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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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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采云感觉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前几日他都是用洁净术清除身上的污垢,虽不脏,终归是有点不舒服,今日伤好便可以洗了。
洗澡时,他发现锁骨下方有几个红点,他本生得白,任何点印子都会在身上留好久,故而很轻易的发现了肌肤的不寻常处。
白采云没有在意,思忖着可能是房内有蚊虫之类的东西,今晚弄些驱虫香即可。
洗完澡后,白采云便拿着书看了起来,不同于以往他只拿着自己学的书籍看,这次他不拘泥于剑修的无情道。——他可能属实不是这块料,上次师尊说过他的天赋可能是在别处。
虽然极可能是安慰的话,毕竟师尊后面都说他不必再来了。
想着师尊的那番话,白采云鼻尖又是一酸。
师兄也许久不来了,往日他们争吵时对方总会提着他最爱的糕点,送些奇珍小玩意来哄他。
师兄也不要他了,他们都不要他了。
没关系,等他再修炼修炼,变得厉害了,比小师弟还要厉害,师尊师兄肯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白采云重新将目光移到书中。
这个世上并非只有剑修,还有灵修、符修、器修、医修与阵法师。
阵法师是个特殊的行业,不同于其他主流行业,它甚至可以说有些偏门而且据说很难,现今以辅助为主,对于他们这种在见血的剑修来讲,阵法师委实不受认可。
若非迫不得已,原本为剑修的白采云也不想选这个。
可他翻遍了其他书籍,发现有关阵法的书籍他最有兴趣,上面的图画也最为漂亮。
就像画一般。
记得师兄曾跟他说过,假使你在某方面做得轻松,这可能便是你的擅长之处。
白采云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这句话,依稀还记得师兄当初说话的语气、神色,明明大家都说师兄看着最难接近,他却不觉得,在他看来,师兄分明是天底下最好之人。
可师兄现在也不喜欢他了。
白采云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将谢知化从脑海中移除,专心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阵法上。
阵法画面极具美感,他看着看着不觉便沉浸其中。
等再次回神已是晌午,他是被外门的敲门声打断的。
“白师兄,是我,我是木易,我带了些甜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白采云合上书,起身,出去开门。
他知道木易,上次对方给他的印象很好,嘴很甜,也很上进。白采云不自觉笑了笑,让自己显得柔和些,彰显属于师兄的风范。
白采云眉眼弯弯,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木师弟,谢谢,我很喜欢。”
木易只见心心念念的人就这般不设防走了出来,对方罕见穿了身浅蓝色的衣服,衬得原本漂亮的人更加剔透,此番姝色,天下无双。
而且白采云还对他笑,他从来没听说白采云主动对哪个师弟笑,他是第一个,对方肯定是喜欢他。
木易越想脸色越红,他已经全然不敢看白采云了,垂着眸子,语气带着些讨好与小心翼翼:“白师兄,没有打扰你吧。”
白采云一顿,朦胧中觉得对方这副表情和他见师兄时很像,不免失笑,心中也亲近了几分:“并未,你进来吧。”
木易呼吸一窒,呆呆地跟着白采云的脚步。
白采云实在生得太好,人也和善,便是什么也不做,就让人不禁将目光尽数放在他身上,更遑论真正的这般近距离接触,屋内的香味也在刺激着他的大脑。
木易突然顿住了,脸色通红,他呆在原地,几乎想要拔腿而跑,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不能让白采云觉得他不懂礼貌。
木易喉结动了动,他还是不敢看白采云,他绞尽脑汁想着借口,语气紧张地都有些结巴,“白师兄,我突然……想起还有事,今日先不在此处了,等忙完了我再叨扰。”
“白师兄,真的很抱歉,是我今日考虑不周,过两天定来向你谢罪。”
白采云皱了皱眉,不知道原本还好好的师弟怎么突然要离开,可对方却是肉眼可见的真诚,许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也说不定。
看着眼前尴尬到不敢看他木易,对方的耳根都在发红。白采云并没有过多为难对方的想法,“无事,你先忙你的。”
木易赶忙离开。
白采云叹了声气,心中不免有些怅惘。他还以为这么长时间终于能接待旁人来自家吃饭了。
实在是不巧。
到了傍晚,白采云随意吃了些饭,点上驱蚊香,开始练习画阵。
对他来说,这些晦涩难懂的阵法就像是一个个漂亮的画,很有意思。
夜逐渐深了,白采云脱下鞋子上床准备入睡,却听见门被敲了三声。
“咚咚咚”
白采云眼睛一亮,连鞋都顾不得穿了,掀开被子就朝下跑,好看的容颜充满了欣喜。——往日师兄朝他赔罪时总会敲窗三下,若白采云不气了,便会开大门;若还是生气,便装作没听见。
不过往常白采云的气都很容易消,他在持续生气这件事上有种莫名其妙的顿感。
他打开大门,眉眼都透着喜色,风吹进来,裸漏在外的脚趾不自觉缩了下,语气却很轻快,“师兄,我就知道你肯定回来。”
谢知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眼中似有柔情千种,语气也很轻:“采云,前几日是我不理智了,我来朝你道歉。”
他本生得清冷好看,此时温柔起来像是冰雪消融,好看的犹如谪仙。
白采云将目光移到对方的手上。
谢知化的哪一出都是极为好看的,手更是不例外,修长干净,见到的人都会多看两眼。
手中拿着本厚厚的手写书,白采云知道那上面是平日师尊的讲义,谢知化知晓他不太跟得上,便将其写下,自己做批注,而后给他拿过来,白采云若还是不懂,他便解疑,从不嫌白采云愚钝。
如师如兄。
之前白采云最感激师兄的便是这点,而今却没由来感到疲倦与无奈。
他本就不适合无情道,任由师兄和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堪堪达到普通水准,思及过去,白采云感觉就像个笑话。
白采云垂下眸子,生平第一次拒绝了师兄的好意:“师兄的心意我已知晓,日后不必像我送这些了,我想自己努力。”
谢知化神情一顿,眉眼居然好似产生了郁气,他知晓白采云这般心态已然说明对方成长了,可心中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不知不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朝他远去。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冷静问:“你此言何意?”
是不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谢知化环顾四周,看到桌上的酥饼,眉目阴沉。
白采云却没有注意到,只觉这本屋中好似冷了不少,他的脚露在外面,先前由于欣喜不觉得,等到现在,冷意袭来,他忍不住抖了下,他道:“师兄,我并无旁的意思,只是近几日突然长大了,知晓要靠自己,我并无独立做成一件事的能力,故而想自己试试。”
“若还是这般,我便也就认了。”
白采云说这话时语气无波无喜,像是在讲旁人,漂亮的脸平和又脆弱,可说到“认了”二字时,还是没忍住生出半丝落寞。
若是可以,他也想天赋绝佳,为人所看见,可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因为运气进了宗门,此后水深火热。
谢知化目光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停了半晌,看着对方消极的模样,轻声叹了口气:“先穿上鞋,别着凉了。”
白采云一愣,以为是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对方了,毕竟谢知化身为天之骄子,又怎么会体会他这种凡夫俗子的痛苦感。
人与人终归是不一样的。
白采云虚弱的勾起个自嘲的笑,他转过身去往床榻走去,就打算提起鞋往里套。
还没碰到鞋子,却被双微冷的手捏住了脚踝,那双手很漂亮,青葱玉指,细长白皙,就这么直直抓住他的脚踝。
白采云无疑是漂亮的,哪一处都是漂亮的,他的肌肤很白,脚纤细又不失肉感,因为冷而蜷缩在一起,秀气又可爱。
谢知化的手略微有些重了。
白采云皱着眉,语气也不大好,有些冲:“师兄这是做什么?”
谢知化眸色深了深,他拿起帕子,轻轻附上白采云的脚底,上面有些尘土,说:“脏了。”
这氛围委实有些奇怪,不过先前谢知化也帮他做过这些事,故而白采云只是觉得不适,却没往别的地方想。
他轻轻踢了踢,想要挣脱,却被按的更紧了,他听见师兄呢喃道:“你的脚真漂亮。”
白采云原本想拒绝的话被吞进喉咙里,好看的眸子猛地睁大,唇瓣因吃惊而微张。
师兄怎会、又怎能说出这句话?
他知晓自己长得好,也并非傻子,想问个清楚,却又怕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可当初谢知化明明在他褪去衣物时也没半丝反应,为何现今又这般?
他是相信师兄的。
白采云唇瓣张起,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保持沉默。
谢知化细细地为白采云擦拭着,清冷的容颜没任何不适。
屋内很静,恍然间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谢知化就像对待孩童般细细为白采云擦拭着,除了最初稍微用了点力,现下轻的仿佛在对待易碎品。
穿好鞋,谢知化以半蹲的姿势抬头看着白采云,他的眼睛很漂亮,许是因为剑修的原因,素日总有种说不出的凛冽,硬生生让人忽视了他的脸,此番以这般相对柔弱的姿态,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谢知化的语气很柔和,他说:“采云,独立与寻求帮助并不冲突,若是都追求独立,为何会有门派,又为何会有师徒兄弟?”
“你也并非不独立,饿了知道吃,困了知道睡,会在没旁人督促的情况下自行修炼,会认真学习,没成效不代表不独立,独立也不一定意味着有效。”
谢知化这话说得拗口,或者说,白采云先前的思路便有些混乱。
他将所有不成功盲目的归结为不独立,或者说不努力,他所认知的独立是榨干自己的每滴血液,将所有东西都大包大揽,成功了便算是便算自己真正立起来,失败了就是自己还未成长。
可他却忘了,既是人,便会有情绪,要适应情绪,而非压抑着它,随后一句‘不独立’、‘未成长’草草了事。
白采云还是不懂,他已经不想听这些说教,谢知化终归与他并非同路人,说这些话又是何用?
他几乎是有些尖锐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谢知化抱住白采云,不再解释,语气轻若呢喃:“采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白采云浑身僵住,紧接着泪如雨下,小声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