

　　还痛揍大师兄，她能撑住十招就不错了。

　　不过经宁为玉这一吼，她心底的压力倒是少了许多。

　　过不了就过不了呗，反正她现在的剑法水平也就这样。

　　要是在梦中，可不一定。

　　但现在试炼，又不考教灵识。

　　素枝理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下来，看向齐秉昭。

　　大师兄今日穿着一身竹黄绿的道袍，看起来清润如竹，实际上却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眼前。

　　既然山不动，她自往山而去。

　　素枝理轻呼出一口浊气，随着下一阵清风，持剑先行发动进攻。

　　齐秉昭似有预料一般，抬剑格挡下她这快速一击。

　　素枝理趁势翻剑，攻他胸间命门。

　　宁为玉拍手叫道：“好！”

　　齐秉昭眼里划过一丝赞赏，随后抬剑卸力，转守为攻。

　　两人你来我往，九招眨眼而过。

　　素枝理被齐秉昭一剑逼退，此时气喘吁吁，手被震得发麻。

　　她知道齐秉昭难搞，没想到这么难搞。

　　他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钟，挡住了她所有的进攻不说，还能有空档将她逼退。

　　眼下就剩下一招。

　　她现在体力不支，灵力也快消耗尽，若是在这样耗下去……

　　而此时，齐秉昭率先发动攻势。

　　素枝理凝神挡住，齐秉昭的剑招格外凌厉。素枝理见招拆招已然有些自顾不暇，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撑不住这一回合。

　　桃木剑错乱间，只见素枝理趁着一个空档，竟然持剑往剑锋上撞来。

　　齐秉昭瞳孔一缩，桃木剑一偏往她腰间而去，下一秒，素枝理的剑已经指向他胸口。

　　素枝理剑点点齐秉昭的胸口，脸上满是张扬的笑，“大师兄，这算我通过了么？”

　　清心广场静了，甚至听见风声吹动发丝的声音。

　　齐秉昭脸上却无丝毫笑意，一旁的宁为玉脸上的笑容僵住，拼命朝素枝理使眼色。

　　他俩怎么了？

　　齐秉昭收剑，不见往日温和，冷厉得让素枝理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没通过。

　　只听齐秉昭冷冷道：“通过了。”

　　素枝理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只听大师兄冷冷叫她去书房。

　　素枝理摸不着头脑。

　　往日里，她有什么进步，齐秉昭向来很欢喜，不断鼓舞，怎么今日这般生气？

　　宁为玉快步走到她身旁，叹了口气，略有失望地拍拍素枝理的肩膀，“小师妹，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样片偏门的剑招。”

　　素枝理不以为意，此招虽然凶险了一些，但只要能赢就行。

　　素枝理道：“是我临时想的。”

　　宁为玉耸耸肩，“没关系，想来你也是第一次犯这毛病，一会儿认错就行。”

　　素枝理一头雾水，她赢了，有什么错？

　　素枝理想着，也问了出来：“为何？”

　　宁为玉道：“大师兄也忌讳用身体性命为赌去求胜，当年我年轻气盛好打架且好胜，筑基后期挑战金丹后期，为了取胜点燃丹田，虽然赢了，但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了？”

　　“我养伤好了后，大师兄封了我的灵力，说要切磋。切磋就切磋吧，差点把我打死，要不是师父回来，你就看不见二师姐我了。”

　　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素枝理都不敢想，宁为玉被打成什么样子。

　　宁为玉若有所思，感慨道：“不过大师兄最近几年，性格确实好了许多，不如之前恐怖了。”

　　素枝理心如乱麻，齐秉昭此人，实在是难搞。

　　但这半年的相处，她也深知他对自己的用心程度，比普通的师父都上心，既然知道他的逆鳞，日后不在他面前用便是了。

　　素枝理如此想着，跟着宁为玉一起进了书房。

　　齐秉昭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淡，正在喝茶。

　　宁为玉凑过去，道：“大师兄，不知者不怪，别生气。”

　　素枝理也顺坡下驴道：“大师兄，对不起，我知错了。”

　　齐秉昭抿了口茶水，看向素枝理。

　　素枝理低垂着头，这半年来身高长高了不少，身体也不似刚入门时羸弱。她神色平淡，没有一点认错的知觉。

　　齐秉昭放下茶杯，开口道：“你此次虽是过了，但用的法子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刚刚可以避开剑峰，寻求我空档而伺机击落我剑法，或是格挡，完全不必走此险招。”

　　齐秉昭说着，取出两个白色纸人，灵力催动下，小纸人在桌上行动起来，还原两人刚刚的切磋。

　　齐秉昭一边详细解说，一点点指出素枝理的错误之处。

　　素枝理仔细听着，将刚刚的错误牢记。

　　确实如齐秉昭所说，她本该有更好的方法去面对的，只不过她对自己的剑法没信心，加上心急，才想出个如此的法子。

　　素枝理听完，行礼感谢道：“多谢师兄指点。”

　　齐秉昭收起纸人，继而问道：“若是在实战中，你若是面对的不是我，你一次不中，又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令自己受伤，又如何应对下面的攻势？”

　　素枝理抿抿嘴，刚刚是最后一招，她为了赢，即便受点伤，倒也在她承受范围内。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她并不认为，为了赢而用一些手段有什么错。

　　齐秉昭看着她的眼睛，坚定，丝毫没有错的意识。

　　他正色道：“素枝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将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

　　齐秉昭絮絮叨叨说着，无非就是一些真爱自己，不可铤而走险。

　　素枝理低头听着，等齐秉昭训完话，乖巧道：“大师兄，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她低着头，看似是认错的模样，但齐秉昭知道，她若是再面临同样的情况，她依旧会这么做。

　　这半年相处下来，他对素枝理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这个师妹看似柔弱，实际上骨子里极其坚韧，主意极正且有些偏执。

　　修行上即使是压榨自己头疼，不适应，她也要学会，而不是与他商量减缓一些课业。

　　齐秉昭知道她没听进去，只道：“回去抄写静心经外加不可用性命冒险百遍，再写千字检讨，晚上睡前交于我。”

　　素枝理傻眼了。

　　不是吧！就是一个试炼，怎么还上升到这种地步了啊？！

　　她看齐秉昭清冷认真的脸色，知道她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齐秉昭冷声说道：“若是再犯，下次决不轻饶。”

　　素枝理上山这么久，就没被齐秉昭这么冷斥过，连忙点头，“大师兄，没有下次了，你消消气。”

　　一旁的宁为玉也趁机替素枝理说好话，场面缓和了下来。

　　齐秉昭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清润温和的大师兄，道：“对了，小师妹，明日参加完万仙盟的大会后，你便可以去剑冢试炼了。”

　　素枝理一愣，“万仙盟大会是什么？”

　　宁为玉解释道：“现在魔气隐隐有复苏征兆，万仙盟乃封印魔域第一大组织，此次来宗门举行大会，是为了招揽弟子，前往万仙盟中，学习新的驱魔之法。”

　　素枝理回忆预言梦，梦里她好像听闻过此事儿，不过当时她忙着修炼获得陆沧舒的关注，并未上心。

　　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

　　素枝理回去后，一直在房中写罚写，好在有宁为玉陪着她说话，倒也不枯燥。

　　晚上，素枝理将检讨与罚写交给齐秉昭，没想到齐秉昭叫她当着两人的面，念了一遍。

　　素枝理羞的脸通红，支支吾吾读完，心里发誓，日后即便是冒险，也绝不要被齐秉昭发现。

　　齐秉昭等她读完，又将检讨装裱起来，挂在她房间桌前，这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