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立冬 ...
-
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为何立冬这日必定要吃饺子呢？
林桂香挽起棉袄袖子，边使巧劲揉着白面团，便耐心解答小柳哥儿的疑问。
“我年幼时也像这般问过你姥娘，她同我说，冬立冬这日吃了饺子，来年耳朵暖和，好护着不生冻疮。”
小柳哥儿想了片刻，又问“那为何吃饺子就能不冻耳朵呢？吃别的不行吗？还有还有…”
面团在她手中变换形状，渐趋光滑。“你这孩子怎么专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呢？老一辈口口相传的东西，我哪里晓得缘由？”
“那我以后怎么同我孩儿讲？”
林桂香作势要弹他脑瓜崩儿，“嘿你个小哥儿怪没羞臊的…”
娘俩斗了几句嘴，厨房霎时跟着热闹起来。
这功夫面团也和好了，和面讲究面光手光盆光，能做到这“三光”，才算是功夫到家了。
林桂香用蓖帘盖住，把瓷盆挪到炉灶边，好醒发。
蓖帘是用高粱秸编成的，挺圆一大张，一会儿饺子包好了，就搁在这上头。
现下先充当锅盖用着。
江禾冬特意调和了两种馅料，一荤一素，换着口味吃。
素的是韭菜鸡蛋，寓意久财。
碗里磕了几个鸡蛋，微微点些咸盐，加白醋，可去蛋腥，也能入个底味。
江禾冬切好韭菜，先把鸡蛋炒散，倒没急着混到一起，而是另将绿油油的韭菜裹了一层油，用筷子拌匀。
这是他娘教他的做法，说是这样韭菜就能一直鲜亮，不会发蔫。
荤的是酸菜猪油渣，酸菜是林桂香拿粗盐积的，用的都是饱满的大个儿菘菜，一月过去，从缸中捞出来，酸脆可口，比大鱼大肉还好吃！
猪膘炼了大油，剩下的油渣剁碎了拌成馅，说不出的香脆。
江禾冬咂摸一口，尝尝馅料的咸淡，“这酸菜时候正好呢！”酸菜很容易就积坏了，时间长点短点都不成，林桂香腌的这囫囵个儿呢，一点儿也没腌烂，味道正好。
面和得软，揪一团，攥成长长的一条，再揉搓成粗细均匀的圆条，就可以切剂子了。
小柳哥儿跃跃欲试，“我切我切！”，林桂香叫他缠磨得无奈，只好把刀递给了他。
“阿娘，怎么我切出来的剂子一点都不圆呢”，小柳哥儿指着几个有棱有角的剂子，疑惑发问。
江禾冬逗他，“不妨事，能按成圆的就成，全看擀皮的技术喽！”
林桂香哈哈一笑，表示默认。
“可为何你们俩切的就圆滚呢。”小柳哥儿将两种剂子对比一番，还是疑惑。
见人认真求教，江禾冬也跟着认真起来，“你别死摁着一个地方下手，切完一个之后，把面转一转，每一刀都顺着棱切，这样出来的剂子自然就圆了。”
小柳哥儿点点头，带着师傅传授的“功法”再次尝试。
一个个月牙形的白面饺子在林桂香手中成型，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哥儿，欣慰极了。
果然叫自家小哥儿跟着冬哥儿是没错儿的，相处几月，果真有点小哥儿的样子了！
以往这些东西他都不着心带意地听，现在竟然能耐下性子了呢，颇有成效！
后院，柳父拉来一板车椽木，是几年前他们家翻新房子拆下来的，他俩没舍得扔，总觉着往后能派上用场。
农家不舍得糟践东西，不管新旧贵贱总得收着，这木头在他家堆了好几年，险些叫人当劈柴烧了。这不，今日就用上了。
前几日下过一场雪，日头出来以后雪化了，地却还没消冻，挖坑也挖得费劲。两个人合力把木头卸下来以后，就等着日头暖些消消冻。
这功夫也没闲着，两个人接着出门拉一些茅草。
好容易柱子立住，林嘉山盖上最后一捧茅草，这驴棚才算初步成型。
还需用一人高的木桩子围砌一圈，得结实一点。喂食的槽子也还没打好，倒是找到了一个有些残损的水瓮。
不过眼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包饺子最要紧，他俩人赶紧洗净了手，钻进厨房帮忙。
小柳哥儿爱琢磨新菜式，非要往饺子里包颗红枣，“祖宗！歇会儿罢！”
就这么一会儿，就张罗着包咸菜，甘薯，山栗了。
江禾冬含笑，“枣子先留着，过年咱蒸枣馍吃？”
“好啊好啊，我还想吃栗子糕…”
韭菜鸡蛋饺子香味浓郁，韭菜特殊的味道总是叫人迷恋。
猪油渣饺子更是不得了，熬干猪油，剩下微微焦黄的渣滓。
就是单撒上茱萸粉，空口吃都香的不得了，莫说配上酸菜调成馅了，皮薄馅大，脆爽香脆，回味无穷。
就这，江禾冬还怕饺子不香，又用花椒水腌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剁碎了和在馅里。
“饺子出锅喽，都别等着了，趁热乎吃罢！”
“柳哥儿着什么急，慢点，小心烫！”
“来来来，姑父，蘸点醋碟。”
“我去捣点蒜泥就着。”江禾冬起身。
小柳哥儿饺子吃了一半，放下碗筷，想起什么似的，拔腿往厨房跑。
原是要就着将熄未熄的火炭烤苞谷。
林桂香看着小哥儿鼓捣火炭的身影，叹口气，“怎么不爱吃正经东西呢！”平日里嚷嚷着吃白面饺子，真做好了没吃几口又忙着啃苞谷。
等江禾冬拿着蒜泥回来，小柳哥儿啃得嘴角尽是炭黑，经人提醒，下意识用手指拂去脏污，却忘了手捧着苞谷，也黢黑黢黑，登时就成了一只小花猫。
“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饺子，江禾冬还准备了羊汤，炖了些羊蝎子，小羊排，放了不少大料，去除腥膻气。
羊肉汤汤色乳白，水脂交融，鲜而不膻。
羊蝎子与羊排皆是烹烧过一遍，再下锅炖煮的，做法繁复，因此也格外的诱人，香气浓郁，肉酥软烂，一嗦而脱骨。
摆一碟韭花酱，羊肉配上韭菜花，更添清鲜。
立冬补冬，补嘴空。不逢年节，农家尽是吃些粗茶淡饭。
赶在新岁之前，稍稍犒劳一下家人，辛苦劳作了一年，好容易捱到年底休养生息，怎能不吃些好的呢。
众人皆是心满意足，抹抹嘴。
稍稍修整一下，后晌的活计还得接着做。
林桂香喝着茶水，说起了一件奇事。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立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