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望桑田》雀小公子

23、沈红照的目的

　　沈红照跟陶真晓又聊了好一会儿,就告辞回家。
　　真晓送客到门口,望着沈红照的背影目光疑惑,她觉得沈红照这次来访另有目的,不是为了聊天。
　　“真儿,红照说什么,她家要开铺子?”凌氏时有进屋,听到客人的一些话。
　　“嗯……。”真晓应了一声。
　　沈红照说她爷爷打算开两家铺子,分别让她父亲和大伯打理,大手笔啊,有魄力。
　　新风镇小地方,镇子是近几年建立起来的,客流很少,开两家铺子,那不是奔着亏钱去?
　　真晓不认为沈当家是傻子,人家有这个打算,想必是有门道的,不过,风险也是有的。
　　“沈家果然有本事啊,跟我们就是不一样,要不是老家不在了,人家定是当地有名有姓的大户。”凌氏感叹道。
　　铁树村几乎户户都是欠债的穷鬼,几年后还不上债就会沦落成佃户,沈家却有本事开铺子,一看就是家底殷厚。
　　想到这儿,凌氏道：“这么看来,沈家是不欠宅子的钱了,真好啊。”
　　真晓道：“应该还是欠的。”
　　看母亲一脸不解,真晓解释道：“聪明人不露财。”
　　“那他们家现在要开铺子不也是……”凌氏忽然想通,“哦～可以当他们家是借的本钱。”
　　“人家铺子还没开呢,或许只是打算打算。”人家这事还没落成,不好宣传,真晓示意母亲不在外提这事。
　　凌氏也是明理人：“我省得。”
　　真晓就纳闷了,沈红照向自己透露他们家的计划做什么?
　　仔细想想沈红照说的话,真晓有个想法,难道沈红照是想给自己一份活计?
　　开铺子得有掌柜有店员,沈红照她爹当掌柜,得住镇里,需要个人干杂活,打扫、做饭、跑跑腿什么的。
　　沈红照说她自己不会干活。她娘呢,不适合抛头露面。
　　真晓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不禁有点愧疚,不该一直把人家往坏处想,沈红照除了自带的一点优越感,嘴巴有时阴阳讽刺人,也没什么坏毛病,还是不错的。
　　不过,真晓是不打算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人打工,她可以给自己打工,给自己赚钱。
　　“真儿,分儿,吃饭了。”母亲端着饭菜进屋,“分儿快去洗手。”
　　分晓立刻收起桌上的物品,真晓去厨房拿碗筷。
　　屋里温暖、安静。
　　一家三口在饭桌前吃饭,感受家里的温暖、饭菜香味,凌氏不由得想起相公和公公,他们在外忍冻耐寒,不知怎么样了,她眉间存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真晓也担心,唐民富说的茶在深山之中,茶树分散,不好寻找,深山里少不得毒虫猛兽,希望爷爷跟父亲不要出意外。
　　担心的话语不再说,母子三人安静吃完饭,洗漱过后就进入各自房间。
　　真晓拿出在镇里买的书,勉强看得懂,不懂的字她也一遍一遍练字,抄写下来,想着有机会请教他人。
　　第二天,下雨了,毛毛细雨,不大却很潮湿,感觉做什么都不方便,看雨都有种阴郁的感觉。
　　村民几乎不出门,真晓一家一如既往的生活,不想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沈红照的母亲,楚氏。
　　真晓不知道楚氏的名讳,她女儿也从未提过,倒是知道沈家大儿媳妇的名讳,叫连名海。
　　“真是贵客,妹妹难得来做客,我们家却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凌氏给楚氏倒了杯女儿做的花果茶,脸色和善。
　　凌氏是不太喜欢这面柔其实心高气傲的沈家二儿媳,但对她也没什么仇恨,称女儿短命的事已不在意,只将她当做同村不熟悉的人。
　　这会儿凌氏只好奇楚氏上门干嘛来的。
　　真晓在旁陪同,心想,不会是沈红照昨日说的事吧。
　　楚氏身着过腰淡蓝上衣,水绿色长裙,浅黄褙子,衣料一般,胜在色泽清雅又柔顺,配上她淡淡的笑容,尽显温婉气质,教人看了就懂得她与村子里其他的妇人不同。
　　她捧着热茶,十指纤细,肌肤显黄,有些木柴叶子之类的划痕,圆润光洁,一看就保养的不错。
　　“姐姐过谦,真晓做的花果茶,可是咱们村最好喝的,连我公公都夸赞呢。”
　　楚氏夸了一嘴,接着饮了一口,接着夸。
　　“果然清香怡人,讨人喜欢。”
　　说着她看了真晓一眼。
　　女儿被夸,谁不高兴?凌氏笑容灿烂起来,口中却道：“也就制茶还行,茶也不能当饭吃。”
　　“是啊……”楚氏赞同地点点头。
　　真晓无语,忍不住在心里吐糟：［夸一嘴贬一嘴,你女儿贬人的功夫一定是继承你的基因,话说你到底干嘛来了?］
　　楚氏看着真晓嗓音轻柔地道：“真晓是个好姑娘,勤快,做事又好,还有学习天分,跟我家红照学了不到两个月,就会认上千个字,真了不起。”
　　真晓感激道：“托沈伯伯的福,是小红教的好。”
　　楚氏微微点头,目光移到凌氏身上：“唉,咱们村现在的样子,估计好几年都未必能有收获,咱不得不另寻出路,公公决定上镇里开铺子,赚点银两,早些把欠的债给还了,说老实话,谁也不想成为佃户不是?”
　　凌氏赞同地连连点头：“是啊,做佃户跟做奴有啥区别?”
　　楚氏眸光微闪,脸上一直挂着温婉的笑容：“想必你们也知晓我家以前非常人,如今想恢复以往,需要做很多事,我也得帮助相公,以后没什么时间照顾女儿……”
　　她看看真晓,再次夸赞：“真晓是个好姑娘,能干,会照顾人,又认字,跟我女儿玩的好,是个很不错的伴儿……”
　　“村子里家家困难,现在是有吃有喝,以后呢?大伙都想方设法赚钱还债,咱们两家熟悉,我也放心你们……”
　　她捧着茶杯,看着凌氏：“我也就直说了,我想请真晓照顾女儿,真晓可以搬去我家住,做事方便,每个月五十文,如何?”
　　凌氏怔了怔,第一反应不是心动,是茫然,不知如何反应。
　　消化了楚氏的话后,凌氏想,五十文,不多,但如果只是陪沈红照,在村子里的条件下,能赚钱就很难得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再细想,她想起女儿来,从流浪路上到现在,女儿的蜕变他们全家都看在眼里,女儿是有主见的,重要的是,女儿一天就能赚到一两银子,那五十文就显得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思绪快速飞转,凌氏望了女儿一眼,对楚氏道：“多谢妹妹为我家着想,这事还是看真儿的意思。”
　　真晓面上平静,看来昨日沈红照来找自己,是先给自己她家要开铺赚大钱的小小震撼吸引自己。
　　今日,她娘上阵,提出给女儿找伴儿,说白了就是找丫鬟,强调村子里家家困难,都想找活赚钱,说白了就是机会难得,先到先得。
　　这么一看,沈家二房母女俩人美心善,为陶家一家改善生活。
　　但是,陶真晓一贯的弹出警惕心。
　　老实说吧,她又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陶真晓想起沈红照之前说的话,她是奴婢伺候着的。
　　真晓不由得想,沈红照故意找自己做她的奴婢,总之就是想法子贬低自己,以彰显她和自己不一样,强调彼此的地位的不同。
　　这种揣测,是自己真小人之心,还是沈红照虚伪,真晓有待验证。
　　在楚氏将目光转过来时,真晓露出想矜持却难以克制的笑容,嗓音透着激动又不乏亲切道：“二婶婶,真的吗？”
　　楚氏一派温和：“自是真的,我沈家家规第一条,便是守信。”
　　“那,那……”真晓露出疑惑,一副激动紧张脑子转不过来的模样。
　　楚氏善解人意：“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尽管问。”
　　真晓看了母亲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上工时间都是什么时候?吃饭的休息时间呢？一个月休息几日?薪水哪日发?”
　　“嗯……”楚氏微微眨眼,似乎没想到真晓会问这么细。
　　顿了顿,她回道：“红照日后要学习琴棋书画,得早起,你作为她的贴身人,也是要早起的……”
　　“有特别需要的时候,卯时起来,一般的时候卯时中起来,在红照起来之前得准备好一切,这之后我会教导你……”
　　“午时我女儿用完餐后,你就可以用餐,晚上待我女儿入寝后,你就可以休息……”
　　“平日不需要干其他活儿,只要听我女儿的话就行,休沐日半个月一次,月钱次月一日发。”
　　真晓面不改色,接着一脸懵懂地问：“那,有契约什么的吗？”
　　楚氏回道：“自是有的,我沈家不是黑东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领月钱,那便存在主仆关系,需要守规矩……”
　　“咱们同村,你和红照关系又好,咱们不签那死契,签的活契,至少五年吧,期间每年都可以涨月钱,婚嫁之事还是由你们家做主,我沈家会送贺礼……。”
　　卯时起床,晚上你女儿睡了别人才能睡,就算你女儿亥时睡觉,一天也得八个时辰,要的就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真晓想起沈家大房那生了儿子的妾室,现在沈家吃饭,她还是立在一旁伺候着,她和庶子吃饭没上过桌,都在厨房吃。
　　听楚氏方说的合情合理,真晓更认为,这主意就是沈红照出的,她就是要自己做她的奴,贬低自己,随意使唤自己。
　　真晓看看母亲,又看看楚氏,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楚氏道：“你们不用现在就答复,晚上答复我就好。”
　　真晓叹了口气：“多谢婶婶和小红厚爱,我已决定,还是留在家里为父母分担。”
　　楚氏看着真晓的脸：“真晓不想想,每月的月钱也可以为家里分担,以后我沈家也可以为你介绍更好的婆家。”
　　真晓提起热茶壶给楚氏添茶：“婶婶,婚嫁顺其自然吧。爷爷爹娘都忙着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得有人操心,如果在外累死累活,娘回家还得顾着家里,那就容易积劳成疾,我只能对婶婶说抱歉了”
　　“既然你考虑清楚了,我也就不强求,不过,你们回心转意的时候,也是可以来找我们的。”楚氏放下茶杯,不打算再呆,立刻起身。
　　凌氏一路道谢又致歉,送客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