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长河》双雨水

19、第 19 章

　　到了门口，想起老人正在昏迷，时筱这才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太恰当，松开抓着陆明川的手小声说道：“爷爷还目前还在昏迷，医生说情况好的话明天，不，今天能醒。”

　　时筱轻轻打开门，领着陆明川走到病床边。

　　见到陆明川回来，陆明州激动地上前抓住陆明川的手臂：“哥，你终于回来了！”

　　“轻点，别吵到爷爷了，我回来了，辛苦你了。”陆明川揉了揉陆明州的头发。

　　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二人让陆明州去房里补觉。

　　“你不用去睡会儿吗？”时筱给陆明川倒了杯热水。

　　陆明川摇头，盯着玻璃杯中的热水：“我飞机上睡过了。”

　　时筱沉默不语，在陆明川身旁坐下：“谁信你在飞机上睡得着。”

　　陆明川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喝了口水。

　　“你不睡会儿吗？明州说你也守一晚上了。”

　　时筱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病床上躺着的老人身上：“我睡不着。”

　　几秒沉寂后，时筱喃喃：“还好你回来了。”

　　陆明川一愣，半晌后嘴唇微张：“对不起。”

　　时筱面露疑惑，不知道陆明川为什么突然道歉。

　　“我这次出差应该告诉你的。”

　　时筱淡淡一笑：“没必要道歉，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报备的义务。”

　　“我……”

　　“你不困的话那我眯一会儿。”时筱转身背对陆明川，靠着沙发闭眼假寐，还好他回来了。

　　*

　　被推门声惊醒的时候，时筱发现自己正靠着陆明川肩膀，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

　　进来的是陆修安和周慧敏，还有提着餐盒的吴瑞。

　　吃过早饭，陆明川让吴瑞送时筱回家。

　　“你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先回家休息一下吧，爷爷这里有什么消息我会和你说的。”

　　时筱没有推辞，自己只是个外人，听他们的安排就是。

　　回到家后，时筱浅浅补了一觉，昨天晚上她是真的睡不着，或者说，不敢睡，一闭眼就是五年前自己爷爷在医院病逝的情景。

　　恍如昨日。

　　陆明川到了后，不得不承认，她心安了许多，至少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睡醒后，刚想打电话问问陆明川陆远的情况，他的电话就拨了过来，让她赶快来医院，陆远醒了，想要见她。

　　时筱赶到的时候，陆远的病床已经被摇起，陆明川正坐在床沿喂他喝粥，陆明州也坐在床沿，陪老人聊着天，沙发上则坐着陆修安夫妇。

　　“时筱，你来啦！”陆远笑着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过去。

　　“爷爷您感觉好点了吗？”时筱忙走近几步。

　　“嫂子你坐这。”陆明州适时起身拉过时筱在床沿坐下，而后绕过病床坐到另一侧床沿。

　　“感觉好多了，昨天辛苦你了。”老人的声音听起来仍非常虚弱。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爷爷您赶紧把身体养好要紧。”

　　“爷爷会的，”陆远冲陆明川摇了摇头，“我吃饱了，放到一边吧。”

　　“您再吃一口吧。”

　　陆明川将勺子往前递，陆远只得又吃了一口，咽下后笑着对时筱说：“你看，孙子都会管着爷爷了。”

　　时筱连忙笑着安慰：“爷爷，明川也是为了你好。”

　　“这次生病倒下的时候，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想着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以后可怎么办。”

　　“爷爷您瞎想什么呢？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爸，你别多想，还有我和慧敏呢。”陆修安也出声安慰。

　　“唉，你们听我说完……”陆远深深叹了口气，“我之前那么为明川的事着急，还不就是想让他以后能有个可心的人陪在身边？后来见着时筱我也就放心了，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我又觉得还不行，虽然你们在交往，但总归事情还是得定下来才能放心，不然哪天我这把老骨头又不行了，到下面去怎么和明川他爸妈讲？”

　　陆远伸手分别牵过陆明川和时筱的手，将两人的手搭在一起紧紧握住：“明川，时筱，爷爷想赶紧看到你们结婚。”

　　结婚？！

　　时筱大脑一片空白，情不自禁看向陆明川，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但时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握得更紧了。

　　*

　　时筱已经忘了自己怎么从病房里出来的，她只记得陆远说了许多话，都是围绕她和陆明川的。

　　“我送你回去。”

　　她听见陆明川说道，她抬头看向陆明川，总是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也稍显疲态。

　　“不用了，你去歇会吧，我打车回去就行。”

　　“送你回去后我也回去睡会了，顺路。”陆明川抓住时筱手臂，拦住她的脚步。

　　一定要让自己这个时候面对他吗？

　　时筱深吸一口气，终是点头。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陆明川将车停在时筱家楼下，时筱缓缓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

　　陆明川没有催她，伸手解开一粒衬衫扣子：“爷爷的话你不……”

　　“陆明川，”时筱出声打断，顿了一秒后说道，“我们结婚吧。”

　　时筱的声音不大，更像是喃喃，或是从远方飘来的回响，传入陆明川的耳朵，他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

　　“时筱，你不用……”

　　“陆明川，”再一次，时筱出声打断了陆明川，“我是认真的。”

　　时筱主动对上陆明川的双眼，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已显现数条血丝：“真的，我想好了。”

　　陆明川嘴唇翕动，一时之间说不出一个字，他坚持送她只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多一会，自私地想再看看她，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多少时间了，更不用说今天爷爷提出结婚的事，她只怕是想着解约了。可是，她现在居然说要和他结婚……

　　时筱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陆明川，我不是和你说过我爸妈这七年里回来过一次吗？你知道他们回来干嘛吗？”

　　不等陆明川回答，时筱继续往下说：“我爷爷病重，他们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最后还是没赶上，回来只是办了丧事。”

　　“我还记得那个下午，我爷爷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和我说想再见我爸一面，但是他还是没能如愿，我不想让你爷爷也留有遗憾。”时筱扬起脸，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陆明川，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多怕吗？我多怕你赶不回来，多怕你……”时筱说不下去了，眼泪从眼角流出，她忙低头偏向窗外，不让陆明川看到自己的样子。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里。陆明川解开安全带，小心倾身凑近时筱，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听到陆明川的道歉，时筱顿时更加委屈，眼泪止不住似的汩汩流出。陆明川慌乱地扯了几张餐巾纸，就要给时筱擦拭，时筱伸手挡开他的手：“对不起有什么用？让你一声不吭就去那么远的地方。”

　　时筱胡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将心里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这么多天都不给我发消息，元旦的时候也只给我回个新年快乐，也不知道你突然哪里不对劲了，不想演戏了你就直说，我们解约就好。反正你身边又不缺人，你找别人去！”

　　陆明川空拿着几张纸束手无策，听着时筱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只得道歉不停：“对不起，时筱，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女孩的抽泣渐渐平息，她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你不想结婚的话就趁早和你爷爷说分手的事，反正我们最近和分手也没什么两样。”

　　时筱的眼角泛着红，颤动的睫毛还沾着些许晶莹。

　　他不想这么不清不楚地同她结婚，但他更不愿这么放开她。

　　“好，我们结婚。”

　　*

　　“我说，你大晚上来找我就是来喝我的酒的？”

　　陆明川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易嘉言拦住陆明川：“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要喝也慢点喝，喝这么快干嘛？”

　　陆明川放下酒杯，盯着杯中的液体出神。

　　易嘉言手肘撑在吧台上，手背弯曲支着脸：“不是听说你家老爷子生病住院了吗？你这么急着赶回来不去医院陪着？”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叔他们在陪着，我待会再过去。”陆明川浅浅抿了一口。

　　“哦呦，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终于放下对你叔的戒心了？”易嘉言说着也给自己倒了半杯。

　　陆明川低头：“如果当年是他干的，这次就不会马上通知我。”

　　易嘉言伸手拍了拍陆明川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对啊，既然和你叔之间没嫌隙了，也不是为了你爷爷的病，你来我这喝什么闷酒？”

　　陆明川喝了一大口酒，道：“我要结婚了。”

　　“结婚？”易嘉言一惊，“怎么这么突然？和时筱？”

　　陆明川点头。

　　“我还以为是逼你和别人结婚呢，和时筱你这么颓干嘛？”

　　“你不懂，”陆明川苦笑着摇头，“我们之间是假的，上次是演戏给你看的。”

　　“假的？”

　　“是啊，我和她订了个合同，和我扮演情侣三个月。”

　　易嘉言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确定？我可不觉得上次自己看到的是假的。”

　　见陆明川盯着自己，易嘉言咧嘴笑道：“你喜欢她。”

　　易嘉言伸手戳了戳陆明川心口，十分笃定：“陆明川，你喜欢她。”

　　陆明川一怔，随后一笑：“你说得对，我喜欢她。”

　　那场烟花揭开了自己心中隐秘情愫的一角，然而，这似乎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高傲的自尊让他选择逃避，远赴欧洲，固执地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一种错觉，只是因为最近和时筱走太近了。远离她一段时间，一切就会重回正轨，他曾这么认为。然而，事与愿违，远离她反而是一种折磨。欧洲的街头，会议的中途，他总会不自觉想起她，她在干嘛，她有想起过他吗？哪怕一秒。

　　在医院电梯打开的一刹那，在时筱瘦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瞬间，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的的确确喜欢上她了。

　　陆明川晃着酒杯里所剩无几的酒，语气中是掩不住的落寞：“但是她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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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有姐妹收藏，我就解释一下，研究生学业繁忙，加上我码字总容易走神，所以会更得比较慢，向大家道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