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草》一担担

16、有鸣仓庚

　　“哈喽，帅哥美女们，晚上好，欢迎来到只谈风月不论沧桑酌酒三杯的虞渊酒吧。又到了以歌寄情的听歌点歌的环节了，为庆祝经典警匪影片《无间道》上映20周年，今晚酒吧有个小彩蛋送给帅哥美女们助助兴哈，来向我们经典港产片致敬！”酒吧小型舞台恰时响起虞渊清亮的声音，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大伙儿都自觉停止交流兴趣勃勃看向舞台。

　　“呵，《无间道》呀？”蓝紫藤笑了，蓝草花这靓妹果真有点机灵，是想借用《无间道》来给三寸钉通风报信吧。他目光一直扫着坐在吧台喝酒的三寸钉，可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三寸钉总是被几个高大的同伴挡住，无法看到真面容，蓝紫藤心狂跳了一下，攥紧了拳头，有种想一拳将他身边的那些牛鬼蛇神打趴，然后揪着三寸钉的脸瞪个十年八年的冲动。

　　“啪！”全场的灯光都暗淡了下来，舞台上一侧一束追光投射在一个背影上，此人戴着一顶纸皮斗笠，身披黑色大垃圾袋裁制的披风，杵着一把长枪，不，扫把棍子，台下的落地风扇启动起来，长长的红色束发带随风飞扬，塑料披风沙沙作响，同时亦吹起了几片树叶在半空打转，悲怆的古琴声铿锵有力的破弦而出，此人迎风而立，冷清孤傲。

　　哇，这情景这氛围绝了，瞬间吸引了所有眼球，连吧台上的调酒师都停止了手上摇摆。

　　“寒江孤影。。。。。。”一把低音炮磁性的声音悠然而起。

　　可惜他还没有说完，下面的观众已经迫不及待的脱口而出把后面的句子补充完，“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哇，小花花，仗剑走天涯，你太帅了！”强强那个大声公在台下振臂高呼，引得其他观众也拍桌附和，“小花花，仗剑走天涯！”

　　。。。。。。
　　。。。。。。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悲凉的古琴音衬托着乐队主唱慷慨悲戚的吟唱，蓝草花仰望苍穹后落寞隐退，至始至终没有回首。

　　众人意犹未尽，刚想呼喊，突然，“噔噔噔”大气磅礴的音乐骤然而起。

　　“大地在我脚下，
　　国计掌于手中，
　　哪个再敢多说话，
　　夷平六国是谁？
　　哪个统一称霸？
　　谁人战绩高过孤家。”

　　“呵呵呵，秦始皇呀！”众人一听那耳熟能详的音乐立即炸营了，太经典了，也太怀念了，现在应该都没有几个人会唱了吧。

　　“高高在上，诸君看吧，
　　朕之江山美好如画。
　　秦是始，人在此，夺了万世潇洒。”
　　众人齐声和唱，响彻天花板，声音完全盖过了主音歌手。

　　孔繁星化着迷彩妆，头戴黑色卡纸折成的皇冠，披着深绿台布迈着方步踱了出来，气势斐然转了两圈。一副君临天下的的气势摆动手势来回踱步，接受着“万人”赞颂膜拜，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爆棚满足，那感觉简直太爽了，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称王称霸。可惜缺了个“朝拜”的环节，蓝草花这导演还是有些不够火候。孔繁星的嘴角都已经咧到了耳垂，他瞟了一眼角落的蓝草花，因为没有戴眼镜，朦胧中看到蓝草花做了个手势。啊，对，要庄严，不能笑的。孔繁星连忙收起八颗大牙。

　　“小肥肥，千古一帝啊，威武！”强强再次挥舞双臂高喊，同样亦带动在场的人和声。

　　虞渊大老板笑逐颜开，心里感叹，这气氛胜过开演唱会呀，果然是一个很好的噱头卖点。可当他眼光扫到石灰他们，心情一落千丈，忧愁的叹了口气，如果他们好好的来消费该多好，唉，干嘛要搞我们这些良好的安分守己的平头老百姓呢。

　　就在音乐嘎然而止时，蓝草花重新登场，脱掉了那顶纸皮斗笠，手执一卷大号卷纸，俯首弯腰碎步而来。

　　众人乐了，起哄吆喝：“荆轲刺秦王。说好的图穷匕见啊，怎么拿个卷纸呀，不是地图吗，哈哈哈。”

　　“你们燕王又给寡人献什么宝呀？”孔繁星一挥手，霸气的将嘈杂之声压下，傲慢的问。

　　“我家燕王苦思冥想闭关365天研究出一种方便舒适多用又可随身携带的万洁之王——卫生纸，进贡给秦王，以后如厕时无须再用那种坚硬又易刮伤屁屁的便竹了，此纸原木浆制作，柔软芳香，能细心的呵护着秦王的屁屁。”蓝草花缓慢的展开卷纸，“一纸多用，出汗、出恭、折花纸、画画等等皆可用也，实乃居家旅行探亲访友必备佳品。您看，上面还印有您大秦国的图腾呢，让大王您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的霸气。”

　　哈哈哈，什么鬼呀，献厕纸？不是献城池吗？众人在下面都笑喷了，笑得人仰马翻。

　　蓝紫藤笑骂了一句“乱来。”他借着现场都沉浸于舞台上的演出——难道这就是妹妹给我们创造接触三寸钉通风报信的时机？那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连忙佯装要加水托着水杯走到吧台，故意挤开那几个挡着三寸钉的蛊惑仔。

　　咦？人呢？三寸钉人呢？我一直都盯着的呀。蓝紫藤急忙回头扫了一圈酒吧每个角落都没有看见那个娇小的人影，什么时候像泥鳅一样溜走的？他对刚从厕所回来的甘辉仰仰下颌，甘辉摇摇头摊手耸肩——就是说也不在厕所。死仔包，死去哪里了？关键时刻就不见人影，就不能安分点吗。唉，也对，这才是你个性，如果你是安分之人也不会踏入这龙潭虎穴了。蓝紫藤有点抓狂了，难得蓝草花与孔繁星在台上倾情演出给自己缔造机会，结果用心良苦却成空，妹妹会不会掐死我呢？

　　台上“荆轲”在傲慢的“秦王”面前徐徐展开卷纸。

　　台下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看是否图穷见匕。

　　终于卷纸尽头了，“荆轲”出手快如闪电抓起藏在卷纸里面的东西刺向“秦王”！“啊！”秦王大叫一声，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啪”舞台的灯光一暗，漆黑一片。

　　“没了？这就没了？”被燃起来的众人哪肯罢休，嘘声刚起。。。。。。

　　音乐旋即响起，“啪”舞台灯光再次亮起，舞台上依然站着两个人，摘了冠卸了袍，却是双双举着一把手枪瞄准了对方的眉心，哦，是纸折成的手枪。

　　人造风再次吹起，扬起了无数的碎纸片翻飞打转，有一种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萧条感。

　　“明明我已昨夜无间踏尽面前路，
　　梦想中的彼岸为何还未到，
　　我不死也为活得好，
　　有没有终点谁能知道，
　　在这尘世的无间道。”

　　乐队主音轻轻的唱起《无间道》主题曲。

　　我的天，这酒吧的老板以前是导演来的吗？太会搞氛围了吧，众人又开始拍手合唱了。

　　“我当你是兄弟，你当我是契弟。一直以来我与你闯荡江湖枪林弹雨出生入死，每一步都是九死一生，我们做过卖鞋佬卖鱼佬走鬼档，餐餐啃面包饮粥水，天为被地为床摞个泥砖作枕头，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白糖炒苦瓜——同甘共苦。。。。。。我们兄弟俩现在好不容易打下一片江山，几辛苦先捱到今时今日住洋楼养番狗嘟嘟车到门口。我们都发过誓不离不弃，生死相守的。。。。。。”孔影帝动情飙戏。

　　“如此年代满障碍，
　　如此时候预计将来，
　　骤眼望几许悲几许得失，
　　逝去不再，而我更要你每分支持与真爱。
　　人海能遇太意外，
　　人生回望象戏一台，
　　若要是走不开且跑不低让我主宰。
　　。。。。。。”

　　歌手趁孔影帝换气的间隙适时唱出眷恋柔情的《我的生命我的爱》，此时的众人或受歌曲或受台词的感染竟然都静了下来，特别是石灰石蟹，一人默默端起酒杯借此掩饰那一滴不经意流露的怀念之泪，一人轻轻呼出烟圈朦胧了惆怅眷顾之情。

　　孔繁星与蓝草花同时扭头看向歌手，临场发挥不错呦。只是，这歌手谁呀？孔繁星奇怪，身形似曾相识，可惜他深度近视眼眯起眼睛也看不清隐于舞台一角这位歌手的面貌。

　　蓝草花嘴角动了动，微不可察的扬起一丝笑意。

　　“。。。。。。哼，你现在居然居然背着我要单干，还怂恿班兄弟跟着你，你简直就是竹织鸭冇心肝，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难道你忘了我们的情义吗？你有无想过当年我们是怎样走过来的？。。。。。。我，我知道你曾经说过过腻了饮血江湖，要上岸洗手不干，想要回乡下养猪养鸡养鱼过什么田园生活，但是你也不能。。。。。。”孔大佬中途突然被人打断，一下子出戏了，无法找回江湖大佬的那种感觉了硬着头皮继续。

　　“轻轻说声，在为我送温暖，
　　你为我注入快乐强电，
　　轻轻说声，漫长路快要走过，
　　终于走到明媚晴天，
　　。。。。。。”

　　一首当年风靡省港台大陆的《当年情》无缝衔接响起，成功挽救了孔大佬的尴尬，亦再次撩起众人沉浸于往事的追忆与眷恋。

　　“。。。。。。”孔繁星忽然头疼，这位神来之笔横插歌曲，虽然歌曲达意渲染感极强，却完全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直接断片了，脑海一片空白，比浆糊还结哒哒，他后悔当初为表现标榜自己拍心口由他来掌控台词叫蓝草花收声。

　　此时歌手缓缓的背着手走上台来。

　　“哇，三哥，三哥！”台下石灰那边的小弟们立即欢呼，“三哥演一个！三哥演一个！”

　　蓝紫藤“嗡”一声，差点昏倒，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竟然跑去凑这个热闹。皇帝，祖宗，你往台上这么一站，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会连累妹妹他们的呀。蓝紫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小花花？小肥肥？”三寸钉凤眼一眯，笑吟吟说，“凑我玩吗？”

　　孔繁星倒抽一口冷气，妈妈咪呀，居然是石灰那边的人呀，坊间传闻这个三哥狠过狼狗，笑面虎，睚眦必报，因此一向对他敬而远之，对其极无好感，虽然在酒吧每次见他都是长袖善舞笑语晏晏和事老般的存在。他看了一眼淡淡然的蓝草花，两人因为三寸钉的插入都放下了纸手枪。

　　三寸钉不容他们搭话，忽然出手如电摘了孔繁星夹在衣领上的胸咪。

　　“诶，诶，作死呀。”孔繁星只觉眼前阴影一闪，衣领一紧，夹在胸口上的无线咪头就落入他人之手了。孔繁星怒了，一上台就抢人东西，□□大晒呀，奀挑鬼命面无三两肉，一拳就送你上鸡笼山顶了，他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抡拳挥去。

　　他沙煲大的拳头被三寸钉头一偏避过，继续又一拳砸来，被三寸钉一把抓住了，竟然动弹不得，继而轻轻一推，孔繁星顿觉一股劲力沿着手臂袭来，逼迫他“噔噔”后退两步。孔繁星彻底激怒了，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官府在远，拳头在近。”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把冰冷的黑漆漆的铁管瞄准了他的眉心，“咔嚓”子弹上膛的声音通过音质极佳的无线咪头响彻大厅。

　　“！！！”妈妈咪呀，真枪啊！孔繁星唬得条件反射举起了双手，他可是见过真枪的呀，三寸钉这把一眼就知道是真枪啊！大哥，不要玩这么大吧，打个架都要掏枪？太恐怖了吧，果然□□就是□□！

　　“三，三哥哥，刀枪无无眼。。。。。。。”孔繁星全然没有了刚才秦王的霸气与大佬的风范了。

　　蓝草花踏步向前拉住孔繁星往身后一带，同时举起那把酒保折得非常结实耐看的纸手枪直指三哥的眉心。

　　呵呵，剧情一下子变成了三寸钉与蓝草花持枪傲霜斗雪般的巅峰对峙。

　　台下，观众们看得开心，被台上搞笑的台风弄得嘻嘻哈哈。只有蓝紫藤、甘辉、强强夫妇以及石灰他们不约而同霍然而起，从不同的角度冲向舞台，内心都在爆粗怒骂。正扑街，私藏枪械已经是大罪了，居然还敢露械炫耀？你爸爸的，露械也就罢了，你爷爷的还敢威胁路人甲乙丙丁，不蹲个十年八年你出不来吧？最可悲又可笑的却是那个路人甲乙丙丁竟然不知死活用纸手枪与之抗衡，那只是纸折的枪，你以为是□□呀！年轻人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真的是“冇有识死”，都不知道该笑你无知，还是赞你无畏。

　　石灰两人内心更加狂燥：我私带枪支都不敢随意掏出来，老三你这小狼崽发什么癫呀？明知道这里有几个当兵佬铁塔般坐着还敢如此大胆妄为，你想害死自己还是想害死我们呀，那支枪可是我们给你的呀，有什么闪失我们也有事啊，正肾仔！！

　　“世上名谁人要更高，
　　自寻路向天怨人怒，
　　似迷途为求狂莽孤高，
　　作乱世间鬼哭神嚎，
　　逆众生呼风唤雨摆布，
　　抹杀苍生天理公道，
　　惑众生秋山竟自与天比高，
　　而红叶终显出狂傲，
　　。。。。。。”

　　主音歌手低哑的嗓音再次在蓝草花举起枪的刹那间响起，深情演绎着苍凉凄婉孤傲的《红叶舞秋山》，服务员在音乐响起时潇洒的甩出一框残缺破碎的枫叶，风扇将那残叶吹得漫天飞舞，好一幅林叶瑟瑟，落英缤纷，衬绝了台上两个持枪对峙的“狂傲的红叶”。

　　刚飞跃过两张台的蓝紫藤等人硬生生的来了个紧急刹车，“呲！”差点收势不住滑倒，有的撞翻了茶几，有的踢到了桌底下的酒瓶，有的一个踉跄扑在别人背上。嗐，原来是在演戏呀，吓死你爷爷了。

　　“寒风声潇潇看江山景色渺，
　　细雨纷纷送夕照，
　　愿一生清风两袖，
　　偏偏心中多少，
　　扑索恩怨未忘掉，
　　我愿平静谁知晓，
　　结伴明月尝苦笑，
　　但到底天边风雪在飘，
　　。。。。。。”

　　“哇——！”众人情不自禁仰头看着飞舞的枫叶，以及台上之人翻飞的外套与头发，哗然赞叹，好一幅临风婷立凌然傲骨却哀伤凄美的水墨画。

　　突然，“嘭！嘭！”两声爆破声在音乐骤然停止时轰然响起——又是无缝衔接。伴随着“啊！啊！哇！哇！”惊叫声，蓝紫藤他们紧绷的神经在爆破声中断裂了，本能的应急反应令他们如离弦之箭扑向舞台，同时有人习惯性拨出了手枪。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
　　庆贺你生辰快乐，
　　年年都有今日，
　　岁岁都有今朝，
　　恭喜你恭喜你！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轻快祥和的《生日歌》随着礼炮的响起震撼着整个大厅，众人合着拍子兴奋得手舞足蹈，成功的将已经冲到舞台的蓝紫藤他们强行来了个紧急的180度大漂移急刹车，差点扑倒在膝盖高的舞台上。

　　台上，一直背着一只手的三哥终于缓缓把那只手伸出，赫然一盒精致的蛋糕展现眼前，“啪！”手枪喷出焰火将蛋糕上一圈的蜡烛点亮——苍天，这哪是什么真枪呀，分明就是一支仿真度极高的手枪式火机而已。

　　“灰哥，生日快乐，富贵永享，事事顺意！”三寸钉笑语盈盈，恭敬的将蛋糕送到欲哭无泪被折腾得生无可恋喘着粗气手里还持着枪的石灰面前。

　　强强、玲玲望着石灰石蟹手中的手枪，嘴角一撇，邪魅的笑了，瓮中捉鳖即将上演咯。玲玲抚摸了一下扁平平的腹部，将手里失误撞爆的气球扔到一边；强强则看了一眼蓝紫藤。

　　只见蓝紫藤重重喘了口气，咬牙切齿一跃跳上舞台，二话不说，对着满脸笑意的三寸钉一拳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