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道》以舟渡

12、道别

　　乐卿言看上去十分淡然。

　　而正如苏栀所说，安楠楠用了禁术。

　　安楠楠临走前乐卿言给了她一粒药，是为了稳住体内玄力。只要安楠楠不是太过分，总能留她一命。

　　他看了眼夜凌，又看了眼安楠楠。

　　“……”

　　他道：“她……玄力使用过度，身体负荷不住，所以晕了。”

　　夜凌有些急切：“她没事对吧？多久能醒过来？”

　　乐卿言颔首：“这你不必关心。好好休息便可。”

　　夜凌闻言，立刻噤了声，点头，怕吵到安楠楠休息。

　　离开阁楼前，乐卿言抬头望向天空，竹叶的阴影打在脸上。

　　安楠楠临走前请求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不要告诉夜凌。

　　她并不知禁术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此般禁术可以大幅提升玄力……她很需要。

　　她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失误。

　　当年沈染带他们母女逃脱追捕时，也用了这禁术。她不曾亲眼所见，但却是亲耳听安语所说。

　　她将这禁术留给了安楠楠，告诉她，不可轻易使用，并且，要把握分寸。

　　乐卿言也是这样说的。

　　她问：“我会死吗？”

　　“如果你不冲动，不会。”更何况还有他的药。

　　安楠楠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冲动的可能性不大吧。

　　她低低地笑了几声：“那如果我死了，也不要告诉小凌。”

　　若不是这禁术，她早便死在第一波紫火里了。这样也死的太没价值了。

　　所以，无论禁术会如何，她都不后悔了。

　　阁楼外，云谈长叹一口气，躺在了长椅上。随手从地上薅了一根竹叶，拿衣袖擦擦干净，叼进了嘴里，模糊不清说着话。

　　“安姑娘，我敬佩她！”

　　卫浔见状，一把抽了出来：“做什么？又吊儿郎当了，像什么样子？”

　　“嘶！”云谈夺了回来，“要我陪你去皇都不说，你还得管我叼叶子！卫兄你真是过分。”

　　说罢，又塞进了嘴里。

　　“……”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也要去皇都。

　　卫浔深呼吸一次，整理好心情。无论如何，他们该出发了。安楠楠这边有夜凌和乐卿言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戳戳画画：“我是从邝阳来的。檀央并不大，现在我们在边境的地方，天宗山脚有一座城为黎华。黎华城境内就到东堂海阁，棠海四界共同保护皇城，到那里就离楚都不远了。”

　　云谈叼着树叶，眼神涣散。

　　卫浔：“......”

　　“你听我说话。”

　　云谈一激灵，坐直了：“你说。”

　　他在想，那温伯眠温季轩与尹倩夕三人联手，还真是有点厉害，拖了他们不少时间。

　　卫浔：“……”

　　“啊。”云谈望向卫浔，咧嘴笑笑，“那我们很快就到皇都了嘛。那便不急。你也累了吧，我们先在清筱阁再歇息一晚吧？”

　　“......”

　　卫浔怕他拖久了，玄灵阁先对邝阳下手了。

　　但是云谈死赖着不走。突然又想到苏栀的话，卫浔又有点不放心走了。

　　他想，那就等安姑娘苏醒，确定她情况稳定再进行下一步吧。

　　一夜无梦。

　　乐卿言擅长医术，竹林里总飘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而这股味道却格外令人安心。

　　第二日一早，夜凌便搞出了些动静。

　　他有些无助地望着卫浔：“……楠楠姐，又走了。”

　　“又？”卫浔睡梦中突然被夜凌吵醒，还有点神志不清。接过夜凌手中的信，眨巴眨巴眼，努力辨认上面的字。

　　字体有些凌乱。

　　信的内容大概就是，她经此一事，有点想念自己的父母，想去寻找曾经父母逝去的地方。夜凌跟着她也许生活也会有些不安，于是请求卫浔与云谈此后一路，能带着夜凌一起。

　　她写道，小凌，你不该与我困在那小屋里。卫公子与云公子都是很好的人，你跟着他们，或者好好留在邝阳，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或许有朝一日，我便会去找你，那时，我们再见。

　　小凌，我一直相信你很强大，只是留在我身边，心甘情愿散去了光芒。

　　你本就是光，便该夺目。相信或许未来某日，我在檀央的某个角落，也会看到小凌的光芒撒亮檀央。

　　落款，安楠楠。

　　卫浔现在对于邝阳城和玄灵阁什么情况还没搞清楚，不太敢把夜凌送去邝阳。万一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也不好交代。

　　于是他便让夜凌跟着他。

　　夜凌有点发疯。一股脑认为自己是被楠楠姐抛弃了，但是好像安楠楠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想，一再强调自己没有抛弃夜凌，只是想让他去更远的世界，想看到他的成长。

　　“卫兄，现在我们在往哪里走啊？”云谈依旧没个正形。

　　“不知道。”

　　“这边是什么方向？”

　　“大概......东边？”卫浔停步，沉思片刻。

　　“哇卫兄，你好棒的脑袋！”云谈震惊，“这是西边。”

　　卫浔沉默。

　　“哦，走反了。”

　　打道回府。

　　一黑一白两身影，旁边还跟着一个被云谈按着脑袋强行灌了药冷静下来的夜凌。

　　无论要去哪，要从这地方出去，还是必须要经过黎华城主城的。

　　然后又“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搞事情朱老大。

　　无奈夜凌正是心情不好之时。于是，云谈看戏，卫浔端坐而眼睛不住地撇，夜凌免费寻得出气筒，打完了，舒舒服服走了。

　　檀央王权最近的势力大极了，却不会来干涉这些牵扯到玄灵师或者是一些特殊的家族的事情。

　　比如临溪慕氏、北冥夜落城连连被屠，王中那边自然不会管的。一直以来，他们都拿玄灵阁与以前的黔灵殿无可奈何。

　　某一任的王因干涉那些家族的事被暗杀了。因此新王上任后颁布命令不准许王官众人干涉这些可怕家伙的任何，并沿袭至今。

　　不是说近代几个王同样贪生怕死。只不过是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既然祖上规定下来的，那便好好遵守着，谁闲的无聊管那些可怕的异种人的事呢？

　　“哎，哎哎！你们可不要过来。这是我夫君，看到了吗？很不好惹的～”耳边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三人觉得没什么，只是瞥了一眼觉得无聊，便匆匆离去，下一刻云谈呆在原地，夜凌与卫浔皆是疑惑扭头转身。

　　少年的声音。

　　喊，夫……君？

　　云谈颇有兴致冲卫浔挑挑眉，一手拎着一个钻进了一家茶馆。

　　街道两旁，一旁的男生称另一男子“夫君”，另一旁三个长相俊俏的男子齐刷刷坐着。五男当街，实属艳丽风景。

　　可却着实没几个人敢驻足停留看向两边，只有几个胆大点的姑娘路过时偷偷瞥一眼，然后立刻移开目光，匆匆离去的身影似有点恋恋不舍。

　　紧紧抱着男子胳膊的男生名为欧阳笙，刚刚的话便是他喊出来的。

　　他死死抱着男子胳膊不撒手，还躲在男子身后，悄幽幽探出半张脸，见自己抱对了人，那些人果真不敢再上前了，又小心翼翼挪出点身子。确定之后便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一脸得瑟的吐着舌头做鬼脸。

　　欧阳笙抱着男子胳膊不撒手，说来也奇怪，男子也毫不挣扎，只是面部表情有点僵硬，优雅摇着折扇的右手也顿在了胸前。

　　兴许是被一个男生突如其来一缠还被称作“夫君”有点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有点呆滞，柔和的微笑僵住了，又缓缓收敛了起来，清秀的面庞写上了惊讶，却似乎是因为碍于身份的原因，他的表情看似依旧如此优雅。

　　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公子气派的他，突然遭此“飞来横祸”……

　　他轻轻侧头，望着笑嘻嘻地欧阳笙，略微迟疑了一下，柔声不由自主轻轻呼唤了一句——

　　“……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