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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萧语这一觉就睡到了日暮时分,外面天色暗沉,大雪纷飞,屋中香炉暖带,瑶琴名剑,琴音进来的时候,萧语还这么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公主,起身吃点东西吗?”
      萧语一摸肚子,还真饿了,点头同意,等琴音布好餐食,萧语往桌边一坐的时候,吃了几口又吃不下去了,蔺文言一天都不见人影,也不陪她用膳,昨天都是诓她玩的么?于是她将碗一放,开始挑刺了:“蔺文言呢?”
      “驸马和公羊先生在花厅。”
      “还在花厅?”
      “方才菡萏送茶进去的时候,听见公羊先生还说,估计要忙一个通宵了。”
      萧语不乐意了,将桌子一拍,怒道:“让蔺文言滚回来陪我用膳!”
      一天都没人影了,晚膳也不陪,他还记得自己是个驸马吗?前世蔺相当多了吧,就算当多了也不行,谁让他现在不是呢!不是蔺相就得听她的!公主府里她最大!
      琴音传了话,没多久,蔺文言就从外面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蔺文言这样的神情,萧语已有许久许久都没见过了,不由拧了眉头,问:“发生了什么大事?”
      蔺文言话都顾不上说,看见萧语喝了一半搁在桌上的那碗凉羹了,拿起来三两下就全喝进了肚子里。
      萧语看的眼睛都直了,她是真的从未见过蔺文言这个样子,不由问道:“你一天都没吃东西?”
      “哪有吃东西的时间!”半碗凉羹打底,蔺文言才说得出话来,拈起桌上的小饼就往嘴里塞,“多谢公主叫我回来吃饭,他们这才将我放了回来!”
      “你这是审案呢,还是遇上打劫了?”
      蔺文言撑着头,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蔺文言就算出身不算世家,那受的也是最好的教导,礼仪俱全,举手投足皆是优雅,不然怎会悠乐和清乐都想点他当驸马呢,长的好看是一方面,有才华到今科第一也是一方面,那最后一方面自然就是蔺文言品貌举止皆为当世上乘,否则怎么都想着要蔺文言,没人说要公羊若离和陈兹呢,都是前三甲,一同上的殿,那怎么眼光都放在了蔺文言的身上呢?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萧语托着下巴看了一会蔺文言狼吞虎咽的样子,还好心的递了一盏茶过去,怕蔺文言被噎死,蔺文言动的菜都是萧语吃过的,所以萧语递的也是自己捧在手上喝的茶,这一时半会的两个人估计都改不过来,蔺文言倒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下意识的而已。
      等蔺文言吃饱了,靠在椅背上一副累惨了的样子,萧语颇同情的问他:“今儿听了几个故事?”
      蔺文言屈着指头算了算,答她:“十二个。”
      “有真有冤情的吗?”
      蔺文言整个人都是傻的,回她:“怎么说呢,就是东家说西家抢了他家的鸡,左邻说右舍大晚上忒吵,两人闹进了府衙,最后被府令各打了十棍,不服,到我这来告府令……你这让我怎么说呢……”
      萧语笑的肚子疼:“现下知道青天不是那么好当的了?我听琴音回来和我说,怎么还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使劲往你边上凑?”
      “今天来的有女子吗?”蔺文言的眼神很茫然,使劲想了一会,拿手指柔着额头,叹道,“还真有,我想起来了,哭的我头都快爆了,以为是天大的事,一细问,不是丢了针,就是走了丈夫,就统统丢给若离去问了。”
      这一瞬间,萧语觉得自己是同情公羊若离的,对琴音说:“去备几壶上好的核桃杏仁露给公羊先生送过去,补补脑子。”
      蔺文言赶紧说:“帮我备一壶浓茶,一起送过去吧。”
      萧语不乐意了:“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去?”
      蔺文言就有点犹豫:“让若离一人在那……不好吧?”
      萧语桌子一拍:“你不许去!”
      萧语已有许久没摆公主的架子了,特别是重生归来之后,见识过那样糟糕的结局,在蔺文言面前就拿不住公主的架子,不过现在这么一摆架子么,倒还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公主?”蔺文言今非昔比,丝毫不惧。
      因琴音就在边上沏茶,萧语便对蔺文言做了口型,得意洋洋的表示:“有本事你现在就变蔺相!”
      丞相正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有那么好变的啊!现在的丞相还是楚远澜他爹呢,人家那叫楚相!上一世蔺文言封相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缺的,但凡缺一点点,都轮不到他一个少年来拜相!而对于现在刚刚中了状元,手上那点家底还是萧语给他的,二十岁的蔺文言来说,现在也只是蔺驸马,在公主府这一亩三分地还真是得听萧语的,不听不行啊,他被气的直磨牙,对着萧语竖了个拇指,无声回了一句:“你行!”
      萧语浑不带怕的,她对蔺文言简直比对自己还要熟,再说二人又和好了,刚刚从最初开始,蔺文言对谁有杀心都不会对她有,她心里安定不少,便略带了一丢丢讨好的笑着,说:“明日还要点卯,我又不能跟你去,想也知道你衙门不待到日落能回来?现在就当早点陪陪我了。”
      蔺文言一想也是,萧语心性还没定,陪着她也有利她安定情绪,不会再毒发,便点头道:“那我去洗漱一下。”
      琴音惯常情况在二人说话时候从不插嘴的,见他俩停了,才说道:“公主,驸马,刚刚有人来通知,因大雪不停,明日还要继续休沐,驸马就多陪陪公主吧。”
      萧语一点也不意外:“大雪封路,这摔着磕着了,吏部哪里还说的清楚?再说又快到年节了,没什么大事,不用想就知道这定是王祥和的主意。说起来,王祥和就和楚远澜他爹一向是站一起的,不过这老头命好,倒是什么都没被扯进去。”
      蔺文言都走到门口了,听了这句又折返了回来,跟琴音说:“你去拿些公主说的核桃露给公羊若离送去,给他备一间客房,太晚了就让他歇在客房里,和他说晚上我就不过去了。”
      “是。”琴音乖觉,连忙去办了。
      说来也怪,这两位祖宗大婚不到半个月,圆房还没一天,是怎么就这么熟了的,简直都能无话不谈还得避着人,琴音也是觉得神奇,不过,驸马和公主关系好,他俩悄悄话多,也不是一件坏事,琴音关上了门,还对外面嘱咐不可打扰二人,才去找核桃露去给公羊若离。
      “有话问我?”萧语对他简直太熟了,不急不忙的说。
      “嗯,萧语,我问你一件事……”
      “哎呀,问不了了,我肩膀疼,疼的厉害,头晕,晕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

      片刻之后。
      脱去了长氅外衣的蔺文言卷了衣袖认命的给萧语捏着肩膀,不时的问:“是这里?好些了没?”
      “是这里是这里,腰也痛,背也痛。”萧语可怜巴巴的看着蔺文言,“老胳膊老腿了嘛,你懂的,不是这里酸,就是那里疼。”
      行!
      蔺文言认了。
      萧语开开心心的被捏了一会肩膀,到底不敢太过,就问蔺文言:“你方才要问我什么?”
      “不急,我先治你的老胳膊老腿,别聊到一半,又疼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蔺文言下手是不轻不重的刚刚好,十分尽责的给萧语捏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问:“王祥和,就是吏部的那个,他不是和楚相一直很要好么?”
      萧语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说:“是啊,你后来把楚家搞了,他不就投靠我了?”
      “他在我动楚家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萧语扭头看他:“你当时那个架势,阴不沉沉的,就是摆明了要楚家死,他敢说话吗?他不怕你连他一起收拾了?要知道他的根基可没楚家好!再说了,他又不是我,你是我驸马,就算我保了楚远澜你也不能杀我,可你真要收拾个他还不简简单单?那他可不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再后来,我记得他不就投靠我了……嗳,蔺文言,这老头在我这可没少说你的坏话啊,整日撺掇我找你麻烦,让我教教你什么是驸马的本份,啧啧,我都怀疑他想抢了礼部的活了。”
      蔺文言见她笑的得意,也一笑,笑的甚是好看:“有一件事,我想你不知道,就在楚家覆灭大概半年左右,王祥和偷偷的找过我一次。”
      “啊?他找你干嘛?拼命?”萧语撑起身就问,“没听说有这一茬啊!”
      “他不是找我拼命的,是找我投诚的。”
      “怎么回事?”说起正事萧语一下就坐直了,身为公主,萧语对阴谋诡计天生的敏感,不然上一世也不会把蔺文言骗的团团转,“半年左右?那时候他不是还天天和我说你坏话咒骂你吗?怎么可能找你投诚?他找你投诚?难道是要我性命?”
      “答对了。”
      萧语起了一身白毛汗。
      “这怎么可能!要不是我了解你,知道你没有骗我的必要,不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骗我了!”
      “我的确没有骗你的必要。”蔺文言将桌上的红烛剥的更亮了一些,“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当时我甚至怀疑他找我投诚是不是你暗中指示的,后来一想,你也没这么做的必要,你虽然对别人心眼多,计谋多,但是对我,大多都是直接动刀子的,少有婉转的时候。”
      萧语听了一会,眯起眼睛,狐疑的问:“我怎么觉得你又在骂我?”
      蔺文言状元出身,骂人不用打草稿,只要他真想和萧语较真,萧语就从来没赢过。
      “说回王祥和,他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他和楚家的关系一向好,那时和楚家关系好的都恨不能把我剥皮抽筋了,所以他会找我投诚,我当时怎么都没想明白。而且,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
      “总觉得楚清霜在赴死前,好像就知道示意我动手的是太后,换而言之,他可能知道太后为什么要灭他楚家满门。”
      “你没问?”
      “他会说?”
      两人一同沉默了下来。
      “你救下楚远澜之后,就没问他楚家的事?”
      “怎么没问?我问了啊!但是楚家覆灭就是一瞬的事,连他自己都是懵的,不知道他们楚家是哪里得罪了你。而且吧,他一直以为你动楚家是因为楚婉丝之死,许就是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吧。”萧语很是唏嘘。
      蔺文言报以冷笑:“堂堂王城第一世家的公子,楚相的长公子,就这点本事?我失心疯了?会因为一个女子和整个楚家还有陛下的嫡公主为敌?难怪楚家要亡!”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萧语也能幸灾乐祸的嘲笑他:“谁让你当时真的伤心来着?那时王城里谁不知道你在楚婉丝的墓前守了一日一夜?我记得清乐还找人带话给我来着,跟我说,哪天我要是死了,估计也就是这个规模了,你撑死也就再多坐一个上午,当时把我气的,连那个古窑的瓶都给砸了。”
      “我给楚婉丝守墓?”蔺文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又想,懂了,“那时我已经接到太后示意我动手的命令了,楚婉丝的墓在后景山,那里清净少人,我招了若离在那里商议楚家的事要怎么办,若离也没什么好办法,太后的命令,只是硬着头皮上了,我们当时商议了整整一天办楚家要怎么办。”
      “你在楚婉丝的墓前和公羊若离商议怎么灭楚家?”萧语毛骨悚然且难以置信,“前世我虽然知道你绝情吧,但一直还认为你起码还是个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真不是个人啊,蔺相!”
      “我能怎么办?”蔺文言两手一摊,“我要自保,要在朝堂立足,可我当时手上所有的底牌都是太后给我的,我是太后扶植的,我不听太后的命令就是在找死。对了,萧语,你知道我父母弟弟最后是谁从林南道接回我老家姑苏的吗?”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只能斗胆一猜是……”萧语拿手指往上指了指。
      蔺文言点点头:“所以,不光是我一条性命,我全家的命都在太后手上,我能说个不字?”
      萧语本想喝茶,忽然觉得不对了,惊悚的问:“那如果皇奶奶当时是要你杀了我呢?”
      蔺文言低垂了眼睛,没有说话。
      “蔺文言!说话!”萧语拍了桌子。
      蔺文言抬头直视了她,冷静的说:“如果她真的要我杀了你,如果她能保我杀了嫡公主还不被千刀万剐,我只能照做,别无选择。”
      萧语直接将桌上搁的瓶给摔了,这瓶不愧是古窑出品,那声又脆又响,即使在风雪之夜,也传出了老远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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