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草》一担担

13、鹰则为鸠

　　“哎呀，蓝妹妹，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让我上去拿给你。你不要生气嘛，对不起啊！有没有摔到哪里了？”孔繁星扯着蓝草花的外套亦步亦趋跟着，他既对自己刚才的鲁莽差点酿成大祸而感到后悔，又心疼蓝草花居然真的二话不说直接对他的弹弓下手，一整套毫不犹豫的拿了去，还有因为女友的临阵退缩被众人扣了一顶间谍的帽子，冤枉死了。他受不了众人一副“恍然大悟了然”的样子，仿佛以前所有赢的都是有猫腻似的。刚才他心急火燎的想制止蓝草花去拿他的心爱的弹弓，没想到用力过猛把蓝草花给拉倒了。

　　蓝草花没有搭话，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大步流星走去酒吧的仓库兼办公室。

　　“你说什么途有所不经，城有所什么不攻，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说战场风云突变，她可以随时改变战略？英雄所见略同啊，其实我个人觉得当时她所处的位置不适合进攻我们的，必死无疑，她撤退是对的，因为她知道我的手段必定有后招，我反倒觉得是你没有分析清楚，指挥欠妥了。”孔繁星极速分析。

　　“所以你应该与他们说清楚，他们那帮蠢货看不懂呀，不要让他们误会呀，我女朋友比窦娥冤还冤呀，简直就是六月飞霜啊。还有，不要让他们觉得我是靠女人背后使横手才赢的，我一世英名就没了呀，所以，你必须的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啊。”孔繁星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絮絮叨叨，“还有啊，女仔丫丫的，玩什么弹弓呢，会玩吗？弹弹琴跳跳舞打打游戏就可以了呀。这把弹弓可比一般的要大，要很大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得开，你们女孩子细胳膊细腿的，手无抓鸡之力拉不满弓也不好玩啊，要不，你换一个其他的？那个笛子怎样？音质清泠纯正，贵货来的好几百啊，或者，那张苍龙图腾挂毯怎样？镇店之宝啊。那个。。。。。。”孔繁星真舍不得，也真心害怕蓝草花糟蹋了他花了不少心血制造颇为满意的作品。

　　孔繁星如一头大苍蝇嗡嗡嗡的不停叨唠，然而蓝草花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的心思还在那个用一双有力的手托住她的那个瘦小男子身上。

　　当男子扶起蓝草花时，蓝草花看到这个男子虽然瘦小灰白的头发垂到肩膀，头上套着小青龙额带，一双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男子很温柔的询问她：“没事吧？不怕不怕啊，打靶场的麻雀，吓着吓着就惯了呢。”

　　蓝草花瞬间一愣，从小到大，上至父母师父，再至蓝氏平辈们，沟通基本上都是用“吼”，哪怕上次与人打架揍得剩半条人命，也是被师父一顿咆哮，被父母责备，没有半句慰抚，就连哥哥也是啧啧几声了事，从没有被人如此温柔对待过——而且还是个陌生的男子，就算是那个曾令她神魂颠倒见色忘义的哥哥帅战友说话也是粗犷豪迈的那种。

　　蓝草花脑海里无端端如流星划过哥哥描述过那个卧底三寸钉的形象，与之极是匹配呀。“风萧萧兮易水寒。”，她心念一动竟然鬼使神差轻声脱口而出。

　　那名男子双眸略过一丝惊愕但稍纵即逝，然后快速帮蓝草花拿下整套的弹弓，顺便将一瓶精巧的小酒瓶塞进她手里，给予她一个温暖的微笑，拨弄一下垂下来的鬓发，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压压惊。”

　　蓝草花看着他染着灰白的头发，非常不合时宜的也跟着顺手捋一下自己的刘海，心想，我找个时间也染一下头发吧，连哥哥这种大老粗都学会挑染了一撮刘海，木讷中透着时尚的帅气。

　　仓库的门一打开，蓝紫藤与甘辉同时大步迎上去，甘辉怒斥：“孔繁星，你是不是嫌命长呀，出手没个轻重的，你知不知刚才有多危险，差点就要出人命了，要是草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冬瓜豆腐，你十条命都不够赔，你。。。。。。”还没有训斥完，孔繁星那肥硕的身躯在他面前如划过流星般扑进了蓝紫藤怀里。

　　“蓝哥！我好想你呀。。。。。。”蓝紫藤一门心思在妹妹身上，眼中也只有妹妹，完全忽略了孔繁星，随着那一声鬼魅般的叫声，一头差不多两百斤的“大白猪”砸了过来，措不及防，噔噔噔急剧后退也无法稳住身体，“嗙”一声巨响，与身后货架来了个火星撞地球。

　　货架又岂能承受得起两人三百多斤重量的撞击，“哗啦”不但货架上的大小轻重不一的货物噼噼啪啪如山泥倾泻般相继往下砸，货架也摇摇晃晃倾倒，眼看就要一骨碌连货带架砸在他俩人身上，幸好甘辉与虞渊眼明手快出手如电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货架以及托住了那些特别重的货物，避免了蓝紫藤俩人的二次伤害。

　　孔繁星如泰山般砸在他亲爱的蓝哥身上，那个硕大的手肘好死不死的恰似点穴般准确无误的顶在蓝紫藤的胃部上，哇，蓝紫藤顿觉得胃部仿似被一顶大铁锤子重击，把他的胃都击碎得七零八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是，头部同时重重撞在货架的那个三角铁架位置的一个铁钩上。

　　顿时剧疼铺天盖地而来，蓝紫藤只觉得眼前发黑满天星斗在转，翻江倒海的胃痛疼得他死去活来眼泪乱飞。他痛苦地一手抱着腹部一手捂住后脑犹如熟透的虾公佝偻着身体倒在地上，豆大的冷汗冲额而出，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绝望的呐喊：“死啦死啦，我命休矣，恐怕我要去陪爷爷奶奶了。”

　　“啊啊！血呀！”甘辉看到那个铁架上的那血迹，吓得大叫，“喂喂，琉璃琉璃，你没事吧？你的头流血啦！琉璃，你的胃怎么啦？。。。。。。孔繁星！正哭狗，你正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衰仔！你把你蓝哥的头撞出血啦，这样撞，很容易爆脑浆的呀！还有，你知不知道你蓝哥本身就有陈年胃病，你这一猪踭下去，不把你蓝哥的胃砸得稀巴烂才怪，你做事能不能淡定斯文一点，整天都莽莽撞撞的，刚才已经差点害死蓝草花了，现在又来！你快看看你亲爱的蓝哥有没有胃出血、胃穿隆、胃溃疡，胃液倒流，头部有没有砸到脑髓流出来了，啊，冇阴功咯，出人命咯，琉璃琉璃，你给个反应啊！不是就这样找你爷爷卖咸鸭蛋了吧？”甘辉扶着几百斤铁架无法移动，他看到蓝紫藤抱腹捂头佝偻倒在地上那一副半死不活的痛苦之状，吓得不轻啊。

　　表哥的一番犹如煽风点火的怒斥如同一石惊起千尺浪，不但把孔繁星直接吓傻了，愣愣跪在痛不欲生的蓝哥身边不知所措；同时亦把蓝草华激怒了，原本她不太在意，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还以为哥哥影帝上身演一演吓吓大家图个开心，正欲来个“担櫈仔霸头位睇好戏”，不料听到甘辉情绪激动的训斥大白猪，又看到哥哥生不如死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哥哥真出事了，不禁怵然继而勃然大怒。

　　“敢伤我哥！”她扑上去一把揪住孔繁星的后领奋力一拽甩到一边，力量之大把孔繁星勒得半死——要是以往谁敢揪他，他不翻脸一脚蹬那人进太平洋泡着才怪，但是他现在被蓝妹妹生生的揪着后领把脖子都勒出痕差点两眼一瞪去见死鬼老爸老妈也不敢放半句屁话，只会呆呆的跌坐地上看着蓝妹妹快速拖过一叠纸皮箱，还没有弄明白用途，被蓝草花怒吼一声：“愣着干嘛，把你的蓝哥搬进纸皮上面！”

　　“哦哦哦，为为什么呀？”

　　“地上凉，寒气入侵！”

　　“急救箱拿过来，快！”蓝草花查看着哥哥的后脑，不是很严重，出血量不是很大，这才松了口气。

　　当孔繁星费劲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他的蓝哥抱到纸皮上侧躺着，来不及喘上一口气，蓝草花又喝道。

　　“哦哦哦。”他不敢怠慢，脚底抹油般飙了出去。

　　“轻轻托起哥哥的头，我上药包扎，不要抬太高啊会扭伤颈筋的！有点常识好吗？。。。。。。把那个抱枕拿过来，把哥哥平躺着，不要弄到他的伤口，轻点啊！”蓝草花帮哥哥处理好伤口，继续吩咐。

　　“暖水袋有吗？给哥哥暖着腹部。暖宝宝都可以！没有？拿一杯滚烫的开水来，要玻璃或陶瓷的，速度！！”

　　孔繁星马上跳起来狂飙了出去。

　　“开水来了，小小心烫啊。”

　　“把你蓝哥的手掰开，衣服掀起来。。。。。。。哥，放松放松，别怕，有我在！我现在按摩的是你的中焦与下焦，舒缓舒缓。”蓝草花拆了手上的绑带，捂着滚烫的玻璃杯，等到双手烫得疼痛发红后马上用来捂住哥哥的胃部，然后以中脘为中心点顺时针由小圈变大圈轻柔的按摩着，等手掌的热度降下来了，又继续用水杯烫热双手，如是者来回好几次，不停的观察着哥哥的表情，看到哥哥终于缓过气来，痛苦的表情也缓解下来了，这才停止按摩。

　　马上又在口袋里掏出不久前拣来的鹅卵石用热水泡热，涂上在厨房拿来的生油，轻轻的刮着哥哥的腹部，“我刮的是任脉。。。。。。足阳明经脉、足太阴经脉。。。。。舒服了吗？”待哥哥点点头后立即把哥哥衣服束好塞进裤头里。

　　蓝紫藤腹部暖暖的仿似一个小火团在里面游走舒服得眼皮直打架，真想闭上眼睡他个天荒地老，管他什么三寸钉管他什么石灰的，让他们自己打架去吧。

　　妹妹的按摩手法真的可以去开店谋生了，他很奇怪妹妹每次按摩都会‘拜神唔见鸡’似的告诉他按摩的是什么经脉与穴位，什么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什么脾足太阴之脉，起于大指之端；什么心手少阴之脉、小肠手太阳之脉，什么足三里可以燥化脾湿生化胃气，委中舒筋通络活血散瘀，上巨虚理肠和喂通腑化滞等等等，听得他云里雾里一旧云，压根不想去听也没有兴趣，他犹如水过鸭背，听完即忘，反正有人按得我舒服就行了，管他什么经什么脉什么穴的。但妹妹就是不理他的抗议，照说不误，只是后来手法越来越长娴熟，却越说越简洁了，刚开始是背课文，后来就是背大纲，感觉是敷衍了事，蓝紫藤又开始不习惯了，老是嘀咕她偷工减料没有医德。

　　“倒杯温水来，给你蓝哥喝。。。。。不要看我，这杯我喝。”

　　“好好好。”孔繁星又立马百米冲刺般再次狂飙出去。

　　“蓝妹妹，这冰袋给你，敷一下你的手掌。你你手掌的伤都裂开渗出血了，我帮你也也包扎一下吧。”

　　“不用！扶你蓝哥坐回椅子上！”

　　“蓝蓝哥，我扶着你，坐好啊，蓝哥。”孔繁星小心翼翼侍候着他的蓝哥，讨好般的语气与他平时骄横的性格截然相反。他肥硕的身躯飓风般的速度刮进刮出办公室，咚咚咚的脚步震撼着地面，效率之高足见他真的害怕与担忧蓝哥有什么三长两短冬瓜豆腐，就算蓝妹妹不掐死他，他也不会放过他自己。

　　甘辉、虞渊两人憋着笑一边收拾整理着货架，一边看着孔繁星被蓝草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小心翼翼的样子，感觉爽极了，呵呵，真正应验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呀，你都有服侍别人的时候，平时不是很横的吗，看到酱油瓶倒了不扶一下也就算了，还大条道理说扶起来就是助纣为虐长养他人懒散之风等等，如今却被蓝草花当酱油碟点来点去却不敢怨言半句，哈哈，这叫糯米治木虱——一物治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