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和万人迷he》蕤玉千千

12、第 12 章

　　正月廿八，圣仙祭，天定衡为圣仙祭祀，至今方合百年。

　　于凡人而言，百年是漫长的一生，沧海桑田。于天神而言，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今日风伯雨师退避，万里碧空之中，每一朵云都是特殊的腾空法宝，隐匿有若干等着观礼的修士。

　　压轴的祭祀在晚上才会开始，然而此时已有不少人在空中扬起七彩的幻象烟花，龙飞凤舞。

　　四境今日赶来天定衡的修士数不胜数，人族妖族都有。

　　城池内，属于合体期的三道神识分开防守，全日无休，在合体期的眼皮子底下，就是有宵小混入，也不敢作妖，今日算得治安清明。

　　如此重大的场合，商机也多。

　　在天定衡混了数年的老油子一看见衣着整洁、支着脑袋四处看、面露新奇的行人，就蜂拥而上，七嘴八舌：“道友，刚来天定衡否？我这儿住宿、吃食、胜景攻略一应俱全，您看需不需要？”

　　“您的一票很关键！佛陀商会‘圣仙娘娘’竞演人选公示，道友请过目！”

　　“烟花法术，烟花法术，一枝灵蛇木能放十次哎——”

　　街头小贩如此热情，吓退了不少初出茅庐的修士，但多的是人照单全收，不缺这点灵石，就图个节日氛围。

　　魏永隽来天定衡也有好几日了。这几日他每天都没闲着，一直在找赚钱和修炼的机缘。

　　还是那身略显落魄的灰衣书生打扮，手里拿着崭新但纸张削薄的小册子，只有见到东境修士，才上前腆着脸笑问：“道友，要最新资讯吗？三块灵石，童叟无欺！”

　　魏永隽不过刚来天定衡不足七日。

　　说是最新资讯，实则是在其他小贩那里买来的讯息，然后自己赶制了个合辑版本，因而才像这样一对一地悄悄售卖，免得被其他小贩发现，联合赶出去。

　　东境多出儒修，天定衡地理上属于东境，但东境其他地方的人，并不视天定衡为自己人。

　　是以见魏永隽这个书生在天定衡混得这般失意，东境其他地方赶来的儒修难免生出了点同情，三块灵石就当施舍了，有的连小册子都不要，直接摆摆手就走了。

　　打发叫花子似的。

　　魏永隽分外不觉得自己的自尊受辱，灵石到手就行，他龇着牙乐。

　　也有一些不好打发的，问东问西：“你看好哪位‘圣仙娘娘’人选？”

　　“我听闻‘圣仙’要从无数个美人中角出，我也有投票的资格？你推荐几个我听听？”

　　这些魏永隽哪知道，圣仙祭的流程他都是昨日才弄明白，只好胡诌：“四境女修都有参加的，像什么北境的化形雪妖、冰元精，西境的佛女，竞争激烈，忒了不得，您看哪个合眼缘，投哪个就是了。”

　　这种囫囵的说法打发了不少人，但也有人疑惑：“圣仙可是彻头彻尾的人族，选什么精怪、妖女，城主会愿意？圣仙不会怪罪？”

　　这就是胡诌的话里的漏洞了。'圣仙娘娘'从来只有人族女修才能参选。

　　魏永隽灵机一动改口：“道友此言是极，我也不看好其他族类的参选，但是人家有竞选的自由，天定衡也不会阻止是不是？按我个人的想法，还是‘姜善’胜出的几率更大，她神女丰貌，道友届时可以关注一下，务必投给她。”

　　“姜善？”刚来天定衡的修士挠着头走远。

　　等到正午之时，魏永隽折身去休息。

　　弩力在原地等他，等魏永隽走近了，他直言：“我听见了。你提到了阿善。”

　　魏永隽用神识数着袖中乾坤的灵石，闻言笑了笑。

　　头也不抬地戏谑：“隼妖后人不单目极千里，还长了顺风耳不成？”

　　弩力赤着上身。自南境而来的半妖，以健硕的身体为傲，毫不羞涩地现于众人之前，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辉。

　　不少女修妖妖娆娆地同他挥手笑，也有女修斜眼睨他一眼，轻哧一声，脚步加快，浑然见了什么不入眼的东西似的。

　　弩力俱没往心里去，沉默了一下，没理会魏永隽的揶揄，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阿善就是今天的‘圣仙娘娘’？”

　　否则他在这儿赚什么钱，早早就去观礼现场占位置了。

　　魏永隽哭笑不得。他方才不过胡诌了个姜善参选的假消息，到了弩力这里，就成了铁板钉钉的，她一定会当选了。

　　先不说姜善到底有没有参选，弩力是真把她当成无所不能的仙女啊！

　　魏永隽拍了拍他肩膀上结实的肌肉，道：“好兄弟，你可真轴。我这几天都和你待在一起的，要真有姜善的消息，我哪能不告诉你？”

　　弩力眼神一锐：“那你方才是在骗人？”

　　这架势。

　　“非也，非也！”魏永隽咳了两声，“我是说万一姜善参选了呢？我顺道替她拉个票。”

　　魏永隽油嘴滑舌，弩力说不过，用斥责的眼神刮他。

　　就这无伤大雅的小谎，弩力看不惯也不能拿他怎么办，魏永隽浑不在意，移了话题，问：“你今天早上卖出去多少？”

　　多一个人就多了笔收入，魏永隽想着弩力不爱说话又憨呆，虽然说动他一起加入这个小买卖，但没指望他卖出多少灵石。

　　他事先咬牙说收入平分，现在想来还肉疼，但他和弩力好歹有同窗情谊在，多帮衬点，就当对未来的投资了。

　　弩力平静地说：“六千。”

　　魏永隽僵了一瞬。

　　“六千！？”魏永隽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他累死累活一上午才一千出头，卖出三百多份情报小册子。

　　弩力干什么了？赚六千！

　　-

　　未时。

　　圣仙玉像的广场周围，聚满了修士，不止地面，空中停滞无数飞行法器，人声鼎沸。

　　没过多久，仙乐渺渺，一道属于大乘修士的威压横亘千里，幅及整个天定衡。

　　这股威压厚重却不压人，仅做提示。

　　一时间，人声俱息，落针可闻。

　　一个中年模样、须发皆髯的修士无声现身。

　　他将法相唤出。法相是他本人等比例放大，有百丈圣仙像的一半大小，和蔼地笑着，环视了众人一圈。

　　法相是凝实的，巨人一般站在那里，若有心，他一口气就能踩扁几百号人，因而光是站那儿不动，就形成了巨大的威慑力。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了一瞬。

　　“在下天定衡城主庄既零，荣请诸位道友，下午安！”

　　将天定衡一手打造成今天的繁荣场面，大乘修士，庄既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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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正在进行必要但冗长的谈话。

　　等他讲完，投票的流程就会正式开启。

　　在空中不起眼的角落，正有一辆八匹飞兔马牵引的鸾车，停在诸多飞行法器中间。

　　鸾车内有乾坤，厅堂大小。

　　姜善、施礼礼、钱韵青都在里面。

　　姜善未着飞仙盛装，而是穿着精致清丽的道袍。

　　原本的青丝微卷，不符合记录中圣仙的形象，拉直了，垂坠如瀑。

　　往常不施粉黛的面容，今天染了妆，本就是极为盛丽的容颜，如今越发逼人，隐隐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锋锐。

　　施礼礼这个见惯了姜善每个模样的人，今日都无法一直盯着她看。

　　总有种盯久了，就会忘记呼吸的错觉。

　　施礼礼心脏狂跳，手里握着新得的云纹扇，停不下来似的，一直扇风。见姜善和平常没有差别的神情，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紧张吗？阿善。”

　　钱韵青今日装扮比往常都要隆重，他不发一言，却在鸾车内走来走去，想必内心也是紧张至极。

　　钱韵青听了施礼礼的问话，转头看了她一眼。

　　姜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钱韵青就在一旁，她若照实说出，未免有轻慢、不当回事之嫌。

　　于是姜善缓缓道：“还好吧。”

　　“那就好，那就好。”施礼礼深呼吸了一口气。

　　半晌，她又问道：“阿善是第三六七二号，对吗？”

　　姜善点头：“……是的，玉牒上会有我的信息，你不会认错的。”

　　如此，等施礼礼又问了第三个问题，另一人看不过眼了。

　　曲雅是五年前钱氏百宝行最后一届‘圣仙娘娘’的终选人，也在鸾车之中，悄悄与钱韵青传音说了些什么。

　　临阵之时，最忌亲近的人拖后腿。

　　钱韵青于是同施礼礼道：“礼礼仙子不妨到隔间来喝杯静心茗茶？曲雅会陪着善仙子过完剩下的流程。”

　　“可是……”施礼礼不假思索地要反驳。

　　那哪儿行，她可是阿善最好的朋友，怎么能在关键时刻弃她而去！阿善需要她！

　　钱韵青加重了语气：“礼礼仙子，请。”

　　施礼礼向姜善投去求助的目光。

　　姜善知道钱韵青是怕礼礼慌乱，影响了她。

　　姜善不会受到干扰。然而施礼礼确实今日太紧张了，鸾车贴了恒温的符箓，她愣是把自己紧张得耳鬓全是汗。

　　姜善拿出手帕给施礼礼擦了擦汗，安抚道：“礼礼，不用紧张。”

　　施礼礼咬着唇。神情一会儿松，一会儿拧的。

　　姜善转头同钱韵青道：“就让礼礼待在这儿吧，她陪在我身边，也挺好的。”

　　钱韵青没有异议。

　　就此过了片刻，姜善神识游动在玉简之中，分神一看，施礼礼又离开了。

　　曲雅察觉到她的视线，道：“施礼礼道友去隔间了。”

　　姜善微微一怔。

　　正要起身去看一看，却听外边，本来鸦雀无声的人群，重新沸腾起来。

　　无数人喊着各自支持的‘圣仙娘娘’的名字，热血痴狂。

　　姜善撩开门帘，向外一看，发现庄既零不知什么时候离去，属于大乘修士的无形威压消散不见。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