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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烂泥 ...

  •   直到宴会结束,宾客散尽,灯光渐熄,李秋丽从包里掏出精致的烟盒,捻出一根烟来叼在嘴边,杜思源早离开去忙其他的事了,走时把朗意一起领走,刘斯羽也在宴会间隙带父母一起离开,此时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下李秋丽和从不离开她身侧的女管家林静。
      在烟气渺渺中模糊了那些用金钱堆砌出来的景象,这里的一砖一瓦无不是她用钱来买来的。
      一个佣人端着餐盘要放到餐车上时,手一滑餐盘应声落地碎成千百片,她连忙把碎片拾起,慌乱间不觉手被划破,仍是战战兢兢把东西拾净才罢。
      “你知道这一个盘子要多少钱么?”李秋丽夹着烟,站在楼梯上戏谑得观赏这佣人的恐惧模样。
      她遥遥俯视,佣人止不住的战栗,强忍着惊恐回答道:“不,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完了,她肯定是赔不起这一个盘子,她更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不论哪个结果她都无法承受。
      “你的工作是什么?”李秋丽又问。
      “佣人。”
      “我说你的工作内容。”
      “听总管的安排,每天的做的都不太一样,一般是除草,打扫屋子,清洗衣物,做饭这些活。”
      “就这么简单?”李秋丽把烟灰弹掉,她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回头又对着林静重复了一遍。
      “你们赚我的钱,住在我给你们的地方,吃我的用我的,我也不希望你们感激我什么,可就这么简单的工作你都会出错,这可真是悲哀。”
      李秋丽惋惜的摇摇头,把烟头远远丢到佣人跟前,佣人害怕的不行还要把烟头捡起,用衣服抹干净地上的烟灰。
      李秋丽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是我的过失,我没有调教好她,如果要惩罚的话我也逃不开责任。”林静低垂着头,语气诚恳。
      “我不想惩罚谁,只要你们记得以后把这些事都做好,起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别再犯低级错误。”
      林静回答是,李秋丽便潇洒的转身上楼去。林静把佣人带走,佣人小声的啜泣,已经被吓坏了。
      经过长长的走廊,这里所有的装修都是按照李秋丽的品味,她喜欢高高的房梁,把顶修的比正常的别墅高度还要高,每个地方都要放上她喜欢的装饰,更自恋的是她喜欢找有名的画师定制她自己的画像挂在走廊的墙上。
      李秋丽已经坐到了她能爬的最高的位置,她这样的岁数应当是要把权力下放给值得信任的人,比如她的儿子,但她就像是快要老死的鬣狗死死护住猎物的残尸,不肯分享给任何人,生怕没了权力自己就成了被分食的猎物。
      如此她便要张扬自己的权力金钱和地位,明晃晃昭告天下人她拥有什么,让别人免去了猜忌,多了嫉恨。
      “我们这样的人活该受到这样的羞辱么?”女佣不甘心的抹了把泪水,她紧跟在林静身后,不知道她要把她带到哪里。
      从侧门走出别墅,林静领着她走到了花园里,此时花园已被打理好没有佣人在这。
      林静回手一个巴掌打在佣人的脸上。
      “如果你要在这里工作,就不要带上任何个人情绪,你今天有了这个想法,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不满。
      记住,要怀有一颗感恩的心,不然你早晚会被踢出这里。”
      女佣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她用力点着头告诉林静她会好好在这干下去,她不懂为什么要感恩,但她坚定的要留在这里,像她这样没有学历没有技能的人在社会上只能干底层的工作,这些工作里又会有哪一个给她完整的尊严呢。
      “我知道你,你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老公去新加坡打工到现在都杳无音讯,这个家就靠你一个人撑着,你要知道一个佣人累死累活挣的钱也不过就几千,而你在这可是会挣得更多,别丢了这个好机会,有的是人想来这当佣人。”
      林静这些话本不应该说,她只是觉得自己和佣人也没有两样,只不过是可以再压榨一级,狐假虎威罢了。
      在这座别墅里就如同微缩的社会,固化的阶级,还有文明之下的掠夺,李秋丽这个最高层的领主阶级往往从不露面,林静便是位于她底下的阶级,替李秋丽打点所有事情,旁人恨与爱也只会放到她身上来。
      但不要搞错了,压迫的根源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不论是助长气焰、帮腔做事,早晚会牺牲在这没有意义的浮华里。
      刘斯羽一路上沉默不语,刘母和刘父自然是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以为她又闹什么小孩性子,回到家了刘斯羽直直回到自己房间里。
      刘母面露难色,和刘父互相大眼瞪小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刘斯羽离开家好几年,究竟心性上有什么变化他们不知道,如果一味地把她当做孩子应付了事,已经不是那个年纪了。
      刘母心里还是没有过那道坎,而刘父更是没心没肺,把电视打开径自看了起来。
      刘母打他一下带着气说道:“孩子回来了你也不说多关心关心人家,好像这个家里没有你一样,斯羽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你也不担心!”
      “那你担心你去问啊?你跟我撒什么脾气啊。”
      刘父一句话堵的刘母哑口无言,她确实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
      母女之间的裂痕摆在那里没有人去修补,裂痕就随着时间风化越裂越大,到现在已经成了一道鸿沟,没人敢先一步跨过去。
      刘斯羽当年一气之下离开中国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因为刘母。
      刘斯羽中考失利,高中成绩一落千丈,而且喜欢上了摄影,每天带着相机走遍大街小巷,很晚才回家。
      刘母一气之下把刘斯羽的相机给摔了,断了她所有念想和爱好,只让她一心扑在学习上。
      “不学习你怎么办啊?父母花钱供你读书你觉得很轻松吗?你就是拿这个成绩回报我们的含辛茹苦啊,你知不知道人家朗意次次都考全校第一,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每次说你都不听,你那脑子里只有自己那些小九九,是要把你妈逼疯了你才觉得开心是吧。
      有些时候我真是恨,为什么你不是朗意,你就不能像朗意那么乖巧懂事吗?”
      那些气急败坏的话还偶尔在刘斯羽脑子里闪现,她妈恨她,她也恨她妈。
      她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她也在想,难道她妈把她生出来只是为了让她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优秀的人吗?那对于她自己来说,她算什么?
      她已经听厌了母亲翻来覆去那些话,让她好好学习好好读书,以后有好工作好出路,那谁来告诉她什么算是她的好出路。
      究竟要怎么走才能保证是她的好出路啊?她妈给她规划的那些是好的,考个好大学上个好专业,然后考编考研,要是能继续读家里能一直供她读下去。
      她迷茫,她不解,她想争辩什么,可是她说不出来,她只是在心底质疑,这些选择是好,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有一条路是她发自内心想去做的,她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她也没有答案。
      如果她知道她想做什么,就不会逃到日本,去一个没有人能管的到她的地方,寻找那一点希望。
      此时她带着离开中国时的迷惘,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站在现在回望那个当初的她,却已然看不清楚一切。
      而现在刘斯羽多了另一重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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