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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烈燃破城(四) ...

  •   邢声低下头久久才响起:“意外…汪叔,你不觉得很蹊跷吗?为什么815事件将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爸藏身的仓库就发生爆炸了。”
      “那个仓库是个粮仓后面是个小山林,不过窗户是封死的。人根本逃不出去,火灭了之后全是烧焦的尸体唯独不见我爸的。死不见尸,活着不见得这个人。都说我爸已经死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案子也变成了泛黄的纸。你们当中谁都可以忘记我爸,我不会忘记、我也不会相信他死了。”
      “邢声,我们没有一个人忘记。”汪河东轻声说。
      汪河东连声叹气,面色凝重,“当年和你爸一块的正是瞿隋,从监控录像里可以看见瞿隋是被你爸甩出去才捡到一条命的。整个事件只有瞿隋最清楚,可是你也知道。这也变成了他的心结,你爸头七那天上桥下了整整三天暴雨,他就跪在那里。谁来劝,他都不走。”
      邢声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在头顶散射下的灯光下更显轻盈。
      但他避开了瞿隋的事直接说:“我早些年就已经看过了,那个监控录像一共是四个,不过每个都只能照到粮仓的一个角落。唯独只有…只有马路上经过的车。”
      “我们那时候已经排查过了,这些车辆都是正常拉货的,也都没有在粮仓附近停下车过。”
      汪河东按住邢声的肩膀,目光从窗户前俯瞰下方世间的车水马龙,“我们尽力,邢林的死因一直一直都在调察中。”
      汪河东凑过身来“邢声,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的。就像当年你相信瞿隋和我,现在就像他。”汪河东转过身看向陈洵,“像这个孩子,现在相信你一样。”
      “……”
      邢声将烟头按到烟灰缸里,他随意的拧了拧直到烟头熄灭后飘露出白烟。
      “您还记得,当年在815调察事件中。公安局那次收到的恐吓信吗?文字的尾部印的是黑十字的独特标志。一个被蟒蛇缠绕的十字架。”
      “黑十字这个组织跟金沙滩的人有过交易,815事件中的一具左手臂未烧焦的尸体,距离腕骨处有一个很小的刺青,不过图案很糊。想必这个人在行动任务之前有要洗掉,但是由于刺青要比纹身难洗一些。时间紧迫,他也就来不及洗了。我到现在都在怀疑那次案件和金沙滩还有黑十字有关系…汪叔。”
      汪河东点点头“我会让人调查一下的,这几天你还是在家里歇会别掺和这个案子了,就当是瞿局给你放假了。”
      邢声没搭腔,他神情自若。
      “……”
      汪河东当然明白,他这个倔脾气。
      淼淼一头卷发乱糟糟的完全看不出来是今天下午刚做的,双手环臂依靠在墙边。表情严肃却又显得很疲惫。
      陈洵抬头看了她一眼,才想起来淼淼姐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和邢声通电话时,听到过淼淼说今天要请假。
      “伤势如何?”邢声走到淼淼跟前问。
      “刚送来时,脖子上一摊子血,伤口也很深。初次判断是用匕首自杀的。不过我刚刚也说过了,陈洵是案发现场的唯一目击证人,他可以极力证明张昴属于被迫自杀,而逼迫他的人是费石。”说着淼淼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她抿了抿嘴唇,尝试瞪大眼睛充精神。
      “而且费石还很聪明,从录像里的对话里可以知道费石和张昴可能有过性行为,类似于床伴关系。并且,对话里还提到了陈广华和黎颖。”
      邢声背过身去走了几步,一手插着腰一只手捏在鼻根处,“已经派人过去了吗?”
      “过去了,余昊带着队已经在去金沙滩的路上了。”汪河东替淼淼答道。随后他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估计已经到了。”
      “已经打过电话给张昴的父亲了,他已经在路上了。”淼淼又说。
      “案发现场的匕首已经送到洺洛哥那里了,他发现匕首上除了有张昴的指纹,还有一个指纹是属于费石的。”
      “行。”
      邢声拍了拍淼淼的肩膀,“辛苦了。”
      淼淼一笑就显现出梨涡,她低下头摇了摇自嘲的说:“我呀,自从干了这行就没有休息的时刻。我未婚夫因为我工作的事儿,不少跟我吵架。”
      汪河东呵呵一笑,两只眼睛的眼尾处泛出层层褶皱。
      “哈哈哈像我们这些老头子,已经工作惯了。都说女娃娃吃不了苦,我看咱们淼淼可要比那些男警官更尽力、吃苦、上进。”汪河东拍拍腿,说得很轻松却又极具讽刺。
      陈洵不由得插了一句:“女性是个非常伟大的角色。她们就像一把钢枪,锋利中的狠辣;就像一方潭水,清澈中的温柔。很神奇、也很神圣。淼淼姐的实力也是在坐有目共睹的,十分优秀。”
      淼淼听完后,愣了几秒感叹道:“小嘴真甜,不过女性的力量的确是不容小视的。”
      淼淼向陈洵透来了赞许的目光。
      汪河东忽然转移话题说“:欸那个陈洵啊,听邢声说你考上市二高啦?”
      陈洵先是诧异的看向邢声,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邢声会和自己的同事提到自己。他有些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哎呀,好学生噢。这一点可比邢声强,当年那臭小子差点考上重高,还不是自己糟蹋的了。”说罢,王河东淡淡地扫了一眼邢声。
      邢声嘴角上扬轻哼了一声,一端的眉毛挑起与陈洵的目光相对。
      汪河东说完拧开了一瓶水,三两下可就喝得水瓶见底。撇过脸问淼淼:“什么时候结婚啊?”
      “就是下个星期的,星期六。趁着暑假嘛,小孩多。婚礼就更热闹了。”淼淼一说到婚礼,两眼就冒光。
      话音刚落,门上的手术室灯牌就灭了。
      陈洵立刻站起身来,见张昴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就转到了普通病房里。
      陈洵跟着邢声进门,他深深的望了一眼。嘴唇灰白,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润色。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医生按了按笔冒,收起记录表。“等病人醒了,看一下状况就可以进行询问了。”
      邢声同医生点头后,便对淼淼说:“麻烦你了,现在在里看着。等张昴父亲来了,再对他父亲下关于最近张昴有没有异样的表现等询问。张昴一旦能够恢复,就立马通知我。”
      “好。”
      邢声的视线轻轻地扫过陈洵,眸光熠熠。他推了推陈洵。走吧。”
      “……”
      陈洵还是跟在邢声的后面,垂着个脑袋双手插兜。一路出了医院大门,邢声看了看地上两个人黑糊糊的影子噗嗤的笑一声。
      他转过身歪着头,语气既有宠溺又很无奈,“不是,小子。你很喜欢低着头走在别人的身后吗?”
      陈洵抬头望向邢声,清冷的路灯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显现的皮肤十分光洁透白。
      语气闷闷地说:“没有。”
      “抬头挺胸,别总这样看着很颓废。今天你见了黎贝和刘能仲,感觉怎么样?”邢声说。
      “黎贝活得挺好的,我不对刘能仲做评价。”
      邢声往口袋里摸了摸车钥匙,对着停在远处的黑色宾利摁了摁。“嗯,能理解…”
      “你奶奶最近身体慢慢恢复了,趁暑假还没有结束。你去一趟…精神病院看看吧。”
      陈洵预料到王秀华有朝一日会落得悲惨的下场。她是个彪悍的女人思想极具的封建,甚至认为女人就不应该打扮,打扮就等于花枝招展的找男人。曾经黎颖的穿着就被王秀华说是媚男、骚气、伤风败俗。
      好在王秀华不知道黎颖以前是金沙滩的陪酒女,不然肯定不会答应陈广华娶她。
      无论怎样,陈洵称王秀华一声奶奶。户口本上实实在在的奶孙关系,他当然有必要有义务去看望她。因为自小王秀华也没有亏待过他,她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黎贝不少在挨奶奶的训。
      如果是黎贝,绝对不会去探望她的。
      陈洵低头思考了片刻。
      “看看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邢声愣了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过邢声没有再追问,他扶握好方向盘目光一直向着前方。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
      瓦仔见邢声回来了,它本来趴在狗窝里的又起来朝着邢声和陈洵的方向扑去。
      “欸,明天替我溜溜狗呗。”邢声冲着陈洵笑笑。
      “好。”
      邢声走到桌子面前倒了一杯水喝,他笑道“我还想着让你回来睡一觉,不用睡就该醒了。”
      陈洵木纳的点头,他捧起那本《傲慢与偏见》随意的翻了几页找书签。
      “有时候,我会在想到底傲慢的是伊丽莎白还是达西。”邢声盯着他手中的书,两只手指捏着杯沿喝水。
      “傲慢…我能说伊丽莎白实际上要比达西更加高傲。”陈洵合上书,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总是坐的很端正,仿佛置身于严肃的场合。
      “噢?你对傲慢与偏见有什么理解”
      陈洵顿了一下,眼珠子瞟了一眼邢声“傲慢其实在人们的社交中常存在的,偏见来自于人的初识。地位的差距,富贵与贫瘠。前者总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尚的感觉,后者总会自带自卑。无论这个自卑是否表露出来,它总深深印刻在后者的骨骼里。所以伊丽莎白她是有自卑的,但同时是高傲的。她的思想、精神给予了她高傲的支撑力。偏见来自于她姐姐的婚姻、已经韦翰的蒙骗。”
      邢声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陈洵见他不做声,连忙解释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每个读这本书的人所感所受都不一样。”
      “嗯,不过你理解的也很深透。这部著作我没翻过,电影倒是看过挺多遍的。”
      陈洵眨了眨眼默不作声,但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你不信啊。”邢声笑了一声转身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盒速冻水饺,将它拿起来晃晃,“你要吃吗?”
      “不吃。”陈洵回答。
      邢声慢条斯理地拆包装,点头,“也对,你反正也吃过了。”
      吃过水饺后,邢声突然间感受到困意逆卷上来连打了几个哈欠。
      实在是撑不住了。
      邢声伸了伸懒腰,带着疲倦与困意想要钻进自己的窝里,但他还是死撑着眼皮听着陈洵说完。毕竟是自己先问别人的。
      陈洵问:“你困了?”
      邢声脑袋里嗡嗡的像是要炸开一样,陈洵的声音传来时都很蒙很模糊。
      “嗯…有点吧,但感觉又不太一样。”邢声回答道。
      他想到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就让陈洵先去睡别管自己。
      “没事,你快去睡吧,我缓一会就行。”
      邢声点点头,正要起身。突然整个身子就开始晃荡,一脚深脚浅。从额头到胸腔都闷闷的、要到缺氧的状态。忽然视线就变成半圆的形状,他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他扑通一声单跪在地。
      陈洵慌忙去搀扶,“邢警官!”
      邢声的声音有点微弱,几乎让人听不见,“低、低血糖……”说完,他大口大口的喘气。
      陈洵先将他扶起来,将他的一个胳膊挂在自己的脖颈处。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间,间隙中陈洵喘着粗气,“你等一下,我先…先带你去医院输液。”
      邢声在头垂下,“糖……糖…拿糖。”
      “家里没有,你还是先去医院再说。”陈洵回应道。
      邢声皱着眉,气喘吁吁的说“你——弄不动我的,别弄了。我……我床头柜里好像、好像还有。”
      陈洵没有再动,他把邢声撂到沙发上。就去邢声的卧室里拿糖。
      陈洵拉开柜子,随意的扫了一眼。
      床头柜里只有两样东西,一盒糖、一盒未开封的纸巾。
      陈洵拿着那盒糖出来,就见邢声整个人都散发着虚弱的信息。软塌塌的像是一滩化掉的冰淇淋,陈洵走到他面前试着唤了两声。
      见邢声没反应,他开始尝试推推他。就在这时,邢声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他立刻拿起电话。一看是陌生号码,本来想要拒绝可是自己竟然神志不清的接通了电话。
      “喂?邢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
      “我是齐恒。”那个人自我介绍道。
      陈洵没有接着问他什么,而是直问:“你知道邢声的家庭住址吗?过来一趟。”
      “呦呵,怎么了,他这是在外面喝的烂醉啊?你开车送吧,我没空。”齐恒嬉笑着没有一个正经样儿。
      “不过,你先把电话给他。”齐恒又说
      “他要是能接,就不是我接了。他低血糖犯了,看起来还很严重。”
      “好…先联系着,我马上过来。”齐恒收敛了方才那副样子,声音微哑淡淡地说道。
      “行。”
      “麻烦你,先给他弄点有糖份的东西…老毛病了。”齐恒嘱咐道。
      齐恒来的时候手里惦着一大推东西,见了陈洵愣了半秒随后就急忙换鞋进来,齐恒跑到邢声身边将他背起来。
      他叫了两声邢声,“邢声?你先别睡,你要是睡着了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让你死的彻底,痛到极致。”
      邢声像是听见了,嘴唇在齐恒的衬衫上蹭了蹭哼唧了一声。
      邢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可是眼前却是一片子黑影,“这里…怎么全是黑色的…啊。”
      “醒了?!”
      邢声下意识的将胳膊搂在齐恒的脖子上,“…我快…难受死了,啊…真他妈的难受。”
      “……”
      齐恒默默地背着他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那一瞬间,齐恒与陈洵对上了眼看口型像是齐恒再和陈洵说谢谢。
      陈洵淡淡地看着这幅场景,在这过程中他没有一句话要说。
      —
      还好邢声送医院的及时,他这属于严重性低血糖了。陈洵去看望他时,正巧碰见齐恒坐在邢声的身旁的椅子上打瞌睡。
      “不好意思,打扰了。”陈洵依旧冷着脸。
      “没事,过来吧。”齐恒整个人清醒了,他目光上下移动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
      “你住在邢声家?”齐恒问,他身子往后倾贴着椅子靠背。装作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殊不知经历了一夜未眠与折腾,他的白色衬衫皱巴巴的像是一团被揉搓过的废纸团。还有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兔子精附体。
      “对,暂住。案子一结束,我会回去。不会打扰到邢警官的。”
      齐恒单挑眉,站起身来“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到我管着他家住谁的地步。”
      “……”
      齐恒盯着陈洵这张脸看了很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开口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陈洵回答的很干脆。
      陈洵在病房里待了有十几分钟,就下楼离开了。刚巧就遇到前来找他的淼淼姐。
      淼淼换了一件利落的运动服,一头秀丽的卷发。明眸皓齿,她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平放在车窗上,“小洵,上车。”
      淼淼问:“邢队怎么样了?”
      “醒了,等会就可以出院了。”陈洵答。
      “今天来是想让你,帮忙做个笔录的。”
      陈洵点点头,随后又问:“费石呢?你们抓到了吗。”
      “嗯…说来话长了,余警官带人过去的时候,费石已经逃走了。不过凌晨三点左右,传来信息是费石可能潜藏在不远处,绝对没有出市区。现在整个高速公路已经封锁,不出预料等我把你带到公安局交给我的同事们,我就要出任务去支援余警官了。”
      陈洵瞳孔放大,“你一个?汪警官呢?”
      “汪警官他在忙着苏建成的案子,想必邢声也和你说了。他猜测从黎颖车祸开始,这就是一个一连串的。支援的人已经过去了,就差我一个。不过我们还是小看了费石。”说到费石,淼淼的眼神光里都充满着狠劲儿。
      “张昴怎么样…醒过来了吗?”陈洵问。
      “情况还没有好转,不过有人在那里守着。”
      淼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洵,嘴角微微上扬,“有时候感觉,你比邢队还像警察。”
      “怎么样,要不要以后选择警察这个职业,考警校?”淼淼说。
      陈洵眯了眯,没说话。
      他将头扭向窗户前“,上面禁了邢警官的任务让他停职,难道不耽误案件的调查吗?”
      “有汪局嘛。汪警官也只是希望他放松一点才那样说的。谁都知道邢队还是会继续调查案子的,怎么说呢。他对案件有种执着感。他可不是什么大闲人。”
      车子一只驶向公安局,和淼淼说的没错。车刚听稳,陈洵下完车,淼淼就急忙奔到更衣室里换好职服出来后就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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