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太子侍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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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宋景玉倒也不觉得如何惊讶，毕竟赵夫人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生老病死本就是一件正常的自然现象，任谁也无法逃过。况且太医之前瞧过，说她长期忧思郁结，恐是寿数不长，问道：“怎么没的？”
“服侍的人早上进屋后，发现身子已经凉了，人走得很安详，只因昨日是殿下的好日子，小人不敢打扰，是以才拖到今日才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说完跪下请罪。
“起来，何罪之有？”
“谢太子殿下。”
宋景玉幽微叹了口气，说：“那日我见她神色恍惚，知其不能长寿，却不想竟走得如此仓促，你派个稳重的人到宁国公府送些银两，替我转告夫人，说我得空便去探望。”
“是，殿下。”
一众宫女进入寝殿，服侍着太子殿下盥洗更衣，梳好发髻，正好衣冠后，最后宫女将那件新得的乳白色狐狸毛大氅，给宋景玉系上，刚披到身上便觉得通体暖洋洋的，不得不感慨果然是新皮，保暖又舒适，宋景玉满意地伸手去顺着两侧的毛领，却在不经意低头间瞥到了毛领左侧有块铜钱大小的污渍，唇角的笑意骤然消失，眉心上浮起一块浅浅的凸起，声音中已是带了嫌弃和厌恶：“换一件。”
宫女惶恐地垂眸，“是，殿下。”
刚系好的带子再度被解开，宫女将毛茸茸的大氅托在臂弯里，躬身退下，去取另一件。
知道太子殿下素来爱干净，但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么一点浅浅的痕迹都无法接受。
那块污渍是太子殿下三日前自己不小心将墨甩到了上面，当时因在外面，没有来得及及时清理，虽然一回府便交给下人精心处理，可还是没有办法恢复到原先模样，留下了一块浅浅的铜钱大小的污渍，不仔细看的话，是全然看不出来。
可是太子殿下让换，她只好再换一件。
宋景玉披上了另一件藏蓝色旧袍后，动身进了宫。
进宫后，先是询问了太医，“父皇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太医院的院正亲自守在御前，行礼后恭敬答道：“回太子殿下，陛下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微臣已开过药，不日便可痊愈，只是…”
宋景玉见他言辞吞吐，便说，“院正不妨直言。”
“谢太子殿□□恤，只是如今陛下年岁渐长且常年为国事操劳，身体素质大不如前，是以龙体抱恙乃寻常之事，觉得体虚无力也是自然的事情，宽心对待既可。”
太医的忧心，宋景玉自然明白，可是父皇似乎不太能接受他日渐衰老的样子，为了让父皇宽心，便提议说：“那多进食些补品可好？”
太医微微地摇头，说：“也不合时宜，所谓虚不受补，此刻只需安心静养，少操劳，多休息便可。”
宋景玉点头，“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宋景玉这才进了内殿，见只有皇后一人在里面侍候，于是跪下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皇后娘娘正在和宫女联手将皇上扶坐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病榻上的皇帝轻咳了一声，“景玉来了。”
“是，儿臣来晚了，请父皇恕罪。”说着已经起身，快步上前帮着皇后将皇帝扶坐了起来，而且利落地为皇帝支好了靠枕，对皇后说，“母后，您侍疾辛苦了，让儿臣来吧。”
皇后娘娘淡淡笑着，说，“太子殿下昨日刚接受了臣民朝拜，想必是累坏了吧？”
宋景玉知道他这嫡母不喜欢他，处处给他使绊子，而他只能默默隐忍，竭力做好，不行差池踏错半足，让中宫无可指摘，“儿臣的辛苦不及父皇的万分之一，眼下父皇龙体欠安，做儿臣的在床前尽孝乃是第一位，儿臣不累。”
这一番话听得皇帝心中很是欣慰，开心。有一说一，景玉这孩子在孝顺和细心这块，能甩琪玉三条街，就是兰贵妃跟他比，也是逊色不少。
“皇后啊，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去用些早膳吧，让景玉陪着朕。”
皇后尽量维持着笑容不变，说，“既如此，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皇上想用什么，可一定要吩咐臣妾。”
皇帝笑着点点头，“去吧。”
皇后起身，宋景玉忙跟着起身，“儿臣恭送母后。”
等皇后娘娘的身影消失在内殿时，宋景玉接过宫人早早备好的肉粥，开始一勺一勺地喂起来，不时地替皇帝揩嘴，并宽慰他说，“太医院的院正说了，您的龙体无碍，只要认真调理一段时日便可痊愈了。”
皇上看着眼前俊美清贵的宋景玉，眸子里全是艳羡，连声感慨道：“老了，朕最近时常感到乏力，觉得精神不济，需得服了通天观的仙师的丹丸后，才觉得爽朗了些！”
宋景玉明白，这纯属是父皇的心理慰藉，可他此刻在病中，他不忍心戳穿，也不适宜在此时与他闹不快，便说些恭维和快慰的话，“父皇您春秋鼎盛，哪里便用得到这些了，只需放宽心调养几日，便可一如往昔了。”
皇上侧头嘿嘿笑了。
父子说话间，小半碗粥已然见了底，宋景玉轻声问道：“可还想再用些？”
皇上轻轻摇了摇头，宋景玉便放下瓷碗说，“也好，此时确实不宜进食过多，儿臣扶您躺下休息吧？太医说您要多多静养，才更有利于康复。”
皇上被扶着慢悠悠地躺下来，转头望着弯腰为他盖被子的宋景玉，笑吟吟地说：“在孝顺和服侍朕这块，你是个最用心的。”
宋景玉将最后一个被角替父亲完全掖好后，俯下身来，本来想说“可能是因为从小没有机会守在父皇身边吧”，所以对于每一个能和父母亲相处的机会，他都视若珍宝，想好好珍惜，可想了想，这话说出去，难免有指责和不满父皇幼年便将他送出宫外寄养的意思，便笑着说，“这是儿臣该做的，也是儿臣想做的。”
皇上心满意足地笑着点点头，折腾了后半夜，此刻困意袭来，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而宋景玉便一动不动地守着，连着两日在病榻前侍疾，连东宫都没有回。
白日里忙着处理各种公文，晚上还要睡在临时收拾出来的隔间里侍疾，第三日，兰贵妃看着儿子眼圈下方的大片黑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心疼地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到外边，低声地哄劝道：“今夜，你不必守在这里了，快些回去好好歇息，啊，你看看你这眼睛给熬的？你要让母妃心疼坏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我在这儿守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宋景玉疲累的脸上露出笑意说，“母妃，我没事的，父皇生病了，身为儿臣自然要在他床前尽心侍奉，我看着父皇胃口今日好多了，心里也跟着高兴。”
兰贵妃脸色一冷，微嗔怪道：“可若是看到你累生病了，母妃可就不高兴了。”
“母妃莫要不高兴，儿臣听您的。”
兰贵妃马上眉开眼笑，轻拍了拍宋景玉的脸蛋儿，“我儿当真乖巧孝顺。”
“那今夜便劳累母妃了。”
兰贵妃朝着他摆手，“快回去吧。”
看着跟着宋景玉的一行人，完全消失在宫门口时，兰贵妃这才进了内殿，皇上刚才用了药膳已经休息了，她便轻身侧坐在龙榻前，只淡淡扫了一眼天子的容颜便冷淡地垂下眼眸来，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宋景玉，想必此刻已经坐了轿子回宫了，这两日肯定是累坏了，这个死心眼儿的傻孩子。
灵台山。
杜香草的识字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全程围观了杜香草招式训练的六师兄，看完后托手肘撑着下巴，用肘部撞了撞旁边的十三，开口说，“师弟，你怎么看这小师妹的招式？”
十三师兄皱着眉头感慨道：“嗯…肢体协调性不错，招式也用得行云流水，分毫不差，只是，这修行之路似乎有些走偏了，这路子更适合习武，而非修仙呐！”
“你也看出来了？”
六师兄为十三这番精彩的点评鼓起掌来，“不是我打击她的积极性，以香草的资质想成为一流的修士，飞升成仙，怕是远远不够啊！”
“英雄所见略同！依我看呐，她就做个浪迹江湖的女侠剑客，倒是很合适。”
“认同！”六师兄迟疑了片刻后，说：“那…要不要指点一二？”
自从经历上次的事件后，六师兄心里觉得挺惭愧的，杜香草果真不怎么叨扰他了，虽然见面仍然是热络地叫师兄，也依旧会做些美食美酒给大家享用，但很明显，她在一点点变强大，变得独立，变得不再倚靠他们。正好这有个缓和关系的机会，六师兄就想试一试，在得到十三师弟肯定的眼神示意后，六师兄走到杜香草面前，清咳一声开口说，“那个香草啊，师兄刚才看了你的招式，不是故意挑你的刺儿啊，就是觉得你现在这个路子，不太像修行，江湖气略微重了些。”
杜香草挽了个剑花，收了动作，笑着走过来，“多谢六师兄指点。”
他知道六师兄是好心，针对这一点儿，师尊也说过。
可是，她不在乎。
得不得道，成不成仙，飞不飞升有什么要紧？
她想要的，不过是不重蹈娘亲的覆辙，不过上娘亲那样的日子，不重复娘亲的苦难，而学艺灵台山已经开启她新的人生，给了她另一种活法，虽然结局如何尚且未知，但至少，她已经脱离原先的生活轨迹，在一步一步地变得更强大，更美好，这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太子侍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