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生存手册》顾淮山

1、质问

　　腊月严冬，天空阴沉，乌云翻滚，狂风四起，呼啸着刮在面皮上，生怕落雪，碧荷一路疾行，进了耳房，两只手放在炉子边烤了许久才缓过来，不等端起热茶，就有小丫头来回话：“碧荷姐姐，姑娘醒了。”
　　饶是如此在耳房歇过一气，甫一进门，碧荷还是叫热气儿冲得打了个寒噤。
　　正房内终日烧着地龙地上铺陈着柔软厚实的花鸟地毯，落物无声，如烟似雾的月白色绡纱帷帐将内外隔了起来，临窗的罗汉床上铺着宝石蓝的洋罽，正面设着青缎菱格瑞花靠背，上置一张黄花梨的云纹小案，案上随意放着茶具并几卷书。
　　内室中，一等丫鬟玉茗正带了碧荷蜀葵两个二等的伺候府上的二姑娘顾月姝梳洗。
　　看着蜀葵拿了紫檀木梳小心翼翼通着自家姑娘这一头如瀑秀发，碧荷敛了敛心神，小心回禀着：“姑娘，夫人回郡主府了。”
　　顾月姝挑拣珠花的手一顿，轻笑出声，郑氏倒是大意了，娘家不让回，总还是有别处。
　　晨起，她母亲康宁郡主安国公夫人同她父亲安国公顾淳夜里闹起来的消息传入她耳中，而她母亲自来看不上她父亲，不过她父亲着实不争气，夫妻二人隔三岔五总是要闹上一场的。
　　起初，她并未在意，却没想到康宁郡主动作这样快，用过早膳不久她娘家大嫂郑氏就上门来，顾月姝还被叫过去吃了一顿冷待。
　　隔墙有耳，两人谈话虽避着她，但总有只言片语落入她耳中，康宁郡主的哭诉，郑氏的婉拒，娘家不让回，康宁郡主肚中苦水漫天，二人不欢而散。
　　心想事不成，自然没有心绪管旁人，临到要用午膳，她身边的李嬷嬷才带了一副尴尬的神情同顾月姝与庶出的三姑娘顾月茹说，舅太太回去了，不敢说早走了，只说去拜见老夫人王氏了。
　　顾月姝差点没笑出声，早不拜晚不拜，这时候了去见长辈，难不成还等着王氏这个亲家母留她午饭不成，便是托词也合该说得漂亮些。
　　顾月茹却僵着脸笑不出来，她顶着寒风匆匆赶来，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连人都没见着，郑氏便这样走了！
　　心中愤愤，却又不敢对着嫡母身边的红人说什么，只冷着一张脸，带着人又匆匆而去。
　　事情闹得这样大，恐怕要难以善了了，正应了她的猜想，王氏那边睡醒听见这个消息，屋内当即便碎了一个茶盏，又遣人来叫顾月姝过去问话。
　　只是她又知道些什么？
　　正院内，王氏无意识的盘弄着腕上绕着的紫檀佛珠，带着暮气的眼神沉沉地落在顾月姝身上：“你母亲怎么会回郡主府？”
　　在王氏面前，顾月姝一向乖顺，立在堂中微垂着头答话：“孙女也不知为何。”
　　听了她的话，王氏还未说什么，另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质问：“你怎会不知道，郑氏来的时候你分明也在！”
　　听听这笃定的语气，就差说她是同谋了，可若是那样康宁郡主为何不带她走。
　　王氏眼风一扫瞪了眼身旁的二儿媳林氏，呵斥声并未出口，李氏走之前只见了郑氏和姝姐儿，总是有些牵连的。
　　顾月姝缓缓抬眸直视林氏，语气中满是讽刺：“二叔母这般笃定，想是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也不怪林氏急着跳出来，她一贯是王氏急先锋，这些王氏不便说的话，多是借了她的口宣之，二人默契，林氏更是堪比王氏肚中蛔虫。
　　世家豪门之中利益至上，有用之人总是多得别人几分看重，林氏远嫁，其母不得宠，林家乃小官之家又不得力，有个嫁得这般好的姑奶奶恨不能全家扒在身上吸血，哪里能为她带来什么好。
　　不过好在王氏是她姨母，对她母女又心怀愧疚，有着这身血脉亲缘，饶是她再愚钝，也总比旁人在王氏跟前儿得脸。
　　可这顾家之中想讨王氏欢心之人何其多，林氏娘家远在千里又不是助力，自然只能费尽心思讨好巴结王氏，就如今日这般。
　　“你二叔母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忧心着家中女孩儿的名声，姝儿可有听见你舅姆同你母亲说了什么？”王氏循循善诱，眼看林氏要将事情搞砸，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我同舅姆见礼之后，便去了暖阁坐等”
　　此时林氏也反应过来，脸色难看地大声质问：“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大嫂素日便是如此教导你的，敢这般对长辈说话，也难怪不过些许夫妻间的小事大嫂便……”
　　“叔母，您还真是好教养，”顾月姝出言打断，沉下脸问她，“只是不知这随意议论长嫂又是什么规矩？”
　　她掩唇冷笑，没了半点乖顺，直直盯着林氏完全是一个替母亲打抱不平的好女儿摸样。
　　原本这便是大房的事务，林氏一个隔了房的媳妇在这上头插嘴已是极为不妥，况且她父母亲尚在，她贸然来开口教训人这又是什么道理。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过些日子要去栖霞寺礼佛，让菩萨保佑家宅安宁，姝姐儿你回去抄几卷经，也好叫菩萨见见顾家的诚心。”见林氏三两句就被姝姐儿挑出了错处，王氏才开口打圆场，姝姐儿的性子也是硬了些，抄些经也好磨磨性子。
　　遭了小辈的质问，林氏脸色涨得通红，待受了姨母的偏帮，眉宇间不禁又染上几分得色。
　　“是，孙女儿告退。”人心都是偏的，王氏面上就不曾一碗水端平，只是这等祖母教养孙女儿的“小事”，从不有人替她不平。
　　她奈何不了郡主儿媳，子代母过，在不得她宠爱的孙女儿身上解解郁气还是能的。
　　还没等顾月姝退出去，就有婢子来通报：国公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