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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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岭南官兵并无任何世子踪迹，千户急得嘴舌燎泡，终日不敢待在家中。
苏席坐在沈遇舟小院屋檐下，静看天阴，但心中偶有疑惑。因为自打那日后，系统111不再跟他说话，终日能在耳边听到絮叨不停的声音消失，苏席坦诚承认自己不习惯。
问系统怎么了，没声儿，可能是掉线了。
苏席这样想到。
他撑起来，已经适应了拄拐的日子，慢腾腾的行到院口。
主角受沈遇舟已经收拾好东西，他要去镇上一趟，搭同村人的驴车慢慢走上去。苏席跟同，他也要去小镇上，闯进官府告诉他们镇国公世子爷现在在这里。
现在已是深秋，万里晴空，微风携凉卷面，岁时萧瑟从层层叠叠的飘零黄红枫叶里来。
从前慢，车轮压在小路上转出骨碌的声响，车后垫着厚稻草减震。但苏席还是能很清晰的感知到驴车压过小石子的上下颠簸，拐杖放在一旁，折断的那条腿放直。
苏席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门楼，行人不少，沈遇舟下车走向茶水摊。摸出几文钱拎走茶壶，走过来递给驴车夫和自家小孩，苏席没喝，只等他们解完渴，看着瘦驴子缓缓的将板车拉进去。
沈遇舟拿下自己背篓，看苏席右腿先下，另外一手将左腿抬下去的滑稽模样，有些担忧问道，“你是要去那里？”
“官府。”
“你报官没用，”沈遇舟忍不住冷冷讽刺道，“县官老爷不管事儿，你没凭证，只会以为你是去讹他。”
苏席点头，转身向大道走去，沈遇舟急了，碎步跟在他身后质问道。
“你是不是想赖账？”
“赖账？”
苏席的声音从前面抛下去，砸碎在脚边。他心情一直不好，不仅是因为这个傻逼剧情还有系统长达半月的掉线。
沈遇舟一把抓住苏席肩头，面色愠怒。
“是啊，你吃我的，住我的，大半个月。你以为那些都是给你白吃的啊！”
苏席转过身，他养伤半月，吃的并不好，甚至根本吃不饱。本就还是在能长的年纪，年底过二十，营养跟不上，身上还有几处狠伤拖累，面颊瘦下去带来从未有过的清癯病气。
但是白麻衣落在削瘦的肩头由粗大骨架撑起，歪斜依拐，高挺的少年依然能显出曾经有过的气势。右脸旁一条长伤疤并不破坏这张俊朗的面孔，反而带来两分危险的野性，从那两颗枯黑的眼珠里探出来。
这么说吧，就算苏席瘦的只剩下把骨架子，那双眼睛黑洞洞依旧瘆人，像虾蛄的眼。
“所以，要靠你去证明我的身份。”
苏席看向沈遇舟后背的药篓，里面药材不少，都是他自己上山一株株挖下来攒的，为了卖钱。
沈遇舟相当明白科举的重要性，一心想要将孩子送进学堂，但纸笔书本，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让只有两块薄田的沈遇舟感到绝望。种田能种出个什么头来，只能一家勉强糊口，钱，他需要钱。
“你缺钱。”
“缺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遇舟不甘心的抓住苏席拐杖，清秀的面孔中满是执拗，是个男人早就为这样可怜的小美人动容。但苏席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不耐烦起来，扯开拐杖向前走去。
沈遇舟看苏席□□的身影，待他慢慢走远后又急匆匆的追赶上去，“喂！那你等等我！你等我把这筐药卖掉，我等会儿跟你一起。”
苏席点头，和沈运儿这个小孩一起立在街角边，小孩子一直看向走贩手中的糖葫芦。
那小贩扭头喊卖，“糖葫芦嘞，小孩想不想吃？快喊你家大人给你买。”
沈运儿扭头眼巴巴的看向苏席，苏席没那个心思跟他扮演剧情中的深情和关照，冷淡的靠在柱边不语。沈小运沮丧的低下头，但是在看见沈遇舟的身影立马喜笑颜开，眼睛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稚嫩宛如清溪般的童音喊道。
“小爹！”
沈遇舟笑着招手，走过来牵上沈小运的小手，带他去买了糖葫芦。小孩吃上甜蜜蜜的糖稀，乐得甩手，手背无意间打上一个流氓壮汉。
刘三，这县城里有名的街溜子混混，不务正业，只欺负各类孤儿寡母。
他一扭头，看见主角受的美色顿时动了色心，一把抓住沈小运的手。色迷迷的问道，“小孩儿，这是你小爹？”
沈小运怕极了，怯怂的想要躲在沈遇舟身后，但一截手臂拽得都疼也怎么都挣扎不出来。孩童两颗葡萄眼已经蓄出一层晶润的泪水，抬头紧巴巴的看向外强中干的亲爹爹，沈遇舟强撑住挑眉反问道。
“你想怎么？”
“我就问问，”刘三停顿，上下色迷迷的扫视，继而又道，“你男人在哪里？”
沈遇舟慌错扭头，伸手指向靠在街边的苏席，“他！你找他干什么？”
“呦，小美人，你找个瘸子干什么？”
“跟了爷算了，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刘三强拽着沈遇舟向苏席冲过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个瘸子面前强占他的媳妇，玩这种良家货最有意思了。苏席看他来势汹汹皱眉，刚刚沈遇舟带他小孩去买糖葫芦，隔了一条大街，有些远。
苏席根本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起了什么冲突，看向已经被吓到梨花带雨的沈遇舟，还没询问发生了什么。
一拳突兀向苏席袭来。
若放在平时，他肯定能躲过去，但现在的苏席就是个断腿的瘸子。反应来不及，终于是落得个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的下场。
苏席狼狈倒地，脑袋晕晕转转一阵金星悬绕，舌头顶腮尝到内腔破皮的血腥气。但苏席所杵的木拐杖刚刚也挥了出去，极重的实木拐杖挥上刘三小腿，一下能叫人疼得嗷嗷叫。
刘三低头一脚踹过去，沈遇舟尖叫着哭喊，慌乱的只有尽力拉住刘三粗壮的臂膀。但这于事无补，苏席一条腿断着，连爬起来都困难无比。
沈遇舟彻底失了心神，冲围绕的人群绝望大喊，“帮帮忙啊！要死人了！！”
“要打死人了！”
人堆中也有不少于心不忍的，好好一对可怜夫妇，还有个那么小巧伶俐的孩子。
几个热心人上前想要拉住刘三，刘三挥出这么几下王八拳，觉得自己了不得，同时也给了这瘸夫下场看。得意洋洋的拍拍手，一手拽住沈遇舟的手向吓坏的美人敲诈勒索，“你看你那没用的男人，还给我伤了一下。”
“这些下子你必须要抵钱给我！”刘三撩起裤腿，眯起眼睛看向沈遇舟，“或者，你把你自己抵给我！”
“他，他不是我男人！”
沈遇舟双眼通红，哭得像只兔子，无赖嘿嘿直笑，面对美人浑身燥热只想上手猥亵。
却不曾多一眼看向地上的苏席，已经撑了起来，举起拐杖高扬怒砸向刘三后脑勺。结实的木棍硬声而断，苏席双手从后掐住刘三脖子，一把将人压倒在街中。
刘三拼命反抗，苏席不顾小腿骨骼再次错位也要掐死他，手臂绷出条条虬结的青筋，面目狰狞宛如阎罗上身。
沈遇舟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陡然翻转的一幕，拉着哭泣不停的孩子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旁边的人也诺诺不敢上前。但街后突然传来马鞭挥空的破空声，县官府的驾车从大道上驶来，马蹄匆匆似有要事。
车夫见前面拥堵人群，急得心焦大喊道，“是谁！官府办事，闲人速避！”
人群听闻四散如鸟雀，苏席松开手，抓住刘三头发提起向地上一下一下狠撞去。传来嘣嘣的清脆声，似乎连石砖都要冲破，那让人幻痛的声音还混着刘三惶恐的求饶大喊。
马车吁的一声在混架两人身手，马蹄差点踩上苏席瘦削后背，马夫连同随从呵斥道，“打什么打！快点滚！”
沈遇舟连忙拉起苏席，看他失了拐杖想将人搀扶在肩上，哪知刘三被苏席打到失了智，一心想要报复回去。撑起来摇摇晃晃的一拳冲苏席袭来，苏席咬牙硬挺接住转手一巴掌呼过去。看人跌跌撞撞，猛扑过去连上两拳左右开工，将人打得那叫酱油铺女儿嫁染坊，黑里酱青红五彩。
车夫看这两个人愈打愈激烈，不安的看向马车帐中，里面有人出声问道。
“怎么了？”
“报大人，这、这前面有人打起来！”
千户闻言，眉间的本来深刻的川字再次聚拢，没错，他一路随着河水的踪迹，找到了距离涉水卫所下游将近百里的位置。世子爷尸首无踪这件事已经捅到了岭南郡洲部，就差一步到京城，这块地方所有大小官府人员皆是寝食难安。
千户作为当初和世子爷一同潜伏山寨中的随行人员，死的最惨最早的，应该是他。但如果尽全力找到尸首，兴许还能晚一天死，千户急得是团团转，取了上头令牌一路追踪到此。
现在他迫切的需要去附近那些途经河流的村子看上一眼，但有人拦路，实属不爽。
千户也迫切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途道，他起身掀开门帘，不耐的喊道，“快滚！好狗不当道！”
苏席听到这声气，混战中扭头望去一眼，但没想到刘三这无赖混混竟还有些余力，蓄意反击。苏席被一拳掀翻在地，刘三明显是怕了，一怕这跟疯狗的男人，二怕官府大人，步履匆匆便要逃窜。
“吴二！”苏席看他要跑，勉强撑起来，啐出一口血水，大喊道，“他妈的是我。”
“操他妈的给我剁了他！！”
“我操！！世子爷！！”千户震撼的擦了擦眼睛，两只小眼瞪得大大的，脸上表情从来不及反应过来再到欣喜若狂。他快要哭出来，再也喊不出来什么来，又哭又笑。
立马奔出来跳下马车，恭恭敬敬的搀扶起可怜的世子爷。
沈遇舟目瞪口呆的看向这一幕，他没想到自己短短一天，能经历这么多起起伏伏。
那支拿在小孩手上的糖葫芦早落到地上滚满了灰，别人践成了泥。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寻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