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21、第 21 章

　　“公子，华乐公主，据说在宫里很高兴，高高兴兴的等着嫁给你。”竹叶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探听内宫的事，这罪名不小，他本来怕的要死，也不知道他家公子怎么想的，竟然让他去找公主身边的绿荷搭话，那话有那么好套的吗？
　　还真蛮好套的……
　　听了这话，蔺文言冷笑了一声。
　　高高兴兴备嫁？
　　她恐怕已经在花样百出的推婚了吧！
　　蔺文言恨她恨的要死，那柄银月匕首，天知道他如何亲手画的图纸，交由工匠打磨，又怎样细心雕琢，而她竟然真的能不管不顾的杀了他，居然敢用那一把他亲手赠予她的匕首，杀了他。
　　那一刀，痛极了。
　　蔺文言眼神嗖冷，指尖点点书桌，过了片刻，开口道：“李捕快他们已经在城外埋伏好了？”
　　竹叶点头，疑惑的道：“不过，公子，你怎么知道今晚城外有江洋大盗出没的？”
　　蔺文言没答，只说：“让李捕快他们来多少，抓多少，一个都别放出城去。”
　　“哦……”
　　“我爹回来了吗？”
　　“老爷还在刑部，说有个案子很棘手，今晚估计不回来吃晚饭了。”
　　“走吧，我们出去一趟。”
　　“好的，我去套车，公子要去哪？”
　　“春香楼。”
　　竹叶差点没摔一跤，死死抱住蔺文言，道：“公子！你不能去这里！你以前从来不去这种地方的！公子！想想你的名声啊！你马上就要尚公主了，要是给人揭发你去了这种地方！陛下还怎么把公主嫁给你啊！”
　　名声这种东西，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前世那会，他与萧语彻底吵翻的时候，萧语当着他的面，从南乐坊叫伶官来助兴，他就当着萧语的面回礼，叫了春香楼十几个姑娘来歌舞。
　　他们两人，船对着船，跟打擂台似的，互不相让。
　　还有什么名声？
　　他们俩的名声都搁在一起坏透了！
　　往事不可追，这辈子的名声，那还是稍稍顾及一下吧……
　　他看着死死抱着自己，吓的眼泪都出来的伴童，许久，道：“行吧，放手，不去春香楼，去清风茶楼喝茶。”
　　“公子你不骗我？”
　　“不骗。”

　　清风楼和春香楼一街之隔。
　　蔺文言坐在窗口，看着对面的春香楼突然闹腾起来，济国公府的护卫从里头叉出了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一圈圈麻绳捆着，往马车里一丢，就飞快的跑了。
　　竹叶奇道：“那个，好像是济国公的嫡孙吧？他怎么明目张胆的来这种地方？”
　　蔺文言八风不动的喝茶，道：“所以，他家里这不就来抓他回去了。”
　　竹叶由衷赞道：“济国公真厉害，这也能抓到！”
　　蔺文言笑了笑。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从楼梯那传来脚步声，走上来几名衣饰华贵的公子，说说笑笑的。
　　蔺文言立刻放下茶杯，好似无意的从几人身边擦了过去，有人看见了他，大笑着拉住他，道：“这不是蔺公子吗？蔺公子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来这里？来来，与我们一起坐一会，我们正要品茶论诗，少了你蔺公子可不行啊！”
　　蔺文言这才似刚刚看见几人，连连告罪道：“没有注意到几位，是文言的错。”
　　世家公子们拉着他，笑道：“来一起！蔺公子状元文采惊天地，少了你的论诗得逊色多少啊！”
　　蔺文言半推半就，倒也没有拒绝。
　　清风茶楼，卖茶也卖酒。
　　几名世家公子已经喝的醉醺醺了，蔺文言只持了清茶慢慢的饮着，缓缓走到窗棂前，而木易之持了杯清茶就站在这里。
　　木易之看见蔺文言，笑了一笑，道：“我怎么有种感觉，今夜蔺公子是特意来找我的呢？”
　　“那世子的感觉……”蔺文言放下了茶杯，“真准。”
　　木易之惊讶了一下，随即笑道：“蔺公子平日与楚大公子最为交好，这一晚上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所以我才会觉得蔺公子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的？蔺公子，有话，直说。”
　　“世子所求，或者在下能帮上几分忙，这样，世子也不用冒着风险舍近求远。”
　　木易之定定的看了他，笑了一笑：“蔺公子似乎话里有话。”
　　身后是觥筹交错，丝弦雅竹，世家公子们从拼诗到拼酒，早已无人清醒了。
　　蔺文言的声音轻的好似夜空中的风，天边的云，轻描淡写的说：“世子为何来的皇城？”
　　质子身份是木易之心里最深痛的伤，他再好的涵养也有些绷不住，微一冷笑：“明知故问。”
　　“世子若是就这么回去，北王，不会允许的。”
　　木易之眼神陡然一厉，口中却开始温和起来：“哦？蔺公子从何处听的风言风语？本世子是来做质的，我王不开口，贵朝陛下不开口，本世子还能去哪儿？”
　　“世子，时机未到，莫做无用之功。”
　　这话说的，木易之差点就以为蔺文言是他们安排在大商的内应了！
　　木易之快笑出来了：“哦？”
　　蔺文言看向无边夜幕，和夜幕之中的万千灯火，轻声说：“既然要选盟友，世子何不考虑一下在下？在下怎么也比‘里头’的人方便一些吧？”
　　木易之彻底绷不住笑了，低声喝道：“你到底知道多少？到底想干什么？蔺公子，本世子虽然身在皇城为质，但是若是想杀个把人，还不难！”
　　“字面意思。”蔺文言不为所动。
　　蔺文言太过淡定，木易之疑惑的看着他，这时喝醉了的楚远澜上前来，搭在两人肩上，笑道：“世子，明之，怎站在窗口吹冷风？一起喝一杯啊！”
　　蔺文言不动声色的将他搭自己肩膀的手拂了下去，转身向着窗口，心里心绪起伏，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发抖，那双冰冷的手好似毒蛇，在身体上游走的感觉，还有那句“蔺相身材极好”的话好似又响在耳边，一股酸意就从胃里窜了上来，几乎就要抑制不住的吐出来。
　　木易之谦和的笑道：“不了不了，我最是不甚酒力的，各位放过我吧，这样，我让人从对面喊几个舞姬过来，给各位助助兴。”
　　如此安排下去，身后的喝酒声又高涨了起来，木易之才回头看了蔺文言，道：“方才看蔺公子好像有些不适，可有要紧？要么，我找人送蔺公子回家吧？”
　　送他回家？回哪个家？
　　蔺文言心头冷笑，轻道：“世子，在下真心实意为世子考虑，也真心实意想做世子的盟友，现在，不是世子回北疆最好的时机。”
　　木易之似乎心里掂量了一下，道：“蔺公子，你虽有才华，但还无一官半职。”
　　“我父亲任职刑部，我即将尚主，世子以为，这够了么？”
　　“不够，还缺一个理由。”木易之看着蔺文言的眼睛，“你为何要帮本世子？若为利益交换，本世子可没有什么能给现在如日中天的蔺公子的。”
　　“有。”蔺文言简短的说，“我和华乐殿下的事情，希望世子不要插手干预。”
　　“华乐殿下？”木易之笑道，“本世子不知你在说什么。”
　　“世子，我已上书求娶华乐殿下。”蔺文言直截了当的说，“您若娶华乐殿下，必会引起陛下和北王的猜忌，那样你就永无回北疆之日了。若您还想回北疆，就离华乐公主远远的，也别插手她的婚事，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木易之觉得自己面前站的好似不是一个才二十余岁、刚刚高中状元、还没步入官场的年轻人，怎么跟现在已花白胡子年过花甲的楚丞相一样？
　　从语态，到气势，还有那种年将朽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老态龙钟。
　　木易之一头雾水。
　　蔺家公子虽然一向有才名，到从来没听说他有如此手腕。
　　“在下还有一份大礼送给世子，等一会世子回府，应该就看见了，这是我对世子的诚意。”
　　“蔺公子留步！”木易之情急之下，这一句的声音略大了些许，几名贵公子疑惑的看了过来，木易之已缓了过来，笑道，“没想到蔺公子如此精通古曲，我这正好还有一支古曲要请教公子，还请蔺公子不吝赐教。”
　　“请教不敢当，愿为世子分忧。”
　　茶楼的雅间里另有小茶室，不大，隔音效果特别的好，门一关，外面的觥筹交错都关在了外面，好像整个世界都一下安静了下来。
　　木易之不想再兜圈子了，很干脆的道：“蔺公子，我就算消息再不灵通，也知道是悠乐殿下和清乐殿下想点你为驸马，她们一人为皇后所出，一人为贵妃所出，身份贵重，而蔺公子却如执意求娶阿语，是因为阿语得罪了你吗？如果是这样，我愿代阿语向蔺公子请罪，希望蔺公子宽恕了她，只是婚姻大事关乎一生，望蔺公子慎重！”
　　蔺文言静了片刻，抬眼问：“世子代公主向我赔罪？世子如何代公主向我赔罪？你和华乐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一世，哪怕他知道木易之很早就是萧语的同盟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结成同盟的，数次追问，萧语都未与他明言，而他也终于猜忌心起，才有了后面种种事端。
　　木易之来回走了数步，对蔺文言道：“阿语数次救我于危难，我认她是我表妹，所以我总得护着她，阿语已经明明白白的对我表示她不愿嫁你为妻，今日你若不能说出个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求娶阿语，我便是被陛下和北王猜忌，也定要与你争到底，迎娶阿语回家。”
　　蔺文言先是被那句表妹说的怔了怔，而后又听见木易之说萧语明确表示不愿意嫁给他，心口似乎又开始疼痛，就像那一刀刺进身体之中的感觉，在身上每一寸的放大，他捏着心口，片刻后，跟木易之一字一字的说着：“你放心，我求娶华乐公主没有其他用意，我也不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我愿求娶公主，不过是因为华乐公主——是我真心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