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难了（GL）》蓝香Atsumu

3、第 3 章

　　零九年，那年我高考失利，我爸妈就像不信邪似的把我送回老家复读。我本就不是个读书的苗子，可他们不相信。不信那个从小学起就很优秀、很听话的闺女高考怎么会只考了两百多分儿，但事实就是这样，于是我被迫回了老家复读。

　　这个消息我没跟任何人说，就连张淼都没告诉，与其说是没告诉不如说是自从分数出来后我就没再跟她联系过，她发过短信，但我没回。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喜欢是撑不久的，她的分数应该能去一所还可以的大学，而我却什么都不是，以前的时候没想过未来，就觉得她好看，我喜欢，就在一起了，可就在我拿着分数无路可去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我们的以后，我焦虑过，也哭过，可是没办法，有些人注定要分道扬镳，而我也像是一团浆糊，永远也搞不清哪个是头，哪个是尾。

　　新学校自然是找关系进去的，不然就我那个成绩根本没戏，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想的，他们似乎认为待在好的学校成绩就能变好，还在校外给我租了个小房子，但我当时赌气不愿意住，他们也没退，钥匙还是给了我。总之，在零九年那个还余有燥热的八月初我就已经坐进了一中补习班的倒数第二排。

　　也是在那天的晚自习，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让我惦念到现在的女孩儿，清清瘦瘦的。

　　那天她迟到了，然后背着书包坐在了第一排。

　　我后来才知道她有一个简单又好听的名字，姓陈，名南。

　　她是我多年来牵魂梦绕的梦，也是我渐行渐远触不可及的人。

　　那一年间的很多事情我早已记不清了，只知道她的成绩很好，回回考试榜上有名，梦想也很大，但经常被室友排挤，同学欺凌。与这里的所有毫无干系的我就窝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一切发生，直到有一天——我上课犯困被抓到，语文老师让到外面罚站。

　　当然，那次被老师罚站的不止我一个，不然我想，我也不会跟陈南有一丝半点的牵扯。

　　如果说我罚站是因为自己犯困，那陈南罚站则是因为同学将她试卷藏起而导致课前没写完罚的站。

　　当时班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陈南也没辩解，老师让她出去她就出去了。

　　我拎着卷子到外面时，她正靠着墙写题，我看她一眼没说话，也倚着墙看卷子。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是个大嗓门，我在外面听不清里面的语文老师说什么，干脆放下笔专心致志地看操场上的人发呆。

　　没一会儿肩膀被戳了两下，我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陈南拉着往厕所走，进去后，我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至今我都还记得她当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她低着头，说班主任来了。

　　我掀开一点厕所帘子，果然看到了转交处的班主任。我把脑袋缩回去，又问班主任来了怎么了，她解释说如果不藏起来多半会被骂一顿然后找家长。

　　我哦了声，低头说谢谢。

　　被罚站的那天晚上，陈南在宿舍似乎又被欺负了。

　　她的宿舍就在我楼上，在二栋三楼的最边儿上，也是距离宿管阿姨和水房最远的一间，我们宿舍晚上经常听到楼上不友好的动静，而且全都是针对一个人。过往我们都是听听就算了，也没人真会去管，毕竟宿管阿姨都不搭理。

　　楼上一阵霹雳乓啷，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我看不下去小说，她们尖锐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着侮辱性的词汇，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纠结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床跑到了楼上。我记得那晚的那幕，走廊上站了几个不嫌事儿大看热闹的，一床被子被丢在317门口，上面还翻着一个蓝色水盆，我猜那肯定是陈南的被子。

　　我走过去问她们干嘛呢，怎么这么吵。

　　一向对我很友好的团支书说没啥事，就一点小矛盾，还说是陈南不小心碰倒了水瓶，让她道歉。我听了装作不知道真实情况，在楼下就她和常虹的声音最大，整天找茬的事情我们寝都看不顺眼。

　　不过我面上还是点点头说没事就行，然后让她们早点睡觉，走前我瞥一眼陈南，她已经把被子抱回去了，头发乱乱的，但没看着她正脸。回去后躺在床却上怎么也睡不安稳，脑子里都是陈南瘦薄的背影。

　　那天晚上，让我不省心的还有张淼，她知道我回老家复读的事情了，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们俩也没明说过在一起，我想分开或许也不需要。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大半夜的给我打了电话，但当时已经熄灯了，于是我就挂掉。她不死心又打，我还挂断，她说我要不接她就一直打，最终没法子就只好偷偷从小门溜到操场接电话。

　　我还没说个“喂？”就听到张淼在那头哭，我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聊，她这一哭我更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后来，那个晚上我俩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听到她笑着骂我的时候，我承认，当时我是幸福的。她问我在哪复读，我告诉她了，最后挂电话前她问我还喜不喜欢她了，我嗯了声，说喜欢。

　　张淼对我而言是独特的，她总是能吸引住我的目光，不单单是她成绩好，还因为她在我们以前的学校里是个比较厉害的人物，因此我很迷恋她。有时候，我光是发呆看她就能看上一整天。

　　后来的两个星期我和张淼每晚都有联系，隔着电话我们也好像回到了难舍难分的热恋期。如果当时的我会知道张淼因我而退学的话，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跟她保持联系的。

　　我又一次注意到陈南是在一个明媚的上午，第四节课开始大家都有些疲倦了，数学老师枯燥地讲完题目后忽然问还有没有更简单的解法，我掀起眼皮子看了眼自己的试卷，悄悄打个哈欠像其他人一样没吭声。如果说我在学习这方面哪里稍微不错的话那大概就是数学的几何了，底下没人吭声，数学老师就点了成绩好的学生，我坐在后排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感慨天气真好，太阳光都刺的我睁不开眼。

　　“陈南，你是怎么做的？”数学老师点到了陈南。

　　外头的松树尖尖青翠挺拔，颜色很深，我小心推开一点窗户，让微风拂进。

　　“我是做了两条辅助线AF和BE，然后把整个……”

　　陈南站在讲台上，纤细的一只小手拿着粉笔，她的声音很轻，就像那时窗外的风，轻柔地飘进我的心间。我看着试卷与黑板上的笔迹，前半部分都一样，唯有后面一点解法不相同，我想说后面还可以更简单点。数学老师很欣慰，让大家鼓掌，我拍着巴掌也有些欣喜。虽然不是表扬我，但我挺开心的。

　　没高兴多久我就被英语老师揪去了办公室，因为字太丑，然后分实在太低。他说不懂我一个女生英语怎么就那么差，说我就是懒。我没否认，因为我的确是背不会单词，记不住语法，也分析不透文章。

　　他让我多看看别人是怎么学的，在这里特地点名了英语应届和复读双年级第一的陈南，还给了我一张陈南的英语作文，说是让我模仿字体，班主任一通苦心输出后就把我赶回了教室。路过后门，本想直接进去的，但脑中浮现刚刚老师说的话，于是我便拿着纸张拐进前门，从陈南的桌前经过，看到她正在专心写题，然后从众多书中瞥见一本新概念三。第二天的英语早读，班主任又把我揪出去，让我在班里走两圈看看别人在干嘛，我说在背书。
　　我看到陈南桌上放了带有红色墨水的试卷、课本、新概念，什么英美此外还有一本我没看清的小书。

　　之后我也趁放学出去买了本新概念，但是没怎么会背，因为单是老师布置的任务就已经花光了我的整个早上。

　　周六下午放学，我们组的洗澡券轮到了我手上，是八点的时间段，由于人很多，所以我七点半就在外面排队了。我抱着盆跟着前面的人，有的拿着纸条在背书，有的则是说笑，我百无聊赖地望天发呆，门口的阿姨还在喊七点半的人，没人应声，于是就轮到八点的了。我顺利进去，刚放好衣服就看到一个瘦瘦的熟悉身形，学生头。陈南去往最偏僻的角落，我收回视线笑了下，心想陈南也挺可爱的。大约十分钟我就从澡堂出去了，然后把券交给其他组员。

　　洗了衣服和头发，我就到操场准备和张淼联系，想问问她这几天在干嘛。结果短信过去她没回，我等几分钟又打了个电话，也没接，于是我就不打了。

　　国庆短暂的假期后听送作业的课代表说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外地的，还是上过大学又退学的，我没说话，只当个闲话听听，然而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新同学会是张淼。我看着她被领进班时有些胃疼，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不喜欢那个学校，尽管她这样说，可我心里却感觉亏欠她很多。由于她算半个插班生，所以就住进了混合寝室。此外，我和她之间隔了小半个班，她经常下课来我座位上，我们班主任管得严，所以我每次都顶着班长要刮了我的目光拉她去门口说话。

　　张淼有时候很黏人，还闹腾，我们俩吃饭在一起，下课在一起，就连去洗手间也要一起，每次在我想要跟她说好好学习的时候就能对上她撒娇的目光，然后将话吞进肚子里。昔日甜蜜亲昵的恋人却让当时的我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更不敢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她从南方退学来到我这里后，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不能再回到以前了。班长找过几次张淼，后来她下课走动的次数就减少很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我以为这种学习女友两边兼顾的舒适日子可以持续很久，直到十一月的那次月考后的换位——张淼成了我的同桌。上课她的手覆在我的膝盖上，来回感受我的膝盖前后的变动，我一边记改错题一边挠她手心，不料她竟然笑了出来，全班顿时安静，数学老师的视线死死盯着这边，然后我就被点名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每次上课捣乱被叫起来的总是我，就这样之后的一个月间我上课被罚站的次数越来越多，班主任发现后又找我们谈话，于是我俩挪到了南边的中间位置，三人一排的中间隔了个英语课代表陈南。不知道张淼怎么做到的，她说服了陈南与她换位。

　　元旦前两天的一个晚自习，学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停了电，眼前猛然一黑，那瞬间什么都看不到，教室都是同学的惊呼，适应黑暗后我侧身张望，张淼突然按住我的腿靠近，只听到身后的窗帘一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住了，我下意识看向张淼的后方，漆黑一片。她的嘴唇很软，就那样轻轻地贴着我的嘴巴，她没动，我也干干的坐着，可手指却紧张地颤抖，她两手轻轻捏了我一下，我含了她的上唇。一秒后我分开，她就坐在我膝盖上打我一下也没说什么。复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张淼最近跟她妈妈通电话时似乎都很暴躁，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尽管很不放心，但她一副不想说的表情我也就没问了。而陈南还是老样子，很认真、很努力的学习。又是一次月考，我的排名再次下降两百多名，班主任把我和张淼叫去谈话，批评一通后又把我们俩的位置拆开了。

　　在元旦时，张淼提出不想住宿舍的要求，因为洗澡什么的都十分不方便，况且学校的热水还十分难抢，可我觉得住在宿舍也有好处，譬如五点多早读的时候不会迟到，在寒冷的北方，冬天赖床几乎是肯定的，张淼抱着我的手臂，撅起嘴巴说我叫她就一定不会迟到。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我同意了一起住校外。正如我事前预料的那样，冬天很冷，路上也都结了厚厚的冰，五点多就起床对于自制力很差的我和张淼来说实在太过困难，于是我俩就经常踩点进班，甚至迟到。有几次还被教导主任给抓了，但和张淼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她让我拉着她在操场滑冰，一不小心我们就都摔了的底朝天。每天早读看她睁不开的双眼，有时困极了她站着都能睡着，我就突然吓她一下。

　　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和寒假，张淼这人就这样，要学习的时候也十分认真，期末那几天她都老老实实的复习，有时候下课了也不出去，甚至废寝忘食到让我给她带饭。

　　我看着她在学习上的变化很高兴，但不幸的是那段时间张淼的情绪波动也很大，有时候我一会儿不在再回来时她就在闹脾气，我弄不清怎么回事她依旧不说。

　　直到期末考结束的那天，我出了考场去找她，却没见到她的身影时我才听说她被她妈妈带走了。我给张淼发短信，没人回，电话也是。

　　一周后的一个凌晨，我突然收到她的短信，语序不清的短信一条条地发到我的手机上，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她很难过，真的要哭了，最后又说很喜欢我，尽管没在通话，但我脑子里全都是她的声音，她缩在床上擦眼泪，双手环着膝盖说抱歉。

　　之后我发去的消息就没了回音。

　　再后来我就听闻张淼惹人了，把人踹到胃出血，进了医院，所以她妈妈就千里迢迢的赶来了。

　　张淼的离开是我没想到的，这使我低落了一阵子，成绩一退再退，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有她的身影。放假后，我时常看着出租的房子发呆，明明里面什么都有，可我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坐在桌前对着手机发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习题是一点都写不进去。春节前下了场大雪，晃荡出去的我决定低价租一个室友，可没想到我见到了陈南。

　　见到是她的时候我心头一跳，她似乎也没想到是我，脸上明显楞了一瞬，我点个头，请她进来。我们俩干巴巴地坐在沙发上，我事前准备的纸笔几乎没用就决定了，然后我带她去看了还空的一间卧室，之后给了她一把钥匙。

　　过年的时候我去了姥姥家，每年亲戚都是那一套，尤其是我复读后各个拿来下饭，我实在受不了于是大年初三就回去了。坐许久的车到老城我很是疲惫，到地方后直接往床上一趴就睡了。天色渐晚，睡得正熟的我突然听到开锁声，神经反射似的一下清醒，然后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了刚进来的陈南。

　　我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她嗯了声，说在家没事。然后背着书包就进了自己房间，我醒后就没了困意，干脆也回去学习。这一天晚上，陈南敲了我的门，说起房租的事情。之前我给她的房租很低，她说要补回来，我并不在意这些钱，租给谁都是租，况且要租房的同学早就租了，这个时候并不太容易租出去其实，我只是想让房子有点人气，顺便给自己找一个室友。

　　最后我提议说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补补理综的物理化学这些。
　　陈南的化学很好，她同意了。

　　午后的阳光正烈，陈南坐在旁边给我讲题，我听着一抬头，就看到她额前的刘海稍稍盖过眉头，其余头发则挂在两侧的耳畔上，许是常年遮挡的原因，她的耳前竟有些白，上面还有一颗十分淡的小痣。

　　窗外微风一吹，几缕刘海散落，乌黑的短发在光下显得顺滑而艳丽。陈南垂眸，手中的笔尖划过半页空白的稿纸，她的睫毛很长，却不浓密，一根根的十分纤细、柔软，她放松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方程式，只晓得她秀挺鼻梁的轮廓隐约泛着光晕，我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的小小绒毛。再往下是小巧的薄唇，我看着般的红润忍不住动了心神…我在一旁注视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她一抬眼，那小鹿般可爱的神情就闯进了我的心里，我吓一跳，心脏猛地“怦——”了一下。

　　我下意识清了下嗓子，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时间越来越紧张，陈南的头发渐渐变长，已经可以用发绳绑住了。寒假里发给张淼的短信始终没有回音，我翻信箱的次数也在不知不觉的减少。百日誓师大会之后，考试就越来越频繁，我的生活渐渐变得忙碌，以前爱看的小说和过往心头的事也都离我远去。

　　我和陈南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在相处之中不断酝酿，我会为她捋发，会帮她接水，我喜欢看她永不停下的笔尖，喜欢看她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

　　不知为何，那年四月末的天气忽然变得阴雨连绵，就好像命中注定那般的灰暗。因为…

　　我再次见到了张淼，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泼可爱的她…

　　那天，我只记得雨下的很大，冰凉的雨水混着热泪滑落，我的双手不住颤抖，耳旁纷杂的人声全都随着雨水淹没在红色之中…

　　我请了两天的假，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没有消停过的眼眶比额头还有烫，我看着窗外不断被雨拍打的绿叶渐渐合上了双眼。

　　头昏脑胀的我似乎做了个梦，张淼拉着我的手走冰上，她爱闹腾，突然撒开我向前滑去，她转过身笑着倒退，还对我说让我追她。忽然，张淼身后平坦的冰面变成陡然下落，我想拉住她，让她停下，她却毫无反应，一边对我笑，一边继续滑行。

　　我想大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问我怎么不理她，我着急地摇头，让她不要再走。

　　——我很喜欢你啊，你呢？
　　张淼笑。

　　“咔——”的一声，脚下传来碎裂的声响，我还没来得及低头，整个人就猛然坠入冰窟。我屏住呼吸挣扎，可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不断的下落下沉，我渐渐地开始绝望，手臂、双脚也都蔓上冰冷，手指也失去了感觉…

　　“冷…”
　　“好冷……”我蜷起双腿，不住跟着梦中抽泣，忽然一个温暖的柔软覆上我的身体，将我牢牢锁住，后背抵着结实温柔的热源，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一个声音…
　　“不冷了，别哭，睡吧。”

　　不太清醒的我小声喊了句“淼”，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回到学校后我好像变得更踏实了，以前坐不住的课现在全都认真听讲，看不进去的题目也都能够心静如水的去做。北方的天气真是有意思，五月初后居然没再下雨，因此白天的教室十分明亮，可能是四月末请假的那两天睡得太多，剩下一个多月的午休时间我居然没怎么休息过，尽管不休息但我也不觉得疲惫，班主任问我怎么不休息，我说太阳暖洋洋的，不困。

　　一晃又一月有余，毕业那天，晴空万里，我看着陈南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陈南，祝你前程似锦。

　　***
　　咕噜咕噜，“啪”的一声，冒着白汽的水瓶烧开了，红灯转绿，我回神拔掉插头，拿出碗筷然后翻腾一圈柜子，最终找到两块半的面饼和一根王中王，我看着剩余的面和肠没有犹豫，直接拆开袋子泡了一块半的面饼。

　　2014.10.18

　　零九年，那年我高考失利，我爸妈就像不信邪似的把我送回老家复读。我本就不是个读书的苗子，可他们不相信。不信那个从小学起就很优秀、很听话的闺女高考怎么会只考了两百多分儿，但事实就是这样，于是我被迫回了老家复读。

　　这个消息我没跟任何人说，就连张淼都没告诉，与其说是没告诉不如说是自从分数出来后我就没再跟她联系过，她发过短信，但我没回。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喜欢是撑不久的，她的分数应该能去一所还可以的大学，而我却什么都不是，以前的时候没想过未来，就觉得她好看，我喜欢，就在一起了，可就在我拿着分数无路可去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我们的以后，我焦虑过，也哭过，可是没办法，有些人注定要分道扬镳，而我也像是一团浆糊，永远也搞不清哪个是头，哪个是尾。

　　新学校自然是找关系进去的，不然就我那个成绩根本没戏，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想的，他们似乎认为待在好的学校成绩就能变好，还在校外给我租了个小房子，但我当时赌气不愿意住，他们也没退，钥匙还是给了我。总之，在零九年那个还余有燥热的八月初我就已经坐进了一中补习班的倒数第二排。

　　也是在那天的晚自习，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让我惦念到现在的女孩儿，清清瘦瘦的。

　　那天她迟到了，然后背着书包坐在了第一排。

　　我后来才知道她有一个简单又好听的名字，姓陈，名南。

　　她是我多年来牵魂梦绕的梦，也是我渐行渐远触不可及的人。

　　那一年间的很多事情我早已记不清了，只知道她的成绩很好，回回考试榜上有名，梦想也很大，但经常被室友排挤，同学欺凌。与这里的所有毫无干系的我就窝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一切发生，直到有一天——我上课犯困被抓到，语文老师让到外面罚站。

　　当然，那次被老师罚站的不止我一个，不然我想，我也不会跟陈南有一丝半点的牵扯。

　　如果说我罚站是因为自己犯困，那陈南罚站则是因为同学将她试卷藏起而导致课前没写完罚的站。

　　当时班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陈南也没辩解，老师让她出去她就出去了。

　　我拎着卷子到外面时，她正靠着墙写题，我看她一眼没说话，也倚着墙看卷子。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是个大嗓门，我在外面听不清里面的语文老师说什么，干脆放下笔专心致志地看操场上的人发呆。

　　没一会儿肩膀被戳了两下，我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陈南拉着往厕所走，进去后，我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至今我都还记得她当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她低着头，说班主任来了。

　　我掀开一点厕所帘子，果然看到了转交处的班主任。我把脑袋缩回去，又问班主任来了怎么了，她解释说如果不藏起来多半会被骂一顿然后找家长。

　　我哦了声，低头说谢谢。

　　被罚站的那天晚上，陈南在宿舍似乎又被欺负了。

　　她的宿舍就在我楼上，在二栋三楼的最边儿上，也是距离宿管阿姨和水房最远的一间，我们宿舍晚上经常听到楼上不友好的动静，而且全都是针对一个人。过往我们都是听听就算了，也没人真会去管，毕竟宿管阿姨都不搭理。

　　楼上一阵霹雳乓啷，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我看不下去小说，她们尖锐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着侮辱性的词汇，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纠结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床跑到了楼上。我记得那晚的那幕，走廊上站了几个不嫌事儿大看热闹的，一床被子被丢在317门口，上面还翻着一个蓝色水盆，我猜那肯定是陈南的被子。

　　我走过去问她们干嘛呢，怎么这么吵。

　　一向对我很友好的团支书说没啥事，就一点小矛盾，还说是陈南不小心碰倒了水瓶，让她道歉。我听了装作不知道真实情况，在楼下就她和常虹的声音最大，整天找茬的事情我们寝都看不顺眼。

　　不过我面上还是点点头说没事就行，然后让她们早点睡觉，走前我瞥一眼陈南，她已经把被子抱回去了，头发乱乱的，但没看着她正脸。回去后躺在床却上怎么也睡不安稳，脑子里都是陈南瘦薄的背影。

　　那天晚上，让我不省心的还有张淼，她知道我回老家复读的事情了，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们俩也没明说过在一起，我想分开或许也不需要。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大半夜的给我打了电话，但当时已经熄灯了，于是我就挂掉。她不死心又打，我还挂断，她说我要不接她就一直打，最终没法子就只好偷偷从小门溜到操场接电话。

　　我还没说个“喂？”就听到张淼在那头哭，我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聊，她这一哭我更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后来，那个晚上我俩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听到她笑着骂我的时候，我承认，当时我是幸福的。她问我在哪复读，我告诉她了，最后挂电话前她问我还喜不喜欢她了，我嗯了声，说喜欢。

　　张淼对我而言是独特的，她总是能吸引住我的目光，不单单是她成绩好，还因为她在我们以前的学校里是个比较厉害的人物，因此我很迷恋她。有时候，我光是发呆看她就能看上一整天。

　　后来的两个星期我和张淼每晚都有联系，隔着电话我们也好像回到了难舍难分的热恋期。如果当时的我会知道张淼因我而退学的话，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跟她保持联系的。

　　我又一次注意到陈南是在一个明媚的上午，第四节课开始大家都有些疲倦了，数学老师枯燥地讲完题目后忽然问还有没有更简单的解法，我掀起眼皮子看了眼自己的试卷，悄悄打个哈欠像其他人一样没吭声。如果说我在学习这方面哪里稍微不错的话那大概就是数学的几何了，底下没人吭声，数学老师就点了成绩好的学生，我坐在后排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感慨天气真好，太阳光都刺的我睁不开眼。

　　“陈南，你是怎么做的？”数学老师点到了陈南。

　　外头的松树尖尖青翠挺拔，颜色很深，我小心推开一点窗户，让微风拂进。

　　“我是做了两条辅助线AF和BE，然后把整个……”

　　陈南站在讲台上，纤细的一只小手拿着粉笔，她的声音很轻，就像那时窗外的风，轻柔地飘进我的心间。我看着试卷与黑板上的笔迹，前半部分都一样，唯有后面一点解法不相同，我想说后面还可以更简单点。数学老师很欣慰，让大家鼓掌，我拍着巴掌也有些欣喜。虽然不是表扬我，但我挺开心的。

　　没高兴多久我就被英语老师揪去了办公室，因为字太丑，然后分实在太低。他说不懂我一个女生英语怎么就那么差，说我就是懒。我没否认，因为我的确是背不会单词，记不住语法，也分析不透文章。

　　他让我多看看别人是怎么学的，在这里特地点名了英语应届和复读双年级第一的陈南，还给了我一张陈南的英语作文，说是让我模仿字体，班主任一通苦心输出后就把我赶回了教室。路过后门，本想直接进去的，但脑中浮现刚刚老师说的话，于是我便拿着纸张拐进前门，从陈南的桌前经过，看到她正在专心写题，然后从众多书中瞥见一本新概念三。第二天的英语早读，班主任又把我揪出去，让我在班里走两圈看看别人在干嘛，我说在背书。
　　我看到陈南桌上放了带有红色墨水的试卷、课本、新概念，什么英美此外还有一本我没看清的小书。

　　之后我也趁放学出去买了本新概念，但是没怎么会背，因为单是老师布置的任务就已经花光了我的整个早上。

　　周六下午放学，我们组的洗澡券轮到了我手上，是八点的时间段，由于人很多，所以我七点半就在外面排队了。我抱着盆跟着前面的人，有的拿着纸条在背书，有的则是说笑，我百无聊赖地望天发呆，门口的阿姨还在喊七点半的人，没人应声，于是就轮到八点的了。我顺利进去，刚放好衣服就看到一个瘦瘦的熟悉身形，学生头。陈南去往最偏僻的角落，我收回视线笑了下，心想陈南也挺可爱的。大约十分钟我就从澡堂出去了，然后把券交给其他组员。

　　洗了衣服和头发，我就到操场准备和张淼联系，想问问她这几天在干嘛。结果短信过去她没回，我等几分钟又打了个电话，也没接，于是我就不打了。

　　国庆短暂的假期后听送作业的课代表说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外地的，还是上过大学又退学的，我没说话，只当个闲话听听，然而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新同学会是张淼。我看着她被领进班时有些胃疼，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不喜欢那个学校，尽管她这样说，可我心里却感觉亏欠她很多。由于她算半个插班生，所以就住进了混合寝室。此外，我和她之间隔了小半个班，她经常下课来我座位上，我们班主任管得严，所以我每次都顶着班长要刮了我的目光拉她去门口说话。

　　张淼有时候很黏人，还闹腾，我们俩吃饭在一起，下课在一起，就连去洗手间也要一起，每次在我想要跟她说好好学习的时候就能对上她撒娇的目光，然后将话吞进肚子里。昔日甜蜜亲昵的恋人却让当时的我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更不敢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她从南方退学来到我这里后，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不能再回到以前了。班长找过几次张淼，后来她下课走动的次数就减少很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我以为这种学习女友两边兼顾的舒适日子可以持续很久，直到十一月的那次月考后的换位——张淼成了我的同桌。上课她的手覆在我的膝盖上，来回感受我的膝盖前后的变动，我一边记改错题一边挠她手心，不料她竟然笑了出来，全班顿时安静，数学老师的视线死死盯着这边，然后我就被点名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每次上课捣乱被叫起来的总是我，就这样之后的一个月间我上课被罚站的次数越来越多，班主任发现后又找我们谈话，于是我俩挪到了南边的中间位置，三人一排的中间隔了个英语课代表陈南。不知道张淼怎么做到的，她说服了陈南与她换位。

　　元旦前两天的一个晚自习，学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停了电，眼前猛然一黑，那瞬间什么都看不到，教室都是同学的惊呼，适应黑暗后我侧身张望，张淼突然按住我的腿靠近，只听到身后的窗帘一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住了，我下意识看向张淼的后方，漆黑一片。她的嘴唇很软，就那样轻轻地贴着我的嘴巴，她没动，我也干干的坐着，可手指却紧张地颤抖，她两手轻轻捏了我一下，我含了她的上唇。一秒后我分开，她就坐在我膝盖上打我一下也没说什么。复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张淼最近跟她妈妈通电话时似乎都很暴躁，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尽管很不放心，但她一副不想说的表情我也就没问了。而陈南还是老样子，很认真、很努力的学习。又是一次月考，我的排名再次下降两百多名，班主任把我和张淼叫去谈话，批评一通后又把我们俩的位置拆开了。

　　在元旦时，张淼提出不想住宿舍的要求，因为洗澡什么的都十分不方便，况且学校的热水还十分难抢，可我觉得住在宿舍也有好处，譬如五点多早读的时候不会迟到，在寒冷的北方，冬天赖床几乎是肯定的，张淼抱着我的手臂，撅起嘴巴说我叫她就一定不会迟到。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我同意了一起住校外。正如我事前预料的那样，冬天很冷，路上也都结了厚厚的冰，五点多就起床对于自制力很差的我和张淼来说实在太过困难，于是我俩就经常踩点进班，甚至迟到。有几次还被教导主任给抓了，但和张淼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她让我拉着她在操场滑冰，一不小心我们就都摔了的底朝天。每天早读看她睁不开的双眼，有时困极了她站着都能睡着，我就突然吓她一下。

　　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和寒假，张淼这人就这样，要学习的时候也十分认真，期末那几天她都老老实实的复习，有时候下课了也不出去，甚至废寝忘食到让我给她带饭。

　　我看着她在学习上的变化很高兴，但不幸的是那段时间张淼的情绪波动也很大，有时候我一会儿不在再回来时她就在闹脾气，我弄不清怎么回事她依旧不说。

　　直到期末考结束的那天，我出了考场去找她，却没见到她的身影时我才听说她被她妈妈带走了。我给张淼发短信，没人回，电话也是。

　　一周后的一个凌晨，我突然收到她的短信，语序不清的短信一条条地发到我的手机上，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她很难过，真的要哭了，最后又说很喜欢我，尽管没在通话，但我脑子里全都是她的声音，她缩在床上擦眼泪，双手环着膝盖说抱歉。

　　之后我发去的消息就没了回音。

　　再后来我就听闻张淼惹人了，把人踹到胃出血，进了医院，所以她妈妈就千里迢迢的赶来了。

　　张淼的离开是我没想到的，这使我低落了一阵子，成绩一退再退，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有她的身影。放假后，我时常看着出租的房子发呆，明明里面什么都有，可我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坐在桌前对着手机发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习题是一点都写不进去。春节前下了场大雪，晃荡出去的我决定低价租一个室友，可没想到我见到了陈南。

　　见到是她的时候我心头一跳，她似乎也没想到是我，脸上明显楞了一瞬，我点个头，请她进来。我们俩干巴巴地坐在沙发上，我事前准备的纸笔几乎没用就决定了，然后我带她去看了还空的一间卧室，之后给了她一把钥匙。

　　过年的时候我去了姥姥家，每年亲戚都是那一套，尤其是我复读后各个拿来下饭，我实在受不了于是大年初三就回去了。坐许久的车到老城我很是疲惫，到地方后直接往床上一趴就睡了。天色渐晚，睡得正熟的我突然听到开锁声，神经反射似的一下清醒，然后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了刚进来的陈南。

　　我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她嗯了声，说在家没事。然后背着书包就进了自己房间，我醒后就没了困意，干脆也回去学习。这一天晚上，陈南敲了我的门，说起房租的事情。之前我给她的房租很低，她说要补回来，我并不在意这些钱，租给谁都是租，况且要租房的同学早就租了，这个时候并不太容易租出去其实，我只是想让房子有点人气，顺便给自己找一个室友。

　　最后我提议说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补补理综的物理化学这些。
　　陈南的化学很好，她同意了。

　　午后的阳光正烈，陈南坐在旁边给我讲题，我听着一抬头，就看到她额前的刘海稍稍盖过眉头，其余头发则挂在两侧的耳畔上，许是常年遮挡的原因，她的耳前竟有些白，上面还有一颗十分淡的小痣。

　　窗外微风一吹，几缕刘海散落，乌黑的短发在光下显得顺滑而艳丽。陈南垂眸，手中的笔尖划过半页空白的稿纸，她的睫毛很长，却不浓密，一根根的十分纤细、柔软，她放松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方程式，只晓得她秀挺鼻梁的轮廓隐约泛着光晕，我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的小小绒毛。再往下是小巧的薄唇，我看着般的红润忍不住动了心神…我在一旁注视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她一抬眼，那小鹿般可爱的神情就闯进了我的心里，我吓一跳，心脏猛地“怦——”了一下。

　　我下意识清了下嗓子，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时间越来越紧张，陈南的头发渐渐变长，已经可以用发绳绑住了。寒假里发给张淼的短信始终没有回音，我翻信箱的次数也在不知不觉的减少。百日誓师大会之后，考试就越来越频繁，我的生活渐渐变得忙碌，以前爱看的小说和过往心头的事也都离我远去。

　　我和陈南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在相处之中不断酝酿，我会为她捋发，会帮她接水，我喜欢看她永不停下的笔尖，喜欢看她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

　　不知为何，那年四月末的天气忽然变得阴雨连绵，就好像命中注定那般的灰暗。因为…

　　我再次见到了张淼，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泼可爱的她…

　　那天，我只记得雨下的很大，冰凉的雨水混着热泪滑落，我的双手不住颤抖，耳旁纷杂的人声全都随着雨水淹没在红色之中…

　　我请了两天的假，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没有消停过的眼眶比额头还有烫，我看着窗外不断被雨拍打的绿叶渐渐合上了双眼。

　　头昏脑胀的我似乎做了个梦，张淼拉着我的手走冰上，她爱闹腾，突然撒开我向前滑去，她转过身笑着倒退，还对我说让我追她。忽然，张淼身后平坦的冰面变成陡然下落，我想拉住她，让她停下，她却毫无反应，一边对我笑，一边继续滑行。

　　我想大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问我怎么不理她，我着急地摇头，让她不要再走。

　　——我很喜欢你啊，你呢？
　　张淼笑。

　　“咔——”的一声，脚下传来碎裂的声响，我还没来得及低头，整个人就猛然坠入冰窟。我屏住呼吸挣扎，可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不断的下落下沉，我渐渐地开始绝望，手臂、双脚也都蔓上冰冷，手指也失去了感觉…

　　“冷…”
　　“好冷……”我蜷起双腿，不住跟着梦中抽泣，忽然一个温暖的柔软覆上我的身体，将我牢牢锁住，后背抵着结实温柔的热源，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一个声音…
　　“不冷了，别哭，睡吧。”

　　不太清醒的我小声喊了句“淼”，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回到学校后我好像变得更踏实了，以前坐不住的课现在全都认真听讲，看不进去的题目也都能够心静如水的去做。北方的天气真是有意思，五月初后居然没再下雨，因此白天的教室十分明亮，可能是四月末请假的那两天睡得太多，剩下一个多月的午休时间我居然没怎么休息过，尽管不休息但我也不觉得疲惫，班主任问我怎么不休息，我说太阳暖洋洋的，不困。

　　一晃又一月有余，毕业那天，晴空万里，我看着陈南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陈南，祝你前程似锦。

　　***
　　咕噜咕噜，“啪”的一声，冒着白汽的水瓶烧开了，红灯转绿，我回神拔掉插头，拿出碗筷然后翻腾一圈柜子，最终找到两块半的面饼和一根王中王，我看着剩余的面和肠没有犹豫，直接拆开袋子泡了一块半的面饼。

　　2014.10.18

　　（全文完）
　　（全文完）
　　零九年，那年我高考失利，我爸妈就像不信邪似的把我送回老家复读。我本就不是个读书的苗子，可他们不相信。不信那个从小学起就很优秀、很听话的闺女高考怎么会只考了两百多分儿，但事实就是这样，于是我被迫回了老家复读。

　　这个消息我没跟任何人说，就连张淼都没告诉，与其说是没告诉不如说是自从分数出来后我就没再跟她联系过，她发过短信，但我没回。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喜欢是撑不久的，她的分数应该能去一所还可以的大学，而我却什么都不是，以前的时候没想过未来，就觉得她好看，我喜欢，就在一起了，可就在我拿着分数无路可去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我们的以后，我焦虑过，也哭过，可是没办法，有些人注定要分道扬镳，而我也像是一团浆糊，永远也搞不清哪个是头，哪个是尾。

　　新学校自然是找关系进去的，不然就我那个成绩根本没戏，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想的，他们似乎认为待在好的学校成绩就能变好，还在校外给我租了个小房子，但我当时赌气不愿意住，他们也没退，钥匙还是给了我。总之，在零九年那个还余有燥热的八月初我就已经坐进了一中补习班的倒数第二排。

　　也是在那天的晚自习，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让我惦念到现在的女孩儿，清清瘦瘦的。

　　那天她迟到了，然后背着书包坐在了第一排。

　　我后来才知道她有一个简单又好听的名字，姓陈，名南。

　　她是我多年来牵魂梦绕的梦，也是我渐行渐远触不可及的人。

　　那一年间的很多事情我早已记不清了，只知道她的成绩很好，回回考试榜上有名，梦想也很大，但经常被室友排挤，同学欺凌。与这里的所有毫无干系的我就窝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一切发生，直到有一天——我上课犯困被抓到，语文老师让到外面罚站。

　　当然，那次被老师罚站的不止我一个，不然我想，我也不会跟陈南有一丝半点的牵扯。

　　如果说我罚站是因为自己犯困，那陈南罚站则是因为同学将她试卷藏起而导致课前没写完罚的站。

　　当时班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陈南也没辩解，老师让她出去她就出去了。

　　我拎着卷子到外面时，她正靠着墙写题，我看她一眼没说话，也倚着墙看卷子。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是个大嗓门，我在外面听不清里面的语文老师说什么，干脆放下笔专心致志地看操场上的人发呆。

　　没一会儿肩膀被戳了两下，我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陈南拉着往厕所走，进去后，我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至今我都还记得她当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她低着头，说班主任来了。

　　我掀开一点厕所帘子，果然看到了转交处的班主任。我把脑袋缩回去，又问班主任来了怎么了，她解释说如果不藏起来多半会被骂一顿然后找家长。

　　我哦了声，低头说谢谢。

　　被罚站的那天晚上，陈南在宿舍似乎又被欺负了。

　　她的宿舍就在我楼上，在二栋三楼的最边儿上，也是距离宿管阿姨和水房最远的一间，我们宿舍晚上经常听到楼上不友好的动静，而且全都是针对一个人。过往我们都是听听就算了，也没人真会去管，毕竟宿管阿姨都不搭理。

　　楼上一阵霹雳乓啷，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我看不下去小说，她们尖锐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着侮辱性的词汇，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纠结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床跑到了楼上。我记得那晚的那幕，走廊上站了几个不嫌事儿大看热闹的，一床被子被丢在317门口，上面还翻着一个蓝色水盆，我猜那肯定是陈南的被子。

　　我走过去问她们干嘛呢，怎么这么吵。

　　一向对我很友好的团支书说没啥事，就一点小矛盾，还说是陈南不小心碰倒了水瓶，让她道歉。我听了装作不知道真实情况，在楼下就她和常虹的声音最大，整天找茬的事情我们寝都看不顺眼。

　　不过我面上还是点点头说没事就行，然后让她们早点睡觉，走前我瞥一眼陈南，她已经把被子抱回去了，头发乱乱的，但没看着她正脸。回去后躺在床却上怎么也睡不安稳，脑子里都是陈南瘦薄的背影。

　　那天晚上，让我不省心的还有张淼，她知道我回老家复读的事情了，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们俩也没明说过在一起，我想分开或许也不需要。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大半夜的给我打了电话，但当时已经熄灯了，于是我就挂掉。她不死心又打，我还挂断，她说我要不接她就一直打，最终没法子就只好偷偷从小门溜到操场接电话。

　　我还没说个“喂？”就听到张淼在那头哭，我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聊，她这一哭我更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后来，那个晚上我俩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听到她笑着骂我的时候，我承认，当时我是幸福的。她问我在哪复读，我告诉她了，最后挂电话前她问我还喜不喜欢她了，我嗯了声，说喜欢。

　　张淼对我而言是独特的，她总是能吸引住我的目光，不单单是她成绩好，还因为她在我们以前的学校里是个比较厉害的人物，因此我很迷恋她。有时候，我光是发呆看她就能看上一整天。

　　后来的两个星期我和张淼每晚都有联系，隔着电话我们也好像回到了难舍难分的热恋期。如果当时的我会知道张淼因我而退学的话，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跟她保持联系的。

　　我又一次注意到陈南是在一个明媚的上午，第四节课开始大家都有些疲倦了，数学老师枯燥地讲完题目后忽然问还有没有更简单的解法，我掀起眼皮子看了眼自己的试卷，悄悄打个哈欠像其他人一样没吭声。如果说我在学习这方面哪里稍微不错的话那大概就是数学的几何了，底下没人吭声，数学老师就点了成绩好的学生，我坐在后排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感慨天气真好，太阳光都刺的我睁不开眼。

　　“陈南，你是怎么做的？”数学老师点到了陈南。

　　外头的松树尖尖青翠挺拔，颜色很深，我小心推开一点窗户，让微风拂进。

　　“我是做了两条辅助线AF和BE，然后把整个……”

　　陈南站在讲台上，纤细的一只小手拿着粉笔，她的声音很轻，就像那时窗外的风，轻柔地飘进我的心间。我看着试卷与黑板上的笔迹，前半部分都一样，唯有后面一点解法不相同，我想说后面还可以更简单点。数学老师很欣慰，让大家鼓掌，我拍着巴掌也有些欣喜。虽然不是表扬我，但我挺开心的。

　　没高兴多久我就被英语老师揪去了办公室，因为字太丑，然后分实在太低。他说不懂我一个女生英语怎么就那么差，说我就是懒。我没否认，因为我的确是背不会单词，记不住语法，也分析不透文章。

　　他让我多看看别人是怎么学的，在这里特地点名了英语应届和复读双年级第一的陈南，还给了我一张陈南的英语作文，说是让我模仿字体，班主任一通苦心输出后就把我赶回了教室。路过后门，本想直接进去的，但脑中浮现刚刚老师说的话，于是我便拿着纸张拐进前门，从陈南的桌前经过，看到她正在专心写题，然后从众多书中瞥见一本新概念三。第二天的英语早读，班主任又把我揪出去，让我在班里走两圈看看别人在干嘛，我说在背书。
　　我看到陈南桌上放了带有红色墨水的试卷、课本、新概念，什么英美此外还有一本我没看清的小书。

　　之后我也趁放学出去买了本新概念，但是没怎么会背，因为单是老师布置的任务就已经花光了我的整个早上。

　　周六下午放学，我们组的洗澡券轮到了我手上，是八点的时间段，由于人很多，所以我七点半就在外面排队了。我抱着盆跟着前面的人，有的拿着纸条在背书，有的则是说笑，我百无聊赖地望天发呆，门口的阿姨还在喊七点半的人，没人应声，于是就轮到八点的了。我顺利进去，刚放好衣服就看到一个瘦瘦的熟悉身形，学生头。陈南去往最偏僻的角落，我收回视线笑了下，心想陈南也挺可爱的。大约十分钟我就从澡堂出去了，然后把券交给其他组员。

　　洗了衣服和头发，我就到操场准备和张淼联系，想问问她这几天在干嘛。结果短信过去她没回，我等几分钟又打了个电话，也没接，于是我就不打了。

　　国庆短暂的假期后听送作业的课代表说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外地的，还是上过大学又退学的，我没说话，只当个闲话听听，然而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新同学会是张淼。我看着她被领进班时有些胃疼，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不喜欢那个学校，尽管她这样说，可我心里却感觉亏欠她很多。由于她算半个插班生，所以就住进了混合寝室。此外，我和她之间隔了小半个班，她经常下课来我座位上，我们班主任管得严，所以我每次都顶着班长要刮了我的目光拉她去门口说话。

　　张淼有时候很黏人，还闹腾，我们俩吃饭在一起，下课在一起，就连去洗手间也要一起，每次在我想要跟她说好好学习的时候就能对上她撒娇的目光，然后将话吞进肚子里。昔日甜蜜亲昵的恋人却让当时的我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更不敢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她从南方退学来到我这里后，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不能再回到以前了。班长找过几次张淼，后来她下课走动的次数就减少很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我以为这种学习女友两边兼顾的舒适日子可以持续很久，直到十一月的那次月考后的换位——张淼成了我的同桌。上课她的手覆在我的膝盖上，来回感受我的膝盖前后的变动，我一边记改错题一边挠她手心，不料她竟然笑了出来，全班顿时安静，数学老师的视线死死盯着这边，然后我就被点名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每次上课捣乱被叫起来的总是我，就这样之后的一个月间我上课被罚站的次数越来越多，班主任发现后又找我们谈话，于是我俩挪到了南边的中间位置，三人一排的中间隔了个英语课代表陈南。不知道张淼怎么做到的，她说服了陈南与她换位。

　　元旦前两天的一个晚自习，学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停了电，眼前猛然一黑，那瞬间什么都看不到，教室都是同学的惊呼，适应黑暗后我侧身张望，张淼突然按住我的腿靠近，只听到身后的窗帘一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住了，我下意识看向张淼的后方，漆黑一片。她的嘴唇很软，就那样轻轻地贴着我的嘴巴，她没动，我也干干的坐着，可手指却紧张地颤抖，她两手轻轻捏了我一下，我含了她的上唇。一秒后我分开，她就坐在我膝盖上打我一下也没说什么。复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张淼最近跟她妈妈通电话时似乎都很暴躁，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尽管很不放心，但她一副不想说的表情我也就没问了。而陈南还是老样子，很认真、很努力的学习。又是一次月考，我的排名再次下降两百多名，班主任把我和张淼叫去谈话，批评一通后又把我们俩的位置拆开了。

　　在元旦时，张淼提出不想住宿舍的要求，因为洗澡什么的都十分不方便，况且学校的热水还十分难抢，可我觉得住在宿舍也有好处，譬如五点多早读的时候不会迟到，在寒冷的北方，冬天赖床几乎是肯定的，张淼抱着我的手臂，撅起嘴巴说我叫她就一定不会迟到。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我同意了一起住校外。正如我事前预料的那样，冬天很冷，路上也都结了厚厚的冰，五点多就起床对于自制力很差的我和张淼来说实在太过困难，于是我俩就经常踩点进班，甚至迟到。有几次还被教导主任给抓了，但和张淼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她让我拉着她在操场滑冰，一不小心我们就都摔了的底朝天。每天早读看她睁不开的双眼，有时困极了她站着都能睡着，我就突然吓她一下。

　　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和寒假，张淼这人就这样，要学习的时候也十分认真，期末那几天她都老老实实的复习，有时候下课了也不出去，甚至废寝忘食到让我给她带饭。

　　我看着她在学习上的变化很高兴，但不幸的是那段时间张淼的情绪波动也很大，有时候我一会儿不在再回来时她就在闹脾气，我弄不清怎么回事她依旧不说。

　　直到期末考结束的那天，我出了考场去找她，却没见到她的身影时我才听说她被她妈妈带走了。我给张淼发短信，没人回，电话也是。

　　一周后的一个凌晨，我突然收到她的短信，语序不清的短信一条条地发到我的手机上，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她很难过，真的要哭了，最后又说很喜欢我，尽管没在通话，但我脑子里全都是她的声音，她缩在床上擦眼泪，双手环着膝盖说抱歉。

　　之后我发去的消息就没了回音。

　　再后来我就听闻张淼惹人了，把人踹到胃出血，进了医院，所以她妈妈就千里迢迢的赶来了。

　　张淼的离开是我没想到的，这使我低落了一阵子，成绩一退再退，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有她的身影。放假后，我时常看着出租的房子发呆，明明里面什么都有，可我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坐在桌前对着手机发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习题是一点都写不进去。春节前下了场大雪，晃荡出去的我决定低价租一个室友，可没想到我见到了陈南。

　　见到是她的时候我心头一跳，她似乎也没想到是我，脸上明显楞了一瞬，我点个头，请她进来。我们俩干巴巴地坐在沙发上，我事前准备的纸笔几乎没用就决定了，然后我带她去看了还空的一间卧室，之后给了她一把钥匙。

　　过年的时候我去了姥姥家，每年亲戚都是那一套，尤其是我复读后各个拿来下饭，我实在受不了于是大年初三就回去了。坐许久的车到老城我很是疲惫，到地方后直接往床上一趴就睡了。天色渐晚，睡得正熟的我突然听到开锁声，神经反射似的一下清醒，然后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了刚进来的陈南。

　　我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她嗯了声，说在家没事。然后背着书包就进了自己房间，我醒后就没了困意，干脆也回去学习。这一天晚上，陈南敲了我的门，说起房租的事情。之前我给她的房租很低，她说要补回来，我并不在意这些钱，租给谁都是租，况且要租房的同学早就租了，这个时候并不太容易租出去其实，我只是想让房子有点人气，顺便给自己找一个室友。

　　最后我提议说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补补理综的物理化学这些。
　　陈南的化学很好，她同意了。

　　午后的阳光正烈，陈南坐在旁边给我讲题，我听着一抬头，就看到她额前的刘海稍稍盖过眉头，其余头发则挂在两侧的耳畔上，许是常年遮挡的原因，她的耳前竟有些白，上面还有一颗十分淡的小痣。

　　窗外微风一吹，几缕刘海散落，乌黑的短发在光下显得顺滑而艳丽。陈南垂眸，手中的笔尖划过半页空白的稿纸，她的睫毛很长，却不浓密，一根根的十分纤细、柔软，她放松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方程式，只晓得她秀挺鼻梁的轮廓隐约泛着光晕，我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的小小绒毛。再往下是小巧的薄唇，我看着般的红润忍不住动了心神…我在一旁注视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她一抬眼，那小鹿般可爱的神情就闯进了我的心里，我吓一跳，心脏猛地“怦——”了一下。

　　我下意识清了下嗓子，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时间越来越紧张，陈南的头发渐渐变长，已经可以用发绳绑住了。寒假里发给张淼的短信始终没有回音，我翻信箱的次数也在不知不觉的减少。百日誓师大会之后，考试就越来越频繁，我的生活渐渐变得忙碌，以前爱看的小说和过往心头的事也都离我远去。

　　我和陈南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在相处之中不断酝酿，我会为她捋发，会帮她接水，我喜欢看她永不停下的笔尖，喜欢看她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

　　不知为何，那年四月末的天气忽然变得阴雨连绵，就好像命中注定那般的灰暗。因为…

　　我再次见到了张淼，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泼可爱的她…

　　那天，我只记得雨下的很大，冰凉的雨水混着热泪滑落，我的双手不住颤抖，耳旁纷杂的人声全都随着雨水淹没在红色之中…

　　我请了两天的假，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没有消停过的眼眶比额头还有烫，我看着窗外不断被雨拍打的绿叶渐渐合上了双眼。

　　头昏脑胀的我似乎做了个梦，张淼拉着我的手走冰上，她爱闹腾，突然撒开我向前滑去，她转过身笑着倒退，还对我说让我追她。忽然，张淼身后平坦的冰面变成陡然下落，我想拉住她，让她停下，她却毫无反应，一边对我笑，一边继续滑行。

　　我想大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问我怎么不理她，我着急地摇头，让她不要再走。

　　——我很喜欢你啊，你呢？
　　张淼笑。

　　“咔——”的一声，脚下传来碎裂的声响，我还没来得及低头，整个人就猛然坠入冰窟。我屏住呼吸挣扎，可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不断的下落下沉，我渐渐地开始绝望，手臂、双脚也都蔓上冰冷，手指也失去了感觉…

　　“冷…”
　　“好冷……”我蜷起双腿，不住跟着梦中抽泣，忽然一个温暖的柔软覆上我的身体，将我牢牢锁住，后背抵着结实温柔的热源，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一个声音…
　　“不冷了，别哭，睡吧。”

　　不太清醒的我小声喊了句“淼”，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回到学校后我好像变得更踏实了，以前坐不住的课现在全都认真听讲，看不进去的题目也都能够心静如水的去做。北方的天气真是有意思，五月初后居然没再下雨，因此白天的教室十分明亮，可能是四月末请假的那两天睡得太多，剩下一个多月的午休时间我居然没怎么休息过，尽管不休息但我也不觉得疲惫，班主任问我怎么不休息，我说太阳暖洋洋的，不困。

　　一晃又一月有余，毕业那天，晴空万里，我看着陈南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陈南，祝你前程似锦。

　　***
　　咕噜咕噜，“啪”的一声，冒着白汽的水瓶烧开了，红灯转绿，我回神拔掉插头，拿出碗筷然后翻腾一圈柜子，最终找到两块半的面饼和一根王中王，我看着剩余的面和肠没有犹豫，直接拆开袋子泡了一块半的面饼。

　　2014.10.18

　　（全文完）
　　零九年，那年我高考失利，我爸妈就像不信邪似的把我送回老家复读。我本就不是个读书的苗子，可他们不相信。不信那个从小学起就很优秀、很听话的闺女高考怎么会只考了两百多分儿，但事实就是这样，于是我被迫回了老家复读。

　　这个消息我没跟任何人说，就连张淼都没告诉，与其说是没告诉不如说是自从分数出来后我就没再跟她联系过，她发过短信，但我没回。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喜欢是撑不久的，她的分数应该能去一所还可以的大学，而我却什么都不是，以前的时候没想过未来，就觉得她好看，我喜欢，就在一起了，可就在我拿着分数无路可去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我们的以后，我焦虑过，也哭过，可是没办法，有些人注定要分道扬镳，而我也像是一团浆糊，永远也搞不清哪个是头，哪个是尾。

　　新学校自然是找关系进去的，不然就我那个成绩根本没戏，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想的，他们似乎认为待在好的学校成绩就能变好，还在校外给我租了个小房子，但我当时赌气不愿意住，他们也没退，钥匙还是给了我。总之，在零九年那个还余有燥热的八月初我就已经坐进了一中补习班的倒数第二排。

　　也是在那天的晚自习，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让我惦念到现在的女孩儿，清清瘦瘦的。

　　那天她迟到了，然后背着书包坐在了第一排。

　　我后来才知道她有一个简单又好听的名字，姓陈，名南。

　　她是我多年来牵魂梦绕的梦，也是我渐行渐远触不可及的人。

　　那一年间的很多事情我早已记不清了，只知道她的成绩很好，回回考试榜上有名，梦想也很大，但经常被室友排挤，同学欺凌。与这里的所有毫无干系的我就窝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一切发生，直到有一天——我上课犯困被抓到，语文老师让到外面罚站。

　　当然，那次被老师罚站的不止我一个，不然我想，我也不会跟陈南有一丝半点的牵扯。

　　如果说我罚站是因为自己犯困，那陈南罚站则是因为同学将她试卷藏起而导致课前没写完罚的站。

　　当时班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陈南也没辩解，老师让她出去她就出去了。

　　我拎着卷子到外面时，她正靠着墙写题，我看她一眼没说话，也倚着墙看卷子。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是个大嗓门，我在外面听不清里面的语文老师说什么，干脆放下笔专心致志地看操场上的人发呆。

　　没一会儿肩膀被戳了两下，我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陈南拉着往厕所走，进去后，我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至今我都还记得她当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她低着头，说班主任来了。

　　我掀开一点厕所帘子，果然看到了转交处的班主任。我把脑袋缩回去，又问班主任来了怎么了，她解释说如果不藏起来多半会被骂一顿然后找家长。

　　我哦了声，低头说谢谢。

　　被罚站的那天晚上，陈南在宿舍似乎又被欺负了。

　　她的宿舍就在我楼上，在二栋三楼的最边儿上，也是距离宿管阿姨和水房最远的一间，我们宿舍晚上经常听到楼上不友好的动静，而且全都是针对一个人。过往我们都是听听就算了，也没人真会去管，毕竟宿管阿姨都不搭理。

　　楼上一阵霹雳乓啷，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我看不下去小说，她们尖锐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着侮辱性的词汇，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纠结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床跑到了楼上。我记得那晚的那幕，走廊上站了几个不嫌事儿大看热闹的，一床被子被丢在317门口，上面还翻着一个蓝色水盆，我猜那肯定是陈南的被子。

　　我走过去问她们干嘛呢，怎么这么吵。

　　一向对我很友好的团支书说没啥事，就一点小矛盾，还说是陈南不小心碰倒了水瓶，让她道歉。我听了装作不知道真实情况，在楼下就她和常虹的声音最大，整天找茬的事情我们寝都看不顺眼。

　　不过我面上还是点点头说没事就行，然后让她们早点睡觉，走前我瞥一眼陈南，她已经把被子抱回去了，头发乱乱的，但没看着她正脸。回去后躺在床却上怎么也睡不安稳，脑子里都是陈南瘦薄的背影。

　　那天晚上，让我不省心的还有张淼，她知道我回老家复读的事情了，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们俩也没明说过在一起，我想分开或许也不需要。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大半夜的给我打了电话，但当时已经熄灯了，于是我就挂掉。她不死心又打，我还挂断，她说我要不接她就一直打，最终没法子就只好偷偷从小门溜到操场接电话。

　　我还没说个“喂？”就听到张淼在那头哭，我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聊，她这一哭我更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后来，那个晚上我俩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听到她笑着骂我的时候，我承认，当时我是幸福的。她问我在哪复读，我告诉她了，最后挂电话前她问我还喜不喜欢她了，我嗯了声，说喜欢。

　　张淼对我而言是独特的，她总是能吸引住我的目光，不单单是她成绩好，还因为她在我们以前的学校里是个比较厉害的人物，因此我很迷恋她。有时候，我光是发呆看她就能看上一整天。

　　后来的两个星期我和张淼每晚都有联系，隔着电话我们也好像回到了难舍难分的热恋期。如果当时的我会知道张淼因我而退学的话，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跟她保持联系的。

　　我又一次注意到陈南是在一个明媚的上午，第四节课开始大家都有些疲倦了，数学老师枯燥地讲完题目后忽然问还有没有更简单的解法，我掀起眼皮子看了眼自己的试卷，悄悄打个哈欠像其他人一样没吭声。如果说我在学习这方面哪里稍微不错的话那大概就是数学的几何了，底下没人吭声，数学老师就点了成绩好的学生，我坐在后排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感慨天气真好，太阳光都刺的我睁不开眼。

　　“陈南，你是怎么做的？”数学老师点到了陈南。

　　外头的松树尖尖青翠挺拔，颜色很深，我小心推开一点窗户，让微风拂进。

　　“我是做了两条辅助线AF和BE，然后把整个……”

　　陈南站在讲台上，纤细的一只小手拿着粉笔，她的声音很轻，就像那时窗外的风，轻柔地飘进我的心间。我看着试卷与黑板上的笔迹，前半部分都一样，唯有后面一点解法不相同，我想说后面还可以更简单点。数学老师很欣慰，让大家鼓掌，我拍着巴掌也有些欣喜。虽然不是表扬我，但我挺开心的。

　　没高兴多久我就被英语老师揪去了办公室，因为字太丑，然后分实在太低。他说不懂我一个女生英语怎么就那么差，说我就是懒。我没否认，因为我的确是背不会单词，记不住语法，也分析不透文章。

　　他让我多看看别人是怎么学的，在这里特地点名了英语应届和复读双年级第一的陈南，还给了我一张陈南的英语作文，说是让我模仿字体，班主任一通苦心输出后就把我赶回了教室。路过后门，本想直接进去的，但脑中浮现刚刚老师说的话，于是我便拿着纸张拐进前门，从陈南的桌前经过，看到她正在专心写题，然后从众多书中瞥见一本新概念三。第二天的英语早读，班主任又把我揪出去，让我在班里走两圈看看别人在干嘛，我说在背书。
　　我看到陈南桌上放了带有红色墨水的试卷、课本、新概念，什么英美此外还有一本我没看清的小书。

　　之后我也趁放学出去买了本新概念，但是没怎么会背，因为单是老师布置的任务就已经花光了我的整个早上。

　　周六下午放学，我们组的洗澡券轮到了我手上，是八点的时间段，由于人很多，所以我七点半就在外面排队了。我抱着盆跟着前面的人，有的拿着纸条在背书，有的则是说笑，我百无聊赖地望天发呆，门口的阿姨还在喊七点半的人，没人应声，于是就轮到八点的了。我顺利进去，刚放好衣服就看到一个瘦瘦的熟悉身形，学生头。陈南去往最偏僻的角落，我收回视线笑了下，心想陈南也挺可爱的。大约十分钟我就从澡堂出去了，然后把券交给其他组员。

　　洗了衣服和头发，我就到操场准备和张淼联系，想问问她这几天在干嘛。结果短信过去她没回，我等几分钟又打了个电话，也没接，于是我就不打了。

　　国庆短暂的假期后听送作业的课代表说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外地的，还是上过大学又退学的，我没说话，只当个闲话听听，然而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新同学会是张淼。我看着她被领进班时有些胃疼，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不喜欢那个学校，尽管她这样说，可我心里却感觉亏欠她很多。由于她算半个插班生，所以就住进了混合寝室。此外，我和她之间隔了小半个班，她经常下课来我座位上，我们班主任管得严，所以我每次都顶着班长要刮了我的目光拉她去门口说话。

　　张淼有时候很黏人，还闹腾，我们俩吃饭在一起，下课在一起，就连去洗手间也要一起，每次在我想要跟她说好好学习的时候就能对上她撒娇的目光，然后将话吞进肚子里。昔日甜蜜亲昵的恋人却让当时的我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更不敢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她从南方退学来到我这里后，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不能再回到以前了。班长找过几次张淼，后来她下课走动的次数就减少很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我以为这种学习女友两边兼顾的舒适日子可以持续很久，直到十一月的那次月考后的换位——张淼成了我的同桌。上课她的手覆在我的膝盖上，来回感受我的膝盖前后的变动，我一边记改错题一边挠她手心，不料她竟然笑了出来，全班顿时安静，数学老师的视线死死盯着这边，然后我就被点名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每次上课捣乱被叫起来的总是我，就这样之后的一个月间我上课被罚站的次数越来越多，班主任发现后又找我们谈话，于是我俩挪到了南边的中间位置，三人一排的中间隔了个英语课代表陈南。不知道张淼怎么做到的，她说服了陈南与她换位。

　　元旦前两天的一个晚自习，学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停了电，眼前猛然一黑，那瞬间什么都看不到，教室都是同学的惊呼，适应黑暗后我侧身张望，张淼突然按住我的腿靠近，只听到身后的窗帘一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住了，我下意识看向张淼的后方，漆黑一片。她的嘴唇很软，就那样轻轻地贴着我的嘴巴，她没动，我也干干的坐着，可手指却紧张地颤抖，她两手轻轻捏了我一下，我含了她的上唇。一秒后我分开，她就坐在我膝盖上打我一下也没说什么。复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张淼最近跟她妈妈通电话时似乎都很暴躁，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尽管很不放心，但她一副不想说的表情我也就没问了。而陈南还是老样子，很认真、很努力的学习。又是一次月考，我的排名再次下降两百多名，班主任把我和张淼叫去谈话，批评一通后又把我们俩的位置拆开了。

　　在元旦时，张淼提出不想住宿舍的要求，因为洗澡什么的都十分不方便，况且学校的热水还十分难抢，可我觉得住在宿舍也有好处，譬如五点多早读的时候不会迟到，在寒冷的北方，冬天赖床几乎是肯定的，张淼抱着我的手臂，撅起嘴巴说我叫她就一定不会迟到。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我同意了一起住校外。正如我事前预料的那样，冬天很冷，路上也都结了厚厚的冰，五点多就起床对于自制力很差的我和张淼来说实在太过困难，于是我俩就经常踩点进班，甚至迟到。有几次还被教导主任给抓了，但和张淼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她让我拉着她在操场滑冰，一不小心我们就都摔了的底朝天。每天早读看她睁不开的双眼，有时困极了她站着都能睡着，我就突然吓她一下。

　　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和寒假，张淼这人就这样，要学习的时候也十分认真，期末那几天她都老老实实的复习，有时候下课了也不出去，甚至废寝忘食到让我给她带饭。

　　我看着她在学习上的变化很高兴，但不幸的是那段时间张淼的情绪波动也很大，有时候我一会儿不在再回来时她就在闹脾气，我弄不清怎么回事她依旧不说。

　　直到期末考结束的那天，我出了考场去找她，却没见到她的身影时我才听说她被她妈妈带走了。我给张淼发短信，没人回，电话也是。

　　一周后的一个凌晨，我突然收到她的短信，语序不清的短信一条条地发到我的手机上，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她很难过，真的要哭了，最后又说很喜欢我，尽管没在通话，但我脑子里全都是她的声音，她缩在床上擦眼泪，双手环着膝盖说抱歉。

　　之后我发去的消息就没了回音。

　　再后来我就听闻张淼惹人了，把人踹到胃出血，进了医院，所以她妈妈就千里迢迢的赶来了。

　　张淼的离开是我没想到的，这使我低落了一阵子，成绩一退再退，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有她的身影。放假后，我时常看着出租的房子发呆，明明里面什么都有，可我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坐在桌前对着手机发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习题是一点都写不进去。春节前下了场大雪，晃荡出去的我决定低价租一个室友，可没想到我见到了陈南。

　　见到是她的时候我心头一跳，她似乎也没想到是我，脸上明显楞了一瞬，我点个头，请她进来。我们俩干巴巴地坐在沙发上，我事前准备的纸笔几乎没用就决定了，然后我带她去看了还空的一间卧室，之后给了她一把钥匙。

　　过年的时候我去了姥姥家，每年亲戚都是那一套，尤其是我复读后各个拿来下饭，我实在受不了于是大年初三就回去了。坐许久的车到老城我很是疲惫，到地方后直接往床上一趴就睡了。天色渐晚，睡得正熟的我突然听到开锁声，神经反射似的一下清醒，然后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了刚进来的陈南。

　　我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她嗯了声，说在家没事。然后背着书包就进了自己房间，我醒后就没了困意，干脆也回去学习。这一天晚上，陈南敲了我的门，说起房租的事情。之前我给她的房租很低，她说要补回来，我并不在意这些钱，租给谁都是租，况且要租房的同学早就租了，这个时候并不太容易租出去其实，我只是想让房子有点人气，顺便给自己找一个室友。

　　最后我提议说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补补理综的物理化学这些。
　　陈南的化学很好，她同意了。

　　午后的阳光正烈，陈南坐在旁边给我讲题，我听着一抬头，就看到她额前的刘海稍稍盖过眉头，其余头发则挂在两侧的耳畔上，许是常年遮挡的原因，她的耳前竟有些白，上面还有一颗十分淡的小痣。

　　窗外微风一吹，几缕刘海散落，乌黑的短发在光下显得顺滑而艳丽。陈南垂眸，手中的笔尖划过半页空白的稿纸，她的睫毛很长，却不浓密，一根根的十分纤细、柔软，她放松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方程式，只晓得她秀挺鼻梁的轮廓隐约泛着光晕，我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的小小绒毛。再往下是小巧的薄唇，我看着般的红润忍不住动了心神…我在一旁注视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她一抬眼，那小鹿般可爱的神情就闯进了我的心里，我吓一跳，心脏猛地“怦——”了一下。

　　我下意识清了下嗓子，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时间越来越紧张，陈南的头发渐渐变长，已经可以用发绳绑住了。寒假里发给张淼的短信始终没有回音，我翻信箱的次数也在不知不觉的减少。百日誓师大会之后，考试就越来越频繁，我的生活渐渐变得忙碌，以前爱看的小说和过往心头的事也都离我远去。

　　我和陈南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在相处之中不断酝酿，我会为她捋发，会帮她接水，我喜欢看她永不停下的笔尖，喜欢看她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

　　不知为何，那年四月末的天气忽然变得阴雨连绵，就好像命中注定那般的灰暗。因为…

　　我再次见到了张淼，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泼可爱的她…

　　那天，我只记得雨下的很大，冰凉的雨水混着热泪滑落，我的双手不住颤抖，耳旁纷杂的人声全都随着雨水淹没在红色之中…

　　我请了两天的假，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没有消停过的眼眶比额头还有烫，我看着窗外不断被雨拍打的绿叶渐渐合上了双眼。

　　头昏脑胀的我似乎做了个梦，张淼拉着我的手走冰上，她爱闹腾，突然撒开我向前滑去，她转过身笑着倒退，还对我说让我追她。忽然，张淼身后平坦的冰面变成陡然下落，我想拉住她，让她停下，她却毫无反应，一边对我笑，一边继续滑行。

　　我想大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问我怎么不理她，我着急地摇头，让她不要再走。

　　——我很喜欢你啊，你呢？
　　张淼笑。

　　“咔——”的一声，脚下传来碎裂的声响，我还没来得及低头，整个人就猛然坠入冰窟。我屏住呼吸挣扎，可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不断的下落下沉，我渐渐地开始绝望，手臂、双脚也都蔓上冰冷，手指也失去了感觉…

　　“冷…”
　　“好冷……”我蜷起双腿，不住跟着梦中抽泣，忽然一个温暖的柔软覆上我的身体，将我牢牢锁住，后背抵着结实温柔的热源，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一个声音…
　　“不冷了，别哭，睡吧。”

　　不太清醒的我小声喊了句“淼”，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回到学校后我好像变得更踏实了，以前坐不住的课现在全都认真听讲，看不进去的题目也都能够心静如水的去做。北方的天气真是有意思，五月初后居然没再下雨，因此白天的教室十分明亮，可能是四月末请假的那两天睡得太多，剩下一个多月的午休时间我居然没怎么休息过，尽管不休息但我也不觉得疲惫，班主任问我怎么不休息，我说太阳暖洋洋的，不困。

　　一晃又一月有余，毕业那天，晴空万里，我看着陈南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陈南，祝你前程似锦。

　　***
　　咕噜咕噜，“啪”的一声，冒着白汽的水瓶烧开了，红灯转绿，我回神拔掉插头，拿出碗筷然后翻腾一圈柜子，最终找到两块半的面饼和一根王中王，我看着剩余的面和肠没有犹豫，直接拆开袋子泡了一块半的面饼。

　　2014.10.1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