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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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镜片碎末，裂纹密布像是交叠无序的数张蛛网，鞋底踏破镜面，温洵毫无防备，在一记闷响声中摔倒在地。
镜片堆叠欲要为他修砌一座坟墓，温洵扫开身上厚重的镜片，任由粗细不一的碎片嵌入手掌。
流体在破口中拉出粘稠细丝，触手卷入裤腿，死死咬住温洵的脚踝，祂们的力量大的惊人，流沙一般将温洵拖入虚空。
一道明亮划破阴暗计谋，缠住右腿的黑色藤蔓失去活力，掐紧一角便能扔出视线之外，倒像是块被人咀嚼后的口香糖。
明红色血液滋润镜片表面，偶然掉落的它成了温洵的一线希望，尖锐切口就是孤傲者的一把利刃。
奔跑不再能解决问题，祂剖开自己的皮囊，搜肠刮肚，化作一滩黑夜向温洵席卷而来。
四面楚歌，其庞大程度已经超过了温洵的承受范围。
胸腔被异物填满，具象化的压迫感直逼天灵盖，祂们玩弄猎物于股掌，冷血虐待直至死亡，整个人像是嵌进了钢筋混凝土，绝望着窒息，任由意识与时间一同流逝。
故事的尾声注定是一场死局吗……
温洵悲观地想，如果真是如此，他就只好责怪自己的不走运，难以想象自己的意识被游戏杀死后会激起多大的社会舆论。
华信公司当年的惨剧要重蹈覆辙了吗？
处于休克的临界点，一股热意替代粘液黑水灌入温洵的口腔，他们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进入，生怕撑坏了他的食道，他们为温洵带来氧气，是溺水者的一块海上浮木。
轻薄黑影撕咬入侵者，笼中困兽发了疯，幸好他遮住了爱人的眼睛，没有让他看见自己如此残暴的一面。
温度高得像是沸腾的水，气泡浮出水面，炸成一个巨大的坑口。
视野重回光明，有力的小臂环住温洵的腰，那人的体温很低，呼吸却是炽热无比。
冲击性极强的血红色眼瞳刺入视野，他极力压制自己身上狠虐不耐的情绪，却怎么都遮不住骨子里的疯劲儿。
被二次世界常年侵蚀异化的统领，早已习惯了暴怒与毁灭。
他的出现本该是场浪漫的英雄救美，现在的英雄却成了肆意狂妄的暴徒，无形的压制令温洵有些心悸。
黑山羊的本体在虚空中组合汇聚，一张张影子化形为运输带，推动他们长成一颗胶状液团。
他缓缓收回空间里所有的分身，最后尽数落回到他的影子里。
黑色圆球在他手中流动成丝带，一圈一圈缠绕，直到融入他在电梯里撑起的那把黑伞。
刚刚的东西……竟然都是他的影子！？
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NPC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好吗，是不是被它们吓着了？”祁遇抚去温洵脸侧的血迹，想要替他拿出手上的镜子碎片。
“没事，你……”千言万语难以汇聚成一句话，温洵生生愣住。
“我来晚了。”
触肢卷走手心碎片，轻轻吸收他的血液，祁遇为温洵处理好伤口，绅士地吻上他的手背。
【指挥台编号S0001申请与监测官对线，信号基站搭建中，正在连接——】
胸前的记录仪实在破坏气氛，温洵慢吞吞地脱离他的怀抱，对方握住他的手腕，瞳底被不舍与恐慌润湿。
“你又要离开了吗？”祁遇这么问。
又？温洵指尖颤抖，不明其意。
“温洵！温洵！你还好吗！BUG污染源消失后W7421空间就回归系统管理了，你成功了！”
唐离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他此刻的心情简直比遇到心上人还要激动，污染源消失了，这说明人类战胜了虚拟，他们可以成功与温洵对接，把他接回现实世界。
“收到请回复！”
“喂？温洵，温洵？你怎么了？温洵？”
温洵从他的凝视中回过神来，抓起记录仪草草答道：“我还在…在的，没事。”
“没事就太好了，你现在马上和唤醒装置对接，技术部已经通知主控那边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听筒另一端是大家齐刷刷的欢呼声，游戏空间内，温洵缓缓放下记录仪，让它与外部装置自动连接。
这一次结束任务，他没有停留在原地等候，温洵走上前，与素不相识的赤瞳西装男拉近距离。
对方的表现真是出乎意料，他的能力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游戏设定，他收服BUG污染源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不属于这个游戏空间，温洵直觉。
胸腔规律起伏用以平复心情，温洵深呼吸一口，鬼使神差地随口问了句：“你是哪个区的BUG？”
祁遇略有所思，认真答题，“我不是BUG。”
BUG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BUG——
温洵挑了挑眉，“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赤红眼眸沉了沉，祁遇一本正经地回复他，“我来找我男朋友。”
哦——
等等，温洵呼吸一滞，怎么是这个回答？还有……男性设定的虚拟人物怎么会有男朋友？
【监测员编号A1000，BUG清理任务已完成，记录仪与控制台正在连接中——】
迟疑间，温洵落入面前人温暖的怀抱，收紧衣衫的手臂微微发颤，对方唇间烫得吓人，温洵瞳孔地震。
蜻蜓点水的亲吻过后，下巴抵住温洵的颈窝，祁遇红了眼眶，“男朋友，我来接你回家了。”
【监测员编号A1000，记录仪与控制台连接成功。】
漂亮的浅色眼瞳快要被震碎，祁遇消失在他破碎的瞳底。
故人面孔化作青烟，一串串二进制代码簇拥而上，温洵有些晃神，发生的一切实在太不真实了……
那个NPC刚刚亲他了！？
还是抱着他亲的……
自己为什么没推开他？温洵不可置信，这不可能！他怎么会……
熟悉的眩晕再次光顾，它们打断温洵的思绪，像是不愿意让他想起什么似的。
繁景公寓地下空间，人影孤零零地徘徊，薄唇微抿，想要留住他最后的气息，滚烫视线久久凝视他离开的地方。
这一次，还是没能留住他。
到底怎么回事？
空间的另一端，一道残破人影自远方而来，失去灵力的躯体布满黑青色裂纹，雪灰色悬珠化为漆黑空洞，曾经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此刻硬化发黑，身后狐尾早就断了个彻底。
顾三礼刚刚与戚九告别，笨蛋在离开前送给了他一个吻，一个仓促的，永远不会变的小心机。
如果她知道这一吻就是永别的话……该有多伤心？
顾三礼无法承担这个后果，他根本等不到，也看不到那天到来时，女孩脸上的表情。
他也没有办法……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违背时空法则，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祁遇现在倒是毫不留情，几分钟前的留恋与不舍，通通压到了心底，就像孤寂的百年岁月里那般，压抑的。
“该走了。”祁遇淡淡道，听不出什么情感。
人们的命运中总有属于自己的归宿，或好或坏，都是难以预料的……
睡意朦胧，温洵好像进入了一场梦境，缓缓睁开眼时，自己已经置身唤醒装置，怼在自己面前的，赫然是他老姐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直接吓得温洵往后缩了缩。
“谁是你男朋友啊……”心里话不知怎的就说了出来。
脱口而出的瞬间，温洵自己都是一愣，默默反应过来时，挤满技术员的监测室陷入沉默，他亲眼看着温媛的表情从担心，震惊，一直转变成了八卦。
温洵：“……”
糗大了。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告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