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草》一担担

41、元驹贲

　　两个时辰后，白芨带着疲惫不堪精疲力尽的灾民大部队终于抵达营地，又马不停蹄在校场上冒着大雨搭建起密密麻麻的帐篷，用来临时安置家园尽毁的灾民，所有营房都加插不少床铺进去，专门供给官府衙役以及负责协助巡逻维持灾民秩序的将军府侍卫他们的落脚歇息所。

　　夏小正带着同僚负责登记灾民信息进行分类安置、发放唐大善人捐赠过来的救灾物资，忙到一头烟。这边要处理因为帐篷的安置灾民产生情绪相互争执，那边又要安抚发放物资食水有所偏颇愤愤不平的灾民，实在忙不过来，就把蓝紫藤、孔繁星、孟春拽过来帮忙。

　　孔繁星那庞大的吨位在排队等安置的灾民那里一站，大声吼：“泼捞耶，你班粉肠扑街冚家铲，家都没有了，难得将军收留你们，有个地方给你们遮风挡雨不用到处漂泊流落街头，居然还嫌三嫌弃，有本事就自己回村里过，得些好意须回手，做人要懂得知足，无听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吗！正茂利！再嘈嘈闹闹，让兵大哥赶他们出去，好让比其他村民住得宽松些，不用挤得像屎饼。。。。。。”

　　“懵盛盛，你们以为这里是豪宅大屋呀，以为来这里度假呀，正一食塞米，不喜欢的立即马上即刻躝！躝尸?路，三分颜色上大红，简直岂有此理，成日就会掘尾龙拜山——搅风搅雨，真是嗦啦哆嗦啦哆。”孟春亦大声夹恶。

　　蓝紫藤虽然没有出声，却故意黑口黑面摆出一副怒发冲冠壮怀激烈的样子杵在一旁。大部分村民在军演目睹过蓝紫藤他们震撼人心的表演，故此他们一出声，就把那些因鸡皮蒜事而吵闹的村民吓得变成了鹌鹑，乖乖的听从安排不敢再闹事。夏小正那个感激涕零啊，差点要三拜九叩。

　　白芨见状就直接把巡逻的任务交给蓝紫藤他们去负责，除了将军府的侍卫，还另外拨给他二十名士卒。

　　孟春则安排去协助夏小正，夏小正又差点脚软下跪，被孟春骂他软骨头贱人做人要不卑不亢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要顶天立地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要有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等等等“一大煲鸡汤”灌下去，把夏小正训得连连点头称是。

　　大雨持续下了三天三夜才心满意足地偃旗息鼓，偌大一个校场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小鱼塘”。

　　雨停了，放晴了，一直持续发烧的蓝草花亦退烧了。蓝草花一回到营地就因伤口发炎引发高烧不退，被白芨安置在他的寝室里，他将白英、墨景天、蓝紫藤、孔繁星、孟春全部安排进来，七个人一个居室，排成一个通铺，他的床榻让给蓝草花与孟春，用屏风隔开。蓝紫藤他们高兴的不得了，总算体会到“朝中有人好办事”的优越感。

　　蓝草花昏头昏脑不问世事的躺在床上，混沌间感觉到不断有人围在身边转。她感知师父老耽为她处理伤口，景天扶起她喂她喝药喝水；感知到哥哥那粗糙的大手捏她的脸蛋，还有肉质腯腯的“猪手”掐她的伤口，继而那只童手般的小手抚摸着被“猪手”抓痛的手臂；还有一双有力度又不失柔润的手时不时地轻揉她的太阳穴、百会穴、内关穴与合谷穴等穴位，令睡眠不安的她得到丝丝的舒缓。这人是谁？手指的触感如此的熟悉，可是一直想不起来。

　　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哪怕有一丝丝的关怀都会触动心底最柔弱的心湖。蓝草花感动得不能自我，曾几何时，她生病时往往都是自己一个人“扛”，哥哥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半次，父母在乡下打理农务亦是一年出来两三次看看她是否“仲生勾勾”。如今身边每天围着一堆朋友关心自己，岂有不感动之理。

　　那双手轻轻的抹去蓝草花眼角的泪，轻轻扫着她的头顶安抚着。蓝草花反手抓住那人的手握在手里不舍得放开，不停地摩擦着那人手腕上冰润的手珠。

　　第四天，天晴风爽，蓝草花亦神清气爽地起来了，当看到屋里大通铺的布局，她有些吃惊。走出屋里，就被密密麻麻的战地帐篷所震撼。她周遭细细的逡巡了一圈，到处霉臭四溢，污渍横流，蚊蝇乱飞。因为难得天晴了，大家都纷纷将发霉发臭的衣物被褥晾晒，叽叽咋咋的。蓝草花不禁蹙眉，陷入沉思。

　　“唷，平原君，你醒啦，太好了。来来，饮碗粥饮，补充一下营养。啧啧，都瘦了。”石英端着碗粥，嘴里啃着酸菜包迎面走来，乐滋滋的说。

　　“嗯，谢了。我哥他们呢？”蓝草花接过喝了。

　　“他们呀，忙着呢，他们现在被我哥安排了去巡逻。。。。。。”白英将这几天的安排大致说了一下。

　　说话期间，蓝草花看到有好几人捂着肚子脸色如菜急冲冲的跑过，接着又有些神态萎靡的怏怏经过。蓝草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不待石英说完，打断问：“在哪里找到我哥？”

　　“等一下！”石英掏出竹哨，“哔——哔——哔——！”连吹三声长音，“这个就是‘集合’的信号，如果一长一短三下，就是这边有紧急情况，若果是十万火急的就三长三短。”

　　蓝草花一手抢过来，吹起了十万火急的竹哨信号。

　　“小花姑娘，这可是紧急情况才吹的。。。。。。”

　　“是十万火急。”蓝草花继续连吹了两次。

　　片刻，蓝紫藤带着孔繁星与十几个侍卫火急火燎的赶来了，连孟春与夏小正也闻讯跑过了。

　　“咦，你好啦？哇，终于没事了，太好了。找我们什么事？”蓝紫藤他们一见蓝草花，都放下心头大石，蓝草花这病得汹涌，神志恍惚，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哥，你们几个过来，有要事要商议。”蓝草花扯着哥哥，四人站在一角，神情严肃的说着话。夏小正与石英莫名其妙的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有种被排挤的感觉，很不爽。

　　“我们立即马上去找将军与老耽师父！”蓝紫藤说，“不能再拖延。石英，你看见你哥在哪吗？”

　　“我哥刚去了军医。。。。。。”石英还没有说完，就见蓝草花已率先跑往医务室了，蓝紫藤他们三人都前后脚紧跟其后，一副天塌的感觉。石英想也没想亦跟了上去。

　　“将军！将军！师父！师父！”蓝草花旋风般跑进军医室。

　　白芨闻声转身看到蓝草花一阵风的跑进来，手一抖，手里的药皂一滑，“噗”滑到地板直往门边滚去。蓝草花一见立即转踵跨步上前要弯腰捡起药皂，孔繁星风风火火的奔来了，好死不死，一脚就踩在药皂上。。。。。。

　　“嘭！”一声巨响，孔繁星那庞大的身躯如铅球那样直往前扑，将白芨狠狠的撞倒在墙上 ，“咚！”头重重的扻到墙上，由于强大的撞击产生惯性反弹回来又一头栽倒在地，电光火石间幸好被站在旁边的墨景天眼明手快一手捞起撞向地板的白芨。

　　白芨顿时眼前发黑两耳失聪天旋地转，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软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把众人惊骇得僵在原地，蓝草花手里还拽着孔繁星的衣角，孟春紧紧抓住蓝紫藤的手臂惊呆了站在门槛外不敢跨前半步。那头部撞击墙面的“咚”一声犹如一道天鼓狠狠的敲打着众人的心脏，众人差点心碎猝死。看着墨景天跪在地上抱着一动不动的白芨，众人手脚不禁颤抖起来。

　　“墨公子，不要动！不要移动将军，抱着就好抱着就好。”老耽声音微颤。

　　“哥！！”石英扑过去，一摸哥哥的后脑，一手的血，吓得整个人瘫坐在地。

　　“二公子，别哭！安静安静。。。。。。”老耽探着白芨的脖子上颈动脉，轻轻的吁了口气，“小花，过来！”

　　蓝草花不敢耽搁半秒赶紧的连爬带滚的过来了。

　　“墨公子，让将军靠在小花肩膀上，阿杏，剪刀！墨公子，把将军的头发剪短，不要发抖，轻一点，但要快！二公子，过来扶住你哥哥的头。阿林，止血药、止血布，拿来。”

　　蓝草花跪在地上一手抱着软绵绵毫无知觉的白芨，一手扣着他手腕的脉搏，时刻关注脉搏跳动的强弱，她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微颤。这场景怎么如此的熟悉？对，死肥仔把哥哥撞到时她同样心疼的心脏抽搐，又是死肥仔，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祸人间。

　　“将军，你会无事的，我相信你。即便要死，将军也要死在战场上，醉卧沙场君莫笑，只解沙场为国死。”蓝草花耳鬓相磨喃喃细语。

　　“阿杏阿林，清理淤血。。。。。。幸好幸好，创伤口不是很粗糙。。。。。。好了，喂将军吃要药。”

　　“老耽，哥哥无法吞咽呀。”白英抽泣着说。

　　“墨公子，用嘴喂。想当初，将军也是这样喂你吃药的，也算是报答将军吧。。。。。。嗯，把将军抱到病榻上侧卧，小心不要触碰到伤口。”

　　老耽清洁着双手，脸色宽容，说：“真是歪打正着，这一撞，反而把将军脑里的积淤给逼出来了。将军福气啊。”看到众人一脸的茫然，他解析说：“将军前几年御敌伤到头部，淤血积聚难散，故此会经常头晕头疼。”

　　“盲猫撞见死老鼠，扑个街捡到钱？”孔繁星弱弱的声音。

　　他不出声尤可，一出声，一直隐忍的墨景天面色铁青，愤怒戾气的双眼布满血丝，他一步跃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掴过去，“放肆！”

　　“啪！”看着有些赢弱的墨景天竟然把二百多斤的孔繁星掌掴得一个趔趄，嘴角都流血了。

　　石英“噔”拇指弹开剑身气势汹汹的亦一步跳过去。蓝草花比他还快，一个滑步滑到孔繁星，奋力一推，将孔繁星推到门口，一脚将其踹出门外，咬牙切齿骂道：“将军有什么三长两短冬瓜豆腐，你等着陪葬！”在墨景天与石英看不到的地方对孔繁星打了个眼色。

　　孔繁星何其醒目，蹲在门槛边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呜呜饮泣，“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我猪头丙，我错了，我戆怴，我肥腯腯又遴遴迍迍，我抵死。。。。。。”孔繁星呼天抢地嚎哭。

　　蓝紫藤孟春两人面面相觑，墨景天出乎意料愤怒的一巴掌，不但把孔繁星打懵了，亦把蓝紫藤两人吓懵了。当石英弹剑出鞘的瞬间，蓝紫藤已然做出抵御准备了，不料被妹妹先发制人化解了。

　　“小花，你们这么心急如焚找为师何事？”老耽问。

　　啊，都差点忘了这件紧要事。蓝草花叹了口气，说：“师父，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这里的临时安置区，卫生极差，人口密集，极容易造成瘟疫蔓延，所以必须的提前做好预防，刚才看到好几个村民不适，拉肚乏力头疼，万一发生疟疾就麻烦大了。”

　　“嗯，不错，刚才将军过来就是商量此事来的。而且据悉城里比我们这里更甚。”老耽顿感老怀安慰，这个徒弟独具慧眼啊。可惜他不知道蓝草花他们四人经历过全球性的三年新冠疫情。

　　“你们有什么好建议？毕竟我们这里五十年都未曾遭遇如此的大灾情。”

　　“有的有的。”蓝草花一招手，蓝紫藤三人呼啦一下围坐一堆，纷纷说起了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情况，以及SARS疫情，并说了当时的一些防范措施。

　　“每个国家都患同一种疾病？死了十几万？这有多恐怖啊！”医工们与石英、墨景天惊恐得瞪目结舌，细思极恐。

　　“师父，所以我们必须的做好预防才能保证布爆发瘟疫。环境要打扫干净，防止蚊蝇滋生，他们是传播疫病最快的元凶，全面进行熏烟消毒，用硫磺、艾草、醋、酒等等都可以的 ，每天煲汤药给每个人喝，预防。一旦发病就立即隔离治疗，每个人都必须佩戴口罩，佩戴药囊，食水干净，粪便另辟边远之地。。。。。。”蓝草花说。

　　“老耽，就按小花姑娘所说的去准备吧，石英，你回城通知县府大人去做好预防准备。”白芨的声音从病榻上幽幽的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