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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掉马 ...

  •   她问得一字一顿,水汪汪的杏圆眼霸道地占据他所有视线,目光凛凛,似要将他看个对穿。

      “什么?”谢景熙怔忡,随口道:“你是说左骁卫以梁州马替换……”

      话未说完,谢景熙自己先反应了过来。

      要说朝中目前知晓此事的人,可能除了王党和左骁卫自己,就只有那一晚夜探马厩的三个黑衣人了……

      但谢景熙到底是官场沉浮、历过风浪的,对于这点意外,还不至于乱了阵脚。

      他很快敛了眼底惶然,换上惯常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道:“大周境内三百二十八个州府,上千郡县,哪个案子我大理寺会不知道?”

      “倒是你……”谢景熙话锋一转,反诘张口就来,“这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敢问郡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朝颜一愣,面上不显什么,脑子却转得飞快。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可能还会被他人模狗样的质问给吓退。可两人昨晚才在一张床上躺过,恃宠而骄、肆无忌惮,沈朝颜从来就深谙其道。

      于是双手抱臂,坦然道:“什么怎么知道?我当然是夜探马厩知道的啊!”

      她瞟着谢景熙,状似无意、实则有心地继续道:“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之前两次夜探陈府、一次夜探左骁卫都遇到个黑衣蒙面的男人。他带着面具,这身量嘛……”

      她上上下下将谢景熙量了一遍,拍手道:“就跟谢寺卿你差不多呢!”

      言讫,沈朝颜又凑到谢景熙跟前,死死攫住他的双眼道:“且那人不仅阻我查案,还多次对我上下其手、意图不轨。所以谢寺卿……你要不要查查?看看那人到底是凶手的眼线,还是王党的羽翼?”

      “……”谢景熙被她这如有实质的眼神盯着,背心都渐起了一层薄汗。

      可是他能告诉沈朝颜那人是他么?

      他不能。

      不说第一次夜探的意外袭胸,单是他剪她指甲这件事,谢景熙就不敢细思。

      好在朝堂之上、刑狱之中,他早已练就一身岳镇渊渟、从容不迫的本事,当下只面不改色地点头,端肃附和,“嗯,是得查。待回京,还劳烦郡主往大理寺做份笔录。”

      一席话说得一本正经、道貌岸然。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小吏敲门的声音,是方才谢景熙吩咐的热水备好了。

      分明是如蒙大赦,但谢景熙仍旧端着一副泰然的态度,对沈朝颜打趣,“郡主还不走,莫非是想跟臣一起,再浴一遍?”

      沈朝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往围屏后换了衣裳,出去了。

      待到房门合上,谢景熙听见那阵舒慢的脚步走远,才长长地吁出口气来。

      回想入朝为官的这些年里,饶是被困大理寺的火海,他都没有方才紧张。谢景熙取来架子上的?巾擦了手心的汗,才开始缓缓宽衣。

      然而外面的走廊上,与谢景熙一门之隔的地方,堂堂昭平郡主正蹲身靠墙,轻轻将并未上锁的门推开了一隙。

      若是放在从前,沈朝颜可能又被他这副义正严辞、公事公办的模样给骗了。但过去几月的经历,到底让她逐渐看清了这人端方君子的皮囊下暗藏的败絮。

      再思及之前闯他净室那次,这人泰然自若地告诉谢夫人房里没人;还有昨晚,他说谎被揭穿之后,依旧平淡自若的样子……

      还做笔录?

      沈朝颜都快给他气笑了。

      真想现在就赏他一册祭文录!

      于是口说无凭的某人想起夜探马厩的那晚,自己在黑衣人手臂上摸到的一块凹凸。现在想起来,之后谢景熙还真有可能提前动了什么手脚,扰乱了她的判断。

      思及此,她屏息凝神,悄悄往前面挪了一步。

      封闭的房间里热气氤氲,将眼前蒸腾出一股旖旎的烟雨味道。

      谢景熙退下身上的圆领袍衫,顺手将它搭在了旁边的木架上,接着便是半臂和中衣。沈朝颜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若是再这么看下去,除了谢景熙小臂上的那块疤,她会看到的还有……

      心念电转间,来不及后退,男人素白的汗衫敞开,露出一片紧实的麦色皮肤。秋日的阳光敛白,被屋里的水汽一蒸,落在皮肤上,像涂了层澄亮的蜜。

      光影缭乱之中,她看见那条精壮的、胫肉分明的背脊。低头之时,上面的筋肉一条条蠕动,周围两片肩胛骨随之翕动,像一对收了翅膀的鹰翼。而谢景熙也在这时侧身过来,露出那条肌肉流畅的手臂。

      视线顺着其上微凸的筋脉往下,一直到小臂的地方,一块并不起眼的肉色粘胶吸引了沈朝颜的全部视线。

      而后,她看见谢景熙将那块东西撕了下来。

      这一刻,沈朝颜体会到了什么叫且喜且怒。

      之前所有的巧合和怀疑在此时相撞,脑中轰然一震,像惊涛拍岸——

      为什么黑衣人总能“意外”跟她在各种调查现场撞上?

      为什么夜闯案牍局的那次,谢景熙会突然带人去那里追捕逃犯?

      为什么国子监击鞠坠马,他能当机立断、反应迅捷地将她救下?

      又为什么画舫那一次,大理寺能那么恰好地赶到现场?

      沈朝颜越想越心惊,只觉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把所有关于黑衣人的谜团都串了起来。

      所以,这人不仅从一开始就阻挠她查案,还变着法儿地跟她玩心机。

      哦!还有!

      他不仅袭胸、监视、跟踪,还剪了她精心养护的指甲!

      而她却还在城西的灯烛坊舍身救他!

      一股沸热在胸中炸开,沈朝颜强忍想咬死他的冲动,一双拳头都握得指节泛白。

      认识这么久,她总算是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真是说句道貌岸然都算恭维他了。

      这人真是值得起一句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行同狗彘!

      沈朝颜心潮汹涌,完全忘了自己当下在做什么,直到男人线条精壮的腹部猝然闯入视野。

      覆盖其上的素白色薄布滑落,她这才急急慌慌地起身后退。而后背撞上一堵软墙,沈朝颜惊愕回头,看见神情比她惊愕百倍的霍起。

      也是在此时,房间里传来入水的响动,她方才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你……”

      一个“你”字才出了个嘴形,霍起便被沈朝颜眼疾手快地捂嘴拖走了。一直行到驿站喧闹的大堂,沈朝颜才气喘吁吁地放开他。

      “你……”霍起摆出副五雷轰顶又痛心疾首的表情,瞟了眼两人的房间,问沈朝颜道:“你怎么……还偷看谢寺卿洗澡啊?”

      沈朝颜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憋出句疾言厉色的“要你管”。

      “……”霍起确实也管不了,辗转半晌也只能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情绪被这么一打断,沈朝颜当下也收了打死谢景熙的冲动。

      这人向来脸皮厚又善狡辩,等下倒打一耙把白的说成黑的,她才是气没出成又给自己惹一肚子不快。

      思绪转得飞快,沈朝颜看了看楼上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面前的霍起,忽然有了主意。

      喜欢唱戏是吧?

      若要论装疯卖傻的本事,从小到大,她可还没输过。

      她眼神犀利地攫住面前霍起,对他道:“今日之事我自有缘由,你答应我守口如瓶,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特别是谢景熙。”

      霍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无奈地点了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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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预收1: 现言《旷野中的贝多芬》利己主义野心家小提琴手x爱而不知傲娇狗指挥家,破镜重圆; 预收2:古言《首辅坟头有点绿》花心贪财小寡妇 x 禁欲权臣前夫哥,她逃他追,插翅难飞; 先写2,感兴趣可以蹲一蹲嗷,谢谢大家!
……(全显)