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半月有余,一路走走停停,总算看到了漓沂的影子。
夜晚,月浅灯深,疏影横斜,马车停在了驿馆。
“王爷,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在此好好歇息,明日再进城。”
提议的是吏部侍郎郭典,也是这次朝廷指派的官员。
“好。”
夏濯应了一声,今日也只能歇在驿站,这个时辰已过了宵禁,此时漓沂城应是城门紧闭,想进也进不去。
驿馆有些破旧,但胜在干净整洁。一行人开了十余间房,坐在楼下用了些餐食后,皆上楼休息去了。
毕竟这半月里来,整日都坐在马车上,舟车劳顿,说不累是假的。
慕容辛夷特意在楼下多坐了一会儿,和店小二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完綮和她坐在同一张桌上,帽子没摘,隔着几层白布,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这位小哥,如今漓沂是何情形?”慕容辛夷拿出银子,往桌上一放。
小二眼疾手快接了过去,立即笑开了花,“哎呀,客官,这你就问对人了。”
他将银子收起来:“瘟疫可不是什么小病,徐知府是个聪明人,一确定是疫病后就直接封了城。”
疫病传染性极强,尽早封城是个好法子。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道,“小哥可知晓染疫者有何症状?”
“这我倒是不大清楚,只知道感染瘟疫的人会浑身长泡,可吓人呢。”
“多谢。”
她又给了一些碎银,不再多问。
只是单凭这一点信息确定不了什么,看来只能等明日进城再做打算。
完綮坐在一旁也是毫无头绪,不过有一疑点一直没想明白。
无灾无病的,疫病从何而来?
青色身影突然站起来,随即便上了楼。
完綮静静瞧着,仍是坐在原处一动未动。
“綮綮在想些什么?”
玄色身影突然落了座,一双眸子透过白白的纱停在她脸上。
底下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俩人。
“瘟疫一事,会比较棘手。”完綮淡淡道。
她如今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对他也算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这半月里,他时常提起未失忆之前的自己,还多半都与他有关。
虽说她没有全信,但有些故事过于细节,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綮綮……”
夏濯眸色不明,突然问道,“你应知道大夏与大宋历来不合吧?”
如今她身处之地便是大夏,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也能看出来两国不合由来已久。
不过他突然提及此事,莫不是……
完綮掀开白纱,目光投向他,“所以呢?”
不知是她询问的眼神过于明显还是其他什么,夏濯目光灼灼,说出的话却轻若羽毛,生怕旁人听见似的,“若你是宋人,你仍会救治夏朝的百姓吗?”
一楼静谧,随着这声问话的落下,堂内无人再出声。
完綮默然一瞬,之前理也理不明白的头绪像是找到了方向,很快便在脑中捋成一条直线。
可此时的沉默在夏濯看来便没有那样简单,两国斗争已久,加之那件事的发生,你怎会轻易放下?
“那又如何?”
蓦地,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人命关天,无论我身份是何,若是能救治他人,自然会尽自己的全力。”
夏濯看着眼前女子恬淡的面庞,说出的话却是信誓旦旦,不容人质疑。
他怎得忘了,她贯来有一副菩萨心肠,又岂能容忍生命活生生消失?
“况且,两国不合是由天子朝廷决定,与百姓并无多大关联。”
她看得通透,政令如此,百姓除去听从外,也别无他法。更何况,有些心思灵敏的,并没有全部认同。
“若我是大宋人……”她一顿,看向夏濯,“恨的应该是大夏的天子皇室与朝廷官员。”
夏濯一怔,内心苦涩弥漫,却也无法反驳。
翌日一早,天才微亮。
漓沂城门半开,知府徐游楚早早候在门口,许是提前得知了他们到达驿站的消息。
马车进去得容易,寒暄几句后,便驶往知府门前。
一路上安稳,完綮掀开马车帘悄悄注视着街道,小摊贩照例摆着摊,街上行人寥寥,并不热闹。
不该是这样一副场景,没由来的,她心中如此觉得。
车没行多久便叫了停,知府唤来管家安排房间。
“诸位,这人实在众多,房间不够,劳烦几位同住了。”
郭典不介意道,“无事。”
慢慢安排下来,还剩下两个房间,余下的人便是夏濯,完綮以及慕容辛夷。
原本是将太医院的人都安排在一起,可单单她一女子实在不能将就,便剩了出来。
“那这位……”
管家一顿,却不知这位头戴帷帽女子是何身份。
“这是我请来的游医,完綮。”
夏濯适时补了一句,刚想开口,就听她道,“那我便和这位慕容姑娘一间房。”
如此安排,确实挺好,没有异议后,其余人便开始进房间休整。
慕容辛夷瞥了眼完綮,倒也没说什么,拿着自个儿的东西就走了。
“綮綮……”
夏濯拉住她的衣袖,“万事小心。”
以她的医术,定能护好自己,可记忆恢复了多少,却是个变数。
完綮忽略他眼神中的复杂情愫,应了一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漓沂位置偏僻,属于大夏最南端,又因战争而来,距离南北城门不远处都有边关把守,戒卫森严。
此时瘟疫爆发,城门处守卫增加,易进难出。
靠近最南边的郊外有一座荒庙,狭小破旧,感染瘟疫者都聚集在那,搭起一个个小帐篷,还有官兵把守,不能轻易进入城内。
徐游楚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带着人到了城南。
“王爷,侍郎大人,这瘟疫开始于一个多月以前,传染性较强。”
几人都带着面巾,夏濯神色淡淡,不轻易出声,只等着郭典回话。
“可查明来源?”
徐游楚犹豫一瞬,看了看那玄色身影,支支吾吾道,“最早的病人是在酒楼发现的。”
他这话没点明,不知是没查出什么还是来源就是酒楼。
“那酒楼位于城东,规模不大,最先染疫的人都是在那用过餐食后,过几天才发作的。”
徐游楚老实将调查到的消息全盘托出,“可我们派人去查时,那酒楼的饭菜并无问题。”
“那你为何又怀疑那酒楼?”
“这……”郭典额头上闷出细汗,“最早那批病人的共同之处便是去过那座酒楼吃饭,很难不让人起疑。”
一个多月过去,瘟疫的来源仍是没有查清楚,夏濯眼色平平,也难怪,只是个新上任的知府而已,本事还不够。
“那座酒楼叫什么?”
这一路上,夏濯几乎没开过口,如今问了一句,惹得那知府频频俯身。
“回王爷,是安沃酒楼。”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江汶是此行太医院领头的,手一招,便指挥着闻锐和慕容辛夷搭起了看诊的台子,自个儿便往当地大夫那了解具体情况去了。
夏濯停在不远处,并不往前面凑热闹,这种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没有医术,上杆子帮忙也是帮倒忙。
“你可要随他们去?”
他微微低头,朝那戴帷帽的女子轻声问道。
站在他身旁的郭典心中讶异,世人皆称五王爷温润如玉,谦逊有礼,连对一个江湖大夫都如此尊重,难怪得此赞誉。
完綮微微摇头,她并不想掺和太医院的事,若是想帮忙救治,有的是法子。
“也好。”
夏濯轻轻点头,“那便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