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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焖子 ...

  •   这日不似往常,天高云远,老北风倒没有不要命似的狂刮乱卷。

      林嘉山独自扛着锄头来到那三亩地里,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如今只剩下些零零碎碎的活计,一日半日的就弄好了,也不必劳动两个人。

      清源河上了冻,但因为这几日天回暖,冰层隐约有碎裂消融的劲头,不很结实。

      林嘉山经过河边时,有几个孩童正站在冰面上你追我赶的嬉闹,丝毫没察觉脚底潜藏的危险。

      林嘉山皱起眉头,环视一圈,竟没一个大人看守着。河水虽不深,只到成年人膝盖,可若是身躯娇嫩的小孩子浸在里头,那可够喝一壶的,受冻遭罪不说,还可能落下什么毛病。

      林嘉山大喝一声,当时就黑了脸,目光不善地盯着打闹调皮的小汉子。

      那几个孩童见了他,稚嫩的笑声戛然而止,立马变得畏畏缩缩,很害怕似的。

      他们娘亲可说过,这位山子叔叔能徒手劈开一人高的野狼,还会专门修理不听话的小孩!

      他一巴掌下去,定会将他们屁股打得皮开肉绽,单想想,就叫他们隐隐作痛。

      几个小孩子麻溜爬上岸,眨着稚气的眼睛望着林嘉山,迈起小碎步不知不觉地挪动,缓缓同他拉开距离。

      见山子叔叔面无表情,却并没任何动作,看来是没打算打他们屁股。

      其中一个孩子头鼓足勇气,稚嫩的童音高喊一声“跑!”

      几只小猴子箭矢一般嗖地蹿出去,一溜烟撒开腿跑了个没影。

      林嘉山的嘴角提起弧度,目光柔和,一个孩子边跑边回过头往后瞧,林嘉山又马上收敛笑意,板起一张脸来。

      他将堆成小山的肥料打散,均匀的铺盖上地面。

      家中后院里养的鸡鸭兔子,积攒它们的排泄物,同泥土混在一起。经发酵几日,就成了地道的农家肥。

      只是这肥料不能上得太大,也得有个度,不然容易适得其反,来年会将庄稼烧死。

      没多大一会儿,林嘉山就听见远远的有人喊。

      柳哥儿跑的满头大汗,还未站定,就慌忙开口“大哥快回家罢!那没心肝的李招弟带着她闺女闯进门,现下正同冬哥儿胡搅蛮缠呢!”

      冬哥儿悄悄给他打手势,小柳哥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急忙忙来寻。

      林嘉山扔下锄头,青筋骤起,转身迈开长腿就往家跑。

      柳哥儿跟着跑了一阵,想起家伙什没拿,又折回来举着锄头追着人喊,“哥!哎,锄头!”

      林嘉山一路上气势汹汹,心中大约有个猜测,翻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待他火急火燎地返回家,李招弟等人早不见了踪影。

      江禾冬若无其事地扒拉着甘薯粉,慢悠悠抬眼,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一张脸尽是揶揄。

      林嘉山见夫郎无恙,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询问。

      小柳哥儿撵上来,气喘吁吁道,“冬哥儿,那一对没心肝的呢?”

      江禾冬起身往灶膛里添一把火,笑眯眯道“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闹了糗事,早灰溜溜地走了。”

      林嘉山想同夫郎问问真实情况,却怎么也找不着机会开口,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夫郎一言不发,只招呼着小柳哥儿看着火,将他晾在院子里,只当没这人。

      林嘉山杵地直愣愣的,活像个黑脸门神。

      夫郎走过来,也不正眼瞧他,只开口派活计“将这猪肠好生洗洗,多投洗几遍。”说着转身欲走,迟疑片刻,复又不放心地叮嘱“灶上有热水。”别傻乎乎的冻着自己的爪子!

      今日原本就要安排着煮焖子,愣是叫李招弟搅和了,真真耽误功夫!

      江禾冬拿出一只白瓷盆,将甘薯粉悉数倒进去,是用擀面杖细细擀成粉末状的,因此江禾冬动作轻缓。

      他两只手掌并拢,一把一把慢慢往里挪,若是快了猛了,粉末飘扬,不就糟践东西了嘛。

      肉汤已熬煮上了,先倒上滚烫的开水,江禾冬左手马勺,右手竹筷,顺着往一边搅,这要求搅和粉面的人需得手快。

      一锅滚水倒完,粉面也成了半透明的胶状,若是动作慢了,就会有小面疙瘩。

      不好打散不说,到时候上锅煮,即使煮熟了,面疙瘩却还是生的。

      江禾冬力气不小,动作也迅速,大力搅和下来,他手腕子都泛酸,好在成品倒还不错。

      这时候再将肉汤缓缓倒入,细细搅匀。半成型的焖子已隐隐散发香味了。

      棉线,猪肠,漏斗,都是现成预备好的。

      猪肠吹开,一头绑成死结,使漏斗慢慢灌上粉面,大约至七分满时,“好了柳哥儿。再满就煮裂啦,你捏着这头,我给捆上。”

      江禾冬打了个漂亮又结实的活结,将这一节焖子平着放进锅底,锅底已铺着个竹篦子,这是为了煮的时候焖子不粘锅。

      他干活倒是细致,江禾冬想,果真洗的干干净净,没有异味不说,摸起来也无滑腻之感。

      江禾冬扶着漏斗,忍不住向外瞥一眼,那招蜂引蝶的汉子正任劳任怨的摇着轱辘打水呢。

      哼!谁吩咐他了似的!

      “诶,冬哥儿,你拿针做什么?”

      江禾冬温声道,“给这焖子扎扎孔,好排气,要不煮的时候,气攒在里头,再煮开了,咱不就白费劲一勺勺灌了么。”

      小柳哥儿点头称是。

      林嘉山打了半缸水,就放下木桶,往后院里去。

      水够一天的用量就行,夜里天寒上冻,他怕把水瓮冻裂了。

      一只半大的驴子正优哉游哉啃着干草。它的尾巴轻轻摇晃着,很随意似的,先出些轻快来。

      林嘉山抚摸着这驴子的皮毛,夫郎把它喂地真仔细,树叶干草就没断过。这才几天,原先干枯的毛发已隐约泛些水光了。

      “这是咱两家的焖子,柳哥儿拿好,快叫姑母他们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林嘉山这厢躲在后院扒着墙角,竖起耳朵听动静,他沾沾自喜,激动地搓搓手,终于要将人打发走了!

      林嘉山坏心眼地想,这小哥儿成天黏着他夫郎,成何体统!

      简直不像话!

      小柳哥儿若是知道自己这样不受他待见,定会舞着鞭子跑出二里地也要追杀他。小人得志!!!

      林嘉山装模作样地握着拳头咳嗽一声,从后院慢慢登场,几步路走地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江禾冬懒得理他,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林嘉山也不装大尾巴狼了,忙小跑几步,伸出长胳膊将人拦住,耍无赖地箍着人家不让人走,这才压低声音开始询问。

      江禾冬回过头盯着他,似笑非笑说,“没甚么事,左不过是你那老相好的娘亲,带着你那貌美如花的老相好,扯着我同我要说法呢,能有什么事,没事。”

      林嘉山这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两人撞见李金仙那日,夫郎醋味重得酸倒牙。

      自己当时肚子里冒坏水,故意没去澄清,到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夫郎吃味了。

      得,自作自受。

      他依旧揽着江禾冬,装着无辜,“谁是我老相好?”

      江禾冬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林嘉山带着笑意的嗓音自耳后传来。

      “我老相好就一个,我幼时就相中的,弱冠了也不曾还。苍天垂怜,叫我有幸得了手,落到我家,成了我夫郎,现下窝在我怀里使小性呢。”说着手指还不安分地刮刮他的鼻子,十分亲昵。

      江禾冬扭过头作势挣开他,手指点着他胸膛,“油嘴滑舌,谁同你耍闹,人家姑娘叫你耽搁得嫁不出去,你可不得负责。”

      林嘉山前脚刚出门,后脚李招弟就拽着不情不愿的李金仙上门撒泼。

      那李金仙可是…可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标致!

      江禾冬嘬着牙花子悠悠道,“一个夫郎,一个美妻,啧啧啧这日子多美啊,得过到天上去。”

      “欸——此言差矣!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江禾冬受不了他文邹邹的,忙夸张地抖鸡皮疙瘩,“就会说些酸的糊弄我!你就是心里偷着美,我也看不出!”

      多说无益,林嘉山也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他这牙尖嘴利的小夫郎。

      一阵天旋地转,江禾冬惊呼一声,凿他肩头,正要斥责他没轻没重地作甚么,现下腿又不疼啦!

      却叫人堵了嘴,呜呜地说不出话,江禾冬好不容易喘口气。

      却听见林嘉山在他耳边低语,“我知错了,夫君不糊弄你。”

      “唔你——唔唔唔——”

      小夫郎终于安生下来,他收敛起张牙舞爪的神色,软的像一汪水。

      是夜,李家与林家却没有这般安生,早乱成一锅粥。

  • 作者有话要说:  俺福汉三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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