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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六礼未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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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通话后温洵又跑了一趟体检科，去确认体检人签字，一系列流程到这儿差差不多就结束了。
“有点疲劳过度，精神衰弱，病人要注意良好休息，规律作息，不要喝咖啡茶叶等提神饮品。”
半个小时后报告单如约出现，温洵大致扫了一遍，他的身体机能没什么问题，确实只是最近有点累而已。
“技术部那边怎么说？”温洵收起检测报告，进入正题。
“原始数据还没开始清理，今晚之前都有机会，顾三礼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差，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等不到明天。”
电子邮件上交代的很细致，温媛将邮件内容发给了温洵，“我已经告诉小九了，她等下会来启明一趟。”
“你要先回家休息吗？”温媛难得一问，今天的太阳可真是西升东落了。
“嗯。”温洵牢牢抓住机会，一点没犹豫，“我回去睡觉，你这边要是出什么事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我可真希望等会儿不用给你打电话。”
“你以为我想被你信息轰炸吗？怕你hole不住而已，别误会。”
像是点燃了某种情绪的导火索，温媛暴起，“洵啊！你要相信你老姐！有什么！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hole不住的吗？”
温媛拍拍自己的胸膛，表示姐轻轻松松就carry。
“行吧，那你加油，我回去补觉了。”头发有点炸毛，一语落尽温洵顺带打了个哈欠。
一从医院出来姐弟俩就分开了，温媛今天没开车，只好坐列车回公司，温洵家离这里很近，此时正徒步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落日微黄倾落发间，温洵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滤镜，他身材颀长，影子在地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的影子很黑很实，但是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一点，包括温洵。
在前方，他向光而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一小团黑影慌里慌张地分出一半身体，嗖的一下就跑没了影。
它现在很急，急着穿过时空裂缝回去找祁遇，要是它回去晚了，指不定它们家那当机立断的主就已经把人解决掉了。
城市街头散落的烟火气被温洵尽数捕捉，现在正值冬天的尾声，实时更新的绿化就是春日将至的序曲。
它们提醒着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希望之春马上就会光顾这个美丽小城，留下万紫千红一片后才又恋恋不舍地离开。
街道商铺全都开了门，孩童的嬉戏与大人们的谈话相互交织，融入到宁静美好的人间烟火。
在他们的世界里，温洵孤身一人路过了千万次。
数字光屏刷新滚动，频道直跳新闻ACTV，一则插播新闻措不及防破坏了城市的安宁。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ACTV新闻分部，我是今天的主持人……”
痛苦的惨叫声被新闻台弱化，温洵不自觉驻足在光屏前，同样和他停下脚步的，还有零零散散几个路人。
屏幕上的男人失去了两条小腿，伤口发黑且一直延伸到腰间，细节的地方被官方打了码，温洵暂时看不太清。
但他可以明显地看出来，男人已经是疯得彻底了，不断变化的表情配合颤抖不停的身体，弯曲折叠再惊叫着说胡话，无论怎样都叫不醒。
“最近，神秘物种袭击人类的事件频繁发生，请各位居民夜间锁好门窗，保护好自己，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如有发现异常，请让智脑及时联系当地警察厅……”
要归人重新迈出回家的步伐，这种事情温洵是绝不会让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温洵，欢迎回家。检测到您的状态好像不大好，是上班太辛苦了吗？】
“我没什么事。”换上拖鞋，温洵吩咐道，“智脑，自动锁定门窗，检测空间生命体并优化。”
【好的，请稍等。】
【门窗已自动锁定，需要打开时请呼叫我。
经扫描，生命体检测结果为：一？房屋安全级别为：优？外界干扰强烈，系统运行结果存在偏差，请谅解。】
温洵不以为意，智脑每个月都会抽这么几天的疯，他也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智脑给出这样的结果几乎等同于绝对。
顺溜拖下淡黄色卫衣，温洵走进卫生间想要洗把脸。
卫生间的地板上有一小块水渍，湿哒哒的始作俑者正挂在置物架上，温洵疑惑地看向垃圾桶，早上不幸飞入马桶的毛巾消失不见。
温洵：“……”
属实是智脑日常抽了，直接从垃圾桶里把它捡出来泡水，再挂到置物架上去。
温洵没心情理会智脑的恶作剧，草草冲了把脸就把自己扔进了房间。
与此同时，温媛已经抵达启明公司，戚九来得比她想象的要早，她的情绪很稳定，表面上看起来静如无风水面。
回启明对戚九来说和回家没什么两样，这里的员工都是她曾经的同事，大家很热情，全息控制舱的申请流程走下来也很快。
“部分数据已经开始还原了，他的外貌形象可能会发生点变化。”技术员将模拟眼镜递给戚九。
“没事，谢谢。”小太阳在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轻车熟路戴上装备。
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简直是欣喜后的致命一击，顾三礼，这个人人唾弃的乙游男主，会如她们所愿在明天消失，彻底的消失。
麻烦别人换取一个见他的机会，她将会是顾三礼消失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玩家。
数据还原中的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失去了存储数据库的顾三礼还会记得她吗？
心跳声震耳欲聋，长睫轻落，在眼睑处挡出一小片阴影，戚九躺进全息控制舱，在忐忑中戴上模拟眼镜。
圣火刺破黑暗境地，熊熊燃烧摧毁十字架上逾越者的灵魂，它真是太澄澈了，像是碧波荡漾的绿翡翠，如果要将这样的灵魂融入伞中，就必须如此炼狱虐杀。
浴火焚烧，顾三礼失去了美好的皮相，异化图腾占领半边脸庞，悬珠空洞跌入万丈深渊，火红发丝灼烧失色，在热浪海洋中凄惨离去。
他生于圣火，亦将死于其下。
往昔旧事雾散烟去，此刻却又茫茫然倒流回记忆深处——
寒门顾氏有一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①，自幼博学多才，精通诗书，善文章，为人世道多灵巧，先生有言其必成栋梁之材。
清贫出身读书郎，十六年少赴殿试，背井离乡车马辛，一朝夺取状元郎，彼时长安花满城，少年轻狂自张扬，身披乌纱疾白马，头戴金花还家乡。
如此只应天上有，怎奈痴情落凡尘，爱慕侯府之长女，年少情愫暗自生。
年复年年春正好，帝赐婚姻许他人，上书请示惹帝怒，即日立迁西北府。
大婚之日唢呐响，花轿长街十里红，百姓恭贺助安乐，无人知晓其中苦，凤冠霞帔蒙头红，三拜高堂红尘凉，新人相持惊巨响，昔日迁官闯殿堂。
三茶未至，六礼未满。
望心爱之人成婚于他人。
结婚，不成。
劫婚，仍不成。
天子大怒，赐之火刑，城中铁台，烈火相燃。
顾三礼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看见那个无法保护爱人的自己，见他在大火中活活烧死，又见他逆天转世修成九尾火狐。
可惜实在为时已晚，当年天下大乱，百姓逃窜，寸草不生，侯府长女死于灾祸，荒凉国土血流成河。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抱着爱人的尸体，怒激圣火降下天灾。
可这么做又能如何呢？已死之人不得复生。
苦涩蔓延在唇角，顾三礼暗自庆幸，比起那时的自己，至少现在他能护爱人周全，不过代价是永不相见罢了……
纯净灵魂在破碎的边缘，顾三礼释然，他衣衫残破，胸前的北极星却亮得纯净，一念之间，血泪溢出眼眶。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来到，熊熊圣火一齐熄灭，束缚手脚得以解脱，顾三礼瞳孔紧缩。
他这是……要放过自己？
“三三！”
女孩的声音在耳中回响，顾三礼呼吸一滞，这是他临死前的臆想吗……
幻想令他循声而去，蓦然回首间，戚九的身影撞入他的眼中，她一袭凤冠霞帔，胭脂染红双颊，在海天相接的彼方，提起裙摆，向他飞奔而来。
妆发衣衫狼狈不堪，跌跌撞撞撑起虚弱的身体，手脚不听使唤，发了疯似的奔向为他而来的女孩。
他的女孩，他的新娘。
只有将她紧紧环抱，才能真正感受拥有。
“好烫……怎么回事，三三…三三……疼不疼啊？”晶莹泪珠拉出一条水痕，暴雨如注倾泻而下。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掌心贴紧他的脸颊，每一处伤痕都像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刺入脆弱心脏，疼，钻心刺骨的疼。
滚烫指尖抚去眼中泪水，顾三礼强忍喉中不适，好不容易才说出两个字来。
“笨蛋……”
不再高傲，不再冷漠，不再犀利似剑，此时此刻的顾三礼，是藏于心底的温柔。
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笨蛋想方设法地寻找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伤心欲绝，怎么会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类女孩以同样的情深爱着他。
胸前吊坠离开原主，北极星熠熠生辉，指腹轻触颈后皮肤，像是神明最忠实的信徒，虔诚地为她戴上。
“我没事的，等我回来……好吗？”
等我回来，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等我回来，带你去看世间美好，历经烟火人间。
胸前吊坠起起伏伏，戚九止住泪意，哽咽着环住他的颈脖，唇间温热，陷入那片破碎之地，额间相抵。
“顾三礼。”她完完整整喊出他的名字，“我等你回来……”
破碎的灵魂得到致命救赎，爬满泪痕的脸最后一次倒映在顾三礼眼中，翩翩衣摆在风中化作无数细小碎片，飘摇着飘摇着，消失在无人知晓的远方——
再见，人类的女孩。
再见，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 ①“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出自宋代诗人郭茂倩的《白石郎曲》。
小黑团：爹！爹！手下留情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