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法陆沉沦》经云驹鹤

1、走廊间的博弈

　　九月总是繁忙的。
　　小巫师们来到一个新的地域，不断的接触新的东西，或惊叹或神往。
　　不过，即使是麻瓜学生，恐怕也知道这样的一条被报社大肆宣传的新闻标题：
　　「新的学年，新的教授？！」
　　是的，霍格沃茨今年新招收了一位教授。
　　他很神秘——至少，到现在——开学典礼上，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或许同学们都对于这个新教授很在意，以至于大名鼎鼎的救世主被分到了格兰芬多，大家还是用更期待的眼神看着校长。
　　没人知道他是谁——包括教授们。
　　所以，就连正襟危坐的一众教授，也隐隐有些迫切：就是是谁要和他们共度一年？是谁要来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邓布利多把这个秘密藏的太好了，那位神秘教授本身也隐藏的太好了。
　　这可急不得。
　　校长照例把开学欢迎词和警告词，用那种和蔼而不严肃的声音念了一遍，在学生们骚动着开始讨论的时候，他用勺子敲了敲高脚杯。
　　清脆的声音勾回了新生们的思绪。
　　“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年霍格沃茨新招收了一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吧？”
　　“那么，现在，容许我介绍他——”
　　“德姆斯特朗特级黑魔法学校优秀毕业生，梅林一级勋章获得者，现在的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伊卡洛斯·盖勒特！”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毫无预兆地，一股黑色的气流在他身侧旋转，露出了一个高瘦清癯的男巫模样。
　　新教授一身普通的标准款式的男巫黑袍，并排银扣从肩头到小腹，扣齐了所有扣子，甚至连脖颈都不露出来一点。兜帽遮住了眼睛，鼻下小块肌肤露出来，很苍白，看不出任何神情。
　　他微微低着头，并不对此做出任何表示。从袖中探出来的指尖蜷着，有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病态感。
　　“德姆斯特朗？！”
　　学生们惊异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在落针可闻的礼堂里格外突兀。
　　“他很优秀，我指，他精通所有科目，如果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帮忙。”
　　似乎为了迎合校长的称赞，新教授点头。
　　“哦，伊卡洛斯，你该看看你未来七年的学生们了！”
　　邓布利多一直目视前方，却好像还有一只眼睛在无时无刻盯着伊卡洛斯，他开口提醒。
　　他慢吞吞的点点头，单手拨开了帽子。
　　是一张极年轻的面孔，估计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那锋利英俊的脸跟符合日耳曼人金发碧眼的特征。一头亮眼的金黄色鬈发，蔚蓝如星海的眸子，眉宇间有股莫名的思绪缠绕。
　　他看着是一副很严苛的样子，但是过分年轻的脸又让学生们生不起过度的敬畏。
　　“他会是一个很优秀的教授——伊卡洛斯，你不介意我说出你的年龄吧？”
　　邓布利多询问着看向伊卡洛斯。
　　对方当然是不假思索的点头。
　　“是德姆斯特朗有史以来记录的最年轻教授，二十一岁。”
　　台下响起了惊呼声。
　　二十一岁，比上霍格沃茨七年级学生也大不了几岁。
　　这样的优秀，难怪邓布利多会一直藏着掖着不直接告诉所有人。
　　所以，校长是怎么把这位新教授“抢”过来的呢？
　　学生们不约而同的想。
　　格兰芬多却有人大声的问了出来。
　　“不不不，怎么能说是抢呢？”
　　他有些夸张的摆出一副大为吃惊的样子。
　　“盖勒特教授是我一位故友的孩子，我受人托付，肯定要带在身边悉心照料！”
　　这话说的模模糊糊的。
　　不过兴许没多少人在意。
　　邓布利多指向先前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座位，示意伊卡洛斯坐下。
　　他还是一言不发的按照指示，落座。
　　刚一坐下，左侧就有人投来了沉默的视线。
　　是的，沉默。
　　不过紧接着右侧的教授也投来目光。
　　毕竟，教授们也才刚刚认识他。
　　伊卡洛斯右侧是麦格教授。
　　“盖勒特教授，你真的二十一岁？”
　　她问道。
　　“就职德姆斯特朗三年，应该是。”
　　伊卡洛斯没什么表情，但他却选了一个有意思的说法。
　　“那还真是优秀！”
　　麦格感叹了一句：“你左侧，是我们霍格沃茨曾经最年轻的院长兼教授，那时候他也二十一岁。我想你们或许会有一些共同话题。”
　　伊卡洛斯并没有顺着她的话看向身侧的人。
　　他把话题弯弯绕绕的转到了探讨变形术这一方面，阻止了麦格对于身侧人的过度谈论。
　　“你可曾学习过阿尼马格斯？”
　　麦格正讲的不能自已，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
　　“几年前在德国魔法界特殊能力组织部门的阿尼马格斯记录处登记过。”
　　麦格不说话了。
　　新教授很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说的很详细。
　　也对，能是邓布利多朋友的人，他的孩子多少会有这两人的共同特征。
　　“不知盖勒特教授是否同样擅长魔药学？”
　　左侧的人忽然开口。
　　“比起斯内普先生，那就有着天壤之别了。”
　　伊卡洛斯提前了解过霍格沃茨，很详细的知道同事们的一些特点。
　　左边的，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斯莱特林学院院长，兼任霍格沃茨一到七年级的魔药教授。
　　据说他一直想要教授黑魔法防御术这一门课程，甚至多次向校长请求。
　　不过因为他曾经为英国的二代黑魔王工作过，让人不得不忌惮他到底会不会教一些禁咒，所以这个要求一直被否决。
　　眼下，一个毕业于以学习黑魔法著称的德姆斯特朗的年轻人却轻而易举的占有了这个位置。
　　两类人，黑魔王手下，和一个优秀的黑魔法学院毕业生，确实很难评价谁更危险。
　　然而，一切都由校长先生决定。
　　“是嘛？”
　　斯内普忽然有些意味不明反问：“我相信邓布利多校长不是一个会夸大其词的人。”
　　“肯定是比不上长时间研究魔药学的你。”
　　伊卡洛斯不可置否。
　　两人之间明显有些问题，而且问题并非出自职位，在位的教授们都收敛声音，默不作声观察硝烟。
　　这样的气氛很怪，学生们也注意到了。
　　“你猜，邓布利多使了什么手段，让那么优秀的人来霍格沃茨教书？”
　　“而且还是教授黑魔法防御术！”
　　“他的朋友不会和他有仇吧？这么对待人家的孩子？”
　　高尔和克拉布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们时不时打量着德拉科的神色。
　　“哈！”
　　德拉科突然嗤笑一声。
　　两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怎么，你知道些内情？”
　　潘西偷瞄着新教授，期待德拉科能说出点密辛来。
　　似乎对这种神情很是受用，德拉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旁边的人立刻竖起了耳朵——尽管他们知道，能让他们听到的压根儿不能算是密辛。
　　“他是我教父。我只能说这么点儿了。”
　　德拉科无奈的耸肩，一副“我知道很多但我就是不能说”的模样。
　　潘西惊的差点掉了刀叉：“你什么时候多了个教父？！”
　　“都说了，我只能言尽于此。”德拉科颇为为难的蹙着眉毛：“多说一点儿，我父亲绝饶不了我！”
　　潘西悻悻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更多的事情，牵扯的更大。
　　德拉科因为一腔秘密陡然无处诉说闷闷不乐。
　　他猛地回忆起了开学前一周。
　　那是教父离开的那天，教父走后，父亲的脸色就骤然沉了下来，父亲问他，知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时候他才刚和几年没见教父呆了两天。
　　烦躁的把掉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德拉科一抬头，咻的对上了教父的眼睛。
　　还是那种无机质的浅蓝，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至少对视了。
　　德拉科想。
　　教父很冷淡的，不善言辞也并不乐意多说。
　　教父绝对是一直在观察着我才会和我对视上。
　　晚会什么时候结束的不重要了，总之最后，邓布利多以面向所有教授，庄重严肃的说道。
　　“Good Luck Professor!”
　　每一年，反反复复的都是以这句话来结尾。
　　今年有了救世主的到来，以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安稳。
　　这句话但愿能够生效吧。
　　很疲倦于没有意义的晚会，伊卡洛斯按照脑海中的地图，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在经过二楼盥洗室的转角，他碰到了一个熟人。
　　斯内普几乎融入了黑暗。
　　两人对视无言，沉默。
　　“是你。”
　　斯内普很确定的说。
　　“……嗯。”
　　这问题很没有意义，伊卡洛斯在哪儿，都凭他本人的意愿——至少是现在，目前。
　　他不吃惊斯内普会在这里堵他，质问他。伊卡洛斯只是平视着眼前这个隐带怒容的男人。
　　他像是一团棉花，可以吸收掉任何刁难。
　　“邓布利多怎么把你抢过来的？还是说——你这条丧家之犬，无处可栖？”
　　斯内普没来由的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他的目光在伊卡洛斯身上轻浮的扫视了一下，他就站在离伊卡洛斯两步之外的地方，像是在打量什么物件。
　　德拉科或许真的特别了解他的教父，不是必要，绝不张口。
　　这个必要的“标准”在他的心里。
　　他不辩解，不争论，总是一种淡漠的态度和目光，无感甚至是怜悯的看着每一个对他咄咄逼人，针锋相对的人。
　　任何人——随便一个人，大可以把任何污秽邪恶之事推到他头上，因为他不会做任何表示。
　　至于斯内普的刻意嘲讽，目的是什么倒无所谓。这是很无聊的一件事。
　　“你认为现在还有人需要你嘛？”
　　斯内普显然习惯了他这种态度，他自顾自的继续问道。
　　“你觉得，现在还会和十年前一样嘛？那时候你可风光了，不是嘛？”
　　“或者，十年前你还在读一年级？”
　　十年前，一个很重要的时间。
　　至少这重要到，伊卡洛斯乐意说出这场单方面谈话的第一个单词。
　　“FOREVER.”
　　一样的回复。
　　这场景和十年前完全重叠。
　　夜晚，昏暗的走廊，质问的态度。
　　斯内普最恨伊卡洛斯的这个回答。
　　仿佛什么都无法撼动他的想法，无论是风光得意，还是落魄无助。
　　他几乎瞬间鼓动了全身的血液去燃烧自己的怒火，握紧了拳头猛的扯着伊卡洛斯的领子，一把将他推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伊卡洛斯如同看着打闹嬉戏的小孩一般，无动于衷，任凭他宣泄。
　　这样并没有使斯内普消下去一点怒火，反而越发旺盛。
　　“你真是不配你这样的名字，哈？”
　　他凑到伊卡洛斯耳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Icarus为了自由献身，你却宁愿丢掉翅膀。”
　　“或许你真的应了神话，”斯内普的声音染上了怨怼，他脸上的阴郁遮盖了张扬的面孔，满目都是鄙夷，“你无法逃离掌控，若离开项圈和链子，只有丧身！”
　　他锐利的视线落在了伊卡洛斯的脖颈，那里被衣袍遮掩，看不到一点皮肤。
　　斯内普单手挑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白皙的皮肤折射这昏黄蜡烛火焰的微光，散射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银白色。
　　青涩的血管和突出的喉结，看着很脆弱，经不起一握。
　　然而惹眼的不是这样的景色。
　　再往下一点，一条龙皮制的黑红色Choker带着细密的纹路，龙颈骨磨成的扣环有种森然的感觉。
　　扣环上另有一个小扣，铁制。
　　“主人不在了，狗还是一如既往地忠诚。”
　　斯内普的指尖穿过颈圈，触碰到过于冰凉的皮肤，手指微缩，随即用力攥紧，扯着伊卡洛斯的脖子。
　　伊卡洛斯不做声，他倾斜脖颈，好让不那么难受。
　　“为什么不说话？”
　　斯内普自言自语。
　　这绝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然而只要面对伊卡洛斯，管他什么习惯作风，一律消弭。
　　“十年前，又或更早的二十四年前，你都不是这样的。”
　　“我该说你的你的训导员很优秀嘛？还是该夸你一句‘Good Boy’？”
　　他嘲讽人的本领倒是显著的在这二十四年里增长了不少，咬住一个点，便能用最严苛恶毒的语言嘲讽羞辱。
　　可惜，这项技能使用的对象是伊卡洛斯。
　　“闹够了？”
　　伊卡洛斯伸手扯着颈圈，不知用了几分力，掰开了斯内普的手。
　　他很有耐心的拨正那条Choker，并细致的扣上扣子，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温吞的态度如同什么也没发生。
　　“快十点了，我还要备课。”
　　这句话仿佛是诱哄着，让一个淘气的孩子不要在闹了，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斯内普的无名之火，也就忽然一下，没来由的消失了。
　　他知道伊卡洛斯有个习惯，不论在做任何事情，他都会在心里读秒，掐着时间。
　　他的怒火像是一阵风吹过伊卡洛斯，丝毫没有影响。
　　他的动作就像是小丑一般，一个失败的小丑，甚至没有引起对方的一丝微笑。
　　这是怎么了？
　　斯内普面对伊卡洛斯，总会燃起怒火，不顾形象，恨不能生吞了他。
　　“GOOD NIGHT.”
　　他仓皇的看了伊卡洛斯一眼，拂袖，大步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