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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人间疾苦 ...

  •   没过多久,去往边城的商队便出发了,陆星如随着商队一路西行,西边的道路崎岖坎坷,这是出发之前陆星如所没想到的,好在颠簸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抵达了和乐国的一个边境小城秦州,他们大概要在这里停留三个月。
      大多数时间是不需要陆星如做什么的,她大可以把此行当做是一场游玩,在侍从的护卫下,在这里游山玩水即可,边塞的风光虽比不上江南,但也别有一番景致。
      王员外大部分的时间是和陆明远在一起商谈事宜,闲暇的时间也是见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但是很少有独自外出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时间。
      陆星如跟了他几天,觉得他在秦州也还算规矩,但也有可能是修明在此的缘故,他多少不敢太风流,因此后她关注的神经几天便稍稍放松了下来,多数时间是和陆槐安在这城里看看新奇有趣的东西。
      陆星如坐的马车是一辆双驾的马车,比起她在云州坐的马车已经小了很多,但是在秦州这里已经算得上十分豪华了。
      这日她和陆槐安坐在车厢里,中间还可以当下一个小几,陆星如撩开轿帘,向外看去,城里的景色有些凋敝,街上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人也很多,这和陆星如在云州生活所见的景象大不相同。
      她心里稍微有些沮丧,原来还有很多人过着这种衣不蔽体、流离颠沛的日子。她刚要放下轿帘的时候,外边有一阵声音吸引到她的注意,路上传来了吵闹声,听声音似乎是一群孩子们,闹哄哄的她只听清了一句,便是你若想在秦州顺遂的生活下去,不加入我们丐帮你是活不下去的。
      后面声音渐渐消了下去,看来那些人是走远了,陆星如叫马车停了下来,陆槐安问道:“怎么了?”
      陆星如问道:“有跌打损伤的膏药吗?”
      药箱在马车里是常备的,陆槐安将车座下面的药箱抽出来给她,陆星如接过来翻找了一些瓶瓶罐罐,又解下腰间的荷包,里面有几辆碎银子。
      她撩起轿帘伸手朝向角落里那个蜷缩的孩子,陆槐安送她的手链正滑落到手腕最细处,上面蓝色的宝珠衬得她皮肤白皙清透,如莲池里的白藕,她说道:“这个给你”
      她的手伸出去在空中停滞了一段时间,那个角落里的男孩子并没有过来,这引得陆槐安不得不探头向外看了一眼,见那是个头发蓬蓬,眼神清亮的小男孩,知道他大抵是有些害怕,便让车夫取了东西去拿给他。
      车夫下了马车,将陆星如的东西接下走到墙角放在那个小男孩的怀里,说道:“这是我们小姐和公子给你的,拿着吧”,他无意间看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左脚,见其异常的肿,叹了一声,“还是个跛脚的孩子”,而后又坐回到了马车上,驾着马车走了。
      陆星如情绪有些低落,陆槐安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这个世界本就有很多生来富贵的人,也有很多生来贫寒的人,你如今看到刚刚的那个男孩觉得他可怜,的确是可以用一些资财来帮助他,但这世界上像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甚至还有很多比他更为不幸的人。
      我们可以对他的境遇表示同情,但不应过度耗损自己的内心。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若觉得他们不幸,那便让自己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或者成为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之人的身边人,付出行动总比徒劳地耗损自己强”
      陆星如想了想认真地道:“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人,哥哥是想让我成为皇后吗?”
      陆槐安噗嗤一笑,“妹妹可否看看哥哥我,回去以后我便要参加乡试了,将来等哥哥出人头地的一天,一定会帮助妹妹实现所愿的”
      陆槐安已经十四岁了,准确的说是还有两个月就十四岁了,过了十四岁就可以参加乡试了,乡试正好在他的生辰之后,所以时间刚刚好。
      陆星如道:“哥哥一定没问题的,将来就是参加会试和殿试也一定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能来个连中三元,那便是我们和乐国开国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了”
      陆槐安赶忙打断她,“这话可不好说出来,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陆星如噗嗤一笑,连忙捂上嘴,这等天机还是得在心里默念,免得说出来惊扰天上的神灵就不灵验了。
      在秦州的时间过得很快,陆星如本想着去盯着王叔伯,可是由于最近边境不太稳定,所以布匹运到秦州之后,经营之事便交给了当地的店家,他们很快便从秦州返回。
      回了云州,日子又恢复如常,陆槐安忙着准备乡试,很少陪陆星如玩了,陆星如也很少打扰他,经常带着府上的侍女在镇上玩耍。
      有一次她去到一家新开的茶点店,打算去尝个鲜,因为听周围的人说,这家店的茶点很是不错,她一时好奇,便抱着期待前去。
      这店家主要是靠香茶和糕点为营的,挂在墙上的签子做的很是精致,但是价格却不菲,陆星如心想这里的香茶和糕点比一般的茶点店的价格要高,味道一定名副其实,当即便点了一壶云栖龙井和荷花酥。
      很快,茶点便上来了,看起来与其他店家的茶水还有糕点没什么不同的,她心想许是胜在味道,遂满怀期待的尝了一口,可这味道却不知怎么说,好吃定是谈不上了,难吃好像倒也没有那么不可下咽,勉强算得上是中规中矩。
      旁边有一店小二,见她如此表情,便热心的上来一问,这位小姐觉得这糕点的味道如何?”
      陆星如面露尴尬的道:“我可以说真话吗?”
      小二许是有些没有反应出陆星如的真实想法,笑道:“开店的自然是要在乎食客的体验的,小姐的建议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会根据食客的意见来进行调整的,所以一定要知道您的真实意见”
      既然这小二让她说实话,她组织了一下措词便道:“那我便直接说了”
      小二点点头,“您说吧”
      陆星如道:“我觉得这茶点不好吃,云栖龙井喝起来虽然没有错处,但只能称得上是中规中矩,却是不值得这个价钱,倒是这荷花酥做的着实有些难以下咽了,糖似乎放得有些多了,这酥也没有起来,口感塌塌的,缺少酥香清甜的味道,感觉不太正宗”
      那小二闻听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问道:“小姐可是去过扬州?”
      陆星如摇头,小二似乎放下了心,反驳道:“那怎么说得好像如吃过正宗的荷花酥一样?”
      陆星如不解道:“我说实话,你怎还生气了?”
      小二道:“是小姐所言不甚严谨,小姐都没有吃过正宗的荷花酥,又怎知我们这里的不正宗?”
      陆星如道:“可是我家里的厨子是扬州越盛楼来的呀”,越盛楼是扬州做荷花酥有名的店家,这里的厨子做出来的当然是正宗的。
      那小二脸上更挂不住了,说道:“小贵人可真有意思,家里有名厨还出来吃我们这不正宗的点心,真是委屈了您的舌头”
      说着便走了,陆星如很生气,与侍女说道:“明明是他让我说实话的,怎的还生气了”
      侍女道:“虽然您说的是实话,但实话伤人,您多少要委婉一点”
      陆星如道:“可是我说之前的确好好的斟酌了一番用词”
      侍女闻听,呵呵笑着,“小姐若再委婉一些好了,不过那个店家也是,既然开门做生意,就得大度一点,这般真实的回答也就在我们小姐这儿能听到了”
      陆星如眉头一皱,听出来话音来,“好啊,你这个小妮子也变着法儿的挤兑我,看我不收拾你的”

      两个月很快过去,但陆槐安的十四岁生辰与往年不太一样,最近这段时间云州涌入了很多难民,云州是和乐国距离边境城市最近的一个大都市,所以也是周边流民聚集流入的城市。
      起因是边境一些州县爆发了疫情,一些人因此流离失所,便沿路乞讨流入到了云州里来。
      在云州里他们同样是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只能聚集在城北的城隍庙里,一些当地人不愿意让这些流民引入而影响到城中原有的生活环境,因此拒不接纳他们入城。
      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但是对于这些流民不能见死不救,总得先想个办法帮助他们,于是这两天陆父陆母都在想办法如何救济他们。
      天不遂人愿的是,今年收成不好,粮食也跟着涨价,想要赈灾救民这可是一个不菲的开销,非得是有势力的人家不可。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不好再大摆生日宴了,所以只是家里人摆了一桌家宴,庆贺一下。
      不过陆槐安更喜欢这样,因为这样可以不用那么拘谨。陆明远和顾云中送了两套文房四宝,陆星如送了一个荷包,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是很是用心,那是她自己绣的,绣饰是喜鹊和桂圆,寓意是喜报三元。陆槐安很喜欢这个礼物,每日都带在身边。
      陆槐安的生日过后没多久,陆星如找到陆明远和顾云中问道城隍庙里的那些流民怎么样了,陆明远道:“阿灿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找了一些朋友收购了一批粮食,正在准备施粥的事宜了,最晚明日便可准备妥当”
      陆星如道:“这对流民来说虽然是好消息,但是这样钱不都被那些黑心的商人赚取了吗?”
      陆明远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当花些资财积些善缘了”
      陆星如道:“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郡主笑道:“那阿灿有什么办法吗?”
      陆星如道:“既然边境可以贩卖从云州运过去的布匹,咱们也可以到其他州县去买粮食呀”
      陆明远笑道:“阿灿的这个建议好,如今都已经会学以致用了”
      陆星如笑道:“多亏上次和爹爹一同去秦州开眼界,这才想起还可以去外边的州县购买粮食,只是这一来一回,路上的人力物力也是一笔不菲的资费,若是我们沿路可以卖些货物,或许可以减轻一些负担”
      陆明远笑道:“想不到阿灿小小年纪也有经商的头脑了,我们就这么办”
      到外地州县去进粮食再运回来,最快也得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陆家也是往里搭了不少的资财,为了帮府上减轻一些负担,陆星如拿出了好些衣服和首饰去变卖,还有从前作画所获的一些钱财,虽然杯水车薪,但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其他的时间,陆星如便和顾云中到云州州府指定的街道上去开棚施粥,准确来说施粥的位置是在城外,这样便可避免那些流民入城了,而其中一些身染疫病的人,其实并接触不到城内的人,因为这些人早就被州府的人隔离开了,被赶到另外的地方自生自灭,当然这些陆星如都并不知道,她仅仅以为他们是被迫离开家园食不饱腹的流民,只要渡过眼前的难关即可。
      但人生很多时候都不仅仅是眼前的一顿饭,显然当时的她还没有看到这些。
      在粥棚的时候,陆星如看到流民们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了在秦州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不知他有没有拿着她给的药膏和钱去治好伤,那天后来听车夫说他的左脚是跛的,以后怕是也做不了力气活,如此又该如何谋生呢,她叹了一口气又舀了一勺粥到眼前的碗里。
      往的后几天,从其他州县购买的粮食也陆续运了回来,可以施济给流民的粮食变多了,随着灾情的日益渐缓,陆星如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陆槐安的科考上面。不过这次的乡试毫无悬念,因为陆槐安一直是陶然书院里的佼佼者,这次乡试果然考中了解元。
      之后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转年第二年春天陆槐安又考中了会元,接着便踏上了去京城参加殿试的路,很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在殿试中取得头名,不过能够一路在乡试和会试取得头名已经十分难得了。
      但渐渐的陆星如变得不开心了,因为陆槐安考中了进士,就意味着他要留在京城,等着分配官职了。
      皇帝似乎很喜欢他,把他留在京城当了个翰林学士,这样即便是逢年过节陆槐安也回不来了,因为一去一回就要大半个月,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只能他们去京城看他。
      陆星如七岁那年的除夕是在京城过的,在京城陆槐安租住的府邸上大家过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年节,而似乎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陆槐安。
      从京城回来之后,她依旧是跟着先生在家中学习经书古籍之类的,闲暇时则是在练习绘画。
      陆明远和顾云中似乎变得忙碌了起来,虽然还能在饭桌上看到他们,但是他们吃饭的时间似乎变短了,饭后他们很快便离席了。
      陆星如渐渐的感受到家中的一些变化,但她相信那些麻烦一定都会解决的。
      有一日顾云中难得空闲下来,便把她叫去屋内,问道:“槐安在京城为官,一年也难得见到,阿灿也大了,可有想过去修习仙法?”
      陆星如摇了摇头,顾云中耐心的道:“可是前年你的生日宴上,若虚道长说你很有仙缘,娘还是觉得既然有这么好的天赋,还是去仙山看看的为好”
      陆星如道:“可是那样就不能陪在爹娘的身边了”
      顾云中道:“你看你的哥哥如今便已经开始自立门户了,在京城为官也一直做得很好,小鸟长大了,就是该自己去飞翔的”
      陆星如问道:“那娘觉得我该去学习仙法对吗?”
      顾云中道:“娘并不是强迫你去,而是觉得你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那爹爹呢,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顾云中点点头。
      陆星如没想到他们都同意她去修道,也有些赌气的道:“既然爹爹和娘亲都赞同,那我便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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