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和万人迷he》蕤玉千千

25、第 25 章

　　姜善换上盛装。

　　长裙曳地，坠着珠链和凤羽，密密麻麻闪着流光。

　　她推开门，谢璞正抱着一把剑，洒拓靠在门边，姜善望去，只看得到他的侧颜。

　　眉目是凌厉的弧度，却懒洋洋垂着，削减了攻击性，嘴唇略薄。

　　皮肤并不白皙，常年练剑的手上长满了茧。

　　听见响动，谢璞朝姜善觑了一眼。

　　‘这是她的道侣。’

　　姜善这样想着，嘴角含笑，上前自然地牵过谢璞的手。

　　粗糙，温暖。

　　这感觉好似很陌生，姜善微微一愣，随即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她与谢璞已结契两百年之久，至今琴瑟和鸣，日夜相伴的道侣，怎会有陌生之感。

　　谢璞没料到姜善会有这般举动，指节不由自主蜷了一下。

　　但放在姜善的角度，就是她牵上道侣的手，道侣还坏心思地勾指逗她。

　　姜善面上微红，斜眼睨了眼谢璞，没和他计较，拉着他朝前厅走去，轻柔地说：“我们过去吧。”

　　谢璞转头看了眼姜善身侧满脸笑容，仔细盯视他的仙娥，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回握住姜善。

　　虽然中途来了个谢璞，荀翘身为接引侍女，一直跟在姜善的身边，致力让赴宴宾客与宾主尽欢。

　　荀翘是个爱说恭维话的人，什么“仙君仙子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好话一串接着一串。

　　姜善敷衍着她的聒噪，一面观察着四周。

　　太白仙君的所在，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从没来过这里。

　　出了客居之处，姜善才发现，他们竟是在一个岛屿上面。

　　四面望去，皆是水域茫茫，天地唯此一隅陆地。

　　这一看，姜善脑子里隐约闪过些画面，是她与谁乘舟……

　　哦对，和她的道侣，谢璞二人。

　　太白仙君居处有禁制，此水只能乘舟渡，不可飞空。

　　岛屿地势的最高处，矗立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姜善先前听闻的丝竹管乐，就是从那边飘来的。

　　而姜善客居之处在岛屿的西南角，要穿过繁复的回廊，才能到达宫殿所在的地方。

　　回廊点满了暖橘色的烛灯，仙娥童子手里捧着佳肴美酒，来回穿梭。

　　放眼一看，正有不少衣着隆重的人朝着宫殿走去。

　　“不愧是太白仙君，今夜宾客如云，都是为了他的盛名而来。”姜善依偎着谢璞，像普通恩爱的道侣一般，笑盈盈地靠在他的手臂上。

　　谢璞的眼中没有多少情绪，待他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的时候，才意识到姜善的话是对他说的。

　　垂眸一看，姜善正疑惑地看着他。

　　姜善确实疑惑，记忆中的道侣同她亲密无间，殷勤备至，怎么今日仿佛对她爱答不理的？

　　荀翘盯梢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璞。

　　荀翘的视线对谢璞而言毫无威慑力。

　　但是姜善这般……

　　谢璞不熟练地扯了扯唇角，道：“……嗯。”

　　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逼迫他，不断重复，‘这是你深爱的道侣’，‘深爱的道侣’。

　　‘深爱’。

　　谢璞握在剑把上的手略略调整了一下姿势，略感不耐。

　　化名谢璞，实际修为为在世第一散仙的谢续光，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景，不过是在破败的废墟之上雕砌的海市蜃楼。

　　岛屿到处都弥漫着蜃气，可以确定此幻境是蜃妖所为。

　　蜃妖法力深厚，将自己的本体藏得严实，一进到岛屿之后，谢续光就发现自己的神识也受到了限制，探不到蜃妖的所在之处，但能感应到它的修为最高不超过化神期。

　　如果让谢续光的本体来，不消一招，就能将蜃妖神魂俱灭。

　　但那是下下策。

　　蜃妖恰巧给谢续光编了个姜善道侣的身份。

　　倒是无巧不成书。

　　情劫，便是从此而起吗？

　　谢续光垂着眼皮看了眼姜善，她巧笑嫣然，神色带了点情人间蜜一样的甜，这是她往日不会有的神情。

　　姜善显然对蜃妖编织的过往深信不疑。

　　谢续光知道自己是在趁人之危。

　　不过假如能使情劫的进度推动一点，这点放任也不显得低劣。

　　谢续光对飞升之事很豁达。指的是，万一他最终没能飞升，也不会觉得遗憾，却不是说他面对飞升之事会消极应对。

　　情劫就在眼前，这是他的机缘。天若予之，何不取之？

　　这也是为什么谢续光捏了个分·身来到姜善的身边。

　　奈何谢续光这一生从未动情过，与姜善认识的这些时日，一点进展也没有。

　　今日却不同。

　　眼前的女修对他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往常总是不露喜悲的浅色眼瞳之中，满载了对他的爱意和亲昵。

　　蜃妖迷惑姜善的心智，令她以为自己陷入了爱恋之中。

　　这份爱恋当然是虚假的，但也能一定程度上反应姜善真实的自我。

　　有朝一日姜善动情，就是现在这般。

　　谢续光心弦微颤。

　　荀翘看着深情对视的两人，笑容越发真挚。

　　姜善与谢续光缓步走在回廊之上，依偎着，影子交叠在一起。

　　谢续光本不习惯这种亲近，身形僵硬得很，但时间长了，也没了一开始的不自在，与姜善的相处越发自然。

　　越靠近岛屿中央的宫殿，蜃气就越浓。

　　及至停在一个莲花池边，吐气呼气间都是浓厚的蜃气。

　　难不成这就是蜃妖藏身之地？

　　水象精怪，倒也合理。

　　谢续光的神识本就被压制着，到了莲花池边，竟然有些恍惚起来。这点恍惚微乎其微，只是瞧着姜善在朦胧的月色下，越发美丽了而已。

　　谢续光知道，姜善容貌本就极为绮丽。

　　但往常的知道，和现在由衷的感知，似是有点不一样。

　　姜善正抬头笑着与他说道：“太白仙君还有别号叫青莲仙君，这里正巧有个莲花池，那位仙君应当极为爱莲吧？”

　　“并非如此。”谢续光摇摇头，正想解释。

　　谢续光眼能破妄。

　　这在姜善看来是满池怒放的莲花，在谢续光的眼里，只是倚斜的残荷。

　　提到太白仙君，荀翘却忽地站定不动了，她神情略有些落寞，接过谢续光的话，道：“太白仙君的别号与他的故乡有关，仙君故乡有一座寺庙名为青莲寺，他是思乡的人，便起了青莲的别号。”

　　“这莲花池，是不知情的人，以为仙君爱莲，为讨仙君欢喜，而赠送的。”

　　荀翘低落的情绪，姜善与谢续光都能感知到。

　　但他们谁都没有过问。

　　姜善和荀翘不过今天才相识，她也并不是个无缘无故关心他人的性子。

　　至于谢续光，早就瞧出荀翘有异，就算不是蜃妖的化身，也与它关系非常。

　　两人没说话，荀翘没过片刻，也打起了精神，脸上又挂上了笑，道：“姜善仙子，谢璞仙君，我们且继续行走，客人差不多也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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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竹之声越发响亮，踏入宫殿，岛屿上突然燃放起烟花。

　　游龙吟啸，鸾凤啼鸣。

　　姜善回首望过去，心中的怪异之感越发浓烈。

　　半空之中有无数的孔明灯正在升腾，其下人影窜动，欢腾奔跑的仙童，追赶其后的侍女……

　　今夜姜善一直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违和感。

　　她看着那龙凤之状的烟花，没有说什么，牵着谢璞的手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可算见到你们了！”笑着迎过来的，是一个笑起来有梨涡的仙子，她身材娇小，雀跃无比。

　　很面熟。

　　姜善在记忆中找到她的身份，缓缓笑开，道：“好久不见，灵犀仙子。”

　　西海龙君之女，灵犀仙子。

　　金灵犀朝两人吐了吐舌头，自顾自地走向一旁，将腰间的不倒翁放在地上。

　　几番念动口诀，傀儡就化成等人高，竟成了一个俊俏的少年。

　　除了不能呼吸，与真人无异。

　　金灵犀拍了拍傀儡的肩膀，对姜善道：“别以为就只有你有道侣，今天我也是有伴的！”

　　金灵犀扬着脑袋，神气极了。

　　姜善忍俊不禁。

　　然而也有人注视着姜善与谢璞相携的两只手，重重地“哼”了一声。

　　姜善循声望过去。

　　同时，听见荀翘发出了“哎呀”的一声，好似后知后觉办砸了事的虚心。

　　她道：“忘了那位仙君也在此处了。”

　　钱韵青，仙界一等一富贵的仙君，曾与姜善相交的好友，追求姜善不成，现在已经是因爱生恨了。

　　荀翘露出了看好戏的眼神。

　　果然，姜善记起了那段往事之后，对钱韵青不冷不热地道了声：“韵青仙君。”

　　钱韵青板着一张脸，没有回话，眼神如刀，带着嫉恨刮向谢续光。

　　陆陆续续，有更多的熟面孔入场。

　　谢续光瞧见了璇玑门的方半夏。璇玑门的人本极注重外在形象，先前见方半夏，钱韵青也知道此人是周全的性子，是璇玑门当做未来掌门培养的。

　　而今却做魔修打扮，妖妖娆娆的，朝每个男修都飞去眼神，似有调笑之意，与真实的她大相径庭。

　　这蜃妖，性情当真古怪。

　　今日这一出，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事？

　　谢续光自忖是二十人中唯一清醒之人，他修太上忘情，势必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