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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切磋 ...

  •   顾家百日孝期已过,顾曦与太子成亲的日子定在仲秋,那是枫叶红遍满山之时。

      太子的举动无疑让暗中窥视的人心疑不定,一时间谁也猜不出太子的意图,如果那日太子与宋小姐成了,大家对郎家的一手打算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在笼络人心这块儿,郎家可是数一数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郎家明目张胆的拉拢,可偏偏太子跟顾家女儿成了,一石激起千层浪,暂且不说太子怎么想的,就是郎皇后的态度也叫人费解,没有阻止反而帮着太子,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众人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这天儿,要变了。

      郎岩风面色沉沉地看着对面的郎皇后,开口语气却是平静的:“不知那日娘娘是什么意思?”

      郎皇后笑笑:“伯父,你与本宫说的本宫都记着呢,劝也劝过了,可是昀儿不肯,这是他头一回相求于本宫,再怎么说,昀儿都是我的孩子,本宫也不忍心让他难过。”

      郎岩风沉默不语,眼睛紧紧盯着郎皇后看,而郎皇后一直面带微笑,仿佛没有察觉到那眼神里的晦暗不明。

      半晌,郎岩风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皇后娘娘以前私下里与我说话从不自称本宫,乍一听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后,他抿了口茶,又继续道:“娘娘方才说笑了,您是皇后,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臣岂敢置喙。”

      这话说的好似刚才质问的人不是他,郎皇后一直带着温和纯良的笑,听到郎岩风这么说,笑容愈发深了,甚至发出类似“咯咯咯”的声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浑身微微抖动着,耳边步摇晃动发出珑璁之音。

      “伯父这么认真做什么,本宫并无责怪之意,伯父这话倒是让本宫有些不适应了,伯父与本宫该是如何就是如何,不必客气。”

      郎岩风站起身,恭恭敬敬行礼:“是,皇后娘娘。”

      ……

      “秋猎,每年惯例,百官后妃都会到场,官员可携家眷一同围猎,无论是谁,若能拔得头筹,猎物最多,便能向陛下求一个赏赐。”

      顾一澜听完傅长欢解释,点了点头,问道:“这秋猎是在太子成亲前?”

      傅长欢点头,“嗯,七月末,还有半月。”

      顾一澜又问:“听你意思,女子若想一同围猎也是可以的?”

      傅长欢道:“可以,不过一般入场很少带家眷,尤其是女眷,毕竟有些危险。”

      傅长欢回答完,又揶揄道:“怎么,你想与我一起?”

      顾一澜没答这话,而是说了别的:“一开始可不会如此。”

      “不错,开始是不允许女子入场的,不过听小叶子说,是郎皇后亲自向陛下求来的恩准,陛下便为郎皇后破例了。”

      傅长欢看向她,道:“至于为什么,我不清楚。”

      顾一澜若有所思,傅长欢想起那日顾一澜翻身上马时的干脆利落,虽然早有猜测她可能有点身手,不过还从未听她说起。

      “你,是不是练过?”傅长欢试探着问。

      顾一澜回神,毫不避讳道:“嗯,之前跟大师学过些本事。”

      “嘶,看出来了,不过从你口中说出,还是有些不太真实,毕竟……”毕竟看起来不像。

      顾一澜不似大家小姐般娇柔,但身形也确实清瘦,人往那一站,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是个练家子,倒不如说是个遗世仙子。

      顾一澜偏头看向她,问:“毕竟什么?”

      “毕竟,我还没见识过呢。”傅长欢有理有据。

      确实,除了初到顾家时为了逃跑用的轻功,其他时候再未用到,唐府那次充其量只是吓唬人的,并未动真格,如此一来,倒不如说,因为傅长欢将她保护的太好,所以根本没机会用。

      自从在大师那里学了本事,遥生到哪都要试试她,看她平日里有没有偷懒,怠于温习,老说这个功夫要是不练只会越来越慢,到时候一朝回到习武前,那不就白练了,无法,顾一澜也只能在师父的唠叨下每日温习,直到这身本事出神入化,仿佛融入了骨血,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之后,遥生才满意地点头,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了。

      索性这本事在之后行走江湖也能用上,还格外好用。

      顾一澜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一下,道:“你想见识见识?”

      傅长欢眼前一亮,“想啊,当然想。”

      顾一澜站起身,捋了捋袖子,对傅长欢道:“那我们比试比试?”

      “啊?”傅长欢感到意外,她以为顾一澜会说展示展示,没想到竟然要跟她比试比试。

      傅长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不确定道:“你,认真的?”

      开玩笑,她可是战场杀人不眨眼,刀刀要人命的阎罗,平日里那些个看不顺眼她的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从来不敢招惹她,可顾一澜却要跟她比试,这不是让她欺负人吗。

      傅长欢笑笑,劝道:“不然你,再想想?”

      “想什么?”顾一澜奇怪,就是切磋一下还有什么好想的。

      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傅长欢话里的意思,对她道:“你不必有所顾虑,放开了比试,我也不是好对付的。”

      本来想着放个水的傅长欢听到此话陷入了沉默,心中无奈叹气,应道:“知道了,我会尽全力的。”

      然而等真正开始切磋时,傅长欢发现顾一澜并不如她所想的比自己弱很多,反而意外的稳重老练。

      周围的草木随着两人切磋时刮出的劲风而晃动着,两人你来我往间过了几十招,却都只是些试探性招数,并未进攻,但几乎是同时,她们突然变换招式,都极具攻击的向对方袭去,顾一澜走的是轻逸迅捷的路子,俗话说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傅长欢虽不似她那般轻灵飘逸,但招招出其不意,诡谲莫测。

      几乎又是几十招的相互进攻,顾一澜体力有些支撑不住,她微微蹙眉,想快速结束,于是进攻愈发猛烈,她发现傅长欢露出了破绽,当即朝破绽攻去,却不料那是傅长欢使的障眼法,然而当她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傅长欢一手制住她的双腕压在背后,一只胳膊在她身前钳制,牢牢锁住她。

      “傅长欢,你使诈。”顾一澜微微喘息着,语气不似平日的云淡风轻,似乎有些火气在里面。

      傅长欢笑了一声,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顾一澜耳边,烧的她耳朵微微泛红,傅长欢便盯着那抹红,不要脸道:“兵不厌诈。”

      傅长欢从一开始就算准了顾一澜的体力,所以前面顾一澜故意试探她时才会表现的谨慎小心,让顾一澜以为自己也是个稳重求胜之人,可惜傅长欢从不按常理做事,不然跟她打过仗的也不会送她“活阎王”这个让人为之颤抖又厌恶的外号,释放了虚假信号之后,她就慢慢钓鱼,直到鱼儿上钩,再一举击溃,就如她带兵打仗时,开始老老实实打,等摸清楚了对方的路子,就开始钓鱼,等到对方以为她不过如此时,再出其不意掀了对方的桌子,把人一脚踹到泥沟里,再也爬不起来。

      虽然叶行川对她切磋时的阴人手段表示过不耻并提出严肃的抗议,但并没有什么卵用,而且叶行川也不得不承认,这招对敌可谓是屡试不爽。

      顾一澜清楚傅长欢身为一位带兵打仗,出生入死的将领,在取胜手段上确实不会像江湖上的人一般讲究光明正大,但在实力上,自己与她还是差了一些的,她可能并未使出全部实力,但自己却已经使了浑身解数,如此看来,傅长欢还是照顾了她,既没有让她因为觉得被让而感到受轻视,也没有真正的用力伤害到她,可谓是用心良苦。

      思及此,顾一澜那点点火气也消失殆尽,不管怎么说,傅长欢也是凭本事赢的,自己确实技不如人,不过,顾一澜微微动了动身子,傅长欢还是紧紧锁着她,为什么还不放开她?

      今日是个阴天,偶尔有风吹过,倒也舒适,不过一场比试下来,两人俱是汗涔涔的,浑身散发着热气,此时贴在一起那是更加的热。

      顾一澜正要让傅长欢放开自己,就见叶行川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边走嘴里边大声喊着:“长欢哎,我跟你说,那个谁,他……吼,你们,这是?!!”

      叶行川这个转音听着很滑稽,可她们谁都没笑,氛围一时之间也些许尴尬,傅长欢放开她,顾一澜活动了一下手腕,傅长欢没太用力,腕间只有淡淡的红印子。

      傅长欢走到眼睛瞪到发直的叶行川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嘴里自然而然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切磋切磋而已。”

      叶行川乍一听到切磋,觉得确实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但转眼看到顾一澜,又惊觉,不对啊,我关注的是切磋吗?我关注的是为什么顾姑娘会跟你切磋,而且你们怎么切磋着还抱一起了?你以前跟我切磋的时候可从来都是把我拍在地上起不来那种,难道就因为是女子?可以前对敌女将领时也没见你心慈手软过,难道因为不是敌人,可不是敌人平日里也没见你跟哪家小姐如此亲密,还有为什么你们之间感觉有点奇怪?

      叶行川一时思绪千回百转,最后憋出一句:“你们开心就好。”

      她们二人简单沐浴换衣后,在青石桌前坐下,叶行川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傅长欢大致跟他说了一下,叶行川听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一澜,当然,顾一澜觉得是傅长欢故意夸大了一些形容才导致叶行川如此惊讶。

      “顾姑娘,你还真是女中豪杰,不仅医术了得,这身手也好,在下实在是佩服。”

      面对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顾一澜警惕起来,不过叶行川这回到没有不着调的说些有的没的废话,只是认真道:“顾姑娘轻功应当不错,与我是一个路子。”

      顾一澜点头,不自觉也认真揣摩起来:“若我跟叶将军切磋,有几成把握能赢?”

      这话明显是问傅长欢,毕竟叶行川并未与顾一澜交过手不知道她实力到底如何。

      傅长欢摩挲着下巴,分析道:“不到三成,小川子轻功出神入化,出招快且密,跟针雨似的,在军中可没人能跟上他的速度。”

      叶行川听完这话很是感动,没想到在他兄弟眼里,自己原来如此厉害,正考虑着以后要不要少跟他拌架,就见他当头给了自己棒:

      “不过,弱点也不是没有,至少我与他比试,基本都是我赢。”傅长欢这话说的平淡,就好像赢是家常便饭,满口轻松。

      果然,就不该对傅长欢抱有期待,叶行川愤愤地想。

      “赢了我又怎么样,反正你轻功没我好,而且那次要不是我输了,按照赌约大晚上去替守城门的兄弟,那个猢狲现在指不定还在逍遥法外呢。”叶行川为自己打抱不平。

      顾一澜听后眉头微蹙,她问道:“叶将军,你说的事是何时发生的?”

      叶行川道:“就,刚回都没多久,约莫有个七八日?”

      好,这下可算是知道当初那位一把锁死顾一澜离都大门的人是谁了,虽然叶行川表示顾一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他却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狠狠踹了恩人一脚。

      叶行川觉得有点不太好,自己回答了顾一澜的话后,好像她眼睛里有些东西要涌出来,叶行川琢磨了一下,那个东西应该是叫做,杀气。

      叶行川小心翼翼地问:“顾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顾一澜轻轻一笑,回道:“没什么。”

      叶行川觉得这笑得有点瘆人,却不知道突然间是怎么了,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顾一澜淡淡开口:“不知傅将军能否帮我精进身手,今日切磋才发现自身实力还远远不够。”

      傅长欢以为她对今日切磋输的事耿耿于怀,便安慰道:“你的身手已经相当不错了,就是放在军中,也能胜过不少人了,而且你也不必做危险的事,有侯府护着,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你,所以你已经很好了。”

      顾一澜表示被安慰到了,但是有些情况也是始料不及的,她笑笑:“可有时也会遇到我应付不来的人。”

      比如,没事打赌输了顺便赌上她逃离之门的叶行川。

      傅长欢总觉得这话里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她道:“你应付不来,可以找我。”

      顾一澜点头,却道:“可你也不能一直护着我,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人凡事总是要靠自己的。”

      傅长欢敛眸,神色不明,又听顾一澜继续道:“况且,身为盟友,我不想拖你后腿。”

      顾一澜这个请求倒也不全是因为叶行川,也并非一时气血上头,今日的切磋以及得知那日未能成功逃离阙都的原因,让她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过于沉溺这份温暖却又患得患失,以至于忘了阙都每日都处在波谲云诡中,骤然惊醒,至少眼下,她不想躲在后面了。

      傅长欢是她交付信任的人,她希望,可以与其并肩同行。

      傅长欢沉默片刻,倒不是为难,她只是在想,顾一澜身上那种淡淡的疏离感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云雾散去后清晰鲜活的面容,那人甚至悄悄地朝她伸出了手,或许她本人可能并未意识到。

      傅长欢抿唇轻笑,接住了那只伸来的手,答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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