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的远房亲戚怪朋友》Bezzi

20、再会

　　唐桥正美当年的死并非毫无疑点。

　　如果她死于咒灵出其不意的特殊空间术式，为何她身上无限封印中储藏的咒力消耗一空？为何……五条悟的直觉认为唐桥正美的遗体只是一具空壳？

　　咒术界对于灵魂的研究很稀少，五条悟的六眼能清晰分析咒力，但对灵魂只是隔着纱有些朦胧的感觉。

　　不过……已经过去了16年，五条悟已经47岁了，赖在高专一年级班主任的位置上不走的咒术界第一人、日本咒术界实质上的王。

　　随着天元结界的关闭，日本的咒灵数量大幅减少、实力也大幅减弱，与之相配咒术师的出生也减少了一半，咒高招不到人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京都校几年前已合并到东京校，东京校连续一两年招不到人是正常现象。

　　对于稀少的新生，五条悟抱着极大的热情，这是他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新鲜事。

　　3月末，早樱已经盛开，他决定亲自去迎新。

　　新生在爱媛县的松山，极度老龄化的小城市，五条悟从东京坐飞机，大约一小时多，体感上刚起飞后不久又降落，很快到了松山的机场。

　　新生是个男孩，名字是永井正仁，对于年轻人来说正仁是个有点过于古板的名字。父亲在松山市的街上开小饭馆，主要做游客生意，母亲在松山的道后温泉旅店一条街里的料亭打零工补贴家用，再普通不过的小市民家庭了。

　　但五条悟在新生父亲的店里见到了人时，一切都明白了。

　　正仁，masahito，名为masa的人。正美，masami。还有这人身上熟悉的独属于无限的咒力操作形式，构筑术式的咒力运作模式……

　　五条悟没点破，乐得陪人装了一晚相见甚晚的真学生和真老师。

　　第二天五条悟凭身高优势拎着人的领子：“说吧，怎么变成这样了？”

　　现在名为正仁的换壳唐桥正美放弃抵抗，一五一十地交代：“受肉嘛……当年这具身体的母亲遇到了交通事故，正好我在道后温泉附近有任务，我救了她，顺手在她身上做了些小手脚，是咒纹，当然不伤害她的性命。当年那个空间系的术式我没跑，硬挨了下来，总之最后受肉……重新出生了一次。”

　　“这么说，你能像天元那样活一千年？通过换身体？”五条悟对长生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渴望。

　　“能吧。”唐桥正美两手给五条悟比V，“难得人生重启，不要戳破我的乐趣行吗，五条老师~”

　　五条悟懒得多嘴，咒力运作把人瞬移带到了京都：“你能有什么乐趣？我顺路买个甜品。”

　　“你这么多年还喜欢吃京八桥？还没糖尿病吗？”

　　“##”

　　被五条悟铁拳制裁后，唐桥抱着头说：“青春乐趣无穷……”

　　“你的乐趣就是和男人女人鬼混吧。本可以一辈子躲在松山，现在觉得松山无聊得要死，要来东京咒高蹭四年饭票？”

　　唐桥正美嘴里不把门，可能习惯男性的身体了，说起黄段来让五条悟都扶额：“从明天起我就是钻石男高生~”

　　买了京八桥后，五条悟把人带回了东京咒高，亲自给现在名为永井正仁的混蛋申请了三级的评级，术式大笔一挥写了构筑术式。

　　“要重新给你做无限咒力封印吗？”

　　得到了新学生的拒绝：“我可以用构筑术式给自己刻。不过现在这具身体还没长定型，不急。今年咒高一级几个人？”

　　五条悟夸张地祝贺：“只有你一个独苗——享受我的单独授课吧~”

　　“我还期待着美妙的高中生活，想和同级生来一场高中纯爱呢……”唐桥正美陪着演，假哭跑路。

　　4月1日开学，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个板子，上面写着入学纪念，专门把板子放到樱花树下立着，和唐桥正美两个手机里拍了几十张合影才作罢。

　　拍完后他们把板子扛回仓库，在教室里假学生和真老师之间相顾无言，最后突然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放了16年长假，爽死了。悟君，你也试试啊。”

　　五条悟还是摇了摇头：“没了天元结界，不算很忙了。”

　　他问出了很多年前想问唐桥的一个问题：“你讨厌身为女性吗？”

　　唐桥没想到时隔多年五条悟问这个，两手交叉在桌上，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防护姿势。

　　“男性体更加便利，实力也更强。非要说，我讨厌的是时代，对当初被要求相亲、结婚的时代有PTSD吧。本心来说，更喜欢女性体。以前有想过要不要用构筑术式慢慢把身体改造成中性体。”

　　即使是五条悟听到这种咒术实验狂想，也被惊得动作停顿了一下。

　　“放弃了。荷尔蒙系统没办法又是男性又是女性。我瞒不过你我是谁，但其他人……就让他们当唐桥正美死了吧。”

　　五条悟问：“不再对任何人付出爱情的真心换来更精密的咒力操作能力——现在这个束缚还在吗？”

　　“束缚是存在于灵魂上的，重新受肉并不会让束缚消失。”

　　“这样的话，可没办法享受青春啊。”五条悟揉了揉唐桥的头。

　　“什么啊……青春保镖麻辣教师吗。我不是没有努力过，男友、女友……喜欢是喜欢，但如果要我放弃咒力的精密操作，把喜欢升华成爱，我做不到。现在你没有和夏油分手？”

　　“不会分手的。”

　　“与其说那是爱，不如说是最为扭曲的诅咒吧，相爱即是相互诅咒，”唐桥笑了起来，“咒术师净是些疯子。”

　　“悟君给自己定下了死后变成怨灵之类的束缚吗？”

　　“没有。不过，如果突然意外死亡，备用遗嘱上交代杰或者硝子处理我的遗体。硝子的话，不会有什么意外吧，但杰的话……爱是诅咒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被他诅咒成奇怪的过咒怨灵。”五条悟坐在讲台上，和唐桥聊得很开。

　　“变成过咒怨灵之后再被夏油的咒灵操术控制，这是浪漫主义。”

　　五条悟摆了摆手：“放过我吧。咒灵操使死亡后，咒灵应该会失去控制到处乱窜。我不清楚杰到底有多少咒灵，只知道很多很多。”

　　“如果他给自己定下束缚，诅咒自己死后变成怨灵呢？会失去对咒灵的约束吗？”

　　“这是咒术研究讨论吗？”五条想他这个远房亲戚怪朋友真的……怪啊。

　　唐桥摇头：“算了，我们也讨论不出来什么。五条老师，我要去自贩机买饮料。”

　　走去自贩机的路上，唐桥谈起了曾经自己曾遭遇的平安京事件。

　　“那是第一次我跳跃到别的时间线上，那不是穿越时空，那是平行世界，祖母悖论是不存在的。那之后，我多次尝试使用双层结界的对撞造成时空场的扭曲。后来我能将时间点选择得比较精准了，我反复多次前往了2005年至2020年这15年间——短距离的平行世界跳跃比较省力，去平安年代所需的能量太大。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唐桥打开了易拉罐，她喝的最传统的不踩雷无糖可乐，一下子喝了冰水，让她产生血管收缩造成的轻微头晕：“在我所有前往过的平行世界，都不存在唐桥正美这个人，然而你们，我所认识的所有人都是存在的。所以异常的是我。”

　　“或许我去的话，不存在的就是我了。”五条悟对此不完全同意，他指出其中的漏洞，“你不能用这否定自身存在的意义。”

　　“我当然没有怀疑自身存在的意义。但是，还有一些诡异的现象。比如，我从未见过别的2017年底的京都五芒星结界被劫持事件，但是见过很多次2017年底夏油发动的百鬼夜行，还有2018年12月的五条悟被狱门疆封印。”

　　“狱门疆最后为虎杖香织所持有，那个受肉的诅咒师用狱门疆对付我的话……而杰如果发动百鬼夜行的话，我必然会阻止他，我会杀死他吧。”五条悟并不忌讳在所爱之人身上做出这种残酷推理，“我不认为我会干脆地处理掉杰的尸体——我说中了？尸体被诅咒师受肉、或者降灵了？”

　　“全中。你被假冒的夏油封印后，随后笼罩全日本的天元结界被劫持，东京被毁得如无人之境。”

　　“咒协一方输了？”五条悟打开了自己的那一罐含糖可乐。

　　“你被解封了，但被受肉在惠身上的宿傩用空间术式，”唐桥正美几口灌完自己的无糖可乐，将易拉罐抛向空中，手指中弹出咒力将易拉罐两截斩断，“拦腰斩断。”

　　“我不觉得我被拦腰斩断就会死。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我会给自己下咒，变成过咒怨灵，或者我也可以将自身咒物化，再进行受肉。虽然我不喜欢这些下作的手段，但为了目的……我也并不会抗拒这样做。”

　　“还有个有趣的事，只有在这里虎杖悠仁不是你的学生，他是首位宿傩的受□□。他是虎杖香织最成功的一个儿子，还混入了加茂之血，既可以控制血，术式又与灵魂有关。和我很像，有菅原之血，既掌握不可侵术式，又可以使用构筑术式。”

　　五条悟从记忆深处挖出了虎杖悠仁的名字：“那些平行世界听起来真糟糕。”

　　“所以后来我腻了，连旁观那种荒谬都腻了，好好在自家待着。16年前，我36岁，灾难一样的年龄。”

　　五条悟愿闻其详，心想又是一个和杰相似的苦夏故事吗，他心中被自己的妄自猜测逗笑。

　　“过了35岁就像过了一个糟糕的节点，疲倦、无聊、感受不到意义……怎么说都好，甚至连提炼负面情绪作为咒力的动力都减弱了。我用构筑术式重铸了身体，养一个咒灵和人类的混血孩子的同时，交一个男友、交一个女友，疯狂的事做尽，但那种阴霾始终无法离我而去。所以我尝试了一次‘死’。”

　　“效果如何？”五条悟问，他从字面上理解唐桥的怠倦，但老实说，无法感同身受，杰批评过他这点，说因为五条家的畸形养育赋予了他常人没有的神性，所以他在这种事上缺乏真正的同理心，只能模拟出同理心。

　　唐桥正美、现在的永井正仁带着与外表不相配的疲倦笑意：“我向你保证，到了那个年龄，我又会患上同一种疾病。似乎你没有这种该去看心理医生的问题。”

　　“没有。”五条悟利落否认，他不会有这种异样的疲倦。

　　“你不是普通人吧。”

　　“你们一个两个都说我不是普通人。但我始终觉得我是普通人，我和你们比，只不过是小时候家人都比较宠爱我，很多术师家庭有天赋的孩子不都是这样过的吗。虽然很多人很喜欢把我当成神，我也接受这种类似信仰一样的崇拜，很多追星不也是这样吗？”

　　唐桥和五条悟走在近乎空无一人的校园中：“好吧，普通的五条悟。你可真是个怪人。”

　　得到了如此评价的五条悟想起很小的时候，大约是他第一次出席天满宫的祭祀活动时，他那时第一次见唐桥正美。那时的唐桥正美跟在她父母身后，亦步亦趋，极为普通，一点都看不出来未来会是现在的怪样子。而那时候便不普通成为了焦点的自己，现在才是兢兢业业当了多年老师，任劳任怨除了一辈子灵的普通人吧。

　　“还没问你千绪的事，她现在结婚了吗？”

　　“没有结婚，术师哪儿有那么容易结婚，她在北海道常驻。连忧太和里香都还没结婚。”

　　这让唐桥正美有些吃惊：“他们连结婚戒指都有了还在爱情长跑，不会是那种谈了十多年恋爱之后分手的那种吧？”

　　“也没有分手。嘛，我不懂年轻人。”

　　“这种时候你就摆起老师的谱了。五条老师，带我去市区玩吧，带我去歌舞伎町的酒吧好吗，我在乡下憋了16年，跟修闭口禅一样苦。”

　　“你还没有成年，别想了。你可别来东京第一周就去夜场钓个人，你的劣迹太多了。”

　　“……那快给我派点任务让我来点钱。”

　　“你还真想过去钓富婆当小白脸？”

　　“我的构筑术式已经大成了，应该能给自己捏出来外星人计数棒，应该有市场吧。之前我说我做不到稳定保持中性体，但我可以做出来空有其表的中性体，我可以用构筑术式做到既有计数棒、又有……”

　　五条悟用手捂住了唐桥正美的嘴：“我不想知道你构筑术式到底有多好！也不想知道学生的xp！！不要对老师性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