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草》一担担

10、桃则华

　　在狭小的仓库里，一张有些破旧的大班台上点着一盏橘黄的台灯，头顶的日光管泛着陈年的白光。三个大男人就围着办公桌脑袋紧挨着，六只眼紧紧盯着监控屏幕。

　　“我说虞老板，你这监控摄像头应该换个高清点的吧，眼睛都涩了，也看不大清楚那几个鸟样呀。”甘辉揉揉疲惫的眼睛，“我直接出去看就行了，干嘛要躲在这里看监控，弄得像地下组织神神秘秘的，拍戏咩。”

　　“不行，不能让他们察觉异样啊。况且我担心他们见过你们啊。”虞渊连忙拉住要走的甘辉。

　　蓝紫藤指指屏幕里坐在卡座的几个喝酒的男人，问道：“你确认你在厕所里听到的是他们？”

　　“当然，绝对，他们是熟客啊，他们的声音我还是能辩认出来的。”虞渊托了一下眼镜肯定的说，“我当时因为检查被该死的老鼠咬断的空调线槽爬上天花板，听见两人在厕所里偷偷商量要今晚在这里制造混乱趁机干掉那个所谓的二五仔。辉哥、蓝哥，我今年才下血本贷款重新装修过，本还没回，如果真搞出什么人命我可就血本无归等着跳楼啊。”

　　“你看，就是这个大块头石蟹说‘你不要劝我了，这两年来接二连三脱手出事，名乎其实被人杀人越货啊，损失了几百皮不算，还无端端的被皇气扫好几次场到处要停业整顿，没有二五仔打死都不信。老虎头上叮虱乸，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们被人吃夹棍了，一定要抽出这个死鼯鼠，每个人都可疑。所以今晚我全部约过来给我庆生，石灰，你就借酒闹事趁乱让水银去做掉那个三寸钉。’胖的那个就是老二石灰，他比较谨慎的，还犹豫问‘确定是三寸钉？他加入我们这里虽然只要三年，但拼命三郎啊又仗义，兄弟们都挺佩服他的。’石蟹说‘就是太得人心我才害怕，野心啊，万一来个谋朝篡位，我们十几年打下的江山积聚下来的心血就冻过水了，就算不是他，也要摁个死猫给他吃，宁杀错不放过。还有蟑螂也给斩了，但凡与三寸钉走得近的都要盯紧点，逐个逐个捏死他。’。。。。。。哇，笼里鸡造反，狗咬狗骨啊，他们怎样撕咬都可以，不要在我的场搞就可以了啊！你们想想办法怎样制止啊。蓝蓝哥？你，你怎么啦？”虞渊看到蓝紫藤脸色不太对劲。

　　“三，三寸钉？！！”蓝紫藤霍然而起，震惊地与甘辉面面相觑，不会是他吧？没有这么巧吧？李队不是说他已经。。。。。。

　　“虞老板，你见过那个，那个三寸钉没有？现在在里面吗？”蓝紫藤焦急地问，目不转睛盯着监控里的卡座里的人影。

　　“不在，见过，人如其名，生得细细粒，很矮大概也就150吧，染着一头鬼五马六的头，整天笑嘻嘻口水多过茶但挺和善的，从来没有为难过我们的服务员，而且有几次还帮我们解围呢，时常会拿些小物件送给服务员。我们的服务员都特别喜欢他，只要他一来，都爱往他那里凑。哎呀，我也没有想到他们是□□呀，只是他们经常来，一来就一大群人，虽然看上去他们也不像他们自己所说的是大集团大公司的人团建，但是阔气出手大方动辄五六万的消费，碰上谁谁牛一，甚至十几万的砸钱，我的生意都是仰仗他们的。惨了惨了，这下完了完了，苦瓜炆鸭——苦过弟弟咯，以为是块叉烧肥猪肉，却是榴莲炸弹。”虞渊彷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用纸巾擦拭着眼镜。

　　“他的左锁骨上面是不是有块很明显的烫伤疤痕？右边大腿上是不是有个蝴蝶刺青？”蓝紫藤不死心的问。

　　“嚯，这么细心呀，我都没有留意呀。”甘辉有些诧异。

　　“哼，我当时看见他后面就憎他前面，他穿着那件大几码的背心又长又大松哒哒的一副衣衫不整吊儿郎当的流氓样，衫身还挡住了那条超短牛仔短裤，我差点以为他没有穿裤子有露体变态狂耍流氓呢。他那个疤痕鲜艳夺目，一眼就看见啦，还有那个头发，哼，”蓝紫藤不肖回答，“真是阿茂整饼——无个样整个样，哼，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那不是烫伤疤痕，是胎记来的呢，像不像天边的一朵红云？哈哈，因为他皮肤白，所以特别显眼，我们还怂恿过他纹个小太阳在上面日出东方哇多诗情画意呀，大腿是有个刺青，但不知道是什么图案，有一次他上厕所卷起裤脚洗脚的时候，我刚好在装吹风机，我还笑他看起去瘦瘦的大腿却非常有力量感是练武之人吧。。。。。。。哎，等等，你怎么这么清楚的？你们见过他？你们认识他的？不应该吧，我记得你们每次过来这里玩，他们都刚好不在的，今晚真的是‘盲猫撞见死老鼠’碰巧撞上了，让你们有幸目睹人见人爱的三寸钉。”虞渊回答。

　　是他了！三寸钉！华仔！华哥！原来你不但安在还跑到这里做蚱蜢蹦跶起来，害得我们找了你两年多！！蓝紫藤顿时血压飙升，心律不齐。他拳头攥紧，默默在念“胜不馁，败不喜，不是，胜不喜，败不馁，胸如平湖而面如雷击，不是，是泰山崩于面前而色变。”忽然他有些懊恼，师父教的这几句话怎么老是记不齐还颠三倒四，不过临急抱佛脚，大丈夫不拘小节，大概意思念出来也可以平复悸动的心。

　　好啊，李队张所，你两个老油条居然敢骗我们？难怪你们一直不紧不慢左右而言他，原来根本就是一场骗局，难怪你们老是说“人在江湖走，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保护他人。”呵呵，那时候就已经为自己脱罪。哼哼哼，没门，照打，回头不揍你一顿连你妈都认不出你来我就跟你姓！不，现在还是先揍三寸钉，你自恃精明聪慧，居然怂恿李队诓骗我们！想要我们帮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吗，搞这些故弄玄虚的烟雾弹拍电影呀。我们费尽心思披荆斩棘冒着生命危险不惜深入虎穴寻找你的尸骨，好让你能入土为安魂归故里，你却置若罔闻罔顾我们的人身安全，还窜到这里来扎扎跳，害我们牵肠挂肚这么多年！这下可好了，天开眼咯，报应来喽，上得山多终遇虎终于又出事了，现在危如鹅卵，危在旦夕咯，还不是巴巴的等着我们来救你！哼，活该！这次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怎么死！蓝紫藤一拳砸在桌面上。

　　“他没有这么矮，他有160，因为这是当兵最低标准。”蓝紫藤狠狠的说。

　　“什么？当当兵最低标准？。。。。。。三，三寸钉是是你们的战友？”虞渊确确实实吓着了，继而他想起来刚才蓝紫藤准确说出了三寸钉的胎记之事，原来是大水冲到龙王庙呀，他自以为是的恍然说，“明白明白。”毕竟不是每一位退伍了都会有美好的光明前途，有些退伍的为了生活也会误入歧途的时候，现役的都会有乱法违纪之徒呢，何况那些退伍的。

　　“辉，我们要救三寸钉！”蓝紫藤斩钉截铁又咬牙切齿的看着甘辉。恨归恨，怨归怨，但人却一定是要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唉，不过，我要怎么救你呀，皇帝！

　　“。。。。。。”这一下把虞渊整懵了，这是要拯救陷于水深火热中的战友？这是要搭救误入歧途的迷途羔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战友情么？。。。。。。他没有当过兵，难以理解这些当兵之间的特殊情义，但是，目前最关键不应该是要阻止石蟹他们打起来吗？怎么就变成了救人呢？

　　甘辉沉吟着点点头，蹙眉：“有点难度啊，一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未必打得过他们啊；二来嘛，我们一旦出手岂不更乱，我们是救酒吧还是救三寸钉？三寸钉一旦与我们扯上关系，他死得更快呀，妥妥落实了‘二五仔’，怎么救？”

　　“喂喂，现在的问题不是救人吧，应该是阻止他们在这里开片吧？既然是你的战友，那就更好说了，你们出面就。。。。。。不行呀，总感觉三寸钉应该不想让你们知道他现在是涉黑人员吧，电影都有得演啦，会无地自容，会老羞成怒的，也会翻脸不认人，所以，你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不要相认啊，人要面树要皮，留个面子给人家吧，先解决了今晚的难题再考虑别的，好不好？”虞渊将两人摁在椅子上焦急万分。

　　蓝紫藤与甘辉对视一眼，三寸钉的真正身份是绝对保密的，无论任何时候。

　　“咦？怎么回事？怎么一大群人围着孔繁星他们？”虞渊偶尔瞥了眼监控，指着屏幕叫。

　　蓝紫藤看到酒吧的一个角落卡座里，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很兴奋的样子，蓝草花抱臂托杯站在玩电脑的三个人后面，好像指点着什么，旁边的人时而抚掌时而跺脚。最要命的是也吸引石灰那伙黑字头的人过来围观，可把蓝紫藤他们吓坏了。

　　“小张，你进来一下仓库。”虞渊立即用对讲机叫了服务生进来询问外面的情况。
　　“是星哥他们在打游戏。”小张双目放光激动的说，“星哥一向所向披靡无人匹敌，常胜将军，居然有人敢挑战，就是那个穿天青外套的女孩蓝什么的，15分钟内被星哥灭了就算输，超过15分钟被星哥灭了就算赢。哇哦，好刺激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搞什么呀？”三人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