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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冲突 ...


  •   “站住!”守城的士兵提着枪走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谢三一番,“甚么人?”

      谢三的脸上贴着须髯,头上裹着方巾,打扮成一个老者模样,低眉顺眼道:“回官爷,小老儿的家主新丧,主母这是要扶灵回乡。”

      “原住哪里?家乡何处?”

      谢三道:“我家主人和主母俱是青州人氏,素来行商,这次来汴京一直寄居客栈。”他长叹一声,哀戚道,“家主不幸身染顽疾,不治身亡,主母年纪又尚轻,着实可怜哪。”

      “这四个呢?”为首一个士官模样的人指指抬着轿子和棺木的四人,“也是你家的人?”

      谢三道:“回官爷,这四人都是客栈掌柜帮小老儿雇来的挑夫。”

      士官道:“上头有规定,但凡出城的人都要仔细搜身。”

      谢三赔笑:“还望官爷通融,我等匹夫倒是不打紧,只是主母毕竟是年轻女子……”

      “便是棺材都要打开,何况区区一顶轿子!”那士官哪里还听得谢三废话,大声呵斥着,便吩咐手下的兵丁上前去掀轿帘。谢三佯装着急地去拉扯,却被对方一个年轻力壮士兵推倒在地,背上还被狠狠踢踩了两脚。谢三露出老弱之态,抱头痛呼,场面好不凄凉。

      众兵丁一把掀开轿帘,却只见轿中果然端坐着一个妙龄女子,满身素缟,面露惊惶之色,楚楚可怜地看着众人,娇声道:“各位官爷息怒。我家老仆护主心切,冲撞了官爷,未亡人在此赔罪了。”

      为首的士官一愣,讪讪道:“唐突夫人了。”

      这女子正是令狐寻梦,也易了容,相貌甚是憔悴。她褪下手腕上的一枚玉镯,递给那士官:“官爷,这是亡夫留给妾身的遗物,虽不值甚么,但也能换些酒钱。官爷们若不嫌弃且请收下。”她哽咽道,“只是先夫新丧不久,尸骨未寒,若是开棺验尸总是不妥。还望官爷成全。”令狐寻梦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一双妙目通红,足使闻者落泪。

      那士官接过令狐寻梦的玉镯,笑笑道:“不是我有意为难夫人,只是上头的命令不敢不从,还请夫人体谅。”

      令狐寻梦泪落如珠:“只是亡夫身患顽疾,极易传染,只怕污了诸位官爷的身子。”

      兵丁们有些踟蹰,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再敢上前。终于,那领头的士官抱拳说了声“得罪”,便径直往棺木走去,示意身后的几名兵丁去掀那棺材的盖子。

      杨俊杰此刻打扮成抬棺材的挑夫,如鹰隼般的眼睛看了一眼谢三,左手握了握腰间藏着的短刃,见谢三坐在地上朝他微微摇头,便默默退到了一边。

      ******

      “怎么回事?”清朗的男声自官道上传来。众兵丁俱是一愣,转身看向来人。领头的那士官显然吃了一惊,快步向前,右膝着地,恭敬道:“羽林军六品管带曹宗德参见右骑将军。”

      来人骑着一匹白马,年纪尚不足三十,剑眉朗目,器宇轩昂,却是面沉似水,责问道:“我今日刚回汴京,方进城门,便见城内如临大敌,到底缘何戒严,以致扰民?”他望了一眼谢三诸人,“又见尔等在此欺辱妇老,却是为何?”

      自称曹宗德的士官恭然道:“回禀将军,相国府前日夜间闯入刺客,掳走相府中人,奉大将军令,四面城门戒严,盘查路人,不可放过一个,违者问斩。”

      “可知刺客是何许人?”

      “禀将军,刺客共四人,为首的名谢三,画影图形已贴在城门口。”

      “谢三?”那青年右手一颤,马鞭落在了地上,“哪个谢三?”

      士官亦是一愣,道:“详情小人不知。只知道那刺客掳走的是相府新招募的书记官,据说乃是大将军平日里颇为看重的。大将军传令羽林军全城戒严,必须将人救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等不敢懈怠,故而才要打开棺材检查,绝非要为难这位夫人。”说罢,捡起马鞭,起身递给马上的青年。

      青年正沉吟不语,谢三却冲到马前,匍匐跪地,恸声哀嚎:“这位将军明鉴。小老儿的主人不幸蒙难,主母年轻,扶灵返乡,还望诸位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等行路。小老儿自当感激不尽。”那边厢,令狐寻梦亦在轿中哀哀凄凄地低声哭泣,口中兀自唤着“夫君”。一时间,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无不摇头叹息。

      白马上的青年默默地看着谢三,仿佛要从那张伪装的面容下寻出甚么端倪。谢三却微微抬起左手,不经意地露出那满是纠结疤痕的手掌。

      青年唇角露出微微的笑意,对身侧垂手站立的士官道:“这些不过老弱妇孺,盘查也要有个度,岂可在天子脚下扰民?”

      那姓曹的管带却颇有些为难:“可是……可是大将军命我等严查……我等……”

      青年冷声道:“我也是堂堂右骑大将军,论军衔还比陈冕还高了半级,他陈冕的话你们倒是奉若神明,难道我段介安的话就一文不值么?”

      那曹姓管带伏在地上,面色一寒,连声道:“小人岂敢,小人岂敢。”然而话音未落,身后却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随即是陈冕温软如玉的声音:“驸马爷似乎对陈某有诸多不满呢。”

      陈冕应该是刚下朝回来,身上还穿着紫色的朝服,轻摇折扇,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名青衣的小厮。他冲段介安微微一笑:“贤弟多日不见,清减了许多,想必是旅途劳顿,此番巡察江南,应该收获不小罢。”

      段介安却是冷冷地看着陈冕,依然端居马上,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哪比得上大公子的手眼通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异己,连自己的妻舅都不放过,吾辈自是望尘莫及。”

      陈冕却也不怒,反而笑道:“昔孔子笔削春秋,其言知我者春秋,罪我者亦春秋。今日陈冕亦然。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然冕之心,可昭日月,他日身死,以俟后人评说。”他仿若云淡风轻般地说道,“曹管带,军令如山,岂同戏言,既然是要严查,自然一个不许放过,岂能因为上位者一两句而通融,否则要军令做甚么?要王法做甚么?”

      那曹宗德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心中只道自己倒霉,竟莫名其妙地做了炮灰。陈冕那温煦的目光投向他,却如利剑穿心般叫人胆战心惊。他哪里还敢怠慢,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士兵们得了令,四人各持一角,便要掀那棺椁的盖子。

      段介安却一马鞭挥了下来,士兵们吃了痛慌忙撒手,刚掀开一条缝的棺椁重新又重重盖上,发出一记闷响,扬起了些许尘埃。

      谢三在一旁紧盯着那棺椁,眉头微微皱起,他的心随着那声闷响微微一颤。谢三有些担心,更有些后悔,甚至有些迁怒令狐寻梦。这主意是令狐寻梦出的,原本他并不太同意,但最后也只能妥协,因为依照杨俊杰的意思,一刀杀了冷云峰最为干净。他自然不会让杨俊杰动冷云峰分毫,但也不愿因为区区一个冷云峰同杨俊杰起冲突,他们向来是盟友,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到二人的关系。

      段介安手握马鞭,挑衅般地看着陈冕,冷笑道:“我若不许,大公子又待如何?是否也要将段某送到大理寺问罪呢?”

      陈冕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贤弟莫要无理取闹,妨碍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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