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森林》一蓝莓

3、军训

　　第三章
　　回到宿舍后，发现里面只有最后来的那个女生在坐在位置上正弓着腰从一个黑色的书包里翻拣着什么。看见孟丸进来，她问道：“你去吃饭了吗？”
　　“嗯，我吃过了，你呢？”
　　“我没去呢，打算吃面包。”说着，她扬了扬手给孟丸展示她手中的食物，一个简陋包装袋里隐隐约约看见椭圆形的面包轮廓。
　　“吃得饱吗？”孟丸想到下午就要开始高强度的体力训练了，光吃面包肯定是不够的。女生没回答，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要不我陪你去食堂吧，顺便把饭卡办了，你带钱了吗？”孟丸试探着问道。
　　“可以吗？那太好了，我就是找不到呢...刚刚你出去了我不知道你是去吃饭，不然我肯定跟你一块儿去，我问她们，她们也不理我，跑到学校外面去吃了。”女生似有抱怨地说道。
　　“别管她们，那走吧，再晚点我怕关门了。”
　　“嗯嗯。”两人出了宿舍，又往食堂方向去，一路的交谈孟丸得知女生叫张研，是从安县过来的。孟丸知道这个地方，很久以前，妈妈带着她从榕城要坐三四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达安县去批发服装，那个时候还挺热闹的，后面听说越来越破败了，县城里基本上只余一些上了年龄的老人或是小孩子。
　　“那你不是很早就出门了？不然怎么赶得上？”
　　“没有，我昨天晚上到的榕城，住了一晚上酒店呢。”张研说到酒店两个字的时候还加重了语气。看孟丸没反应，又补充了一句：“大酒店呢...”
　　“是吗？那挺好的。”孟丸淡淡回了一句，张研看孟丸没有巴着她问是哪个酒店之类的，有些扫兴和失望，也不说话了。
　　后半段，两人一直沉默着。孟丸压根没注意张研想透露的意思，她只是在想事情。
　　刚刚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孟丸没想到宋铭还在等她。“办好了吗？”宋铭见她出来，问道。
　　“好了，走吧，最低必须充三十，我充了一百，下次请你吃饭...谢谢你带我来办卡。”孟丸冲宋铭笑笑，“你人挺好的，听宿舍的女生说起过你，说你是中考状元，也...很帅。”没想到人还这么友善。
　　“是吗？”宋铭勾起嘴角，“也不一定吧。”
　　“什么不一定？”孟丸正疑惑道，又马上反应过来了，刚开始见面让她让座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友善的，一下子变这么快，真是古怪。
　　“没什么，走了。”宋铭挥挥手，两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原来他不住校啊。
　　跟张研到了食堂，先去办卡，这个时间点许多窗口都快关了，张研拉着孟丸逐一走过每一个窗口挑挑选选，看见一个小炒的窗台还开着，里面阿姨正在换衣服准备下班。
　　“帮我炒个小炒肉吧。”张研把脑袋凑到窗台下对阿姨说。
　　阿姨正把口罩取下来：“下班了呀同学，你看看别的。”
　　“你人不是还没走吗？帮我做一下呗。”张研不罢休。
　　“做什么做啊，厨师都走啦，快让开。”阿姨说着就要来关窗口。
　　“诶...我又不是没钱，快给我做啊。”张研试图阻止阿姨把窗台拉下来。
　　“你这个同学怎么这样子啊？”阿姨有点生气了，叉着腰准备说点什么。
　　“我怎么了我...”张研还要试图理论，食堂人走的差不多了，空荡荡的，显得声音更大，仅有的几个埋着头吃饭的人都被张研的大嗓门吸引住了，纷纷侧目。
　　“算了张研，我们去前面吧，前面还有窗口开着呢。”孟丸不想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更搞不懂明明在宿舍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生为什么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张研回头看了看那几道盯着自己的目光，终于放弃了争执，往前走着，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嘟囔着：“以为谁没钱似的。”
　　孟丸回过头朝阿姨抱歉地笑笑。
　　最终，张研要了一碗面，坐下来慢慢嗦着，快吃完的时候，油辣子溅到了衣服上，孟丸去小卖部帮她买纸。
　　回来的时候却看见却张研已经吃完了，立在洗手池旁边，把面碗里的残汤倒在一摞洗干净的餐盘上。
　　孟丸怔在原地，她不理解。张研是在报复那个阿姨吗？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张研已经洗完手转头看见她了。
　　那一瞬间，孟丸好像看到张研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可是马上，又恢复如常，绽开笑脸，上前来拿过孟丸手中的纸：“谢谢你啊，孟丸。”
　　孟丸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捉摸不透，她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下午两点钟，靖远的操场中。
　　一列列队伍准时集合。
　　孟丸穿着宽大的军训服，服装都是均码，长长的裤脚向上挽了两圈还是拖到了鞋面上，个子高的同学就能撑得起来一些。
　　孟丸站在第二排的位置，最难受的就是站军姿，太阳火辣辣地毒射着，汗水流动下来，皮肤又痒又痛，却不敢动弹。
　　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等待一分一秒地过去。
　　“——哔”随着口哨声响起，教官说了声“解散，原地休息十分钟。”
　　顿时整个队伍松懈下来，纷纷怨声载道。
　　“晒死了。好难受。”
　　“我的脚都麻了。”
　　“我的衣服都打湿了。”
　　孟丸赶紧用纸巾擦擦汗，感到口渴的厉害，赶紧去前边喝水，找到自己的杯子，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余光中看见宋铭走过来，他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肥大的军训服在他身上穿得极为妥帖精神，别有一番飒爽之气。
　　他过来的时候，后边跟着一串女生也陆陆续续地走过来，挽着手跟同伴咬着耳朵，时不时地朝宋铭瞟上一眼。
　　有大胆一点儿的直接拿过自己的水杯递到宋铭面前，装柔弱道：“能帮我开一下吗，手都拧红了拧不开。”说着，摊开自己的手给对方看，小小的手在阳光的照耀下白闪闪的，根本不见红印，女生却是一脸坦荡，丝毫不像撒谎的样子。
　　身边喝水的人都在看戏。
　　手就那么大咧咧地摊着，配上巴掌大的精致脸庞和楚楚可怜的声调，任谁可能都不好拒绝吧。
　　更何况像宋铭这么友善的人，之前还帮过自己，现在面对主动的请求更不可能拒绝。
　　令孟丸意外的是，宋铭像没听到也没看到似的，转身就走了。
　　看戏的女生都吃吃笑起来，还甩一个白眼给那个女生，嘲笑她的自作多情，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易出手，不然就让人看了笑话。
　　孟丸却见那个女生毫不介意的样子，收回手，对着宋铭的背影说了句：“不愧是冰山大美男啊。”然后把自己的粉色水杯朝宋铭的杯子靠过去，像是对自己加油打气一样：“迟早把你拿下。”
　　孟丸佩服女孩的勇气，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白皙的犹如巴掌大的脸庞，精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琥珀色的瞳仁在太阳底下反射出奇异的抓人的色彩。
　　就算是宽松的服装也遮不住女孩柔美的身段，校裤明显被精心剪裁过，合身又漂亮。
　　她无疑是漂亮的，也无疑是自信的。
　　晚上不用训练，每个班都坐下来，一首接一首地唱歌，要不然就是让同学们才艺表演。
　　白天那个女生是隔壁六班的，她跳了一支舞，也因此一跳成名，后来谁都知道年级出了名的美女就是六班的洛斯杨。
　　此时此刻孟丸也不会想到，洛斯杨和宋铭会贯穿她高中整个时期。
　　夜灯下的女孩翩翩起舞，她好像圣洁月光下的一只精灵，舞动的每一个动作都能拨动人的心弦。
　　一曲舞毕后，赢得了喝彩声和一片掌声，其中不乏起哄的声音。
　　“这下她算是出了风头了。”
　　“搔首弄姿的，表演给谁看啊？”
　　孟丸后方传来女生尖酸刻薄地议论声。
　　同性之间总是相斥的，有的时候总是一边向往着成为某个人，一边又诋毁着她，妄图用这种行为来证明自己的不在乎。
　　解散后，已经快九点钟了。孟丸觉得站了一天都快累的散架了，只想快速洗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跟张研顺着人潮往宿舍走的时候，看见被几个女生簇拥着的洛斯杨一起朝校门口走去。几个女生欢声笑语地聊着天，话题中心始终是围绕着中间的女生。
　　她看起来是那么地神采奕奕，好像不会累似的，好像...在发光。
　　“孟丸，你不觉得那个女生很矫情吗？又爱出风头。”张研附在孟丸耳朵边咬牙切齿地说，眼睛里冒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嫉妒。
　　孟丸耸耸肩：“性格使然吧。”
　　公共浴室排着长队，女生洗澡很费时间，前面至少还有十个人，依照这个速度至少还有等个把小时，等到明天一解散，一定要马上冲过来，孟丸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好不容易洗完澡，回到宿舍想喝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水杯还在操场的台阶上，一定是解散的时候忘记拿了，张研表示陪她一起去拿，于是两人跟宿舍的生活老师打了声招呼后便直奔操场。
　　黑黢黢的跑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莫名觉得有些恐怖，孟丸快步走到放杯子的地方，可怜的水杯孤零零地待在原地等待主人的认领。
　　她拿上欲走，张研却拉住她，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孟丸不要动，却听见台阶上面的树丛小路上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听不大清楚，隐隐约约一些字句跳入耳朵中。
　　“...到底什么时候摊牌？”
　　“云云，再等等...她情绪不好...。”
　　是一男一女正在交谈的声音，好像是女的在质问男的什么。
　　说着说着两人突然朝着这边走过来，孟丸和宋铭赶紧蹲下来，还好有台阶挡住，上面的人看不见她们，不然指不定以为她们是干什么的呢。
　　从底下的角度却可以很好地看见上面的人，孟丸看清楚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侧着头跟一个头发卷卷的女人在交谈，开学典礼的时候见过他，好像是年级主任。等到两人走远了，孟丸和张研才一溜烟做贼似地跑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