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兴阑珊》无边夜巡

42、第 42 章

　　七月底。

　　任意联系好了新公司准备第二天入职报到，当天晚上，她给江肆发了消息。

　　任意：“你什么时候回融城？”

　　江肆回的很快：“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任意：“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忙和照顾，但我接下来需要去上班了。或许，我们可以暂时先各忙各的，有些问题，冷静之后才能得出真正的答案。”

　　江肆依旧秒回，快的像没有思考过一样：“我的答案不会变。”

　　任意对此早有预料，但真正看到这句话后还是心头一颤。

　　她定了定，认真回复道：“但我需要时间来得出答案。江肆，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然后冷静下来看清自己的内心。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保证做出那样结果的自己不会后悔。”

　　任意发出这条消息后，看着对话框上江肆的名字不停的变成正在输入，但几分钟后，只简单的发过来一句“好”。

　　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但能得到江肆肯定的答复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太多时间收拾自己的情绪，只再次确认完明天报到需要的材料都齐全后便直接躺在了床上。

　　第一天上班，虽然腿瘸，但也要给领导同事们留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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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公司乏善可陈。

　　无聊的工位，千篇一律的制度，表面和气却暗带打量的领导，客气友善也带着疏离的同事们……

　　任意几乎是在第二周就开始感觉到无聊。

　　但她也清晰的知道，工作就是为了糊口，她现阶段还没有挑拣的资格。

　　毕竟在现在这样的行情下，她能找到一份工作，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幸事了。

　　人要懂得知足。

　　或许也是因为工作确实无聊，任意偶尔会不经意想起某个已经一周没有出现的身影。

　　隔壁的江肆应该确实是在他们发完消息的第二天离开了洛城。

　　这一周以来，她们的门没有再被敲响过，江肆也没有再发消息问她今天想吃什么，两人之间的对话停留在了那晚最后一句的“好”上。

　　也挺好的，任意在第一次加班回去的晚上看着那扇冰冷的铁门想。

　　每个人都正常步入了自己的轨道，江肆不会因为她而影响工作，她也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心里总是会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周末。任意在家里做着兼职，电脑上开着的微信突然传出了滴滴的提示音。

　　君鸣：“小姐姐腿好点了吗？”

　　任意有些意外这小道士找自己做什么，但也没直接询问，而是遵循着社交守则回道：“好多了，多谢关心。”

　　君鸣：“可爱.jpg，我在洛城出cos，小姐姐来玩吗？”

　　任意：“……”她拄着拐杖去漫展见他，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才是在出cos的那个。

　　而且这大热天的，任意就算腿没瘸也不想出去，刚想以自己不太方便的理由婉拒掉，就看到君鸣又发过来一句话。

　　君鸣：“我最近放暑假不是一直待在山上嘛，那天好像听见师爷和漆居士说起你那件事了，怎么说呢，还怪离谱的。”

　　任意：“定位发我。”

　　漫展门口，任意顶着八月的太阳见到了比太阳笑得更灿烂的君鸣，他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道长打扮，身上穿了一层又一层，但似乎并不为天气所扰，看起来竟然真有那么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见任意过来，他塞给任意一个相机，笑容又灿烂了几分：“那就麻烦你了。”

　　任意看看自己拄着的拐杖，再看看手里被硬塞进来的相机，心情一时间难以言表。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帮他拍了将近一个小时。

　　将相机交还给君鸣之后，任意坐在好心人搬给她的椅子上，目光凉凉的看着君鸣检查照片，等他看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开口进入正题：“你那天听到了什么？”

　　君鸣满意的收起相机，微微俯身凑近任意耳边，道：“漆居士有问题。”

　　任意睁大了眼：“有什么问题？”

　　君鸣起身，潇洒的甩了一下手上的拂尘，摇了摇头，高深莫测道：“这就得任居士你自己去发现了。本道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不是，这不是君子所为。”

　　任意扯平嘴角，闭了闭眼，做出一副忍耐的模样。

　　用得着她的时候叫她小姐姐，用完之后就叫她任居士。

　　这也就罢了，能给她想要的信息也好，但听听他说了什么？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不是，那他那句离谱是什么很好的评价吗？

　　离谱！

　　但是话说回来，君鸣的提示确实给她打开了新的思路。

　　她之前只考虑过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后面知道江肆的噩梦之后，又把问题往玄学的角度上想，而且在知道江肆和漆总的关系之后，对漆总所说的他的视角没有一点怀疑，而且监控也验证了这一点，是以她完全没有把问题往漆总的方向想。

　　但如果漆总真的有问题呢？

　　他和祈安观的道长认识，手上有君鸣师爷所画的数量稀少但功能强大的符箓。

　　他能看出她身上的阴气，还能果断出手驱散院长的魂魄。

　　他曾对她说让她考虑一下公司老板娘的职位，是在给她和江肆牵线。

　　而江肆做的噩梦恰好和她杀人的行为能对上。

　　这桩桩件件，真的只是巧合吗？

　　任意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如果是漆总在这里面做了什么，那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但一个人费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为了当一个牵线红娘，这合理吗？

　　直到晚上睡前，任意都是满脑子的官司，不断的在脑中演练漆总这么做的合理性，但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怎么推算都感觉不得要领。

　　她甚至问之前的同事要到了漆总的电话，但纠结良久，最后还是没有拨出。

　　而是给江肆发了条消息：“方便和我说说你和漆总认识的经过吗？”

　　江肆：“稍等”

　　五分钟后，江肆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清清浅浅的笑意：“怎么了，是想要更了解我一点吗？”

　　任意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虽然谜题还未解开，但不知为何，听到江肆的声音后，她高速运转了一晚上的脑子忽地平静了下来，像是沸腾的湖水被清风拂过，瞬间就匿了声息，只剩一点点轻微的涟漪。

　　她忽然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反正这件事对其他人没有伤害，是不是真正发生过，发生的原理又是什么，哪里就那么要紧了呢？

　　真正重要的是她的想法，她的感受，她想要做什么。

　　电话那边江肆的声音已经响起，任意感受着自己正在变化的心情，认真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我妈听人说是因为八字太轻了，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就找了高人指点，让我认了干爹。借他的八字压一压我的八字。”

　　“你和漆总就是这么认识的？”任意好奇。

　　“算是吧，”江肆笑了笑，“其实我真正的干爹是一棵树，你说不定还见过呢，就在祈安观的大殿之前，树周边有很多白色的石头。干爹是那棵树的供养人，代树认下了我，还帮我改了名字。说来也怪，自从认了干爹又改了这个名字之后，我基本就没有生过病了。”

　　“这么神奇……”任意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想起哪棵树旁边有很多白色的石头，便多嘴问了一句：“那是棵什么树？嗯……可以这样问吗？”

　　“漆树。”江肆顿了顿，道：“其实我干爹原本也不姓漆，是因为认养了这棵树之后才改了名字。”

　　任意的脑子重新转了起来：“那漆总除了看阴阳五行和八字之外，还有其他的，嗯……技能吗？”

　　江肆轻声笑了笑：“任意，不用在我面前这么小心翼翼，有话直说就好。”

　　任意呼出口气，认真道：“漆总曾经想帮我们俩牵红线，他又是你的干爹，你说会不会我的‘幻觉’和你的噩梦都和他有关？”

　　她还是没把话说得太死，毕竟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真正情况为何还尚未可知，如果江肆不这么想，她直说出来，只会徒增厌恶。

　　江肆这次沉吟了许久，才有些凝重的说：“实不相瞒，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干爹能看到阴气，还能用符驱鬼，以前的他只是一个对道家学问略有研究，能看八字会取名的道家爱好者形象。但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干爹的品性，他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任何一个人。”

　　任意沉默。确实，如果这件事是漆总一手促成的，那他也确实没有害江肆，没有害任何一个人，只是让她提心吊胆了四个月罢了。

　　她没有说话，但江肆却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想法，换了一种有些忐忑的温柔语气：“这件事我会去查的，查清楚后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任意无奈：“你怎么查？”

　　那毕竟是他干爹，他毕竟还承着人家的八字，不管是私下去查还是当面去问，被漆总知道了自己的干儿子在怀疑自己，多少都会觉得有点生气吧？

　　江肆倒是很有实践的精神，只不过刚开口就被任意打断了：“江肆。”

　　“嗯？”他听出任意的语气与之前不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任意握着手机目视前方，语气平淡而坚定：“下周有时间吗？我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