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43、第 43 章

　　入夜以后，等到蔺文言回府，将房门一开，萧语还没有安寝，他就看见萧语坐在桌边，困的都有些没精神了。
　　蔺文言有些微意外，看了一会儿，在门口将沾染了酒气的大氅脱下，才轻轻走了进去，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萧语这才看见蔺文言回来了，见他脸色微红，无语的道：“你又被灌酒了？”
　　“嗯，我资历还浅，现在不是得罪人的时候，不好推辞。”
　　“少喝些，你若喝的多了，回回第二日都得头痛。”
　　她知道蔺文言的不适，就像蔺文言知道她有胃疾一样。
　　“哦，对了！”萧语眼睛突然亮了，走到门口唤着，“琴音，快拿进来！”
　　琴音双手端着一个白瓷的小盅，笑着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这个小盅放到桌上的时候还冒着热气，瓶身刻着几点红梅，都是萧语旧日的习性。
　　萧语将盖儿一揭，一阵热气就氤氲了上来，她笑着说：“你看看。”
　　蔺文言向盅里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变了脸色。
　　萧语没注意蔺文言的脸色，还笑着给蔺文言布筷和箸，道：“酒宴上能有什么好东西？金进我还不了解？他逮着谁就往死里灌，你估计一晚上都没好好吃几口，吃点热乎的，明儿一早起来也不会头疼……”
　　萧语这才看见蔺文言的脸色，很不好看。
　　蔺文言将眼睛从这一小盅汤里拿起来，冷冷的问：“公主是在责怪臣慢待了公主，对公主侍奉的不周到吗？”
　　萧语微拧了眉心，道：“蔺文言，好好说话，说人话。”
　　蔺文言本身就带了酒意，带着刺道：“好好说？公主给臣此汤，难道不是在责怪臣冷待了公主，让公主闺中寂寞了？公主想要臣就请直说，就像公主说的，上辈子也不是没圆房过，没那么多矫情的事，公主要臣，臣不会说个不字！”
　　萧语愣了一小会儿，似是终于明白了过来，安静了片刻，道：“抱歉，对不住，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算了，我让庖厨给你送醒酒汤来，你早些歇息。”
　　“你要去哪？难不成在我这听了难听的话，就要去找楚远澜了？”蔺文言醉意朦胧，也有些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以前的梦境。
　　“我还有本书没看完……”萧语忽然意识到这么说也不妥，改口道，“我去院子里吹吹风，琴音说今晚的月亮漂亮，我去看一会，你先歇息吧。”
　　萧语拿起桌上这一盅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汤，从窗口整个倒了出去。

　　萧语出去之后，蔺文言一手撑着头在醒酒，他多少年都没这么醉过了，以前还有不能得罪的人，有时需要逢场作戏，可他拜相之后，便几乎没有敢灌他酒的人了，所以偶尔一饮，不说醉的彻底，到底有些头晕，直到竹叶给他送了醒酒汤来，奇道：“公子，公主呢？她怎么不在？”
　　竹叶是蔺文言在蔺家时的小童，一直带在身边，而他现在出入身边多带着会武艺的冷家兄弟，更多的让竹叶留在了府里。
　　蔺文言吹着醒酒汤，随口道：“她说去看月亮了。”
　　“看月亮？”竹叶直咋舌，“外面起风了，这么冷，还看月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我刚一路从庖厨跑过来的时候都冷的直打哆嗦！”
　　蔺文言顿了顿，什么都没说，继续喝醒酒汤。
　　竹叶从小就跟着蔺文言，旁人都怕蔺文言，竹叶却没什么顾忌，见蔺文言在喝醒酒汤，他笑着问：“我方才远远的看着公主怎么把汤给倒了？果然很难喝对不对？”
　　蔺文言不解。
　　“公主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下午跑到了庖厨里，看刘三娘她们做吃食，吓的刘三娘她们战战兢兢的，光看也就算了，公主竟然说想亲手做上一做，可没把琴音姐姐给吓死！”
　　“什么？”
　　“我在庖厨窗口看热闹，就看见公主把整个庖厨都折腾的鸡犬不宁！先是炒时蔬，炒了让刘三娘她们试，刘三娘试吐了多少回，我看着都可怜！最后实在试不下去了，琴音姐姐出主意，说公主你别炒时蔬了，要么试试羹汤吧！琴音姐姐这真的一片好心，羹汤简单啊，东西都放进去，煲就行了呗！公主还真听琴音姐姐的，净了手，从盆里拎出了一只小乳鸽来，说，那就煲个鸡汤吧！”竹叶拍着腿，自顾自的说的哈哈大笑，“那乳鸽不就个子大了点，肥了点么，可公主说这是鸡，谁敢说一句这是鸽子？可怜的乳鸽就这么被当成了鸡给煲了！公主又在那亲手选配菜，选了蘑菇选人参，那真是真材实料啊，选完了又亲手洗，琴音姐姐也没下过庖厨啊，她哪懂这些，这一碗的料下去还不得要人命啊！刘三娘又跑出去吐去了，整个小庖厨就剩下公主在那瞎折腾！公子公子，我跟你说，我还听见公主还跟琴音姐姐说，煲汤的料一定要放的足，味道才会浓，才会好喝！哇，哪家煲汤是这么煲的？我光看着就有流鼻血的冲动！这还得是我们华乐公主！公主就是霸气，有钱！我跟你说，公子，公主直接搬了个小凳子，在庖厨守了一个下午，那出来的时候脸都给灶台的火给烤红了！怎么，公子，你硬是没喝下去对不对？我就说嘛，公主的汤，那是普通人能喝的？刘三娘吐的这几天我估计都起不来了！”
　　竹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蔺文言却愣住了，许久，低声问：“真的是公主亲手煲的？”
　　“嗯啊！我亲眼看着的！”竹叶见自家公子神情不对，领悟过来，道，“难道公主要对公子下毒？汤里有毒？”
　　蔺文言喝着醒酒汤，道：“没有毒，下去吧。”

　　萧语一个人在院子里看月亮，没折腾琴音，那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非年非节的，又是一个人看。
　　深夜，起了风，萧语穿的单薄，直冻到瑟瑟发抖才醒神在院子里坐了半个时辰，琢磨着蔺文言应该躺下了，才抱着肩膀哆哆嗦嗦的往回走，门一推，蔺文言还坐在桌子边上，就像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萧语吹了吹冻的发麻的手，问：“他们没给你送醒酒汤吗？”
　　“送了，我已经喝完了。”
　　“那你怎么没睡？”
　　蔺文言却看着她，问：“冷么？”
　　萧语愣了愣，轻道：“还行。”
　　蔺文言从暖壶里倒出一碗姜汤，递给她，道：“喝些暖暖。”
　　蔺文言这般神情，这样递汤，他们又刚刚吵过，萧语就有点不太敢接，顾左右而言他，反笑道：“你知道外面冷，有空折腾姜汤，也不给我送件衣服？”
　　蔺文言知道萧语一定不敢接，将姜汤放到唇边自己先喝了一口，才又递过去，道：“放心了吧？”
　　萧语这才接了过去，暖暖的碗，暖暖的汤，一口喝下去，直暖到胃中。
　　蔺文言看着她喝着，说：“公主，我觉得，以你我现在这样的关系，下次还是不要互送吃食的好，容易让对方误解，你说呢？”
　　何必呢，就算送了，不是觉得对方不怀好心，就是觉得对方可能下了毒，他们还真不敢碰对方亲手递过来的任何要入口的东西。
　　“嗯，是我的不是，下次不会了。”萧语轻声说。
　　蔺文言这才起身更衣，路过萧语身边的时候，最终说了一声：“对不住，我醉了酒，说话不好听，以后不会了。”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给你送吃食的，你给我递的我都不敢接，你怎会接我的。”
　　“姜汤喝完，我给你备了几个汤婆子在被子里，你好好暖暖，别风寒了。”
　　“嗯，谢谢。”
　　蔺文言说的平淡，萧语便答的疏离又客套，蔺文言看着她，还有一句话想问出来，可神情变幻之中，还是吹熄了火烛，说了一句：“夜深了，眠吧，你受了寒气，晚上要有什么不适就喊我，别硬撑着，我，就在你身边。”
　　“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