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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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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
徐湘洲站在床边看着他。
……江溯再一次体会到，为什么他对徐湘洲印象深到连他紫外线过敏都记住了。
因为这张脸好看到让人没法印象不深。
好看分很多种。有人属于耐看型，越看越美。
而徐湘洲属于惊艳型，他皮肤极白，眼瞳漆黑剔透摄人心魂，五官清朗俊秀无分毫瑕疵，衬得鼻梁上那副银丝眼镜都冰清玉洁起来。
总而言之，人群中一眼望见就是惊为天人。
江溯还记得，徐湘洲有个并不善意的绰号——人称“协会第一花瓶”。
此时此刻，徐湘洲正关切地注视着江溯。
江溯感觉他错怪徐湘洲了，这么好看的帅哥怎么可能是拉着人寻死觅活的病娇呢！
他装作刚清醒过来，迷茫地眨眨眼，说话声略显迟钝：“没，感觉还好。……外面怎么样了？”
徐湘洲低头在手机上发着消息，语气和缓：“放心，你学校里没有伤亡。你坠楼后，‘论坛’的人马上带着你逃走了，没有伤害其他人。”
江溯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顿觉整个人轻松不少：“那就好。不过我被论坛带走了？是被协会救回来的？”
徐湘洲扶了把眼镜，顿了顿才说：“可能不是，我也不太清楚。”
江溯心说最好别是，他一点都不想承协会的情。
他疑惑地追问：“什么意思，连协会都不清楚吗？”
协会是国内唯一一个与论坛正面抗衡的组织，虽然并不想被协会救，但除了协会，江溯确实想不到还有谁能救自己。
徐湘洲解释道：“我也都是听说，你姑且一听吧。协会赶到的时候论坛已经跑了，协会并没能追上他们。但是几天后，昏迷的你突然出现在了雾台一院。”
雾台一院，即“雾台市第一医院”，是首都雾台市内最好的医院。
“这么离谱？”江溯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哎，据说雾台这座城市每年都会吞掉几个人，不好吃的会被重新吐出来，看上去就是失踪后随机出现在某个地方……”
“少听点都市传说吧，”徐湘洲哭笑不得，“不过确实很蹊跷，没人知道你是被谁、以什么方式送到医院的，这事到现在还没查出头绪。”
好在江溯向来心大，很快接受了这曲折离奇的得救过程，认真思索道：“论坛可能在这几天里对我做了什么，我现在用不了异能了。”
“用不了异能？怎么会呢？”徐湘洲显得有些惊愕，举起手中的手机，“操控一下这个试试看？”
于是江溯又试了一次。还是和刚才一样，身体内没有任何力量充盈的感觉，手机也纹丝不动。
江溯萎靡道：“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异能完全从我身体里消失了一样。”
异能原本是江溯最大的倚仗。虽说他自认为自己各方面素质都比同龄人强，但在身处本不应被一个高三学生接触到的险境时，天生处在顶尖水平的异能是他唯一的底气。
现在这份底气没有了，江溯心里虚得要命。
徐湘洲皱着眉想了想，说：“我从没听说过异能凭空消失的现象，难道哪个未归档的精神类异能可以做到？的确很有可能是论坛搞的鬼，要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确实麻烦，因为协会作为对抗论坛的主力，面对论坛却一直非常被动。
论坛奉行地鼠策略，把主要精力花在隐匿与渗透上，时不时探出头作个案，一得手马上跑路，等协会来追查时他们早就消失无踪，很难追捕。
想要主动出击找论坛的事，更是难上加难。
江溯越想越绝望，不死心地说：“也不一定吧，会不会是我刚醒，异能需要慢慢恢复，或者是脑子撞坏了还没养好，去医院检查一下没准就能查出来。”
“要查也行，给你治病的医生马上就来，让她给你看看，”徐湘洲说，“但你这种情况估计不是医学能解决的，我待会儿去异能信息库查一下有没有疑似相关的异能，顺便请教一下协会的专家，没有线索的话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不不，要检查的话还是去雾台一院之类的大医院吧，”江溯眯了眯眼，做出毫不掩饰的防备神情，“虽然这样说比较冒犯……但是我并不信任你们。”
见徐湘洲神色微变，江溯紧接着又说：“你应该是近两年才进协会的吧？我以前没在行动部见过你。”
协会在首都雾台设立总会，在全国八个行政大区各设一分会，江溯父母生前都在雾台总会的行动部工作。上高中之前江溯三天两头往行动部跑，徐湘洲这么惊艳的一个大帅哥，如果那时就在行动部，江溯不可能没印象。
徐湘洲答道：“去年年底来的，你想说什么？”
“那你可能没听说过。我爸以前是雾台总会行动部部长，我妈是行动部第九小队队长，”提及往事，江溯眼中不自觉露出某种尖刻的冷意，“他们在三年前一起牺牲了，你猜怎么牺牲的？”
徐湘洲很明显地一怔。
这反应并不出乎江溯意料，看来徐湘洲听说过江溯父母的事。
像曾经被江溯当面质问过的那些协会人员一样，他无法，甚至害怕应对这个问题。
然而，徐湘洲接下来的话却与江溯的设想大相径庭：“你爸妈的事我稍微有点了解。三年前他们死于论坛的突然袭击，但袭击的时间、地点、具体经过全部没有公开，说实话就连协会内部也是一头雾水。所以你认为，你父母的死有不可告人的内幕，协会并不能信任，是吗？”
江溯笑起来，尽管那笑容仍算不上多友善：“稀罕啊，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愿意正面回应，而不是息事宁人的协会成员。那你怎么认为呢？”
徐湘洲随手掖了掖江溯的被子，说：“我只是行动部一个普通队员，即便有内幕也不是我能接触到的。不过这一切毕竟只是你单方面的猜测，你手上应该没有任何证据吧？”
江溯理直气壮道：“是，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总有一天会把所有事都查清楚。”
江溯说着说着，心里简直有了紧迫感。他有很多事要做，得赶紧恢复好离开这儿，他得实现在协会面前放过的狠话，他得找回异能，不然靠什么查清真相，靠什么找论坛和协会算账……
江溯恨不得现在就从床上爬起来，他四下看看，才想起关心自己的现况：“对了我都忘问了，这里是哪里，不是医院吧？”
“你在江门大厦三十四楼。”
“哪里？！”
最开始徐湘洲提到三十四楼的时候，江溯竟然没联想到。
江门大厦，雾台市知名建筑，高三十四层，是雾台诸多都市传说的发生地。
也是当今国内规模最大的两大异能者组织——协会和论坛共同的发源地。
江溯在心里感叹，看来那些都市传说未必是空穴来风，比如他自己就可以被编成故事：平平无奇的写字楼顶层竟有一间病房，里面沉睡着一个神秘的病人……
……扯远了，江溯晃晃脑袋，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儿？”
徐湘洲往窗外看了一眼，说：“因为论坛不死心，还在找你，江门大厦处于协会控制下，躲在这里比较安全。不过论坛一直找不到你，现在应该差不多消停了。”
“这……我是昏迷了多久啊？”
“四个月。”
“四个月？！”
江溯还以为自己顶多晕个几天，听了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想坐起来，被徐湘洲压住肩膀按了回去。
江溯慌忙中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什么时候出事的来着，三月吧，那现在是几月，七月？那我不是……错过高考了？”
这个事实一下子把江溯砸得有点懵，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徐湘洲轻声说：“也不是错过高考就无路可走了，再说还能复读……”
“哎你不知道，我以前跟协会放过狠话……算了，说这个干什么。”江溯心烦意乱地想摆摆手，手臂却没什么力气，没抬起来。
三年前，父母的遗体告别仪式上。
一个中年男人试图安慰江溯，对他说不用担心未来，凭着烈士子女身份和强大的异能，协会无论如何都会有他一个位置。
这个人叫吴维彬，江溯父亲死后继任雾台总会行动部部长职位，留任至今。
江溯冲吴维彬挤出一个冷笑：“不用以后，在听到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不会再相信协会的任何说辞。我的未来也不用你们操心，我去哪儿都不去协会。三年后，你们可以去雾台大学数学系看我。”
雾台大学是国内最好的大学，在世界范围内也是顶尖水平。
江溯说这番话时并未控制音量，他知道很多人尤其是协会成员都听见了，以至于周围诡异地安静了片刻。
之后的三年里，江溯一直憋着一口气用功读书，既是为了拼搏自己的未来，也是为了兑现曾经当众的宣言。
江溯成绩向来优异，他对自己原本是很有信心的。
谁能想到他竟然直接错过了高考。
可见世事当真难料。
江溯这样想着，老大爷似的长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徐湘洲说。
“啊？”江溯没明白他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以前说过，将来会考雾台大学数学系。但现在的结果是不可抗力导致的，并不代表你没有那个能力。”
江溯苦笑：“看来我当年说的话流传还挺广？”
“这倒没有，那段对话并没有传开，只是我知道。”徐湘洲双手搭着床栏，诚恳道。
江溯心里直呼好家伙，能说出想和他一块跳楼这种话的人果然不简单。
两人绝不仅仅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徐湘洲远比江溯以为的更了解他。
“你从哪知道的，怎么说得好像你跟我挺熟似的？”江溯问道。
他等着徐湘洲回答，心里莫名升起一点紧张。
徐湘洲喉结动了动，仿佛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是这样，我和你爸妈认识，凑巧你妈妈遇害前最后一个联系上的人是我，她就拜托我照顾你。”
江溯又重重吃了一惊，以至于忽略了徐湘洲的答非所问。
他刚要开口，徐湘洲知道他想问什么，已经自己说了下去：“那天我突然接到你妈妈的电话，听到她说让我照顾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出事了。但我当时还没进协会，人又刚好不在雾台，没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也没拿到什么一手消息。所以抱歉，没法给你提供什么线索。”
江溯不确定这人的话是不是完全可信，想再深入打探点什么，脑子里又被太多消息冲得一片混乱，怎么都想不好要说的话。
这时，房间门被人笃笃敲响。
徐湘洲朝门口走去：“医生来了。”
徐湘洲拉开门，医生走了进来。
看到医生正脸的瞬间，江溯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因为那本该是五官的地方，现在却蒙着一团浓稠的白雾。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